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附近驻扎着三条村的人, 七百多人,青壮年三百,儿童一百五十, 村妇二百人,剩下的都是一些幸运熬下来的老人。
天灾人祸的优胜劣汰, 使得活下来的都是比较年轻的人。
上官绣看着招兵处的名册, 不是五就是六, 看起来非常潦草的名字都是按照家庭排名来取得,
问了几个人,原来上头的哥哥姐姐, 或者下头的妹妹,早几年不是饿死, 就是死在帖戈军队的手上。
她当众表扬罗彤, 按照承诺将恶丐山的引路权交给他。
这个决定很快传遍大里墩, 让大里墩一些闲散势力, 知道上官绣在当地的影响力。
那些闻风而动的人迅速开始巴结罗彤。
看着还有七百名额的空白,上官绣开始动起云州的心思, 大里墩现在人是多,可妇孺的数量比青壮年高将近一倍。
并非是妇孺幸存指数高,也不能相对而言,是死了太多人了。
已经超出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男性十人折四人, 女人性三人,伤亡将近一比一的数字,只是大里墩的妇孺看起来较多罢了。
其他地方说是十室九空也不为过。
“大里墩再招人也不可能凑个整数。”上官绣坐在酒楼大厅里, 周围都是来罗氏酒楼免费吃馄饨的人, 老人妇孺居多。
青壮年都主动站在外面吃。
罗彤端上一碗馄饨:“校尉大人, 您请尝尝虾仁馄饨。”
虾仁?上官绣闻言她放下名册, 用汤勺拆了个馄饨看看,发现里面真有虾仁,个头不小,还是基围虾。
十分新鲜,明显是刚进货的。
她好奇道:“现在是饭都吃不上的年代,怎会有如此稀有的东西?”
罗彤赶忙先行礼再说话,上官绣挥手免去礼仪,让他先说正话。
罗彤就将这批虾从云州进货,花了一百两银子的过路费给马匪,又被缴了一袋麻袋的虾仁,才放走一篮虾仁到大里墩来招待她。
“这些都是从青州内海渔夫手上高价所得,从云州经手的虾现在一只二两银。”
上官绣抬手指向自己碗里的十个大馄饨:“这里面有多少虾仁?”
“每个馄饨有两个虾仁。”罗彤道。
上官绣突然觉得食之无味,她多少天没有沾荤腥,说不馋肉是假的。
但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吃不下去。
上官绣盯着那碗馄饨,喃喃自语道:“一碗馄饨二十两。”
国难之下的暴润,远比自己想象中夸张。
恰好努斯和胡铁三带着八个人进来,刚刚因为没有拉到人,他们觉得脸上无光,就拼命去招人。
这八个人还是从云州那边拉来的。
而且之所以能拉来是听说能免费吃一顿馄饨。
还是沾了罗彤的光。
努斯一进来就看见首领面前有碗馄饨,他盯着忍不住咽口水,旁边的胡铁三也摸摸肚子。
见两人很饿。
上官绣将这碗馄饨推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分了吧。”
“谢谢校尉!首领!”两人异口同声。
几乎是抢着吃,还没嚼一下,生怕对方多吃一个,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吞进去的。
食了不知味。
上官绣看他们都吃完了,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告诉他们:“好吃吗?”
“特别好吃!”两人舔舔嘴巴觉得这碗馄饨放的好像不是一般的肉。清甜可口,从来就没吃过。
但那是供奉校尉的好食材。
刚这么想,上官绣放下茶杯,似乎已经酝酿好主意,她淡淡告诉他们:“你们方才吃得馄饨,一个值二两银。”
噗——两人差点被没自己的口水呛死,刚刚还以为是什么好食材,敢情他们吃的是金馄饨啊!还一个二两!
努斯忍不住端起碗,想捧什么宝贝一样端倪:“这碗该不会是古董吧?”
