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遥星挺喜欢做饭，不过在教师宿舍也没做饭的条件。
研究生期间她不怎么回宿舍，一周有一半的时间是跟孔九缪一起的。
那时候也是她做饭。
而那会她的女朋友孔九缪是个从小到大厨房都不进几回的人，即便酷爱美食视频，也只会使唤申遥星试试。
菜倒是会买，还会买一些奇奇怪怪的餐具，等申遥星做好饭她就拍照拍视频发朋友群。
周冷翘一开始以为都是孔九缪做的，后来一问共同好友，原来大家都这么觉得。
申遥星这人没那么爱计较，分手后也没说过一句孔九缪的坏话，在周冷翘眼里实在太过体面。
搞得她这个朋友看得都很憋屈，还好后来扳回一局。
果然人的胜负欲在某些时刻会暴涨，申遥星现在看着桌上不停吃饭的宣鸿影，竟然冒出一种自己在养宠物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桌上的锡纸烤鱼冒出滋滋的声音，申遥星喝酒容易上脸，虽然不容易喝醉，但灯光下脸色已经泛红了。
她一只手撑着脸，对宣流说了声谢谢。
宣流在挑鱼刺，她这人吃饭都能吃出一股在拍广告的味，跟对面的宣鸿影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个时候她正想说话，却感觉到桌下有什么扫过。
宣流眉头蹙起，申遥星也觉得桌底下好像有什么，刚想低头，却被宣流拉住了手。
“遥星。”
申遥星又抬眼，啊了一声。
宣流对面的宣鸿影停下了干饭的速度，她咬着嘴唇，脑门都冒汗了。
申遥星：“怎么了这是，鸿影你很热吗？”
宣鸿影眼神求救似地看向宣流，宣流抬了抬下巴，让她去卫生间。
我特么怎么去啊！！
她的汗都滴了下来，申遥星抽了张纸给她，关切地问：“鸿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吃太快了胀肚子？”
宣鸿影憋出一句：“我……我肚子疼。”
宣流突然伸手拉住申遥星的手，申遥星的身子朝向了她那边。
“那你去卫生间吧。”
宣流说完往申遥星那边靠，“遥星，我有事和你说。”
申遥星噢了一声：“什么？”
宣鸿影趁这个时候飞速往卫生间去，腿都快变成鱼尾巴行走的速度特别慢，没有水的时候简直像是在蠕动。
宣鸿影心里烦得很，觉得没成年的人鱼就是这样。不像宣流，根本不需要泡水里了。
之前嘲笑她鱼尾跟袋鼠尾巴一样还把我揍了一顿。
她摔进浴缸，整个人龇牙咧嘴的，一边放水，还砸吧着嘴。
心想：汽水好好喝啊。
我什么时候能成年啊，什么都不用怕了。
等宣鸿影把门关上，宣流才松了口气。身边的申遥星被宣流抓着手，正担心地看着宣流。
申遥星还摸了摸宣流的额头：“你也不舒服吗？我没看你吃多少啊？”
“你吃个鱼挑刺的功夫鸿影就吃了两碗饭了，她虽然是长身体的年纪，但是也不能这么……”
宣流觉得申遥星对宣鸿影比对自己好多了。
宣流有点微妙的不爽，但面上一如既往，伸手指了指申遥星的领口。
“你的纽扣开了。”
申遥星啊了一声，低头一看。
要了命了，我的衬衫怎么胸口的纽扣开了俩。
可恶我今天穿的还是超聚拢内衣，呜呜呜好丢人。
暖黄的餐灯下，申遥星胸口的皮肤也笼了一层澄黄的光，像是在上面浇了一层蜜。
她还做了指甲，红白跳色，更显得对比分明。
宣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低头喝了一口酒。
她蓦地记起自己曾经还枕在上面，记忆恼人的触感在此刻放大，让宣流在这个夜晚变得贪杯。
申遥星手忙脚乱地扣好纽扣，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为了掩饰尴尬，也喝了好几口。
空气中就弥漫着酒味，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
申遥星觉得这种暧昧比她从前经历磨人许多，偏偏宣流看上去神色淡淡，又继续挑鱼刺了。
搞的好像是我想太多了。
可是宣教授一块鱼肉挑刺能挑半小时，压根没吃几口菜，桌上的小炒黄牛肉都快被宣鸿影吃完了她还在努力拔刺。
好笨……
申遥星觉得有点看不下去，自己扒拉了一块给她挑好。
宣流讶异地看过来。
申遥星：“你再不吃，你女儿就要把桌上的菜都吃完了。”
宣流的眼睛弯起，哪怕这个人习惯微笑掩饰情绪，但申遥星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真实的高兴。
宣流那双眼太好看，澄澈又温柔，很难让人不晃神。
“谢谢遥星。”
申遥星：“这有什么好谢的，吃你的吧，我去看看鸿影。”
宣流又搭了一下她的手：“我去吧。”
申遥星：“你吃……”
宣流摇头，“我去就好，我听你手机的声音消息很多。”
她坐着轮椅过去了，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的水汽蒸腾，雾蒙蒙的。
宣流关上门，扯开门帘，“能不能长点脑子？”
宣鸿影委屈得要死，她还泡在浴缸里，彻底的人鱼形态，鳞片在灯光下闪闪的，是条漂亮的小人鱼。
“干嘛啦，我就是太开心了嘛。”
她好郁闷，饭都没吃完就这样了，难过得把头都埋进了浴缸里，只留给宣流一串泡泡。
宣流平静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在外面你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宣鸿影的头冒出水面，“我在外面才不会喝汽水，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宣流：“你最好是，我担心你被人捞走晒成干，或者下次我见到你，可能是在某个海洋馆。”
