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没有任何牛逼的地方。君青衣用废铁以及合金用冶炼炉炼出来, 自己捶打成形,只废了三把。剩下的打成铁球给水晶练手劲,而这把剑虽然不算特别好, 但是很适用。
丧尸的话切头最好,杀人当然刺穿胸膛最好。她微微弯了一下头, 以方便自己看到柳嘉米的脸。
如她所想, 柳嘉米很镇定。
君青衣抽出剑来, 一边缓慢地又重读一边:“无论遇到什么……”
“都对它开枪。”
柳嘉米对她眨眼示意。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向后退开,君青衣优美地甩掉血液,几乎毫无心理阻碍地回头就跑。
她回撤到花花身边,回头的时候,尹枫仍然站在那,就好像死不瞑目似的。芝麻一瘸一拐地跑出来,还是大狗模样,站在柳嘉米旁边。柳嘉米已经拿好了手。枪——也许是怕猎。枪不好射。
尸体为什么还站着?君青衣的脑中只掠过一秒这样的思考, 她就大喊:“快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
君青衣只感到炫目白光一闪而过, 随后周围都安静。她只暗想一声不好, 有什么白花花, 毛茸茸的东西将她笼罩起来。她一瞬间失声, 被狗按在地上。
一场小爆炸在空地上发生了。
当事的两个人类都被狗护在身后。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狗抗热, 皮毛又厚——结果连靠的近的芝麻的毛也只是糊了一块, 花花灰头土脸的。要是人被爆炸冲击波或者热浪弄一下,虽然也不至于死,肯定会有点烧伤,结果现在就有点耳鸣而已。
柳嘉米晕头转向, 手抓枪抓到生痛,可没有放下。等到小爆炸结束,她立刻翻过芝麻的身子,眨着眼朝中间看。
在地面上散落着好多东西。尹枫的尸体已经完全倒下了,糊了的脸上仍有惊愕的表情,可是……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柳嘉米眯着眼辨认了一下,发现还非常的混乱,既有报刊杂志,也有罐头食品,甚至有冬衣和铲子。
她手抖着,可仍然举着枪。
柳嘉米说:“芝麻,变小。”
黑狗一动不动,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她,反正不从她身前走开。
和她当门堵的时候一模一样。柳嘉米没有办法,只好翻过她来,非常下意识地从空间里拿出一片葡萄糖。
……等等,系统这狗东西怎么还在?
她震了一刻,没有打开系统,只是默不作声放下手掌,没有吃那片葡萄糖。
君青衣也费力地从花花的肚皮下面翻身出来,她把油条揣出来了,小狗在她的风衣口袋里缩成一团,半晌哇一声哭起来。
小狗宝宝才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呢,他要哭就哭,君青衣没办法,把他放在手心里哄了一会。和花花不同,她倒是挺会哄孩子的,不过一会,油条就抽噎抽噎地睡着了,还特别黏呼她。
“哪里来的小狗?”
“迷路的。”
她们俩过了两秒,便迅速又接回话题:
“死透了?”
“就算没死也活不了。”君青衣说,“看到没有?一地的东西。这不是什么喷装备啊,就是他的系统被你打爆了,里面的空间爆出来的东西。不过丢了挺多的……”
她又带上那张古怪的,和蔼的笑脸,伸脚去踩,把尹枫的头踩碎。就好像这样能缓和一点气氛似的,君青衣拍了拍手,说:“好了,现在当丧尸都不行了。”
柳嘉米就一脸灰地看她。两人都一脸灰,只是不知道为啥,柳嘉米看起来就像刚从工地回来似的,君青衣虽然身上破烂留疤,可还是显得光鲜亮丽。
过了一会,柳嘉米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我的系统……怎么没被吞掉?”
她很确定,虽然这个破系统——它更破了!原先还有个ui什么的,现在干脆啥都没有了,只剩个空面板。虽然这么说,可是破系统的空间剩了下来……
柳嘉米无语凝噎了:“怎么还吃一半剩一半的!”
不过她确实想得没错,系统被吃了一半,现在基本上就等于一个小废物,除了剩了半拉系统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君青衣就笑,说:“因为没有吃完。”
她捡起剑,挑开地上的书刊,说:“因为他死了。系统靠我们这些人类做窗口,一旦人类死了,它当然也没办法继续吞噬别的系统……”
过了一会,她补充说:“但是完全吃掉你的系统,有可能会导致你和我一样。”
柳嘉米定定看她的发色,没说话。
两人又在沉默中达成一致,柳嘉米看了一圈周围,声音缓慢地浸透出疲惫感:“你带花花先回家。我收拾一下……总不能让这里乱七八糟的。”
她蹲下来,抱起芝麻的前爪。芝麻乖乖地把流血的前爪给她看,看着她给自己包扎。君青衣微微点了一下头,把剑别在风衣的腰带旁边,回到花花面前。
白狗没有抱着小狗宝宝的时候就睡着了,从嘴里发出幼犬似的呜呜声,像在和母亲讨饶。她扯开口袋看了一眼油条,油条还在睡,像一团小毛球。
君青衣轻轻叹气。
她是知道花花害怕小狗的。或者说,小狗和小孩,都让她回到小孩的时代,只是狗以前还算好些,可是一旦被系统催眠,就会无助地将自己当成小狗。
可是那时候为什么要护住自己呢?把自己也当成小狗吗?