罗彤告诉他:“大哥,那个碗是我刚在集市买的,十文钱二十个碗。”
一文钱不到的碗,装着那么昂贵的馄饨。
胡铁三也忍不住舔舔唇,试图回味一下金馄饨的美味,然后一脸后悔吃得太快。
两人的表情都被上官绣悄无声息地纳入眼底,她继续道:“果然还是贵得东西好吃?”
两人食之无味地点头,然后又摇头,都是后悔莫及的表情,觉得自己刚刚把那么贵的东西吞进去了!简直暴殄天物!
“阳城外河流就能捞得东西在大里墩却能卖出天价。”上官绣指尖不自觉点在桌面,话中有话,意有所指的架势。
她适时提问大家:“很离谱吗?”
努斯便道:“可是那么稀有的东西,就算是阳城,恐怕找半天都找不到那么大的。”
胡铁三早年一直在大街小巷混迹,军营里长官们的伙食不是石斑就是鲍鱼,普通将士只能吃喇嗓子的粗粮馒头,他早就习以为常这种等级之分。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
上官绣又道:“这是从云州来的虾。”
“什么?云州?”努斯十分吃惊,云州就在大里墩隔壁,两地距离不远,怎么就卖出外海该有的价格?
上官绣重复一遍:“罗掌柜花费巨额才换得一篮子虾,据说原本有一麻袋送来,但中途让马匪给缴了。”
“这些马匪真是打劫打到太岁头上了。”努斯瞬间皱眉,对刚刚吃得天价的馄饨,有点反感,明明就是一碗普通的馄饨居然收他们二十两。
胡铁三这才知道这不是真的金馄饨,是被哄抬成金的普通馄饨。
一瞬间他有种上当欺骗的感觉。
上官绣没有继续再问,问罗彤:“厨房还有吗?”
“还有三十只,您要怎么个吃法?”罗彤请示道。
上官绣想了想让他做出捞汁焖虾,今天中午就让随行的卫兵拌面吃。
罗彤立即去吩咐厨房做面。
正午时,一百卫兵开始轮班进楼吃饭,长桌上摆着两桶白面,另一个大碗装着焖虾汁还有一碟炸好的黄鱼干,其他就是番薯和青菜。
上官绣已经用完,便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喝着茶。
卫兵们伴着虾汁面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人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开始舔盘子。
等大家都吃完,便看见努斯和胡铁三面色如墨,盯着他们,有模有样学着上官绣问道:“虾仁面好吃吗?”
“卫长太好吃了!”
“百长,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努斯顿时面露微笑,还有点恶趣味道:“这一碗面一只虾仁值二两银子!”
“你们一年俸禄也就二两。”
此话一出,满楼安静,像是空无人烟一样。
一碗面就把他们一年的家底吃没了。刹那间反应过来的人顿时去找碗,试图舔得更干净。
有的兵则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努斯再道:“是不是觉得阳城河外就能捞到的东西,居然值那么多钱?”
其他人疯狂点头,有种很大的落差感,就像被敲诈一样。
“可我们罗掌柜就是花了天价才买回这些虾仁!”
“卫长,河外就能随便捞到的东西,根本不值这个价!”
“罗掌柜是不是让给人诓了!”
卫兵们难以置信现在的菜价那么高吗?高到一碗一年月俸。
简直是拦路打劫!
还有人忍不住开始算数,一只二两,三十只,岂不是快六十两?他们三十个卫兵加起来的年俸的总和。
算到这个数报下去,大家浑身一哆嗦,他们的军费全被奸商给讹了。那些都是他们的钱!他们的虾仁!
二两银子可是够一家人吃一年的了,阳城卫所平日里会有餐费补贴,所以有家庭的卫兵都会在卫所吃饭,尽量省出一个人的口粮留给家里。
校尉一向大方,对他们都不错,吃的方面有肉蛋绝不会少他们一个,而且这是全勤制内该有的餐补,就算校尉不主动加餐,也会按照食堂餐单来。
总不会亏待他们。
而现在他们可以养活一家一年的口粮,就几口没了?!简直不可理喻。
当即很多有家庭的卫兵,气得满脸通红:“校尉!首领应该找奸商算账!”
