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系统猝不及防的给陆时蓁一下痛击了, 她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许拾月在看起来毫无波澜的情况下给自己扣分了。

  只是比起许拾月过去那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平静表现,这句话明显让陆时蓁从她的嗓音中感觉到了几分情绪。

  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刚才向她暗示安利沈雁行的行为。

  这算什么?

  女主还未觉醒就已经产生的占有欲吗?

  陆时蓁并不觉得自己看原文小说的时候,许拾月是这样一个会产生强烈占有欲的角色。

  她跟沈雁行都是一样的人, 冷静且强大, 有的时候陆时蓁甚至会产生她们两个不像是恋人,而像是默契值拉满的队友的错觉。

  而且剧情文嘛,爽就完了。

  谁不想看漂亮姐姐强强联合, 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 双排绝杀呢?

  陆时蓁当然也喜欢了。

  这也是她一个直女一开始为什么能看下这本百合小说的原因。

  这么想着,陆时蓁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她是直女啊, 钢铁直女啊!

  她是不可能会喜欢上沈雁行的啊!

  她虽然不知道许拾月为什么在跟沈雁行只见了一面的情况下, 就产生了这样的占有欲。

  但她实在是冤枉的啊。

  想着这个世界近乎全员姬崽的设定, 陆时蓁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一个想要成全女主好获得一双健康腿的可怜红娘罢了。

  这么想着,陆时蓁决定还是要挣扎一下,起码跟许拾月瞥干净自己对沈雁行“产生想法”这件事。

  “没有啊, 我今天刚认识她, 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陆时蓁故作轻松的对许拾月回答, 还不忘拍一下十行cp的彩虹屁, “我是看沈雁行长得蛮不错的,跟你看起来也很合拍默契,我这才多注意了她两下。”

  毕竟同样都是喜行不于色的老腹黑人了。

  陆时蓁在心里偷偷吐槽补充道, 嘴角微微扬起。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真是高超, 既将自己对沈雁行的感觉摘了开来, 还夸了许拾月跟沈雁行的般配, 简直一举两得,值得被收入系统教材。

  只是她还来不及为自己这句解释沾沾自喜,耳边就紧接着就传来了系统的又一声播报:“-40”。

  “……?!”

  陆时蓁猛地就怔住了。

  日光近乎就要同窗棂齐平, 带着落日最后的明亮落进房间,刺眼的给世界蒙上了一层虚幻。

  她就这样看着坐在小椅子上的许拾月,不由得担心这个人是不是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错觉。

  毕竟她刚才的话,除了心里补充的那句吐槽,简直无懈可击啊。

  陆时蓁满脸的不解,许拾月微抬起几分眸子注视着面前这个模糊的身影。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黑漆的瞳子里却像是有浪涛在暴风雨中翻涌。

  “陆时蓁,是不是但凡有点姿色的,在你眼里都是值得被注意的?”

  许拾月如是问道,嗓音比方才还要冷下几分。

  陆时蓁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拾月这句问题。

  她的确说沈雁行长得蛮不错的,但是为了拍她跟许拾月很相配的马屁啊!

  陆时蓁知道自己又被许拾月误解了,忙解释道:“不是啊,我……”

  可是许拾月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嗓音依旧冷淡:“我累了,想休息了。晚饭不用叫我,我会喊客房服务。”

  许拾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冷淡的对待自己了,陆时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茫然之外,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好像感觉到了冷漠的人也并非全然的冷漠这件事。

  许拾月之所以在自己过去的印象中很少透露出情绪,可能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碰到那个会让她平静不再平静,淡然不再淡然的人。

  而现在那个人好像出现了。

  而自己这个疯批刚才的话则是可能会威胁到她……

  陆时蓁想着自己刚得出的这个结论,目光不由得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许拾月人设其实并没有那样冷静完美,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

  “哦。”陆时蓁张了张嘴吧,从声带中颤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今天的步子走的有些并不是那么轻快。

  可明明她的腿没有任何问题。

  今天的夕阳有些寡淡,落日的天空有些苍白。

  陆时蓁很就走到了门前,只是手刚碰到门把,就被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喊住了:“陆时蓁。”

  是许拾月。

  陆时蓁有些意外,又有些莫名期待,转头道:“啊?”

  “你还是未成年。”许拾月淡声道,嗓音有些缓和。

  这句话像是提醒,却又不知道在提醒什么。

  它来的没有前提没有后续的,就像是凭空飘起来似的。

  陆时蓁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明白许拾月这是什么意思?

  而不等她开口询问,许拾月就接着给她布置了任务:“物理习题册的向心力(二)部分全部做完,明天晚上讲。”

  陆时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来陪许拾月比赛,还要做作业。

  只是一连被扣了五十分,她不敢去讨价还价,只点头接受了:“我知道了,许老师。”

  话音落下,陆时蓁便抬脚出门。

  只是将刚抬起要跨过门框的左脚换成了右脚。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接着房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许拾月依旧坐在行李箱边上,手机聊天界面上亮着一个格外醒目的红点。

  ——那是系统自发的打招呼消息。

  “沈雁行:我们已经成为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吧。”

  盲人模式的系统自动给许拾月播放着这条消息。

  明明这声音平静的没有感情,许拾月的眉间却蹙起了一座小山。

  她对这个新好友并不感兴趣,也不想跟她开始聊天。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现在心口的烦闷归结为嫉妒,那种跟陆时恩学来的幼稚推着她抬起了手,轻划一下便将这则消息提示划了过去。

  .

