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嬴名封坐在了龙椅上,面色苍白满是病气,心中盘桓不绝地始终是那夜的惊惧和恐慌。

  他从不知道那座宫殿会那么的安静,好像生者尽数沦亡,只余下了千千万万的阴鬼,要将他拽入无间地狱里。

  他是天子,有大秦龙脉和帝运的庇护,他应该万邪不侵,怎么会生出惊恐?难道他不配当这个天子吗?那谁配?是嬴危心还是嬴梦槐?

  “陛下为何要将长公主软禁?那夜本就不是长公主的错。”一位面容严肃刚正的臣子持着笏板出列,微微皱起的眉头间有困惑不解,也有深深地不赞同。

  嬴名封没有答话,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嬴清言故意与司天局以及披甲士交手,做出一副心有不甘要硬闯皇宫的模样,遍地流火仿佛无数星辰坠地,一层层地剥蚀着那道笼罩在宫城中的屏障。

  嬴梦槐不来是别有用心,她来晚了还是心怀叵测。

  “陛下!”

  嬴名封游离的思绪被底下的臣子唤回,他掩着唇轻咳一声后,霍然站起身道:“中夜领兵前往宫城,朕难道不该责罚她吗?”

  “那夜宫中生变,长公主这是来护驾!”臣子大声道,底下不少的人点头应和。

  嬴名封闻言神情一冷,讽笑道:“护什么驾?要真有危险,等到长公主的人到来,朕恐怕只余下了一具尸骸。”他猛地一拂袖,“那夜只是查仙盟奸细的时候不慎与司天局的人起了冲突罢了。长公主匆匆地现身,到底怀有什么心思,唯有她自己清楚。”

  那架势可不像是彻查一个“奸细”,别说是司天局,连驻守在外的披甲士都被惊动,一艘艘的战舟悬浮在了半空,掀动了足以撼动整座皇城的狂澜。清点人马前往的岂止是长公主?不少梦中惊醒的臣子也纷纷领人前去宫城。结果众人忧心不已的皇帝陛下只说了“误会”两个字,他不仅不责备荒唐乖张的嬴清言,反倒是长公主发难。

  “此事无凭无据——”

  “还需要什么凭据?”嬴名封拔高了声音,他打断了大臣的话,那双阴沉的眼睛如鹰隼般盯着下方的人。“在‘黜私学’后,她与学宫的人仍旧有着联系,往来的都是一帮乱臣贼子。身为长公主,她不遵守帝朝律令,岂不该罚?你们这样劝说,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盼着朕死了,好宣扬你们那荒谬的学说?是不是要将宫中珍贵的典籍尽数散入民间?”

  话说到这份上,那些大臣们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生怕一两句话后,自身也被扣上“违逆”的罪名。朝中的议论声在嬴名封那强硬的态度下渐渐消失,可民间却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说什么皇帝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嬴梦槐处置了。皇都之中蒙受嬴梦槐恩泽的人并不少,此刻纷纷聚集到了一起上书请愿。

  原本嬴名封还拿不定主意,不知要如何处置嬴梦槐,听闻三千学子为嬴梦槐上书后顿时心头火气,对嬴梦槐的嫉恨达到了巅峰。在他继位以来,朝中总是一片乱象,可他不思革新,硬是将一切归罪于嬴梦槐。

  “嬴危心得仙盟支持便可自立为帝,那么嬴梦槐呢?这个天下会不会再度分裂?司天局的天玑印还在她的手中呢,那夜街上动手的少有天玑主座下弟子,也不知为何。”嬴清言状若无意地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这使得嬴名封的杀意更甚。

  这是一个足以威胁他的帝位的人。

  若是不死,他心难安。

  嬴名封不再理会臣民们的规劝,直接下令将那些围拢在宫城外下跪请求的学子驱逐。可谁知驱逐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宫中的侍卫打死了几个人。学子情绪更是沸腾不已,一时间血染宫门外。

  “殿下!嬴名封倒行逆施,听信小人谗言,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殿下,您视嬴名封为手足,可他只将您当作砧板上的鱼肉,连罪名都可以‘莫须有’。”

  “您不忍心见骨肉相残,那又怎么忍心那千千万万人为您而死!”

