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平时,从获也不想见到何琂,何况是在这么“不巧”的时候。而事实证明,周密的计划之下,决不能心存侥幸。
“你怎么在这儿?”
从获故作惊讶,白了何琂一脸,微微露出一丝不悦,以及小小的紧张,这些无一例外落在何琂眼中。
何琂是一个人来的,当然,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地盘,用不着带着大队随从。她上下打量从获一遍,露出暧昧的笑容,“哟,这是生气了?”
不用想,何琂肯定是知道从获要在这里给国满过生日的,而国满刚才匆匆离去,想来何琂不会不知道。既然这样,何琂为什么无所事事一般?
从获眼前一亮,冷笑一声,慢吞吞地说:“有人要断你财路,你还有心情在这瞎逛?”
她说的当然是近地联军政府宣布废除“畜人”制度的事,先不论有多少人多少组织接受这件事,单是目前来看,何家在近地联的生意不会太好,至少“畜人”这一块会蒙受巨大损失。在这种时候,何琂不该无动于衷的。
谁知何琂闻言只是一笑,她说:“由他们怎么说,买家还在,自然就有卖家,差的不过是个价钱。一个不好,说不定何家还能赚一笔呢。”
前一句有些玄机,后面却是解释。从获不得不承认这话有几分道理,就是看到何琂不慌不忙的样子,觉得好生气。
“你有什么事吗?”从获语气很是不耐,她暗暗掂量着,大约只能把这人气跑吧。然而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没有她把何琂气跑的先例,倒是有何琂将从获气走的故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何琂说完这句,也不给从获喘息的机会,立刻又说:“国满可是说过,要我好好照看你的,可不能不算数了。”
虽然实在想不起来国满到底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从获也不得不避开这个话题。因为这件事没法求证,何琂与国满总有几分交情,谁知道这两个人私底下说了什么话?再说了,就算没有那又怎么样?深究下去,何琂总有“关心”从获的理由,到时候怕是连国满也得顾忌些什么(主要指国满的亲妈何昃)。
“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从获咬牙,试图说出“告辞”之类的话,奈何一句话没说完,那边的何琂已经添了一句“郑夫人在医院里过的挺好的”。
转了几个弯,从获终于意识到那位“郑夫人”即她的生母丁尚思,她立刻闭嘴了。何琂这人不是好惹的,暂且顺着她的心意吧。目的这种东西问不出来的,倒看何琂她怎么说,反正闹不好是要给国满交代的,倒也不怕何琂胡来。
从获暗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难得你在我的地盘,坐下来聊聊。”何琂说罢,拿眼睛看着从获,直看得从获心里发毛,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从获本来不想坐何琂对面的,奈何坐下之后不好挪动,只好佯装镇定。她不知道何琂要说什么,也不知这件事要耽误多少时间,没过几分钟便有坐立难安的感觉。
“紧张什么?”
何琂是故意这么说着,她笑嘻嘻地看着从获,忽然一脸严肃地说:“国满肯定说过我的事,我虽然好美色,男女不拒,但还没有胆子抢理事长的小朋友。”
从获脸色一白,她有特意查过“小朋友”这个词,结果这三个字在永生时代并没有特殊含义,倒像是何琂自创的。然而,国满偶尔也会用这个词,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小圈子里的秘密。所以,她虽然不喜欢,也只能表现出一点情绪而已。
何琂笑的令人心烦意乱。
从获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沉不住气。
“你可知道,理事长的生日宴有什么节目?”
说不在意是假的,虽不知对面的人安的什么心,从获还是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她那不善伪装的样子落在何琂眼中,引来一阵笑意。
从获对这个话题真的有兴趣,她费了不少时间精力,没能找到参考,所以自己筹备的这个生日“惊喜”也是找别人的创意。事实上,她巴不得在这之前来点变故,最好不用假惺惺地庆祝就可以越过这件事,然后远走高飞什么的。
“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有意思。”何琂的笑容令人发怵,从获耐着性子听着,于是何琂就讲起了国满过生日的那些故事。听到后边,从获的脸色几经变化,终归于平静。
何琂说的不过是国满过生日时对宠物的态度,当然这宠物里是包括“畜人”的。她话里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却无疑是在暗示从获的身份和命运,末了,还加了一句:“所以,我对你很期待。”
是期待人肉的美味,还是期待从获的命运?从获连话都不想说了,一时冲动之下,她竟然产生了质问国满的念头,随即笑笑,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倘若何琂说的不假,说什么“质问”,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罢了。
从获坐不住了。
“你想说什么?”