“不能放过他们!”
上官绣见气氛酝酿的还行,她起身走到大厅中,打算继续添把火。
所有人纷纷噤声下意识低头,不敢再喧哗。
她开口朝所有人道:“这些虾是从青州捞捕的,一手买卖一手价,倒也算合情合理。”
“可不是二两一只吗?”有人问。
上官绣忍不住笑了笑:“问得好,为什么会是二两一只?”
她高声道:“因为路过了云州,经过了马匪的地盘。”
“今天本该是给你们改善生活用的,没想到大半餐费都进了马匪的腰包,还收走一大袋本该运来的虾仁。”
中间费一出,成本和物价快速暴涨。
简直是明着抢劫。
本来所有人都能吃一碗虾仁,现在大家只能数着碗里的吃。
卫兵们就算是傻子都算出自己吃了多少亏,一只虾仁和一碗虾仁,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云州马匪竟然抢到他们头上来了!
“我家娃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他们说抢就抢走。”
“就是说,我爹娘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进了马匪的嘴。”
果然无论在什么时代投机倒把的都是该千刀万剐的群体。
当即努斯便愤慨站出来,抱拳道:“首领,虾仁不值钱,我们的年俸反倒被马匪抢了!”
“还请出战云州!”
胡铁三在后面附和,然后其他卫兵,纷纷出来请战。
“校尉不能这么放过马匪!”
“首领,那些马匪竟敢欺负到您的头上,绝不能轻饶他们!”
仅仅一百人,每个都赞成打云州给马匪一个教训。
看着大家齐心协力,情绪高涨的一面,上官绣点头,她抬手示意所有人准备一下,下午就进云州。
云州那边还有个守营少将军田震,过年那个月,此人都没有联系过上官绣。
她到底猜到少年是听了赵鹏什么话,避免跟她接触,可不接触又能怎么办?赵鹏总不能天天待在少年郎身边提醒他。
既然对方不来,那她就登门拜访。
很快一封飞信通过驿站传到云州县衙,县衙那边县丞看见是阳城快军急件,还以为战事又起,胡人又打来了。
云州县丞立即亲自去军营将急件交到少年郎手里。
此刻田震正在为昨晚失踪的部下发愁,他想也不用想,是马匪干得。
想他二千人驻扎云州,有一大半却被分去守着州镇中心,导致他根本分不出人手来攻打马匪。
因为云州这边乡绅人士动用了关系,走后台,让州衙那边下令,命他保护云州的安全。
其他的按兵不动。
那些有关系的大户人家眼皮子薄,只顾着自己的生死,根本不顾大局。
他只能看着马匪在眼皮底子耀武扬威,而不是出手。
“真是憋屈!如此我倒不如回葭州算了!”少年郎十分怄气,理想和现实果然有很大的差距。
一向顺风顺水的田震终于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这时再看见快军急件,他根本不报期望,随便拆开看看,态度也十分敷衍,结果一瞧发现上面的印章是上官绣三个字。
少年郎顿时眼睛一亮:“快,快回信!请她务必下云州一趟!”
“是!下官这就去办。”县丞不明所以,但少年郎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不敢质疑。
一封回信不到半个时辰。
上官绣拆开看完,便随手丢给手下,她吹了个悠扬的口哨,卓月顿时欢快地冲到面前。
她翻身上马,对着所有人卫兵道:“走,下云州!”
“是!”一百人斗志昂扬,丝毫看不出怯战之意,让过路的人百思不得其解,这群人要去哪里?
而且一百人从未想过自己人数太少,够不够和马匪拼?
一个都没有!
因为亲自率领的军队,是百战不殆,无一败绩的校尉!
一百卫兵浩浩荡荡跟随卓月出发。
罗彤站在酒楼门口,眼睛闪烁着几丝激动的情绪,原本参军的三百青壮年,见此,有人忍不住上前疑问:“罗掌柜,一百人怎么打马匪?”
