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浅没听懂她的意思。
柳长生不再说话了, 又闭上了眼转着手中的佛珠，只是舒展下来的眉眼能看出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天色还未见黑，几个人围坐在王大川家的院子里, 齐不语话最多，没一会儿就把自己介绍个干净, 她家里有几栋楼, 每个月收十几万房租费。
这人是个摆明面上的富婆, 柳长生之所以跟在她身边，也是因为齐富婆出了巨资请她陪自己四处游玩，上次宋浅她们在火车上碰到柳长生时，她正要去接自己这位出手阔绰的金主。
林清和宋浅对视一眼，眼底的羡慕同出一辙，也好想被富婆包养啊。
“你怎么不害怕呢？”
齐不语看他：“什么？”
林清指了指门口躺着的王大川, 他现在这副模样一般人看到都会怕得闭眼还会离得远远的, 可齐不语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惧意，甚至真的像是来游玩一样好奇地四处张望。
齐不语欢快地笑了两声，然后双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来一堆东西摆在几人面前。
林清看着她拿出来的东西瞪大了眼忍不住要骂人了。
齐不语掏出来的全都是一些开过光的东西，符纸都是最不值得提的, 佛珠, 手串，一指长的小桃木剑甚至还有五帝钱。
难怪她不怕, 有这些东西在身上，哪个不怕死的敢靠近她啊，况且现在身边还有柳长生这么厉害的大佬保护着。
“你…这些都哪来的？”
齐不语把东西收好, 十分豪气：“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有些是买来的。”
先不说那些送的, 这东西买都得花不少钱吧。
林清羡慕的眼神都收不回来了，看来还是他们组里太穷了，他的符纸都得自己买。
“而且我从小就看得到他们，这么多年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你看得见啊？”宋浅以为她看不见呢，看了一眼身边有些意外的姬无心，她好像也没想到齐不语能看到。
齐不语笑着看她，眼神在她和姬无心之间来回地转，毫无头绪地来了一句：“挺般配的。”
“？”
黑沉的天慢慢压了下来，宋浅抬头看了看，今夜的天气似乎并不太好。
吹过的风有些寒意，一旁的齐不语往柳长生旁边靠了靠，看着她身上的黑风衣若有所思。
“你冷不冷？”
柳长生正闭着眼转佛珠，哪里看得到她赤裸裸地打着自己风衣的算盘，“不冷。”
话刚说出口，齐不语立刻动手去扒她的衣服，“我冷，衣服借我穿穿。”
柳长生一向冷淡安静，这么被扒衣服还是头一次，蓦地睁开眼有些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衣服：“干什么！？”
齐不语似乎不解她这么大动作：“我冷，你不是不冷吗？外套借我穿穿怎么了。”
柳长生紧紧地捂着自己，慢慢离齐不语远了一点，好像她是什么耍流氓的登徒子。
“柳长生！”齐不语有些委屈，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风吹地眼眶微红，看着似乎要掉下泪一样。
柳长生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默默挪到了齐不语身边，一伸手把她裹在自己怀里，风衣把两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
宋浅在旁边看得瞪大了眼，这，还能这样？
不知道是腐眼看人姬还是什么，宋浅突然有种磕到了的感觉。
磕的cp就在眼前，还裹在一个风衣里，宋浅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
姬无心看着她自己乐呵呵地盯着别人笑有些憋闷，一个跨步挡住宋浅的视线，一脸不悦：“看什么呢！？”
宋浅看着面前那张惨白的脸笑容唰一下收了回去，瘪了瘪嘴有些失望。
姬无心：“？”几个意思？
姬无心不乐意了，捧着宋浅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声音带着冰碴子：“看！我！”
宋浅的脸被用力捏着，脸颊两边的肉挤在一起嘴巴嘟了起来，说话不甚清楚：“油饼啊？”
姬无心听懂了，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感觉不对劲起来，这才多久啊，宋森森都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骂自己了。
夜晚的凉风一阵一阵地，吹得姬无心的红裙下摆翻飞如花，脑后的黑发也被吹得没有规律扬起，这副模样还真有了恶鬼的气势。
宋浅挣开她的手揉了揉发酸的脸，刚想转头去和姬无心理论，结果被吹起来的头发糊了一脸。
“呸呸呸。”
宋浅把头发扒拉开，一抬眼面前哪还有姬无心的影子，柳长生和齐不语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跑了？
宋浅摸了摸胸口的玉，玉还在，只是玉的温度冰凉，姬无心不在里面。
宋浅心想，自己还没生气呢她气个什么劲，哪有这么小气的鬼的。
等林清摆完引魂的阵法回来，发现原本的四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咦，宋浅呢？”
柳长生转着佛珠没说话，倒是齐不语从她怀里冒出个脑袋对林清眨眨眼睛：“她去哄那只鬼姐姐了。”
齐不语不知道姬无心是玉灵，就认为它是跟在宋浅身边的一只鬼。
人鬼情未了啊，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
林清啊了一声也没再问，反正今晚有柳长生前辈在，应该不需要玉灵来帮忙了。
宋浅确实去找姬无心了，顺着王大川家到奶奶家的路走了一圈，发现都没有那个鬼影就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发现宋奶奶还没睡，宋浅伸手打了哈欠：“奶奶，怎么不睡啊？”
