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逍亭盯着她看了片刻, 旋即不受控制的笑出声。

  “姐姐还真腻歪。”

  她不再开玩笑,两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撑,旋即整个人都跳到了桌面上坐着:“有个问题, 姐姐把家务活全包了, 我做什么?”

  晏慕淮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道:“你负责在旁边看着我就好了。”

  顾逍亭很满意这样的分配:“我负责貌美如花,姐姐负责赚钱养家,我们两个配合在一起, 简直是天衣无缝,堪称完美。”

  她把毛笔和墨汁递过去:“姐姐写吧, 我看着。”

  深色的墨汁被倒在了砚台里,渐渐氤氲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雪白的毛笔尖沾上去。旋即,那带着墨汁的笔尖落到了红纸上, 晏慕淮控制着手腕的力道, 在纸上挥毫洒墨,一气呵成。

  洗干净手从厨房里走出,准备来写毛笔字的荣父在一旁站住, 观摩片刻,赞赏的点点头:“不错,小晏是从小学的吧, 现在的小辈很少有会写毛笔字的了。”

  晏慕淮把毛笔搁在笔架上, 用镇纸压着红纸的边角, 等着它慢慢晾干:“不是,上了小学之后自己开始学写的,个人爱好罢了,和您相比还算不上什么。”

  荣父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书法家, 一手狂草写的锋芒内敛,看过的人都叹为观止。

  这番话说到了荣父心里去,他笑呵呵的摆摆手:“你们笑的来写吧,我去帮你干妈,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顾逍亭看着荣父走进厨房,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她转头,一侧的眉毛轻轻扬了起来。

  先是荣母,接着是荣父,两夫妻对晏慕淮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也在无形中真心认同她的身份。

  这就是晏慕淮说的紧张?

  分明是有勇有谋、攻守兼备才对,和她表现得这么亲密,先让荣母放宽心,荣母点头了,荣父那边便不会有什么意见。

  顾逍亭轻轻“啧”了一声。

  合着某人昨天晚上以紧张为由,抱着她沉思了大半个晚上都是假的,她只怕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攻荣父荣母的心。

  晏慕淮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对上她带了些窥探的目光。

  顾逍亭轻声夸赞道:“姐姐还真是好计谋啊,一箭三雕,除了荣白露这个变数,其他人的反应都在你预料之中是吧?”

  晏慕淮不躲不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她若是心虚了,顾逍亭的反应会更大。她这么坦诚,好像这些事是理直气壮的,顾逍亭便懒得和她计较,调侃她两句就住嘴了。

  果不其然,顾逍亭盯着她的瞳眸看了片刻,从桌上跳下来:“没劲儿。”

  晏慕淮眼里漫开笑意。

  她把写好晾干的春联和福字拿给荣白露,进厨房给荣母帮忙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华灯初上,别墅区四处被灯火点亮,夜色前悄然降临。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幽幽亮了起来,红色的火光跳跃着,从门廊下落进来。

  一家五个人围着餐桌坐下,满桌子年夜饭色香味俱全,清蒸鲈鱼、糖醋排骨、红烧肉、八宝葫芦鸭、四喜丸子……

  荣母拿了饮料和红酒出来:“你干爸有高血压,不能喝酒,我陪你们喝一杯,点到为止,喝多了也不好,待会儿喝饮料。”

  顾逍亭举起盛了大半杯红酒的玻璃杯。

  红酒其实只需要倒小半便够了,但现在既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也不是出席宴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东西而已,没有这么多讲究。

  “砰。”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从圆桌中心传来,荣母笑呵呵道:“送走旧的一面,也送走所有的难过和伤心,让我们迎来新的一年,新年快乐。”

  吃过年夜饭,三个小辈分到了三个厚厚的红包,打开一看,里头是厚厚一沓鲜红的纸币,看着就教人舒心。

  顾逍亭吃饭时喝了不少酒,两颊飘上些桃花雾似的绯红,飘飘然走了一段,被晏慕淮扶着上楼了。

  门一关上,客厅的喧嚣便被隔绝开来,房内静谧极了。

  小醉鬼躺在了沙发上,素来流转着波光的双眼莹出一汪清浅的水光,似阳光下的水面,波光粼粼。那点茶色被洗刷的清澈透亮,像两颗从水底浮出的宝石,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水流冲刷,也仍然璀璨如初,光华依旧。

  她笑得有点坏,带了些恶劣,朝晏慕淮勾了勾食指:“姐姐。”

  晏慕淮在她面前蹲下身:“怎么了?”

  顾逍亭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左看右看,旋即庄重得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来亲一个。”

  晏慕淮笑了。

  “亲一个怎么够?”

