忙忙碌碌几个月,首尔下了第一场雪,然后就是彻底进入了寒冷的冬季。

  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水池边和幼丽一起拍摄一家杂志的时尚画报。

  冻到麻木的手臂高举,脸上做出最动人的表情,和幼丽一起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

  她的大脑像浸泡在冰窟里,已经冻到似乎要停止思考。

  休息的时候,裹着大衣,挤在车里瑟瑟发抖,幼丽接了经纪人给她递的热水杯,冻到整个人发抖,可怜坐在雪秀旁边靠在她肩膀试图取暖,过了好一会儿,又低声道:“欧尼最近话也变少了,是太累了吗?”

  “什么?”雪秀伸手搂着她在怀里,让她靠的更舒服。

  幼丽抿着嘴角,很乖的窝在她怀里道:“自从通告太多后,欧尼的话很少了,上台前比较严肃,下台后又太累说不了几句话。车上倒头也就睡了,信息都没时间再看。我们五个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如以前多了……”

  除了团队的工作,每个人还有自己单独的工作和学习任务。

  甚至这狂风暴雨的小半年来,成员之间在一起都没时间好好享受愉悦。没有时间。

  “即使住在上下楼,也很难像之前一样,每天早上在一起吃早餐,晚上回来睡在一起,玩桌牌打游戏,吃零食。”幼丽叹口气。

  雪秀微微皱着眉头,低声附和。

  幼丽抬头看了她的脸,突然问了一句:“欧尼快乐吗?成名后,欧尼除了台上笑以外,台下似乎笑的也少了。”

  说老实话,她还没有任何资格思考自己是否快乐。

  团队只是起势不错,但是远没有到达人气稳定的地步,国家这么小,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中国出台了限韩令,日本推出了更多本土偶像,强悍而且难以进入的欧美市场……

  她还有没有拿到自己的结算。

  ……

  实际上,20年来,她从没有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

  你快乐吗?

  “我当然快乐。”雪秀露出自己清甜的微笑,告诉她的妹妹。

  幼丽也露出笑,裹着垃圾袋一样的黑色羽绒服,与她瑟瑟窝在车中道:“也许我们该休假,文月最近和电视台的节目组去台湾、香港做美食节目,我好久没见她……”

  她说起来似乎是心酸,这样长时间的分开,除了读书时候的寒暑假很少有。成名和孤单让她感到不安。

  雪秀抱着她道:“也许趁着这种时候,幼丽可以适应适应独自发挥。”她看着阴郁的天色,感觉今天可能会再下雪,大清早跑到山上来拍这要命的画报,摸着幼丽的头发道:“要做最红的女团,每个人都要独当一面,你要努力啊,幼丽。”

  幼丽点了头,又有些疑惑,想像从前一样跟她诉说辛苦撒撒娇,却被她严肃的神色逼了回去。欧尼说的也没有错,已经辛苦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再退回去,比起欧尼我还要努力啊……

  摄影在喊,雪秀拉着她从车里走出,短暂休息后脱下刚刚暖热的羽绒服,薄到贴肉的真丝衬衣,光脚在结着薄冰的水池里,露出傲慢的神色。

  冰雕雪砌的完美容颜在这片枯枝败叶的荒山,彷如山精魑魅。

  十几名工作人员围绕着她们,打光,鼓风,放置干冰营造雾气。

  她的左腿开始抽筋,膝盖疼到她恨不得把腿骨敲断。

  最近的忙碌,停不下来的演出,上不完的公告,出席的综艺,让她的膝盖状况似乎有些恶化,她甚至还没有时间去检查身体。

  忙得没有时间见社长,没有时间回复社长的信息。

  有时候也想知道,社长这一刻,究竟在干什么。

  有没有像她想起社长这样,在想着她。

  ……

  结束拍摄的时候,脚踝冻的一片通红,小腿抽筋迈不开步子,经纪人用羽绒服裹着她,给她了暖宝宝,她的双眼无知无觉掉眼泪,隐形眼镜带太久磨的发疼,先给所有工作人员鞠躬问好,说了辛苦,才带幼丽上了车。

