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迟早会来, 虽然刚做好准备就发生了, 但没办法，柜门松了。
苏安在问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祈柠的态度，所以神情上没有什么变化, 而是坐到床边，用更加平稳的语气, 一字一句的问：“柠柠，跟妈妈说实话。你们…”
说着, 苏安稍稍停顿, 轻叹一声：“是不是那样的关系？”
她自己的女儿，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起初看到那本相册，她还没有联想到那方面。
后来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要保存起来？
以至于这件事让她不得不联想到更深层次的原因，再基于祈柠这些年以来都不像大多数女孩一样去好好谈个恋爱。
这时候，她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真正原因。
只不过这样一个念头还没有到能够接受的地步, 所以不愿意去深想，而是等祈柠回来亲自问问。
从眼神里, 祈柠读出了一丝期待，似乎想要从自己口中听出那个否定的答案，这样就会安心。
祈柠叹了口气, 语气认真，“是您想的那样…我喜欢女人。”
知道答案以后，苏安眉间紧锁, 看向祈柠的眼神复杂，有些不可置信，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个陌生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缓缓开口说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从小都十分乖巧的孩子，从小看到大，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以为她足够了解祈柠，但真正知道不为人知的一面时，就好像预想中原本笔直前行的火车脱轨了一样。
没办法接受，也不能理解。
祈柠擅长换位思考，容易从他人身上会产生共情感，可能因为这一点，她很少生气，也很少做出什么极端行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稳重的性子。
她试图站在母亲的角度去思考，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她好像没办法了。
张了张口，发觉很难发出声音，话语堵在喉咙间难以前行，最后只能咽了回去。她没办法在那样泰然自若的，用说理的方式，冷静的去为自己的立场做出辩解。
她想要说上一句，不是变了，而是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无论是性向还是其他，都是按照正常的生长方式，慢慢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妈，我已经二十了，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祈柠只说了一句话，苏安闻言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也再没了下文。
直到房间里剩下祈柠一个人。
韩优也从学校回来，这种时候有个能说话的朋友，其实也不错。
不过虽然她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接受和不接受的问题。感觉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当初宋温的样子很像。
韩优像往常一样把祈柠拉出家门，要么去奶茶店坐会儿，要么就去离家不远的蛋糕店吃点东西，总之就是不能闲着。
“亲亲，商品您还满意吗？”
刚坐下，韩优二话不说先学着淘宝卖家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语气有点儿那啥，不过祈柠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很不错。”
“是不是很棒，我就知道！”韩优一听，立马兴奋的搓了搓小手，“我跟你讲，晚上是不是也挺……”
说着，韩优停住，给祈柠使了个付有深意的眼神过去。
“晚上？”祈柠没听明白，眨巴眨巴眼，“是挺冷的。”
她还记得，当天晚上宋温就像报仇一样，晚上睡觉把被子全卷了走。
“什么跟什么？我说的是…”
一看祈柠就没听明白，韩优拍了下大腿，凑到耳边给她解释。
嘀咕了一会儿，祈柠眼睛渐渐睁大，嘴里还叼着奶茶吸管，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抗拒，“还能这样？”
见状，韩优恨铁不成钢的拍拍祈柠大腿，摇头，“没事，你还太年轻……”
和韩优杀完时间，又磨蹭了一会儿，临近晚饭时间，这才回了家。
一个寒假，刚回家就闹了这么一出，虽然也是迟早的事。
家里的气氛也从祈柠和妈妈谈话以后而变得有些微妙，祈柠也是按照平常一样吃完饭洗过碗之后就回了卧室。
从那天以后，也再没人提起过这件事。
就这么一直到了过年那几天，小舅依然像前几年一样早早结束工作回来。
祈柠一早醒来推开门就瞅见他在客厅沙发上瘫着。
“小舅，你来了。”
“醒了啊，”苏昱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边用脚蹭了蹭有些痒的小腿，“头发长长了，变漂亮了。”
“多谢…”
祈柠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昱又来了一句。
“不过人家都说外甥女随舅舅，你看我这颜值，是不是特别加分。”
祈柠转头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她也好久没见过小舅了，不过感觉状态很好，也不显老，比以前还能开玩笑了。
“越活越年轻，不错。”
擦了擦嘴，收拾准备好，和往年一样去采购年货。
今年仍然只有她和小舅两个人，同样的阵容，同样的套路。
去超市的路上，苏昱开着车，也没人说话，所以一路沉默，开到一半，他侧眼看看靠着车床的祈柠。
“……宁宁，你对同性恋是怎么看待的？”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她忽然精神一震，眼神有些许警惕，“您问这个干嘛。”
她下意识以为小舅知道了自己性取向的问题，不太乐意回答。
见祈柠的反应，苏昱也有些尴尬，掩饰着抠了抠脸颊，干笑几声：“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年轻人是怎么看待的。”
听到这儿，祈柠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她和小舅关系挺好的，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答了。
“没什么看法，挺正常不是吗。”
作为能隔着年龄都能聊一起的两个人，此时明显有了一些误解。
闻言，苏昱似乎松了口气似的挠挠头，“是吗，这样啊……”
离过年还有几天，家里忙了起来，似乎之前的问题都暂时抛到了一边。苏安大概也是想通了一些，就把这些事先放放，不想那么多。
除夕夜当天，祈柠一早醒来刚出屋门，睡得还有点懵，就看见沙发上一个陌生男人和小舅坐在一起。
“醒了？”苏昱笑了笑，接着介绍了一下身边的男人，“这是我朋友卫明，你叫他卫舅舅就行。”
“叫哥不好吗…”
卫明有些幽怨的看了苏昱一眼，接着起身同祈柠握了下手，很自然的扬起友善的微笑，“你好啊宁宁。”
“你好…”
祈柠还没反应过来，等人走进了才打量了一下对方。浓颜，身高大约要多出她一头，利落的寸头，五官硬朗，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增添了一些亲切感，一身休闲服的装束，有种邻家哥哥的感觉。
仍然是洗漱的地点，这段时间似乎厕所成了她冷静思考的地方。
其实洗漱完之后，她已经感觉到有些不一般了。
毕竟谁会大除夕不回自己家过年，去朋友家过年的。当然不排除有事没能回去这个问题。
这会儿她才回想起来那天出门车上小舅无缘无故问的那个问题。
她以为是针对她来说，但实际上……
果然，吃饭的时候，看似和谐的饭桌上，实际上有些不一般。
就例如她亲妈的神情，一直都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好在最起码的氛围还是有的，再加上卫明人也会来事，不至于那么尴尬。
到这时候，祈柠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吃过饭之后，卫明先离开，苏昱又在家里停了一会儿，大概是有什么话还要跟姐姐说。
祈柠在客厅坐着，也在注意着厨房里的动静。
想必这个卫明就是她小舅的男朋友，这样他一直不结婚也不找女朋友的原因也有了。
不喜欢女人，那肯定换多少个都是不合适。
这次把他带来可能也是想先从关系最好的姐姐这儿下手。
不过苏昱明显不知道，在这之前祈柠就已经给了一击冲击。
不过没事，毕竟人家高材生，口才也好，三两句话就把苏安说的有点共情，并且态度也稍微缓和了很多。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有了解这方面的问题。如果真的不可逆，那也没什么办法。
不得不说苏昱也是真的会说，祈柠也知道，小舅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句话也无数次对她说过。
既然他能这次把人带到家里来。
那十有八九就是领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