  夜色笼罩大地,如一张细密的网将这座城市都笼罩在安静之下。

  原本闯过墙壁落在房间里的乐声逐渐消失,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还有少女长长的哈欠。

  “啊——”

  陆时蓁手里拿着一只笔,靠在椅子上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刚做完的习题,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向心力这部分的题目简直难的要命,而且还多。

  陆时蓁也不知道许拾月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硬是熬到了零点才勉强做完。

  大脑高速运转了两三个小时,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喊湫湫出来计划接下来做红娘的事情,又或者她潜意识里在抗拒自己去想这件事。

  被物理知识折磨的精疲力尽成了一个很好的理由,陆时蓁就这样随手将自己的笔往桌上一丢,解开校服衬衫的扣子就要去拥抱她的大床。

  “啊,舒服。”陆时蓁被柔软的床褥托着身体,小脸忍不住蹭了蹭带着点清香味道的枕头。

  夜色渐深,月光穿过窗帘落在房间的一角,朦胧温柔的催着人入睡。

  陆时蓁慢慢合上了眼睛,就在她感觉到自己精神逐渐放松,就要睡着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听上去不是多么的温和有礼,根本不像酒店服务人员会有的举动。

  陆时蓁刚要入睡的状态被一下敲散了,皱起的眉头间满是不满的恼意。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陆时蓁很是烦躁。

  湫湫闻声飘了出来:“宿主,好像是被敲的门是许拾月房间的。”

  陆时蓁听到湫湫这句话,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透过门缝传进来的敲门声逐渐大了起来,并且好像还夹杂着隐隐的人声。

  “小妹妹,开个门呀,咱们有误会,给个机会当面解释一下呗。”

  “别不理人啊,我兄弟又不是故意的,就是走错了楼层,谁还没个失误呢,体谅一下不行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好像是今天下午入住时出言不逊的那个男人的同伴。

  这话听起来仿佛有些许礼貌,但一点都不多。

  勉强维持着语气态度的底线,透着的满是穷凶极恶。

  “小妹妹,醒了吗?小妹妹,我兄弟这几天可是睡不着了,你怎么还睡得这么踏实啊。”

  “小妹妹,哥哥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你出来打电话给我兄弟道个歉,咱们这个事就算了了,是不是,你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算什么啊?”

  ……

  慢慢的,好像见敲门没有效果,男人的话越说越离谱,他所谓的道理满是威胁。

  陆时蓁原本想给那个男人一个教训,让保镖在公安局震慑他一下,也就没着急让他回来。

  却不想她打狗入了穷巷,狗还有同伙,反而给许拾月招来了麻烦。

  “咱们碰到问题得沟通不是嘛,你们老师也没教你们遇到事情要逃避的吧,小,妹,妹。”

  哐哐两下,男人说着敲门变成了砸门。

  陆时蓁在房间里听着,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瞬间她的脑袋里就冒出了许拾月的样子。

  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这个站在门外男人又这样咄咄逼人。

  要是她也被吓到了……

  “小妹妹,我告诉你啊,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学生,有老师罩着你就可以安枕无忧了,社会可不是这样的啊,给我出来,听到没有?别让哥哥我生气!”

  男人的话彻底撕去了刚才礼貌的伪装,雄厚的声音里全是威胁。

  陆时蓁的心脏突然跳的格外厉害起来,她原本还想等保镖回来处理这件事,现在却等不及了。

  陆时蓁当然知道许拾月在任何时间都不会慌了手脚,不会以为这种事情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她也肯定知道自己呆在在房间里不出来是最安全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陆时蓁眼前的却是许拾月现在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看不到门前的状况,孤立无援的听着这个男人有些羞辱的恐吓。

  像是有火在身体里燃烧起来,忽的就撩过了陆时蓁的心野。

  她根本无法选择坐在床上等待保镖、保安、亦或者什么其他人来拯救许拾月。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只信任她自己。

  刚刚脱下的外套被随手从椅子上拿了起来,湫湫看着陆时蓁推开门的动作,忙追在后面喊道:“宿主!宿主……”

  可陆时蓁根本不给湫湫说完话的机会,抬手就打开了门。

  接着就是一脚,恨声道:“去你的大爷的。”

  原主是有健身的,而且腿部力量格外的好,这一脚,男人没有丝毫准备,就这样被踹在地上,疼痛从他的腰际传来,扭在地毯上,缩成了一只臭虾。

  陆时蓁心中有火,声音都高了几分:“谁是你妹妹?你这是骚扰高中生知不知道!”

  男人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看着居高临下的陆时蓁,咬着牙痛苦的骂了一句:“草,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敢惹老子!你知不知道……”

  “就是他!骚扰我的学生!”

  也就在这个时候,乐团的陈老师带着酒店的保安赶了过来,三两下就把这个已经没多少战斗能力,只剩下嘴巴硬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湫湫终于是飞到了陆时蓁跟前,满是焦急的跟她说着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宿主!宿主!你把沈雁行的戏份抢了!”

  陆时蓁闻言方才还满是火气的眼睛兀的怔了一下。

  她就这样抬头朝省一中乐团所住的那半走廊看去,幽昧的灯光下站着那个她刚审视过的人。

  沈雁行就站在自己房门外。

  像是要过来,但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过去帮忙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