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推门而出, 外面日光明媚,又是一日好时光。

  容夙缓缓走出,环顾四周一眼, 持刀慢慢走出南明大殿、南明峰。

  虽然龙形面具修复好了她身上的剑伤,但她还是在屋内待了半个多个月才出来,这半个月她也没有再去练刀了。

  有了南宫焰那一出,容夙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在南明殿和南明峰练刀了, 她不想再被南宫焰刺上一剑, 虽然之后能得到一枚火红色丹药, 但痛感是实打实的。

  因而她现在打算去那座内门任务堂所在的凌云峰,去练武场练练刀, 再去内门藏书阁看看典籍、学学刀法武技。

  虽然以她内门弟子现在拥有的贡献点看不了多少部,但总比待在南明峰面对南宫焰好得多。

  凌云峰的练武场很大很广阔,而且隔一段距离还设置有山石组成的分隔线, 隔成许多片空地, 很适合内门弟子用来练剑练刀之类的。

  容夙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身后, 一步踏上练武场,走过很长一段距离后才看四周环境,最后选定了一处三面有山石环绕、没有人在的一片空地,她打算在这里练刀。

  但还不等她拔/出刀来, 数道嘈杂的声音直接打破此地的寂静。

  容夙皱眉,心里有些不悦,提着刀打算换个地方, 后面打骂、嘲讽的声音却让她脚步一顿。

  “跑啊,怎么不跑了?内门就这么大, 你以为你跑得掉么?”

  “哼!今日你要么加入我们四剑堂,以后按时上交所有贡献点和三阶灵石, 要么我们拿走你储物袋里所有的东西,再重重打你一顿,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选什么?”

  这样的语调和内容,容夙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正阳宗外门也是这样的。而四剑堂,约莫是哪个内门弟子拉拢起来的组织,一般这样的组织都会压迫欺负新晋的内门弟子。

  容夙想了一会,却没有要过去看看的打算,因为那些和现在的她没关系。

  她是从开元境九重直接跳到通玄境六重的,后面还有南宫焰,没有谁敢逼她加入哪个组织,然后拿走她的贡献点和三阶灵石。

  她不是正常晋升内门的,自然不知道新来的内门弟子会经历什么,但以后也不用知道了。

  容夙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持刀的手,打算再走一段距离换个地方,然后她听到了后面一道属于青年虚弱的声音:“我两样都不选。”

  啧,很有种的回答。但这样的话不是出自顾剑安之口,而来自于王小虎,容夙不由有些惊讶。

  她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向后走了几步,没有刻意掩饰身形,目光穿过山石和树的枝叶,看清了冲突发生的几位主人公。

  站着的几人都穿一袭正阳宗的白色内门弟子服,有的拿剑有的拿刀,目光轻蔑、神情嚣张,左肩的位置绣有四柄剑的图纹,估计就是所谓四剑堂的标志了。

  地面上趴着一个人,本来应该也是穿白色弟子服的,但是此时那身白衣沾满了灰尘和鲜血,哪里还看得清原来的颜色?

  青年面容英俊,眉目间有怨恨和不甘心,哪里还有半点憨厚老实的模样,但他的确是王小虎,是外门跟随她几年的王小虎。

  那几人听到王小虎这样的回答,哪里还会手下留情,动手的动手,动脚的动脚,还有的拿剑在王小虎的背上刺字,眼神满是玩味。

  正阳宗内门的规矩和外门不太一样,因此内门弟子的性命得到了保障。他们不能杀了王小虎,但本质上还是强的打弱的,所以那些人是真往死里打,打得很重很痛。

  王小虎低着头双手紧握,整个人缩成一团,只怀里死死藏着一个白色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十几枚三阶灵石、内门弟子的一应东西和身份玉牌。

  那几人认定王小虎逃不掉也反抗不了,因而并不急着拿走他的储物袋,只越来越随意地踢打着他,看他在泥土里不堪又无助,笑容得意极了。

  容夙默默看着这一幕,心神难得有些恍惚。渐渐地,那几张放声大笑的面容都变成了王小虎的模样,而地面上趴着挨打的人成为了曾经的她。

  她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二十岁以开元境的修为从妖兽擂台活着晋升成外门弟子,这样的修为比新外门弟子好一点,但没有好太多。