她总是能一脸平静地说出最恐怖的话，宣鸿影觉得自己的水温都开得太低了。
“不、不会的！我在学校都喝水的，别人要请我喝气泡水我都不喝的。”
“是申老师非要给我倒。”
宣流：“你可以拒绝她。”
卫生间的墙上贴的瓷砖都是那种老式的平面风，有几块可能换过，颜色不太一样。
下午去超市的时候申遥星还买了一些卫生间的用品，其中就包括卫浴香薰，整个空间都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宣鸿影：“她人挺好的。”
宣流：“这不是你不拒绝她的理由。”
她靠着轮椅，手搭在扶手，刚才在外面吃饭那种认真的斯文劲都散了，变成落在宣鸿影身上的压力。
“可、可是你也是人鱼啊，虽然只有一半，你难道要一直骗她吗？”
宣鸿影说话的时候鱼尾一甩一甩，水从浴缸边缘溢出来。
宣流沉默了一下，想到了当年她也在浴缸里每天等着申遥星下班。
“起码不是现在。”
当年她太过粗暴，第一次发情期的到来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甚至比宣鸿影还蠢。
申遥星确实很好，但宣流想的从头开始，以人和人的方式相遇。
宣鸿影：“烦死了，我还没吃饱。”
她扒拉着浴缸边边，抬眼看着宣流问：“宣流，你是不是以前见过申老师？”
宣流掀了掀眼皮，笑了一声，“不然呢。”
宣鸿影哦了一声，“那她为什么好像不认得你的样子啊？”
宣流还没说话，就响起了敲门声，传来申遥星的声音：“宣流？鸿影？你们在里面吗？”
宣流去开了门。
里面的水蒸气扑了申遥星一脸，她什么也没看见。
宣流说：“鸿影说要泡澡。”
宣流出了门，又把门关上。申遥星看不清里面的人，只听到宣鸿影在唱歌，唱着两只蝴蝶，调跑得可怕，声音还没她平常说话好听。
人不可貌相啊。
这孩子估计是选不进学校的合唱团了。
“泡澡啊……刚吃完饭就泡澡……”
申遥星嘀咕了一句，宣流倒是很自然得点头：“她就这样，臭毛病很多。”
宣鸿影在里面哼了一声，心想到底谁臭毛病多啊。
原来真的早就喜欢申老师了，还装什么装。
以为自己是个清纯女学生吗？
清纯女学生分明是在下。
她又哼起歌，鱼尾拍着水，等着一个小时后变成人腿。
虽然每天都想泡在水里睡觉，但是只有喝汽水才会不受控制地变化，还很难不回来，真的很讨厌。
宣鸿影想到宣流，对方的鱼尾那么漂亮，银白得像是月光凿成的，就是不太给她看。
摸摸也不行，真是讨厌。
也不看看人申老师敢摸么，想摸么？
不过宣流之前分明是有过发情期的对象的，这些年还一直磕药，不会是当年那个人已经死了吧？
哎有前任也要跟现任说一下吧。
里面两只蝴蝶缠缠绵绵翩翩飞的声音穿过房门还依然坚挺，申遥星把目光放到了宣流身上，却发现对方的衣服湿了。
卫生间太湿，对方的衬衫被水汽氤氲，贴在身上，变成了肉色。
发尾的几缕卷发粘在颈侧，蜿蜒而下。宣流这人穿衣服有一股很板正的味道，虽然她也不是不穿休闲服，估计是气质的原因，教学太多年天然存留，就差没在脑门老娘吃素四个字了。
“宣流，你去换件衣服吧，湿了。”
申遥星唉了一声：“我看小炒肉都没了，我再炒一盘去，鸿影真的好能吃。”
宣流嗯了一声，却先解了扣子。
申遥星思来想去，这个人也算不上时下热门的禁欲风，不知道为什么穿件衬衫都那么有味道。
她目送对方回房间，炒菜的时候一边看朋友圈。
她和宣流的结婚照照片被赞了无数次，评论里炸出了很久不联系的人。
还有她老家的亲人，也给她评论了。
她爸直接问她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看看。
申遥星不好意思在朋友圈地下说不带，也就没回，没想到她爸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不是很想接。
她对老家毫无留恋，最爱的妈妈早就变成了坟包，但是思念不是仅限于上坟那天。
申遥星直接把手机放在了桌上，自己进去炒菜了。
宣鸿影还在唱歌，宣流换了件衣服出来，又闻到了诱人的食物香气。
她在做饭上毫无造诣，顶多是喂饱自己的水平，奈何宣鸿影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会吃，宣流只能照着做饭app动手。
祁荔都说宣流做的实在是毫无卖相，也只有宣鸿影肯买账了。
为了防止宣流作为监护人在食物上苛责未成年人鱼，她还经常带宣鸿影去吃大餐。
结果把自己吃穷的水平。
最后带宣鸿影出门的次数逐渐递减，搞的宣鸿影都觉得祁荔是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了才不带她吃饭的。
申遥星的手机还在响，一连好几个，宣流本来不打算看，但是里面的申遥星也觉得很烦，冲外面的人说：“宣流，你帮我接了得了。”
宣流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
爸……
她滑动接听，直接打了声招呼：“叔叔您好。”
对方的人愣了一下，啊了一声。
宣流认真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遥星的法定配偶，第一次和您通话，我叫宣流。”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