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275章

  郎迟谙在东大陆花费的时间,远比在西大陆要长。

  西大陆看似仙家汇聚,复杂难测,实际上西大陆绝大多数地方都被寿命无比漫长的修士摸透了。反而是东大陆,一百年足以将一个地方的人换一个遍,一场战争便能叫续写了数百年的史书付之一炬。

  所有的一切,郎迟谙都得自己去一点点摸索。

  郎迟谙一旦离开玄玉仙宗,就难以寻其踪迹,是以绪以灼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一个时辰。郎迟谙走到哪儿绪以灼就跟去哪儿,郎迟谙极少停下来休息,她累不累绪以灼不知道,反正绪以灼一边跟着她,一边还要在大乘期修士眼皮子底下隐藏行踪,委实是累得够呛。

  但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绪以灼对郎迟谙愈发了解,她的习惯,她的长处,她的弱点。绪以灼一点点积蓄着,等待着那命定一日的到来。

  绪以灼没有一日懈怠,在她的感知里,时间也加快了步伐。两年时间匆匆而过,郎迟谙也到了她的二十岁,距离死劫只剩下一年又九个月的时间。她在东大陆久寻未果,早已心灰意懒,终于在二十岁生辰那日决定回去西大陆。

  她仍未能瞧见死劫应验的迹象,但她已无心再计较生死。她准备回去后能为玄玉仙宗做多少便算多少,好叫她死时心安一些。

  回西大陆的必经之路除了离断江,还必须要穿过阳属沙漠。

  郎迟谙来时匆匆,以至于绪以灼都没怎么注意过两千来年前的阳属沙漠有什么不同。郎迟谙回去时倒是放慢了脚步,绪以灼也终于可以喘口气。

  只怕这事件除了她也没有几人,可以回到过去故地重游了。

  这时候的阳属沙漠还没有沙暴潮,沙漠中的绿洲也不如后世那般稀少,除了占地更辽阔些,与一般沙漠没有多大区别。没有沙暴潮的时候,阳属沙漠两侧的交往要更加密切,一年四季皆有队伍穿行其间,多为搭载着两地货物的商队。

  郎迟谙上回来时,没有同他人同行,而是独自徒步穿越大沙漠。只是心上的疲惫也会反馈到身体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她瞧见有队伍在招揽顾客,索**了钱加入进去,蹭一辆队伍里的马车。

  这是支由向导、商队、旅客、镖师四方共同组成队伍,人数高达上百人。绪以灼就喜欢这样人多的地方,她可以不用法器隐藏自己,直接混到人群里就是。

  郎迟谙对周边人素来漠不关心,她是不会发现人群里有没有面孔重复出现的。

  在西大陆,一颗上品灵石足以换一两黄金,以郎迟谙在玄玉仙宗的地位从没被短过灵石供给,她来东大陆之前换取的钱财足以让富庶之家过上好几辈子。郎迟谙不出绪以灼意料包下了一整辆马车,绪以灼记下序号后,没过多久就找领队包下了跟在郎迟谙后头的那辆。

  沙漠里马车是用骆驼来拉的,少有人能如她们二人这般奢侈,一般都是五六个人挤在一辆马车里,这还是商队主人或者付了钱的客人才能有的待遇,更多人要徒步走完全程,夜间便露天席地地睡下。

  就和渡船一样,横穿沙漠的队伍也要在凑足人数,能将一趟的成本摊至最低才会出行。她们在驿站足足等了三日,才等到队伍动身。

  绪以灼一钻进马车就没出来过,对外推说自己的身体不适,为的就是不和郎迟谙打照面。她人虽然不离开马车,神识却不客气地覆盖了整支队伍,主要还是在盯着郎迟谙。

  郎迟谙低调了三日。

  第三日,郎迟谙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问前方赶骆驼的人:“前头咿咿呀呀的都在唱些什么?”

  沙漠中大家为了省点口水,都甚少交流,唯独前方那几辆马车又是吹拉弹奏,又是唱着些听不清字句的调子。

  “这是沙漠对面一个小国流行的戏,整支戏班这会儿巡演结束了回家乡去。”赶骆驼的向导迟疑了会儿小声问道,“您可是觉得太吵?若是太吵的话,我同前面的客人说说去。”

  向导私心是不想去说的,大漠里一眼望去除了沙子就是沙子,他们这些靠沙吃饭的人,也难免觉得行走其间太过寂寥。如今耳畔除了风声、鞋底磨过沙砾的声音以外,好不容易有了些热闹,实在不情愿它们就此消失。

  可能包下一整辆马车的客人是大主顾,这些小事情他们总要顾着大主顾的意愿。

  “那倒也不必。”郎迟谙放下帘子,缩回了马车。

  车内四处被她铺了毯子,郎迟谙靠回软榻上,试着欣赏起这闻所未闻的唱戏声来。玄玉仙宗的老夫子说过,不像修士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法术取乐,对许多凡人而言,听戏就是一生中最稀罕的娱乐形式了,不到集会、佳节还听不着。凡人的寿命太过短暂,他们却好像能通过戏台上演出来的一生,将自己的人生也延长一截。

  沙漠里需要保存体力,前头戏班唱得也不热烈,很快就只剩下乐师还在演奏,交织一处的乐器声,也渐渐少了一样,又少了一样。

  郎迟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没有立时沉入深眠,半睡半醒间,耳畔的乐声只剩下最后一样。

  有人在挑动琵琶,轻抹慢挑,声声入梦。

  琵琶声伴着郎迟谙沉入梦乡。

  她梦见了姑姑。

  姑姑一身玄衣,手持纸伞立在飞琼轩的庭院中,唇角流露着温柔的笑意。

  郎迟谙下意识就要往姑姑怀里扑去。

  可无论她怎么跑,她和姑姑隔着的距离都没有丝毫改变。姑姑依旧温柔笑着等待她,可郎迟谙好似在原地踏步,无法靠近一点点,最后只能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

  “姑姑。”郎迟谙委屈地看着她,“你能来接接我吗?”