  幼丽打着喷嚏,流出鼻涕,雪秀给她喂了热水,取出防感冒的冲剂喂她喝了。抱着她给她暖着,耳边听孩子又絮絮叨叨自己很久没见文月的事,也絮叨了智孝曾抱怨几天见不到自己……

  她的耳朵似乎冻麻了,只能嗯嗯着附和幼丽,和智孝的事,却不是身不由己,多少算是她有意而为。那么依赖智孝,总是离不开的话,可能还是会出问题吧。除了团队活动,以自己行程的原因,减少了和智孝的见面。

  “我们回去吃点好吃的怎么样?”幼丽很想粘着她。

  雪秀拿着手机道:“好的。去吃这家西餐吧?怎么样,我请客。”

  幼丽很高兴,抱着她的脖子:“姐姐最好了。”

  坐着车返回城市,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冬夜。

  餐厅是社长经常带她来的那家,环境优雅,非常贵。

  幼丽夸欧尼舍得,对她好,高兴地拍着那些精致的餐盘,发在自己的朋友圈。

  作为富家女,因为行程太忙,都没时间好好享受生活,让幼丽感到折磨,回归到自己熟悉的高级感中是她最高兴的事。

  “会把欧尼吃穷吧?我要跟她们炫耀。”幼丽笑起来。

  雪秀摸着她的脑袋,喜欢把几个小的当做雪晶来宠爱:“文月会哭的。”

  “哼,她才不会。”幼丽装作不高兴,正要说话,眼睛瞪大,低声道:“啊,欧尼,那是社长吧?”

  雪秀侧了头,远远的对面,崔真妍穿着黑色的套装,和一个背对着她们的女士坐在最里面那桌在吃饭,金秘书在旁边一桌坐着。

  是半月来第一次见到社长。

  上次相聚后,社长说要陪母亲前往新西兰一阵,母亲总会在冬季有一些哮喘。

  是回来了,却没有通知她。

  “那个女的是谁?”幼丽没有见过,也不认识,有一些好奇。

  雪秀摇摇头:“不知道。”

  社长就坐在最靠里的一排,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嗯……要过去问好吗?”幼丽没想到在这里碰见高层,有一些犹豫,她不擅长做这样的事。

  雪秀叹口气道:“不需要吧,如果是谈生意的话,我们去会打扰到社长吧。”

  幼丽缩着脖子道:“如果她又看到我们,我们没去打招呼,不是很不礼貌和尴尬吧。”

  雪秀抿着嘴角再看一眼社长那桌。

  对方相谈正欢,似乎没有注意到别的。

  “我们还是离开吧,趁人家没看见。“雪秀做了决定,想做手势叫侍者过来买单。

  幼丽却低声道:“呐,欧尼,我觉得那个女的长得还有些像你。”

  雪秀抬了眉头,有点好奇,侧头再看一眼,只有一个看不太清的侧面,她也不好多看:“像吗?不是很像吧。”

  幼丽坐的位置比她看的更清晰一点:“真的侧面看觉得长得有一点点像姐姐你。”她抿着嘴角,突然眨着眼睛笑了道:“不过也看不太清,想来也没有姐姐好看,姐姐在我心里最好看。”

  这孩子装起可爱,雪秀摸了她的头,笑道:“还是结账快走吧。”她收拾东西要走。

  幼丽道:“欧尼……金秘书过来了……”

  雪秀回头,看见金秘书朝她这边走,连忙站起来和她鞠躬。

  幼丽也鞠躬问好。

  金秘书回礼,一笑道:“秀是要离开了吗?”

  雪秀点了头:“是,已经用餐完毕,准备带妹妹回去。”

  金秘书很客气道:“下雪路滑,让司机注意安全。账的话,就不要管了,社长说她来结。”

  幼丽惊讶道:“这怎么好意思。”

  金秘书很坚持道:“难得碰见公司的孩子们,社长听说你们今天去山上工作了,一定冻坏了也辛苦了,请不要推辞。”

  “谢谢。”雪秀道谢,然后低声道:“请问那是谁……和社长一起用餐的女士似乎没有见过。”

  金秘书很温和道:“她吗?那就是社长的大嫂,崔家的长媳,著名的作家、编剧宋汶英女士,社长刚下飞机,大嫂顺道去接机了。”