  她还是要献一件宝物给外门第一,她当时一无所有,只能拿命去水里火里赌一次,所幸她赌赢了,外门第一拿到了东西后没有再为难她。

  但外门不只有外门第一,还有外门第二、外门第三,当时的外门第一也和容夙不一样,没有规定过了外门第一的关后能安然无恙三个月。

  所以容夙只能拿刀反抗,打得过的打,打不过的就只能认栽,任由他们拿走她所有的东西。

  那时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庆幸自己脸上有刀疤他们看不上,她的黑刀太破他们也不要。

  当时带人打她的人就有王小虎。

  后来她一步步往上爬,一刀杀了外门第一、打败外门第二第三后,她成了新的外门第一,王小虎也自觉跪在她面前忏悔认错,说以后任她驱使。

  打人者人恒打之,王小虎会有今日太正常了,只是看他护着储物袋眼里都是怨恨的样子,容夙又觉得有些不正常。

  大约是她看得太久,又或者是她的目光太有穿透力,那几人很快发现她了。

  容夙看到其中一人的剑动了动,估计是想刺过来的,但在感应到她通玄境六重的修为后动作一僵,最后一动不动了。

  容夙也一动不动。僵持了一会,地面上趴着的王小虎也迷惑地抬头,看见是容夙时眼睛缩了一下,接着亮起了些许星光:“老大救命!”

  说着,他趁那几人不注意,以很快的速度起身踢开最近的一人,满怀希望地跑向容夙。

  半路摔了一跤后,他大概是不能爬起来了,于是以手撑地死命爬到容夙身边。

  手肘在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容夙的鞋子,眼里都是希冀,“老大救我,我以后还是你的手下,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王小虎,你不要命了!”被他踢了一脚的人大怒,拿着手里的刀直接刺了过来,刀刃上反射的光像极了那晚南宫焰的剑光。

  容夙皱眉,不见她有多余的动作,黑刀带鞘破开虚空,持刀的右手握成拳,直接将来人轰了出去。

  “你——”那人倒在地上喷了一口血,面上阴晴不定,“我们是四剑堂的人,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把王小虎交出来。”

  容夙没有回答,她会出手完全是身体本能,见不得比她弱的人在她面前动刀,至于四剑堂和王小虎——

  她低头,王小虎眼睛里填满了哀求。

  她不由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没有成为正阳宗的弟子前,在她还没踏足修行道前,她似乎也曾这样哀求过很多人。

  结果自然是哀求无用,别人想做什么时,不管怎么哀求都是多余。她从此不愿意再哀求谁,却不曾想到有一天也能成为被人哀求的对象。

  她的刀只要拔/出来,也能救别人。

  但她练刀并不是想救人的,而是想杀/人的。

  所以容夙并不是很想管这些事,她沉默着刚打算走开,那几人再次出声了,声音里没有先前的小心谨慎,只有满满的嚣张不屑:“你确定你真想和四剑堂为敌吗?”

  这话说的,好像跟四剑堂为敌就是和整座天地为敌似的,容夙来了兴致,“四剑堂,很厉害吗?”

  那几人听到她的话,左右看看,然后放声大笑:“大哥,你看这人,她竟然不知道四剑堂?这也太荒谬了吧。”

  “是啊,还通玄境六重呢!指不定是哪个小地方出来的土包子,撞大运了才有通玄境六重的修为。”

  他们笑得放肆,容夙却是抿了抿唇,心想她和南宫焰之间发生的种种,难道算是撞大运么?那这大运谁爱要谁要好了,反正她是很不想要。

  许久,他们笑够了,迎上容夙冷静自持的目光,才轻蔑一笑,然后出声解释给她听:“土包子,听好了,四剑堂是正阳宗内门最强的组织。”

  “还有,你知道四剑堂的两位正堂主是谁吗?”

  “你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的,我们四剑堂的两位堂主,大堂主是关俊良,二堂主是关俊才,他们都是正阳宗的真传弟子,而且是十大真传之二。”

  “现在你觉得四剑堂厉害不厉害?”那几人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面上满满得意和猖狂。

  但他们确实有猖狂的理由,因为正阳宗只有十大真传,四剑堂如果拥有两位真传撑腰,确实算得上了不起。

  容夙自然是知道这两位真传弟子的。

  关俊良、关俊才,此二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都是修炼剑道的,但天赋异禀,不但能右手使剑,而且左手也能舞得不相上下。

  最重要的是,他们兄弟二人心意相通,对敌时两人齐上远胜单打独斗,结成的剑阵更是威力翻倍,听说他们便是以此跻身十大真传之列的。

  两人四剑,这应该就是四剑堂名字的由来了。

  容夙想着,不由又看了看地面上趴着的王小虎,没有说话。

  那几人将容夙的沉默当做胆怯,面上神情越发嚣张了,“还有啊,我们四剑堂的大堂主和二堂主都是为少宗主做事的。你要是和四剑堂作对,就是和正阳宗的少宗主作对,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正阳宗少宗主。