花花总是很容易惹她生气。
倒不是因为这次被人欺负,纯粹是……总觉得狗在保护自己。
君青衣搂起她人的身体那部分,掏出手帕,把她的脸擦干净。花花把身体埋在她的怀里,黏糊糊地依赖人。君青衣说:“好了,变小一点,不好带你回去。”
白狗真听话,软绵绵地变成小狗形态,变成一只尾巴烧焦了的棉花糖。君青衣揣起她,和油条一边一个口袋,下山去了。
临走的时候,她和柳嘉米说:“已经没事了。”
柳嘉米只疲惫叹气:“大把事要做呢。”
她们之间都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不应该这个时候讨论这个。
她径直下山。柳嘉米的家就在山下,外面还是挂着草药,后院好像多了很多咸菜缸子,远处有一个很大的鸡舍。虽然她的系统没了,可是她的体质并没有被收回去——系统改造她的身体用的是她的寿命,当然不会因为没有了系统而消失。
当然,她付出得更多更多,这些不值一提。
有风轻轻吹来,她说:“过几天该下雪了。”
虽然刚刚杀了人,将吃了十个以上系统的系统寄宿体杀了,促使了一场大爆炸,可罪魁祸首心情却显得很好似的,在干涸的河道和长满杂草的小路上一路走,在芦花旁经过。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可是有柳嘉米这个未知因素。说实话,她确实有想过失败——比如要是她没能吸引住尹枫的注意力,比如要是她没有开枪……这有赌的成分,但是偶尔来一次,感觉还挺爽。
小黄狗在她口袋里轻轻地呜咽起来。她小心翼翼把他掏出来,抱在怀里哼哼。
也不知道她哪学来的,反正挺会带孩子的,回到家之前,油条就不哭了。
小狗宝宝们总是心眼很大。当年芝麻掉到异世界天然地觉得没问题,这三只小狗宝宝也一样,过一会就安稳了。君青衣哭笑不得,伸手一摸,摸到另一边毛茸茸的花花。
……怎么还在睡。
她回去的时候蛋黄哭得稀里哗啦,好像柳嘉米走之后她就在哭,虽然看到人回来了好了些,但是还是吸着鼻子去热粥。君青衣把油条还给蛋黄,蛋黄啾咪小狗宝宝半天,宝贝似地都放在胸口的口袋里。
她将花花掏出来,伸出拇指轻轻地擦干净小狗的脸。白狗哼唧两声,没说话。
君青衣的系统不同于柳嘉米,是真的彻底没了。本来属于她的催眠,或者说是洗脑,也自然没得用了。不过尹枫就算吞噬了别人的系统也只能发挥百分之七十左右,大概过一会花花自己就会醒了。
她直到这时才彻底地躺下来,也不管地上一地毯子,只是呆呆地侧躺。
如果不是自己故意地把系统骗出来,让尹枫吃掉,也许她也不会有事吧。
虽然也猜到了会有这个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生气……当然,每次遇到这只狗都在生气就是了。
她抱起白米饭,轻轻地用牙咬花花的耳朵。
小狗形态的花花耳朵小小一团,被她微微地咬了一下,狗很不高兴地哼起来。
过一会,狗转过迷糊的眼睛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狗又变成了大狗模样,一身雪白皮毛一点焦都没有,只是有点灰。君青衣就坐起来,微微地用手帕去揩她的脸,可视线不知为什么有点模糊,差一点没擦到。
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会,花花睡迷糊了,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
过了半会,狗喃喃说:“我说过了呀。”
“说过什么?”
“会短命的。”狗说。
君青衣在抚摸她漂亮的白色头发,过了一会,微微笑起来。不是那种和蔼的笑容,也不是狰狞的笑,她就只是闭着眼在笑。过了一会,狗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她蛮横地压回被子里。
那三排尖锐的牙齿横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君青衣几乎能感觉得到她的呼吸。
花花说:“为什么要让系统吃你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可以吃掉你……”
狗始终没办法理解。
君青衣却笑了,很笃定地去摸她的脑袋,拂过尖尖的狗耳朵。聪明的人毕竟聪明——她虽然完全没猜到花花会生气,可是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原来狗也会生气,原来狗也会在乎。
她闭上眼,说:“那都行……怎么样都行。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