  “千秋功过都是由人来书写的。殿下此举乃为天下人,又有何忧惧?况且如今大秦分裂,帝朝、仙朝分立,若是皇都再不稳,恐怕一切皆为仙盟侵吞。”

  ……

  迅雷烈风,殷天动地。

  皇都蓦地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从檐瓦坠落的雨滴连成了一条条细密的线,好似垂落的珍珠帘。

  嬴清言立在了门外看雨,她伸出了手。冰凉的雨水落在了她的掌中,如冰花绽放。

  这场雨后,该有结果了。

  不管嬴梦槐愿不愿意,她必须迈出那一步。

  -

  一方骤雨一方晴。

  西境边陲小城,一连数个大好的晴日。

  绿草蔓如丝,杂树红英发 。①

  丹蘅拿了小孩子们搜罗来的泥俑佛像放“烟花”。

  谈笑间,是那能气死须弥佛宗弟子的从容与快活。

  “小胖拿了佛像被他阿爹发现了,他阿爹气得狠,拿着扫帚就要打死他。”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眼睛骨碌碌地转动,提起了在她看来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我们隔着好几户人家都能听到小胖哇哇大哭呢。我阿妈说小胖要被打死了。”

  “之后呢?”丹蘅微微一笑,温和地询问。

  “扫帚断了!”小丫头一脸兴奋,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手舞足蹈道,“小胖的身上出现了一团金光,像一坨大金子!然后小胖的阿爹就对着他跪了下来,说小胖是佛陀转世,要供着小胖呢!他们还说小胖要多少泥俑,那就给他做多少。”

  “小胖佛陀。”丹蘅笑道。这座小城镇里看不到佛陀法相了,那点儿“神迹”带来的震撼会逐次消失,直到新的“神迹”再出现。丹蘅跟记何年不一样,她才懒得传法,懒得跟那群愚民讲道理。她只是心想着,不久后,这座荒僻小城镇里的小孩子们,都将是“佛陀转世”了。

  放完“烟花”后,小孩子们闹了一阵就换个地方撒泼了。

  丹蘅坐在了池子边,时不时踢一颗石子落水,看着荷塘中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丹蘅转身看去,果然见到了提着一坛酒的镜知。丹蘅先接了那一坛酒,满上了一杯后才仔细地斟酌镜知的神情,从她的眉眼间发现了一抹愁绪和忧虑来。

  “怎么了?”丹蘅随口问道。嫌弃单纯的小酒没滋味,她又摸出了一包花生米,一边吃一边逗弄着莲叶间嬉闹的游鱼。

  镜知轻声道:“皇都生变了。”

  丹蘅“哦”了一句,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她抬头朝着镜知露出了一抹笑,讥讽道,“不变才有鬼!”嬴氏姐弟的心都不在一处,迟早要拼个你死我亡。嬴危心又在仙盟的支持下称帝,为了针对仙盟,内部肃清的速度要快,怎么可能不去变。

  镜知:“但是这给仙盟一个由头。”

  丹蘅一听,懒洋洋道:“什么由头?称新帝弑君?称大秦的正统在嬴危心那里?”她低着头,将花生米碎屑洒向了水池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镜知还想提元州、流州事,只是看着丹蘅那散漫的神情,将到了唇边的话语咽了回去。大荒各宗派、世家以及帝朝在千年来争端不消,可大体是平静的。然而如今那酝酿了千载的暗流要冲破冰层了,这片大地要如何来承载?

  “记道友呢?”镜知转了个话题。

  在听见了记何年名字后,丹蘅才敛起了几分慵懒,眉宇间多了几分肃然。“她在西境。”记何年问了自己的踪迹,按理说她也该到这座小城了,可直至如今都不曾见她身影,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难不成没有避开佛宗的修士?要真是这样,她定会给自己传消息的。

  “我们去找她吧!”丹蘅忽然间兴起,朝着镜知开口。

  镜知很少拒绝丹蘅的要求,想也不想道:“好。”

  “就是可惜了这座小院子。”丹蘅满上了酒,语调悠悠。

  也不知这穷剑客从哪里弄来的买院钱。

  元州之中。

  记何年想在佛宗的地界中传法,实为不易。一来是往来的佛宗修士的阻碍,二来则是那悬照在高天的金佛法相,若是记何年心性犹坚,恐怕会被那尊金佛撼动道念。

  “今日他们信了这法,可能明日就在佛宗的威胁下动摇了。”雪犹繁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虽敬佩记何年的所作所为,然而并不觉得她能够成功。

  “只要一点信火落人心,便会有燎原的那日。”记何年双手合十,她沐浴在了天光下,眉眼镀上了一层金。与那天际高大巍峨的佛陀法相相比,她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是点点微弱的萤火。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雪犹繁认真道,“至于路上的障碍,我们来清扫。”

  话音落下,便见她伸手一捉,掌中凭空多了一枝剑兰。手腕一抖,那花苞倏然间绽放,红粉色的花朵向前往飞掠,猛地与凭空出现的一道掌气相撞击。雪犹繁面色寒如霜雪,不远处一个身披袈裟的佛修现身,双手合十,朝着记何年一拜,笑道:“师妹,诸位道友,请留步!”