  容夙一下想起了白衣高傲的青年,想起高台上南宫焰倒在她怀里时青年的愤怒嫉妒,想起正阳大殿内宫装美人口中所谓的最高位置。

  正阳宗宗主和南宫焰都说,她在正阳宗所能爬上的最高位置,就是少宗主的位置。

  而她既然要往上爬,自然是越高越好。何况拜南宫焰所赐,她早就和那位少宗主为敌了。

  容夙因而心里有了决定,她握紧手上的黑刀,声音淡淡:“此人我保了,你们要是不同意,就上来打一场。”

  她说出这句话后,地面上的王小虎显然松了一口气,而对面的那几人则彼此对望几眼,最后一拥而上了。

  不过通玄境六重而已,他们中虽然修为最高的就通玄境五重,但他们有五个人,没道理打不过眼前这人的,毕竟她怎么也不能是什么越阶而战的天才。

  但容夙从来不会是那种能以常理度之的人,因此她甚至连刀都没有出鞘。

  只刀鞘向上一挡,眼神微沉,先挡掉那些刺来的刀剑后,脚步一踏,整个人凌空踏起,双腿再一回旋,挨个踢过那几人的胸膛,而后利落站定,过程短到不能再短。

  “嘭”得几声响,那几人挨个被容夙踢倒在地,并没有吐血,但灰头土脸的看着略显狼狈。

  容夙没有出全力,但那几人也没有,他们一拥而上,心里是存了轻视的,因此容夙才能赢得半点不吃力、干净利落。

  此时他们也还有再战之力,但他们看看容夙手里不起眼的黑刀,再看看容夙眉宇间那股阴沉肃杀,终于明白这是一个狠角色,杀/人不眨眼那种。

  所以他们最后只丢下一句“你完了,四剑堂记住你了”后,灰溜溜跑远了。

  容夙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低头看向趴在地面上血染白衣的王小虎,想了想开口问:“为何不加入四剑堂?”

  王小虎睁着眼睛有些迷惑。

  容夙说得更直接了:“你才通玄境一重,应该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抗一整座四剑堂,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蠢到去做自不量力的选择。”

  王小虎沉默,良久才回答道:“老大大概不知道,我曾经有个兄长是内门弟子,他就是四剑堂的成员,后来一次历练遇到危险,被同伴推出去挡刀死掉了。”

  “所以呢?”容夙不懂王小虎想说什么。

  就算他兄长被四剑堂的人害死了又如何,他若要报仇,应该不露声色养精蓄锐。他如果不想报仇只想往上爬,加入四剑堂也是个明智之举。

  “我确实不是想报仇。”王小虎苦笑一声。像他们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报不报仇意义不大。

  “但我看不到四剑堂内有一点希望。”他说。

  四剑堂,内门第一组织是不假,但正阳宗乃至修行界都是弱肉强食的,四剑堂能好到哪里去?

  按照那几人说的,加入四剑堂,他不仅要上交储物袋和所有贡献点,还要当牛做马去给四剑堂干活,然后慢慢修炼,直到修为上去后地位才有提升,之后再去这样对待新的内门弟子,循环往复。

  “我不愿意加入四剑堂,哪怕被打到重伤也不愿意,反正他们也不能真打死我。”王小虎最后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调说道。

  容夙忍不住反问:“你在外门不是这样的。而且,你现在怎么不装憨厚老实了?”

  自在她面前下跪忏悔后,王小虎似乎换了一副面孔,整天不是傻笑就是发呆,生怕她想起从前挨打的事情,一刀杀了他。

  “因为老大和四剑堂不一样。”容夙虽然经常板着脸,但一般情况不会动手。而且,正阳宗外门在她成为外门第一后,其实无形中变了很多。

  王小虎想到这里有些失神,接着道:“至于不装憨厚老实,其实现在也没什么用了,老大早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说完后,他艰难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丹药服下,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你以后还跟着我?”容夙想到少宗主,想到四剑堂,再看看王小虎,虽然心性不予置评,但此人行事和手段都算可以,省了她解决琐事的时间。

  “是。”王小虎抬头看着容夙,眼神真诚:“您救了我,我从此愿为老大效犬马之劳。”

  容夙点了点头,她并不相信也不在意王小虎的真心或假意,她只要这人能用、用得顺手就行。

  看王小虎一时半会也调息不好,她没有了耐心,只淡淡丢了一句“有事传音给我”后就走远了。

  她打算去再找个地方练刀。

  因此并没有看到后面王小虎抬起的眼眸里多了一点和以前不太一样的亮光,虽然看到了容夙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练刀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容夙将黑刀舞得生风,许久后才收刀归鞘,打算去内门藏书阁看看,一回头发现王小虎站在远处看着她,看到她回头眼睛亮了亮。

  容夙目光微动,声音淡淡:“有事?”

