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有点超出陈乔乔的预期。
没有她本来想象中的温馨，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反倒有些和谐。然而和谐的对象并不在她，反而是柯诗曼和董书璇。
“书璇是画家么，是不是以前在H大那边，我总觉得有点印象。”
初看到董书璇的时候还没感觉，现下坐的近了，柯诗曼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在手机上搜了搜，找到了一个人物简介，上面赫然是董书璇的照片。她举起手机给董书璇看，还有些兴奋。
“这个是你对吧，我之前看展的时候有看过你的画。”
手机举得近，陈乔乔顺带看了眼。上面写着优秀青年画家的个人展，董书璇占了挺大一篇幅，照片是张艺术照，照片上的董书璇穿着白色长裙，侧着脸没有看镜头，阳光打在她身上，犹如纯洁无瑕的圣女。
虽然陈乔乔之前有听董书璇提起过一点，知道董书璇很厉害，但没有特地搜过。如今看到照片，才有了更具象的认知。
董书璇真的是个很厉害的画家。
董书璇看到照片，嗯了一声，觉得有些羞耻，以前都是萧依晨替她应对这些事情的，她还是第一次单独跟人聊自己的画。
柯诗曼本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如今遇到自己欣赏的画家，话闸子更是收不住，滔滔不绝起来：“我当时看的那个展，当时好像萧小姐办的吧，做的很漂亮。”
她是真的挺喜欢看展的：“当时书璇的画就摆在最中心呢，那幅《巨浪》，我真的很喜欢，看到的时候感觉很震撼，可惜我看到的时候迟了些，已经被人买走了。”
柯诗曼回忆起那幅画还很惋惜，因为那段时间比较忙，难得抽出时间去看展，遇到喜欢的画却硬生生错过。
聊到熟悉的领域，董书璇倒没有那么怯场了：“《巨浪》吗，我当时画那幅的时候想法还不够成熟……”
两人一来一回，聊天氛围居然还有些热切，有种相见恨晚的味道。
陈乔乔默默的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同样融不进话题的董书玟碗里，感觉事情有些脱离她的认知。
不过这样也不赖，董书璇在聊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双眼都是亮亮的，与平时的样子有着不一样的魅力。
真可爱啊。
陈乔乔想着，将熟了的香菇夹到董书璇碗里。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香菇，董书璇眨了眨眼睛，将心底涌起的热意按下。
她难得在心里埋怨起了陈乔乔，明明两个人也只是一起吃了几顿饭而已，为什么会那么快记住自己的喜恶。
就是因为这样细心的温柔，才会让自己现在更难过。
一顿饭吃下来居然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董书璇摸着自己有些涨的小腹，心里有些许苦涩。
怎么会这样，失恋了不是该吃不下饭吗，面对情敌不应该感到排斥吗？
都怪陈乔乔做的饭太好吃了，情敌又好看又会聊天，董书璇除了自己难过，居然生不起其他的情绪。
呜呜，我好没用。
柯诗曼对陈乔乔这次的眼光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要不是看在陈乔乔眼神快喷火的份上，早就亲亲热热的拉起董书璇的手了。
不能拉手，柯诗曼退而求其次握住自己的手感慨：“哎，你们H大真的出人才。我当时最欣赏的游戏美术设计师F大大就是H大的，当时还想挖她来我们这，可惜啊……”
可惜当时陈乔乔瞎了一双眼非要和林梓萱搭伙。
陈乔乔斜了她一眼：“得了吧，你压根请不动她好吗。”
就一个小作坊，大多数资源都是用的免费资源库，画几个立绘的事还需要去请大佬出马？
况且当初柯父不乐意柯诗曼搞这些，所以当时柯诗曼动用不了家里的钱，全靠自己拉的赞助和第一款游戏回的本，根本拿不出钱请人。
但是柯诗曼怎么会承认，她啧了一声：“你懂什么叫真心啊？如果F大大看到我的真心，她就会知道选我是多么的正确。”
完了又嘀嘀咕咕的：“据说当时F大大还来Z大开演讲了，可惜我当时已经毕业了，哎，没赶上好时候，说起来董书璇有见过F大大吗？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应该接触蛮多的吧。”
陈乔乔干脆打断她：“差不多得了，别烦她了。”
她知道柯诗曼也许只是无心的提问，但陈乔乔不希望自己与董书璇与之间的关系牵扯太多其他的事情。
收到了陈乔乔的警告，柯诗曼识趣闭了嘴。董书璇看他们这样默契的样子，心更酸了。
以前她看陈乔乔，总觉得这人独处时像抓不住的雾，也是因为这样的气质，当时深深吸引了自己。
可是在柯诗曼面前，陈乔乔却又放的很开，看起来很很开心。
这是要有多熟悉，才能培养出的默契？
董书璇只觉得羡慕，羡慕柯诗曼对陈乔乔熟稔的样子，羡慕陈乔乔会在柯诗曼面前能展现出的轻松姿态。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兴致勃勃做了一下午的曲奇饼干上。饭也吃完了，该接的人也接到了，也许自己现在应该要懂事点，提出离开了。