  -

  皇都之中风云突变,不到一年的时候,那张帝王宝座再度易主。

  昔日的嬴名封是在世家的支撑下登位,可如今世家凋零,逃的逃、死的死,他那凄惨可怜的势力更是难以抗衡那股骤起的风暴。他原本期待着嬴清言领一支奇兵现身,哪知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窥见嬴清言的身影。

  她难道不恨嬴梦槐吗?

  就在皇都产生动荡后,仙盟那边立刻做出了反应,高举“仁义”大旗,将嬴梦槐称作乱臣贼子,一时间各州边境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便要兴兵定天下!而这头嬴梦槐见仙盟如此,更是无所顾忌,废弃嬴名封的旨意,重新兴建私学、创学宫,竟是要将大同学宫的道念贯彻到底!

  长公主府中。

  嬴清言坐在亭子中,对着神情平静的嬴梦槐发问:“姐姐怎么还来这府上?难不成那张龙椅坐着不美妙吗?还是说,姐姐是来找我的?”

  嬴梦槐蹙眉:“你要做什么?”

  嬴清言偏头,一身白衣如雪,她悠悠地起身,拂去了衣上的落花:“我搅乱了一池水,让姐姐坐收渔翁之利,这样不好吗?”

  嬴梦槐对嬴清言的话语始终保持着几分疑窦,只是嬴清言不说,她也不想再询问下去了。将一枚出城的令牌抛到了嬴清言手中,她道:“你扰乱朝纲,要治你罪的人不少。这几日内,你赶紧离开皇都。”

  “怎么?姐姐不怕放虎归山?”嬴清言舔了舔唇,不待嬴梦槐应声,她又笑吟吟道,“从幼时起,姐姐的心就这样软。可是姐姐啊,要当帝主,怎么能够怀有一片菩萨心肠?”

  嬴梦槐深深地望了嬴清言一眼,轻声道:“我心中有数。”

  “哦?”嬴清言眼中光芒闪烁,唇角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裙摆摇曳,环佩声动,顷刻间便走到了嬴梦槐的跟前,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眉心,又道,“那我是姐姐,哦不,是陛下唯一的私心了?”

  嬴梦槐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嬴清言温热的手指,她道:“走吧,不要再回来。”

  嬴清言大笑,朝着嬴梦槐躬身一拜:“臣奉旨。”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主府。

  嬴清言才走不久后,师长琴缓步而来。

  见嬴梦槐蹙眉似在怔愣中,她心念一转,便猜测到了不少。她试探道:“您是见了什么人。”

  嬴梦槐叹气道:“见了六娘。”

  师长琴神情有些微妙:“您是不是太在意她了?”顿了顿,又道,“放她走了?您应该知道,她比嬴名封要危险。”

  嬴梦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她会去北境,清州府在昆仑掌制下,可实际上里头有不少是她的人。”昔日清州伯应邱山身殁后,先帝听了嬴清言的谏言,以“天子门生”严荪为新任清州伯。可严荪哪里会崇敬先帝?他只会以嬴清言为主。他在嬴危心自立时,是第一个倒向了新朝廷的方伯,这一切也不知有几成是嬴清言的授意。

  师长琴面色微微一变,心想道,要是这样,嬴清言还有一块立基之地,不是更加值得忌惮?这天家怎么就有了姐妹情?“您不能因为嬴清言将道典送来,就认为她是一片好心。”师长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她先前在废帝跟前可没少说您的坏话,看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为了将您逼上绝路?

  “嬴清言此人反复无常、阴险狡诈、刻薄寡恩!”

  “你说得对。”嬴梦槐点头,她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奇异的笑容,“可是我相信姬丹蘅。”

  过去她不曾后悔,那么今日这个决定她也不会后悔。

  师长琴扶额,很是无奈。她恨不得潜飞骑将嬴清言追回,她虽然与经纬儒宗诸多法脉弟子道念不同,可多多少少也有了他们的无情和残酷。

  师长琴怅叹:“她此刻一定在嘲笑您。”

  嬴清言出了皇都,一路向着北方,走得是险峻的山道。

  “愚蠢。”圣贤天子的名头有什么用?说好听点是含仁怀义,可实际上就是柔懦寡断。嬴清言语调中是不加掩饰的嘲弄,“她的仁慈是对我一个,还是对所有人都有的?”

  “您接下来准备如何?”驾车的赵一回头望了一眼,隔着垂落的青帘,他瞧不清嬴清言的神情。

  “去清州阻昆仑。”嬴清言懒洋洋地开口,沉寂了片刻,她又道,“我怕她不忍心出手,赵一,你让皇都中的人找机会杀了嬴名封!”说到最后一字时,杀气四溢。的那柄“游世”剑从剑鞘中露出了一小截,散发着凛冽的寒光,映衬得嬴清言眉眼如霜!