  “有,是关于顾剑安的。”王小虎声音响亮,听着像是外伤好全了,“顾剑安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被四剑堂的那几人打,估计和前几日的我差不多,老大要不要去看看?”

  顾剑安。

  容夙眼眸微动,看王小虎面上表情有些变化,声音多出一丝惊讶:“你很想我去看看?”

  王小虎呼吸一紧,正想着回答的话。容夙却没有追问到底,她挥了一下刀,漆黑的眼睛看着前方,声音轻轻:“走吧。”

  她抬脚随王小虎绕过曲折的山石堆叠的路径,最后在一座波光粼粼的圆湖旁看到了顾剑安。

  那里有大树,有绿草地,有观湖的亭台,而一袭白衣的顾剑安此时正以剑撑地,在几人的围攻下有些难以招架。

  那几人容夙也很熟悉,正是前几日围殴王小虎、被她几脚踢翻的几人,拍去灰尘,看着还是体面威武的四剑堂成员,面上轻蔑神情依然不变。

  但容夙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关心的是顾剑安的修为,竟然是通玄境二重,而王小虎也不过通玄境一重。

  她问王小虎:“外门第一是你?”

  “是的。”王小虎摸摸脑袋有些不自在,生怕容夙不满,忙解释道:“我当时拿到了很多玉牌,一直在烈阳地窟某个地方等老大来取,但后来却知道老大被南宫族的人带走了,就……”

  这很正常,早在容夙意料之中。她不解的是,既然外门第一是王小虎,王小虎是服了三阶破境丹才到的通玄境一重,那么顾剑安呢?烈阳地窟里他只有开元境八重的修为的。

  王小虎似乎能感知到容夙的不解,解释说道:“是这样的老大,顾剑安似乎是在烈阳地窟里有什么机缘,反正他出来后就闭关修行,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成了内门弟子了。”

  比起他用了三阶破境丹才突破到通玄境一重,顾剑安不仅修为比他高,所用时间还比他短。

  该说不愧是天道之子么?被天道眷顾的天之骄子不能以常理揣度。她如果没有石室那一出,只怕现在也要被顾剑安踩在脚下。

  容夙想着想着,想到了别的东西上面。比如那座“桃花源”般的洞天福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程老的生死幻境,那里本来是顾剑安先发现的。

  如果她没有跟随顾剑安而至,那就不会发现石室,不会和南宫焰纠缠不清,不会有现在通玄境六重的修为。

  那么踏足石室的人或许会是顾剑安?龙形面具原先的主人也应该是顾剑安?

  容夙垂眸,脑海里想到了在外门藏书阁时,小光球曾说顾剑安以后得罪南宫族,是那位其貌不扬的灰衣老者护住的。

  那所谓的得罪——她在心里陈列着知道的东西,似乎真能将前后因果都相连起来,小光球口中的世界线,隐约也能窥见一二。

  “嘭!”一声巨响惊醒了容夙。

  她抬眸看去,正看到顾剑安横剑荡开一人,没有余力应对剩下的人,胸膛被谁一脚重重踢到,整个人都倒飞出去,摔在地面上激荡起迷蒙尘土,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有白衣沉稳的风采?

  就算他是天道之子,现在也是很弱小的天道之子。

  容夙心里压抑的情绪去了几分,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剑安趴在地面上挨打,和前几日的王小虎如出一辙。

  身边王小虎的声音有些着急:“老大,你不出手救他吗?”