  顾逍亭却在这时不配合的收回手:“可我只想亲一个,忍着吧。”

  晏慕淮起身,准备去盥洗室打湿帕子给她擦擦脸。

  然而她才起身没多久,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旋即,她背上一重,有什么人压了上来,搂住她的脖颈。

  晏慕淮身子一沉,稳稳接住了背上的人。

  顾逍亭使坏成功了似的,在她背上咯咯咯的笑着,这笑声和她清醒时全然不一样,是放肆且明朗的,没有一丁点隐瞒,让人清楚她现在究竟是假笑还是真笑。

  “笑什么?”晏慕淮问。

  顾逍亭语气轻快:“不知道,就是想笑,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闭嘴。”

  晏慕淮老实闭上嘴,背着她进了盥洗室。

  她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打水、拧帕子,过程中,察觉身后的人隐隐起了睡意,她又反手拍拍背上的人:“别睡了,起来,还要守夜,待会我端碗醒酒汤上来,实在困了也得等喝了醒酒汤再睡。”

  顾逍亭在她背上支着下颔,透过盥洗室内的玻璃观察着晏慕淮的动作,像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一般,蛰伏不动,只在暗处看着猎物。

  突兀的,晏慕淮抬起头,在镜中对上了顾逍亭的视线。

  顾逍亭一动不动。

  晏慕淮却弯起唇角,对她笑了下。

  顾逍亭把脸埋在了她后颈处,过了会儿又突发奇思妙想,开口道:“你的胎记在哪儿?我看看上面的齿印还在不在。”

  然而注定要让她失望。

  晏慕淮肩头只有胎记的影子,全然看不见一点牙印的痕迹。

  这也说得过去,那牙印是好几个月前咬的了,现在还留着才是不科学。

  没看到牙印,顾逍亭有些不太高兴。

  晏慕淮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诱哄:“那你再咬一个上去。”

  顾逍亭忖度片刻,欣然应允,一点也不留情的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她咬的位置和上次是一样的,正好将那花骨朵似的胎记圈在了里头,似多出来的边框一般,还有些艺术气息。

  肩头不住传来疼痛,晏慕淮却丝毫不在意,等那牙印成了,才去拿手机拍照,发在了她万年不更新的朋友圈。

  【晏慕淮:[图片]】

  她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便只发了一张局部放大的照片。

  过了会儿,荣白露的消息发过来。

  【荣白露:椒椒醒了?她喝醉了怎么喜欢胡乱咬人。

  晏慕淮:只咬我。

  荣白露:……

  荣白露:醒酒汤好了,你自己下来拿吧,我不想送上去。】

  晏慕淮把身后的小醉鬼拎下来,去端了醒酒汤上来,一口口喂给她。

  “看烟花吗?还有十分钟十二点,到时候就过年了,外面会有人放烟花。”她把汤碗放在一边,扶顾逍亭起来。

  后者想了想,躺在床上朝她伸出手。

  晏慕淮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顾逍亭眨了眨眼:“当然是抱我啊,我不想动,你抱我去窗子那边,我们一起看。”

  晏慕淮这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伸手把她抱起来,在窗边的沙发坐下。

  顾逍亭蜷在她怀中,眼睛看着窗户外。

  今天天气很好,夜空万里无云,星星悉数跑了出来,一轮弯月挂在空中,一切都静悄悄的。

  十二点整,远远的突然传来了一道爆炸声。

  空中骤然绽出一朵绚烂华美的烟花。

  顾逍亭在寂静中酝酿出的困意随着十二点的到来,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在医院看过一次烟花,只是远没有现在这场来的盛大。

  顾逍亭在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中道:“低头。”

  晏慕淮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先一步低下了头。

  她的瞳孔猝然整大了。

  顾逍亭搂住她的脖颈,在满天烟火的映照下吻了过来。

  唇舌相交,一点红酒的气味被渡了过来。酒精在摩擦中升温,那点热气从肌肤里蒸腾出来,萦绕在两人身边。渐渐的,那热气氤氲上了双颊,就连肌肤也变得火热起来,泛着奇异的、却让人不自知的灼热。

  烟火的光来来去去,星子在爆炸声中闪烁,似是被窜上天的东西吓到了,皎洁的月光也被遮掩住。

  一吻毕,最后一朵烟火也在此时盛放。

  顾逍亭近乎贴着晏慕淮的唇瓣。

  她喷吐着热气,呵气如兰,声线绵软的纠缠着,绕在了一起,教人心牲摇曳。

  “姐姐,新年快乐。”

  她的话尾音像是拖出了绵长的糖丝,细细密密的纠葛在一起。

  “——我是你的新年礼物。”

  她顿了顿,那双流转着波光的眸子在此时一弯,显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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