  郎错摇了摇头。

  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郎迟谙哭着哭着,忽然发觉姑姑的衣裳有点眼熟。片刻后,她猛然意识到,这是她在玄游殿所见的,寒玉棺中姑姑所着的敛服。

  玄玉仙宗人人皆着白衣,唯在身死之日,会被换上一身玄黑之色的敛服。

  郎迟谙忽然间想了起来,她的姑姑已经死了。

  郎迟谙擦干了眼泪。

  她仰起头,对着郎错露出笑容:“姑姑,我应该……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耳边一声弦响有如裂帛,用力之大好像要将琴弦挑断!

  郎迟谙从梦中惊醒,瞬间睁开了眼。

  *

  绪以灼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马车减震做得颇为不错,更别提这是行走在沙漠里,就没有差劲的路况。但就是再平坦的路,猛然停车也是要颠簸的。

  惯性带着绪以灼脑袋往前一磕,直接把绪以灼给磕醒了。

  “嘶。”绪以灼捂着脑门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把睡着时收回的神识又放了出来。

  用神识“看”清一切后,绪以灼瞳孔骤然一缩。

  沙盗!

  绪以灼浑然忘记了沙漠里还有这东西。

  自古以来有商队的地方就会有强盗,也就是后世阳属沙漠环境恶化得无法无天了,强盗在这儿都呆不下去。可两千来年的阳属沙漠,四处都是蹲守来往商队的英雄好汉。

  这支队伍凑了这么多人才出发,除了摊薄成本外,难免没抱着人多力量大的意思。毕竟沙盗的规模都比较小,像他们这样上达百人的队伍,少有沙盗敢动心思。

  但偏偏这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就匹配上了一队规模同样庞大的沙盗。

  时值夜晚,哪怕天上有着一轮明月,能见度也远远比不上白日。当商队经过某一处后,只见五十来个手持大砍刀的大汉突然从掩体后头跳出来,嚷嚷着让他们抱头蹲下放弃抵抗,把值钱的玩意儿全部交出来。

  刀锋在月下反射出惨白的光。

  这支队伍里有着镖师存在,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镖师们从马车上解了家伙就冲上前去,和沙盗们混战作一团。

  队伍里的普通人大多一动都不敢动,睁大眼睛恐惧地看着打作一团的人。

  夜色下,两方人马的身影模糊不清。

  而在绪以灼神识之下,一切纤毫毕现,她一眼就看出这些镖师不仅人数少于沙盗,武力也和他们不在一个水平。冲上前去每一会儿,镖师就已经折损小半。

  鲜血染红了黄沙。

  绪以灼皱起了眉,犹豫要不要出手。

  她几度差点起身,最后坐了回去,干脆将神识也收了回来,侧过脸去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像她之前没有杀那些妖兽一样,她这会儿也不该杀这些沙盗。蝴蝶的振翅可在万里之外的地方掀起一场风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该干涉这个时代任何人的生死。

  她此行只可杀一人。

  绪以灼没有再看,但只要她不捂上耳朵,就不可避免听见外界传来的声音。队伍里的其他人许久之后才意识到他们该上前去帮助镖师,可是当他们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然为时晚矣。

  当镖师被尽数解决,队伍里已然没有可以抗衡沙盗的力量。

  和镖师交战的过程中,沙盗那方也损失了好几人。血气激发凶性,他们已经不打算像最开始说的那样留命不留财,决心多杀几个人祭祭刀。

  外面传来一声声惨叫。

  绪以灼闭了闭眼,突然间,她听见有脚步声往马车的方向走来,身体顿时一僵。

  在沙盗来袭时,马车被调整位置护在了中间,这里头待的不是富商与其家眷,就是花重金加入进来的旅客。沙盗们显然也知道什么人最有钱,打开一个口子后就往马车的方向扑了过来。

  绪以灼飞速思考着她要怎么混过去,直接隐身?

  紧接着她就听见,冲进来的沙盗没有第一时间往她这辆马车而来。

  最先遭殃的,是在郎迟谙前边的那辆马车。

  车帘被一把掀开,沙盗用力之大甚至让帘子响起了撕裂的声音,与其一同响起的,还有车子里女子的尖叫。

  沙盗兴奋地对外叫道:“老大,这车里有女人!”

  就在他扭头的那一刻,一把重物重重地朝他脑袋砸去!

  木头断裂的声音,与琴弦崩裂的哀鸣一同响起!

  沙盗发出痛苦的嚎叫。

  受伤的沙盗被后头赶来的兄弟拖走,动手的女子也被一并拖了出去。绪以灼听见他们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忍了又忍,才克制住出手的冲动。

  女子被拽到月下,从头晕眼花中清醒过来的沙盗撞开同伙,举起大刀就要亲手将女子斩于刀下。

  绪以灼不愿再听。

  风好似都静了一瞬。

  女子的惨叫与血液飞溅声却没在预料之中响起,响起的反而是男人的痛呼。

  绪以灼一惊,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扯开帘子探头往外看去。

  只见郎迟谙单手持剑,立于清辉之下,冷眼看着被她斩下手臂,痛得倒在地上打滚的男人。

  “何必逼我出手,”郎迟谙冷淡道,“留财不留命,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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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