  容夙不由回头,在看到王小虎几乎掩饰不住的着急时,目光微动,心想顾剑安还真是了不起,能让以前只想杀他的王小虎如此关心他,这也是天道之子独有的亲和力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嘲讽,王小虎低着头解释了一句:“烈阳地窟一行,我从顾剑安身上,见到和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原先不觉得恃强凌弱有什么不对,但顾剑安后来比他强了,却没有那么做,反而在妖兽杀来的时候还能挺身而出,进而救了他和很多外门弟子。

  王小虎还是不以为意的,但他看到、想着顾剑安那一刻的身影和拿剑不退的手,不能说没有一点触动,所以因为那点触动,他想他或许能做出一些改变。

  所以他才能对四剑堂的几人说那样的话,毕竟他现在是内门弟子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有天差地别,他想试着靠别的方式往上爬,然后就遇到了容夙。

  容夙看着他脸上那抹迷糊和复杂,垂眸不语,只看着顾剑安被打到头破血流,许久才低低说道:“你很希望我出手救他?”

  王小虎没回答,或许是看到容夙面上的阴郁表情而不敢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容夙答案。

  眼前这个曾经带人在外门恃强凌弱、进了内门被别人打到重伤的青年,不但对顾剑安没有一点嫉妒不满,还很希望顾剑安能得救。

  她不由笑了一声,声音轻飘飘:“那你去问问顾剑安,如果我出手救了他,他以后愿不愿意效忠我?”

  王小虎一怔,没有立即去问,想来是他心里早知道答案。顾剑安和他不一样,他不因四剑堂屈服,自然也不会因四剑堂向容夙这个曾经的外门第一屈服。

  容夙于是又笑了一声,声音满是不解和反问:“所以你要我出手再得罪四剑堂一次,去救一个对我无用的人?我什么时候成了大善人了?”

  王小虎沉默不语。

  所以容夙最后还是没有出手,但顾剑安还是得救了,出手的是一个白衣清冷的女子。

  “你们在做什么?”那女子自远处而来,只低喝一声,那几人便大惊失色,有的着急收剑收刀,有的低着头声音恭敬喊道“苏真传”,有的则观望四周打算开溜了。

  顾剑安还趴在地面上狼狈不堪,感觉那几人没再打后抬头,看见女子的面容时一呆,低低喊了声“苏师姐”。

  苏师姐看着顾剑安凄惨的模样皱眉,伸手去扶他,四剑堂的那几人见状忙溜走了,苏师姐扶完顾剑安后看不到人,显而易见有些懊恼。

  容夙站在不远处打量着白衣女子,心里约莫知道了她的身份。

  能以真传称呼的只有正阳宗十大真传弟子。而这十位弟子里面,正如姓云的只有云步秋一个,姓苏的也只有苏明雁一个,眼前的白衣女子应该就是苏明雁了。

  白衣清冷,眉眼含雪,腰系美玉,眼前人看着跟凡俗二十多岁的女子差不多,样貌和气质却非凡俗女子能比,此时正拿手扶着顾剑安的手臂,半点不嫌弃他染上的鲜血和泥土。

  容夙回头看看王小虎,青年面上有放松的神色,估计是欣慰于顾剑安没有被打死或者打成重伤。

  他调息了几日,外伤看着已经无碍了。

  但前几日他跟顾剑安一样倒在地上任人欺/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个苏明雁出来相救呢?所以苏明雁是只救天道之子,还是只有天道之子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容夙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不大,但这里很静,所以那名叫苏明雁的白衣女子听到了,她抬眼看了过来。

  看清楚容夙的面容后,苏明雁似乎怔了怔,然后她看顾剑安撑剑能自己站稳,松开顾剑安的手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容夙面前站定。

  容夙有些惊讶,她不明白苏明雁走来她面前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双手一搭行了个很敷衍的礼:“见过苏真传。”

  苏明雁不在意容夙行礼还是不行礼,她在意的似乎是别的东西。她正抬眸很认真地看着容夙的脸,像是有很多疑惑要问,但最后只问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一直在这里?”

  容夙挑眉,她似乎知道这位看上去纤尘不染如仙子般的女子想问什么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质问。

  “是。”她声音淡淡回答道。

  “你有通玄境六重的修为,轻轻松松就能打败那几人,但是你不出手,就眼睁睁看着顾剑安被打?看你的同门被打到头破血流,你也无动于衷?”

  苏明雁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里多出了很多情绪。

  风吹起她散在肩膀处的长发,不染纤尘的仙子似乎抬脚踏进了凡俗烟火,清冷而满怀正义感,衬着身后灼灼日光,一时间耀眼无比。

  容夙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含雪般冰凉的眉眼,看着她立在日光里挺直如树的身姿,不由又有些想笑。

  但她抿唇忍住了,只低声说道:“苏真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打败那几人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能以一敌几、越阶而战的。虽然容夙真的能不费吹灰之力打败那几人。

  “还有,我的同门被打到头破血流,那打他的人是谁?”容夙表情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