“我可听说云州马匪都是些楚人,而且那些楚人在云州未破之前,都出身于守军。”
为此,罗彤却道:“落草为寇,就更得杀鸡儆猴!”
他也没想到自己为了讨好校尉的一碗虾,竟然能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是一碗虾那么简单,而是校尉大人心有乾坤!早就盯上云州了!
这次不会因为虾,下次也会因为其他的东西,说不定连云州草鞋卖得太贵都会成为她行军的理由。
与此同时还在激动的少年郎,他从未像今天那么希望上官绣过来。
以往几个月,他都遵照文议的指示不要过多接触上官绣,而现在他是巴不得上官绣来接触自己。
此时此刻什么嘱咐都被他抛在后脑,再也没有比窝囊受气更让他警惕的东西。
云州马匪们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负责缴获过路货物,收取费用的马匪,还在为今天大丰收而沾沾自喜。
因为今天缴获的是去阳城的一批没见过的粮种。
还抓了一个胡商和一个楚商,听说这两个人在阳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引路商。
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敢从他们的地盘过去,连韭菜都要扒层泥。
谁让云州新城是他们说了算!
一百人马到云州县衙,当地县丞还以为这是打头阵的,后面还有更多人。
“州衙终于想通要清理地方的害虫。”县丞十分欣慰。
再看见上官绣缓缓骑着一匹品相极佳的马儿过来,正好田震急匆匆地从按着佩剑从府内赶来,两人正好迎面撞上。
上官绣迅速下马,卓月不满地呼哧几声,声音响得快,有点吓到县丞。
县丞扶着官帽赶忙站在一边,给马儿让路。
“别闹,待会带你跑遍云州。”上官绣摸摸卓月读懂它还想继续跑,不过现在正事重要。
田震过来时,整个人似乎沧桑了许多,原本干净的一张脸有了点黑须,眼圈很重,他抱着拳走过来:“校尉娘子,您来了。”
上官绣收回手,她略微睁眼看向他:“你这个是没睡好?”
田震点点头,他迅速将云州的情况一说:“云州马匪比我想象中难缠,他们比我这个外来的还熟悉此处的地界不说,当地零散势力,全都听他们的。”
“反而对本将军欺上瞒下!害得本将军损失了二十位兄弟。”
他的不满太多了,此时看见上官绣仿佛看见主心骨一样,只想说个痛快。
“昨晚刚派出去护送粮商的兄弟,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来云州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多了。
“校尉,先进来吧。”田震一边转身一边说,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完全不似二个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上官绣寻思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困难,会让少年郎愁成这样?
她踏进衙门那一刻,感觉这里守兵都忍不住警惕起来,他们的状态跟田震一样有点神经兮兮的样子。
之后等去了迎客厅,她捧着茶喝着,田震把具体情况都告诉了她。
隐约感觉到少年郎语气的不忿和委屈。
县丞杨仪倒是斯斯文文地说:“校尉娘子,云州自去年遭屠戮,整座城都变了,有些人变得贪生怕死,有的人变得穷凶极恶,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月前的胡匪亦滋扰过几日。”
杨仪是半年前调来的,并未经过战争,所以他情绪比较问。
上官绣却听出一层意思,集体战后创伤症。
她端着茶杯道:“县丞大人,贪生怕死那群人说的是云州的守官?穷凶极恶说的是马匪?”
杨仪点点头:“陆府乃是云州首富,未出事前整个云州的商市运转全靠他的贩帮,出事后,陆府变得极端保守,宁愿用钱先维护治安。”
“其实此决定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其他人都不知所云地跟风,甚至搬出后台,令少将军束手无策。”
为了二千人这点治安,据说陆府等人已经花了有十万两。
听到十万两的数字,努斯和胡铁三倒吸一口气。
上官绣分析下来,不仅摇头,十万两却未发挥好作用,等于打了水漂。
“州衙那边没想过清除这些害虫?”上官绣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看似一句不经意间问出口的疑惑。
田震像是被挑动某根神经一样,顿时拍桌,愤怒万分:“要是他们开一句口,我又何必待在此处,按兵不动!”