  -

  巍峨的高山夹着弯弯曲曲的狭窄山道,四野荒僻只闻林木间啼鸟长鸣。

  “不是说要去找记何年吗?这又是什么鬼地方?你那神出鬼没的本领失效了?”丹蘅从草木间走了出来,抱着双臂,有些不高兴地瞪着镜知,又抱怨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到了这会儿显露出你的坏心了?”

  镜知温声解释道:“我没有坏心。”

  “呵呵。”丹蘅冷笑了一声,忽地屈起手指在镜知额上一弹,她眸光一转,又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怎么落到这荒郊野岭来?我那好友总不会在山林间传法给草木听吧?还是说你那无往不利的遁法出了问题?怎么?不能天地任由你行了?”

  镜知并不擅长口舌之辩,丹蘅这夹枪带棍的一番话语劈头盖脸落下,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茫然来。她其实也不知如何跟丹蘅解释,只是在遁行的过程中莫名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她低下了头,一脸惭愧道:“对不起。”

  “你说这三字有什么用?”丹蘅斜了镜知一眼,视线向前方的山谷望去,“这是哪儿?还在西境吗?”

  镜知很是不确定地开口:“应该是吧?”

  丹蘅哼笑了一声,抱着双臂大步往前走。

  山间的道路越来越窄,险崖绝壁,那耸立的山石也变得奇形怪状的,好似倒悬的宝塔,向着中间合拢。自下向上望去,视野逐次变小,最后只窥见了一条缝隙。一开始还容得数人并肩同行,等向着里头走去时,仅剩下一肩宽了。

  山壁上遍布潮湿的青苔,丹蘅施展了术法将那苔痕抹去,她凝视着灰白色山石上遗留的道法痕迹,忽地开口:“此处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用了移山术。”

  镜知点点头,答道:“修道士来无影去无踪,在哪一处留下道法,都不奇怪。”

  丹蘅没有说话了,她沿着那道缝隙前行,约莫半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炽亮。只是所见的场景却是触目惊心,令人心中寒气四溢。

  这片开阔的山中秘境被鲜血染成了赤红色,数不清的尸体躺在了血泊中,面上还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憎恨、畏惧和不甘。

  丹蘅漠然地开口:“看着像是才死的。”这对尸首有头戴莲花道冠、身着鹤纹长袍的,也有羽扇纶巾一身葱绿儒衫的,还有身披袈裟戴着璎珞的……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的散修。“你不会是请我来看尸体的吧?”丹蘅转向了镜知又问。

  镜知没有说话,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一具被一柄横刀钉在了山壁上的清隽修士身上。

  长刀从他的眉心钉入,打穿了他整个头颅,深深地没入山壁中,淋漓的鲜血染红了他整张面庞,不过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暗沉的、干涸的红了。镜知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能够认得出他那一身织金绣鹤的法袍以及握在手中的剑!

  “是昆仑宫的鹤渊长老。”镜知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传闻一千年前飞升了。”

  丹蘅望着尸身低笑了一声:“那确实也算是‘升天’了。”她的视线扫过了那堆尸体,对他们的来历兴趣不大,反倒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道,“都是在刀下一击毙命,也不知是什么人有这般神奇诡异的刀法。”

  镜知没有丹蘅那样平静淡漠,她的心神有些乱,可又找不到缘由。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像是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句:“天下刀法皆出于青帝,要论刀法,当属青帝为天下第一。”

  “是吗?”丹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她看着那堆尸首,唇角忽地浮现了一抹诡艳的笑容来,嗡一声长鸣,枯荣刀出鞘。她握着刀柄指了指那钉在山壁上的道人,慢条斯理道,“抵达了飞升之境的修士,肉身定然极为强悍,要不然也不会千年不腐。我倒是想试试我的刀,能不能在‘仙人骸骨’上捅出一个窟窿。”

  话音落下,不待镜知出声阻止,一道青芒便朝着那具尸骸飚出。“碰”一声响,头颅连带着山石一并破碎飞溅,烟尘四起,只余下一截身躯,笔直地从半空中坠了下来。那柄钉穿了鹤渊长老的刀也铿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刚刚想说什么?”丹蘅转向了镜知笑着问。

  一股寒气自脊骨蹿升,镜知内心深处升起了一片窒息感,好似一颗心被莫名的力量紧紧地攫住。她有些恍惚,眼前出现了一重重交叠的幻影,仿佛时空也跟着扭曲错乱。

  作者有话说:

  ①谢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