实际上是“你想说明什么”,不过从获省略了一个字,意思大大的变了。她猛地喝了半杯水,拿杯子的手轻轻发抖,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何琂的乐趣就是从获的反应,所以她当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你怕什么?要是理事长想把你端上餐桌,得好几天前就准备,洗涮干净——”
从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琂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果然是气死人不偿命。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从获与国满相处的日子,还是有不少愉快的回忆。那些亲密接触,让她暂时忘掉了许多事情,包括这个“吃人的世界”,因此心里免不了存了几分幻想(虽然她自己都不想承认)。这下好了,何琂直接了当,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什么都遮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何琂努力忍住笑意,只是越这么做,反而越是忍不住,“理事长要是知道我把你气成这样,大约会吃了我。”
从获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决心已定,决定不受任何外力影响。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打发何琂。
“你要是想看我的笑话,也看够了,该走了吧?”从获冷言冷语,冷眼看着何琂,连温度都降了下去。
这里虽然是何琂的地盘,但是考虑到国满这个因素,何琂不至于太过分吧。果然,何琂听了这话,讪讪地说:“这么狠心,也不怕我在酒水里加点料?”
面对这明示暗示,从获努力控制住表情,然而目光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刚才的那杯水——先不说可能性有多大,在何琂面前,她好像掩饰不住自己的心绪。
才几句话就破功了。
“我的错我的错。”何琂笑的眼泪都快出来,她叫了两杯红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送到从获面前,“喝一杯,一笑泯恩仇如何?”
从获目光闪烁不定,她掂量着这件事,忽然觉得那杯酒千斤重,怎么也拿不起来。
“你不能喝酒?”何琂露出探究的意思,她兴致勃勃地看着从获,“你要是不喝,我可不走。”
某个瞬间,从获想要掀桌子,她想把酒泼在何琂脸上。再三考虑,觉得行动之前还是忍耐些,不能功亏一篑。再说了,不是有国满的脸面在吗?
终于,从获端起了酒杯,饮下第一口,没什么味道,在何琂的注目下,她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景象慢慢黑了下去。
倒下之前,从获懊悔不已,终究是大意轻敌。
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见国满责备何琂的声音,然后就是何琂委屈的自辩:“我也没想到她不能喝酒啊。”
后面好像还有很多话,从获迷迷糊糊的,没听清。等到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的次日中午了。
阳光明媚,从获头疼不已,国满守在她身边,这是国满私邸的卧房。
“感觉怎么样?”国满毫不掩饰的关切目光,从获看了颇为心虚。
“怎么回事?”
从获动了一下,头疼,身上也疼,浑身上下不舒服。
“你喝醉了,睡了一天。”国满语气淡淡地陈述事实,随即又抱怨说:“何琂那个不省心的,竟然给你喝酒——”
从获大惊,面带困惑,急急地问:“我不能喝酒?”
她在五声岛的时候,也是个不沾烟酒的好孩子,不论在军营、监狱还是精神病院。难道就因为这样,沾酒就倒?
她没喝多少呀。
肯定是何琂的酒有问题。
大意了大意了。
看着从获懊悔的样子,国满忍不住笑了,她说:“不是不能喝,是何琂的酒,你不能喝。”
果然是何琂的酒有问题。
“听我的,以后别听那女人瞎说。”
国满一本正经的话里明显是暗示别的事,想来她已经知道何琂对从获说的那些话,所以有必要安抚一下。
从获揉着太阳穴,想着她是不是放人鸽子了。
便是情有可原,然罪无可恕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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