可是饼干还要送吗？如果柯诗曼是陈乔乔的爱人的话，也许送了不太好吧？
门铃声响起，打破了她的困境。陈乔乔有些疑惑的看了门外一眼，柯诗曼起身：“哦，我定的东西到了。”
陈乔乔无语：“你又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柯诗曼满脸无辜的打开门：“这你可就是污蔑了，这个东西是为你买的哦。”
说着，门后一个快递小哥推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问：“请问柯女士是哪位？麻烦签收一下。”
那个箱子看起来快到陈乔乔头那么高了，她皱着眉头，过去帮忙将箱子抬了进来。董书璇站起来想要帮忙，陈乔乔示意她没事，让她帮忙拿一下剪刀。
打发走快递小哥，柯诗曼兴致勃勃的看着陈乔乔和董书璇拆快递：“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陈乔乔对柯诗曼的夸大其词已经习以为常，在董书璇的帮忙下很快就把外层箱子扒掉了。快递拆开来露出里面东西的原貌，是一把椅子。陈乔乔翻了下说明：“电竞按摩椅，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这个？”
本来柯诗曼还打算油腻两句，但是看到董书璇在，她还是选择讲实话：“本来是想给嗯嗯那谁试试的，试玩感觉还行，顺便给你买了，你要是觉得不错我到时候再定一个。”
陈乔乔：“请不要把花钱的事情讲的那么随便，要给那谁花钱就给那谁花，花到我头上是几个意思。”
柯诗曼：“你管我，我现在有钱。”
陈乔乔：“你有钱能不能勾选一下上门安装啊，这怎么还要我自己装的。”
董书璇听不太懂他们的加密通话，看着眼前的按摩椅，突然觉得自己的小饼干有些拿不出手。
她窘迫的将袋子往身后藏了藏，好在争辩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难得勇了一次，打断了两人的拌嘴：“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和玟玟先回去了。”
这一打断，两个人都看向她。董书璇难得居然没有升起慌张的情绪，她扯起笑，看着陈乔乔，笑容看起来有些难过：“就不打扰你们啦。”
陈乔乔看着董书璇，不理解为什么她看起来会难过。
是因为原本计划好的晚饭加入了预料之外的陌生人吗？
还是因为自己刚刚和柯诗曼讲话的时候忽略了她，让她感觉不自在了？
濒临宕机的大脑得不出答案，反倒被柯诗曼一脚踹在屁股上，陈乔乔踉跄往前走了几步，柯诗曼骂道：“发什么呆，人都走远了你还不去送一下！”
一回头，门已经被关上了。
陈乔乔：“……我钥匙还没拿。”
话是这么说，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顾虑到董书玟的腿脚不方便，董书璇坐的电梯，已经上去了。陈乔乔连滚带爬的冲上楼梯，心底突然涌出不管不顾的情绪来。
好像潜意识有股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去找董书璇，一定要去。如果现在不去找董书璇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呢？
不知道。
一层楼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就赶到了。陈乔乔冲出楼梯的时候，董书璇刚开了门，狗子和董书玟已经进屋了。董书璇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慢了一步。
下一秒，就被陈乔乔拉住了手。
也许是因为短浅的运动过，心率上升的同时体温也升上去了。董书璇感觉陈乔乔的手很烫，大脑也跟着迷糊。
为什么要来找她呢？这个时候不应该和柯诗曼一起享受二人时光吗？
陈乔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大脑有些混乱，身体就下意识这么做了。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声控灯亮着，陈乔乔看着董书璇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红晕，陈乔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哭了吗？为了什么而哭？
有那么一瞬间，陈乔乔甚至懦弱的想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时间暂停在这一刻，一直这样对视下去也好。
然而时间还在流逝，在声控灯熄灭之前，董书玟有些疑惑的看向在门外无声僵持的两人：“姐姐，不进来么？”
董书璇这才回过神，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黑暗中她只能依稀看到陈乔乔的轮廓，大脑的意识逐渐开始回笼。
她刚要说话，陈乔乔却先一步问了：“晚上吃的有点撑，你要和我一起下楼散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