宋奶奶原本正低着头想事情，看到宋浅回来立马起身过去拉住她的手：“森森。”
“怎么了奶奶？”
宋浅看宋奶奶一反常态的严肃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宋奶奶的目光在宋浅身边绕了一圈，迟疑地开口：“她…在不在你身边？”
“她？”宋浅愣了一下，然后脑子迅速反应过来，奶奶说的应该是姬无心，奶奶竟然知道！！
回想起白天里季叔叔说的话，宋浅心里顿时翻涌起了滔天巨浪，所以奶奶也知道玉的事。
宋浅的手被握得有些疼，她微微皱了皱眉，她很少见到奶奶这么失控过。
“没有吗？可你季叔叔说你能看见她了啊。”宋奶奶有些激动，看着宋浅眼中带泪，眼底带着期待还有面临极度失望的恐惧。
“她现在不在。”
宋奶奶听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抓着宋浅的手也卸了力：“那就好，那就好。”
“奶奶。”宋浅将胸口的玉拿了出来，“这块玉……”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她在等奶奶给她一个答案，既然她和季叔叔都知道姬无心的存在，那肯定知道姬无心是存在玉中的。
宋奶奶的眼神突然恍惚了起来，目光像是透过时间看到了几年前。
好长时间了吧，到现在得有快十年？宋奶奶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一年她的小孙女突发急症，都说是寒症，可什么药都治不好，那张小脸越来越瘦，没几天就瘦得没个人样，她甚至去求了镇上的神婆，那神婆说她孙女命格孤煞活不过月底，她在神婆家里破口大骂嘲她家吐口水，该死的神婆竟然说她家森森活不了几天了，就是个骗子神棍！
宋奶奶哭着回到家里，那会儿宋浅爸妈因为一个失火的案子被困在外地回不来，宋奶奶看着小森森青黑的眼底眼泪不停地流，夜里就抓着小森森的手给她暖手。
小森森身体更加弱了，宋奶奶都已经做好了和森森一起去了的打算了，但那天下午季九晟找上了门，宋奶奶记得清楚，那个从外地过来的年轻人胡子拉碴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走路都是漂浮着的，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他说：“我能救你孙女。”
“季叔叔拿的，就是这块玉吗？”宋浅将玉取下来放在手心里。
宋奶奶点点头，抬手抹了下眼泪：“是小季拿了这块玉来救得你。”
“小季后来才和我说，他也是没办法了，正巧你那时病得厉害。”宋奶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宋浅没听懂。
“小季是十几年前来的围水村，那时候村里的人只知道多了一个外人，都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宋奶奶摸着宋浅的手，像是在抚摸一件极其珍贵的宝贝一样，她看着宋浅的眼神从来都是温和慈祥的，这是她最宝贝的森森啊。
“后来小季告诉我，他一直躲在屋里是想要为他的妹妹生灵。”
“妹妹？生灵？”宋浅只知道林清和自己说的万物可生灵，难道人也可以吗？
“当时他最疼爱的小妹妹去世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便偷了他师父的秘书躲在这里研究如何为他妹妹生灵。”
“他将妹妹的魂魄带到这里将近十年，都没能成功。”
宋浅心底隐约有了猜想，她又听到奶奶说：“直到有一次，你调皮去他家门口玩，在门口摔了一跤，你哭得停不下来，他只好把你带到屋里给你糖吃，哄着你才让你停了下来。”
宋奶奶说到这里，似乎还能记起来宋浅小时候张着嘴大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浅脸色微红：“我都不记得了。”
“也是那一天，小季成功将他妹妹的魂魄和那个将生未生的玉灵融合在了一起，后来他发现，是因为那块玉上粘了一滴你的血。”
这么说……
“姬无心是季叔叔的妹妹！？”宋浅惊得站了起来。
“姬无心？那小姑娘现在叫姬无心？”宋奶奶笑眯眯地点头，“我记得了。”
“森森啊，要好好对人家。”
宋浅：“？”奶奶你这什么语气？
“那我把玉还给季叔叔。”自己怎么能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宋奶奶听了拍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说出这句话的！？”
“人家姑娘跟着你你不乐意？”
“啊？”宋浅被训得一懵。
“我告诉你！这块玉你得好好戴着，人丢了玉都不能丢！”宋奶奶把玉塞到她手里，“再说把玉还回去的话你就别回来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跟了你你就得好好对她。”
宋浅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嫁？？？”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嫁谁了啊。
宋奶奶狠狠地皱着眉，看宋浅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辜负了别人姑娘的负心汉一样：“你都能看到她了，就证明你给她养成型了，都有夫妻之实了。”
“不不不不不不……”宋浅红着脸直摇头，手摆得像断了一样：“奶奶你误会了，我没有。”
她和姬无心最多就是亲亲嘴，哪里有夫妻之实了。
这都什么乱糟糟的啊。
宋奶奶看了她一眼准备回房间，临了说一句把宋浅惊得三天睡不着的话：“反正她就是你媳妇，你别搞东搞西的，婚内出轨的事我们老宋家还没出过一例。”
宋浅感觉脑子被狠狠劈了一下，整个人僵硬地杵在原地。
媳妇……
姬无心是她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