他又不是没有能力清扫。
这个孩子实在过于乖巧,都不会灵活变通一下。上官绣没有再问,她倒是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本校尉途径云州的一批货,刚好被不长眼的马匪劫走。”
“还望少将军行个方便。”
终于切入主题令田震和杨仪眼睛亮起,对啊,他们是收到命令说按兵不动,可阳城卫所的人没有。
倒不如借路给她。
“校尉,我该怎么协助你?”田震压紧紧握着拳,他压抑不住地激动起来。
上官绣说出三点:“马匪的主营在哪?借我点柴?再借我五百人守在路口按兵不动就行。”
杨仪听后,迅速想到什么,他添了句:“樵夫们最近与陆府走得极近,该是购了大量柴火。”
“可以了。”上官绣迅速扫了县丞一眼,然后田震之前收到她的信后,就已经准备好马匪的位置。
他将地图交给了上官绣。
上官绣见两个人配合默契都准备好了,反倒依赖她动手。
也不知道田大将军知道此事,心情如何?
“看在大将军的份上,田震你就好好看看仗该怎么打?”
田震见她好像很自信一般,他提醒道:“马匪是当地楚人,他们更熟悉大街小巷。”
话落,他便听到淡淡的一句:“那又怎么样?”
再看上官绣已经起身拿着地图再带努斯和胡铁三走出县衙,地图上密密麻麻非常详细——新城。
新城是出名的巷城,有着狡兔三窟之称。
上官绣站在门口时,附近已经有人鬼鬼祟祟收回脑袋,消失不见。
看来马匪那边一直在县衙门口放着眼线。
上官绣立即朝努斯使了个眼色,努斯带了擅长弓箭的卫兵,迅速往那条胡同走去,只不过先翻上屋顶,走了一段路,看见有异样的人一直头也不回往人群中扎去。
努斯见此立即点中人群一个灰衣的男子:“就是他。”
弓兵拉弦一放,迅速射中对方的脑袋,然后负责接头的人顿时吓得一哄而散。
努斯继续去追击。
县衙口,上官绣请杨仪带胡铁三去拦柴火。然后让田震的五百人将新城以内的路口封住,设路障口,一旦有人想冲破打回去,要么杀了也行。
乱世之下,只有雷霆手段能震慑那些不怀好心的恶人。
田震答应了。
杨仪对此安排感到疑惑,他主动凑钱问上官绣:“校尉,您是不是过于着急?如今战况不明,只知道马匪住在哪里,未知他们的分布,恐无法一网打尽。”
上官绣反而友善地看着这位文人,缓缓笑道:“纸上谈兵当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杨仪尴尬一笑:“这,本官不太懂打仗一事。”
“我并没有嘲笑你是外行的人意思,只是对症下药罢了,现在还不到用千金方的时候。”上官绣目视前方的大巷口,来来往往的百姓不少,可没有一个敢停留在路口驻留,多看他们几眼。
而敢看的自然就表现的比较出众。
她派努斯出去射几个眼线,就是警告马匪。
至于打草惊蛇?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网打尽,只要捣坏马匪光明正大屹立在云州的贼窝,让其他人看看马匪不过如此,阳城卫所随便就能摧毁,不必怕,这心理效果简直是比杀鸡儆猴还要有效果的良药。
上官绣看出云州的症结和吴策那边差不多,只不过更极端罢了。如此对比,吴策真的算是一方有能力的守官了。
难怪萧好说吴策已经极不错了。
都是相对而言。
杨仪再无开口,但他已经默默观察着上官绣。
努斯那般替了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街上,吓得过路的行人四处逃散,小贩扛起扁担逃跑,店铺迅速关门,一瞬间最热闹的大街瞬间没了人流。
田震那边很快有消息:“已经按你说的将路口封住。”
“新城不小,但也不大,除了偏僻的小路,大路基本已经掌控了。”
上官绣点点头:“胡铁三,柴火呢?”