  雪秀点了头,幼丽下意识抿着嘴角,眼神看着雪秀,似乎在说啊,那个名人啊。

  两个人和金秘书鞠躬后,离开了餐厅。

  回到车上,爱丽今天去陪华宣上节目了,司机是新来的见习经纪人小哥。

  幼丽还是很诧异道:“原来她是这样的女人……是个气质高雅,长相漂亮的人啊。那个作家,欧尼知道吗”

  雪秀道:“听说过吧。”

  幼丽不敢相信道:“她的叔叔是有名的大律师,现在是参议员。父亲是文化部官员。她活跃在文学界,拿到过很多奖项,还写了很多有名的剧集和电影。但是很少露面,几乎不出席任何活动。一年前嫁给了世交家的富翁儿子,真是成功的人生啊。”她有些丧气道:“很多人说因为她长得丑所以拒绝出席任何活动,原来是个美人。想一想人比人气死人。”

  雪秀淡淡一笑,摸着她的头发道:“你也有羡慕人的时候。我们幼丽可是千万粉丝羡慕的对象,父母是高级工程师家境富裕,从小漂亮是模特出身,有人疼爱,唱歌有天份,跳舞好看,身材也让人羡慕。”

  幼丽高兴起来道:“欧尼真会安慰人。”她凑过去亲在雪秀脸边道:“下次让官宣拍我和欧尼的CP画报吧,我要和欧尼组CP。”

  雪秀笑着安慰了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社长:见面吧,我晚一点让金秘书接去你我那里。今天下午才落地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

  雪秀回复了好。

  ……

  她是在两个小时候出现在社长的办公室,一贯打扮的整齐的社长,只穿着居家的厚睡衣,看见她露出笑容,开口说话却是很低沉的嗓音:“抱歉啊,我患了感冒,不能大声说话。”

  雪秀抿着嘴角,终于很不争气那样,走过抱着她,把头靠在她颈窝。

  崔真妍摸着她脑后的发丝,搂着她在怀里,在她耳边道:“想我了吗?”

  雪秀点了头,很少这么顺从的表达对她的喜欢:“想社长。”

  崔真妍露出很欣慰的笑道:“两个周没见,秀又漂亮了,本来想下飞机赶着见你,听说你出城拍摄画报,就没有打扰。”她的嗓子真的不太好,说起话来喉咙很痛道:“今天在山上冻坏了吧,以后让爱丽不要接这样的拍摄了。”

  雪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伸手摸着她的额头,试探体温道:“发烧吗?社长脸色不好,还是先不要说话了,我去熬一些姜汤给你吧。”

  崔真妍很喜欢她像大人那样照顾自己,放任她去了厨房。

  雪秀帮她做了一些熬了汤,想起来什么才道:“宋女士是去接机了吗?”

  “什么?”崔真妍道。

  雪秀在厨房忙碌道:“是社长的大嫂,听进秘书说,汶英女士去接社长回来了。”

  崔真妍答了话道:“是啊,本来是去公司送一份剧本,因为我回来了,所以去机场接了我,把剧本直接给我了。”

  雪秀倒有些羡慕道:“宋女士写的剧都很好看呢,真是有才华的人,剧本要拍吗?是什么样的剧?”

  崔真妍摸了她脑后的发丝道:“想主演吗?这部倒不是她写的,是她一个朋友托付她转给我,想拿到投资。她推却不过,特意出来寻我。”

  雪秀好奇道:“宋女士没有写了吗?我记得她每年会出一部剧的。”今年都快过完了,也没有见这位编剧写剧。

  崔真妍淡淡一笑道:“呐,汶英两个月前查出怀孕了,因为是孕期不宜伤神,所以今年到明年,后年可能都不会再动笔了。”家里对此事非常宝贝,毕竟是两家第一个孙辈。

  雪秀很少听她讲崔家的事,因为社长和家里的关系并不算好,毕竟是做私生女多年。

  “社长很高兴吧,大嫂怀孕。宋女士算是社长的亲人和很好的朋友吧,听说是一所大学出身。”雪秀听金秘书说过,社长和大嫂比家里其他人感情好一些。

  “也可以这样说。”崔真妍抿着嘴角,喉咙很痛,勉强开口道:“我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汶英年纪不小,一直也想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