胡铁三那边连樵夫们都押过来了,可怜的樵夫们丢下柴火,瑟瑟发抖蹲在衙门的楼梯角,不敢动弹。
上官绣让胡铁三带人将柴火通通一排,排在新城房屋的外墙上,这么大仗势,丝毫不用考虑住在新城内的百姓。
马匪之所以能在新城光明正大驻扎,肯定已经将底层牢牢把控,变成他们里外勾结的同伙。
这些助纣为虐的人,她不需要再去审问,为了挑那么几个不怎么无辜的人,反而害了自己人,那简直对不起跟她来的手下,还有田震那些被马匪害死的官兵们。
“努斯,胡铁三,放火!”随着一声令下,一百人迅速围上湿巾,显然早就有备而来。
不一会儿一百人冲进新城,放火的放火,宰人的宰人。
新城一瞬间变成火海,大量百姓从屋子出来,惊恐尖叫:“走水了!”
“新城走水了!”
还有人来报案,结果县丞和少将军充耳不闻,新城的大路几乎被堵死,小路却很通畅。
新城的马匪眼睁睁看着一百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杀人,还有他们的人去大路不是被田震的人拦住,就是被驱赶到另一边。
简直将他们当成老鼠一样赶。
“这支官军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头儿,你家院子被烧了,少爷,少爷还困在里面呢!”
“什么!快随我去救人。”
马匪们慌作一团,还要面临阳城官军的追杀,他们满头雾水,就算打探到消息,也只知道云州少将军请了个狠角色帮忙清理他们。
马匪头子冲进自己家,发现几个官军早就冲进他们家里,然后抓起了他儿子。
“混蛋!!”
胡铁三迅速拿出衙门的画像一看,确定这就是马匪头子,宋大强,原云州守门千户。云州被破那天,他擅离职守,做了逃兵。
“老子最讨厌逃兵了!”胡铁三眼神不善盯着宋大强。
话落,门口暗藏的两个持、枪、的官军迅速冲出来,刺死了宋大强带来的手下。
胡铁三更是直接一刀砍了宋大强儿子的脑袋。
宋大强被愤怒冲昏头脑,要跟他拼命!
“该死强盗兵!”
与此同时努斯已经带人在附近挑了几桶水,眼睁睁看着那些带着行礼从小路逃跑的人,里面有持刀的马匪,纷纷都离开新城。
他没有去追。
手下却道:“卫长,就这么放过他们?”
努斯冷笑一声:“不过是苟活几天罢了,随他们去。”
新城那边彻底成为火海,有蔓延附近城镇的趋势,这时县丞杨仪觉得是时候轮到自己出场了。
他让衙差带着水车帮忙控制火势。
走之前,杨仪忍不住瞥了眼上官绣,心想,这位主是铁了心要从云州拔掉马匪这个眼中钉。
至少从台面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新城马匪在大火中元气大伤,等于没了。
以后再有马匪,也只能转为地下,继续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然见不得人,那么...马匪就可以随便杀了,少将军再不必问任何人一句意见。
少年郎震撼的目光一直盯着烟雾如柱的上空,他战战兢兢看向旁边还在盯着云州地图看的上官绣。
他不由咽口水道:“这样也行?”
上官绣百忙之中不忘抽出一点神,告诉他:“从今以后马匪在云州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届时,少将军只要不被发现,你想怎么处置他们都可以?”
“几个马匪而已,杀了,还会有人替他们伸冤吗?”
听得田震的心砰砰直跳,非常快,她的话仿佛恶魔之言那般具有蛊惑性,可不得不说死死拿捏他的想法。
他真的很想杀了这帮混蛋替兄弟们报仇!
可田震不知道,马匪其实死于一碗虾仁馄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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