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浔知道赵青就在前面, 他不知道对方躲在哪里,也没有多少力气再去排兵布阵,因为他们消耗了太多体力。
再怎么想都使不上劲。
范虎跟刘涛摔下了山崖不知所踪, 王恭顺倒是活得好好的,一举拿下白涛, 可惜最后他为了口吃的去打猎, 被野猪撞断了腿。
队伍里有会矫骨的黑军, 替王恭顺绑好了腿,然后在找草药的路上失踪了。
闻浔已经二天没吃饭了,他饿了就抓一把雪咽下去。
气候多变, 每天清晨还能见到白雪皑皑的的山顶,山腰雾蒙蒙一片, 并没有下雪。
闻浔心想自己当初找的那个基地, 真是非常居住。至少它御寒, 大家再分工合作就一定会打到过冬的猎物。
可惜已经迟了。
他和赵青较劲那么多天, 到弹尽粮绝的一天才懂得保留手下的重要。
没有手下,他们什么都不是。
比如他脚程快, 有自信跑过赵青,但身手却不如赵青。
可现在他体力不支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
赵青这边还有两人,她没有继续追击,看着剩下的两个叫不上名字的人。
她已经没有吩咐他们的力气, 因为他们躺在地上也没有力气了。
“表叔说的对,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打仗。”赵青还是十分懊恼。
这种根本算不上实战,只不过是她和闻浔斗气罢了。她想打败闻浔就是为了让大军师知道, 错过自己, 是他的损失。
现在看来不知道谁在损失。
赵青心想如果今晚再不下山, 她怕是要折在这里。
她斜了眼懂得瑟瑟发抖的手下, 最后还是心一软道:“你们下山求救,然后再带人来找我们。”
“公子?”两个手下十分诧异道。
“快去!趁我没后悔之前!”赵青咬咬牙恶声恶气看向两人。
再不去,她会忍不住再拼一次揍得闻浔无路可走为止,那样就错过最后生存的机会。
剩下两个蓝军顿时转身就跑,生怕她后悔。
至于后面有没有救赵公子只能看她能不能继续熬下去了。
等人走了,赵青只剩下一个人,她翻身躺在雪面上呼出的热气越来越微弱。
就在这时,她感觉头顶上有人一步步踩着积雪过来,还以为是闻浔要继续拼最后一把。
赵青支撑着身体想爬起来,随后耳朵一动,感觉不止一个人从山上走下来,后续的脚步声整齐有致,直到停下,投下一团阴影。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蓝军,好像还有点眼熟,但她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赵青刚惊喜道:“你们...。”
蓝军身后探出一个黑军的脑袋,然后后面一整排队伍,探出蓝军的脑袋,就像人体蜈蚣一样。
带头的是吴三,他按照校尉娘子说的行雪步,排成一团走,走一段路换一个人在前面,轮流地着走,不仅可以减少体力的损耗,还避免人走失。
黑军的是田六顺。
总归十人一小队。
所有人都冷漠地盯着赵青,让赵青感到一股陌生的压力和不安。以前能让她感到这种情绪的人只有义父和大军师。
“你们怎么会和黑军...难不成是闻浔他...”赵青刚开口就被陆续的叫声打断。
“闭嘴!”
“不想死问那么多干什么?”
“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所有人都不客气地看着她,一点尊卑的态度都没有。
令赵青感到十分恐惧。
同样闻浔那边也是,被黑军带回基地,本来还很开心,但见到基地里还有蓝军,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然后他大声质问:“这里怎么会有蓝军?”
刚喊完不知道谁在后面给他一闷棍,直接将他打晕了。
上官绣就坐在火堆旁,除了添柴的动作,就只有抬头时会一些眼色。
蓝军和黑军陆陆续续将失散在外的人找了回来。
吴三也将赵青找回来。
赵青还有点精神,看见原本出发的那么多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聚集在上官绣身边。从站位来看,大家已经开始以她为主。
而上官绣只是懒懒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并不感兴趣了。
回来的人,无论是蓝军还是黑军,都会主动向她通报一声,她亦一一回应。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上官绣,更多的是迷惘与不解。
为什么她一个女子可以轻易控制着所有人?
为什么同为女子,她女扮男装以男子的身份却没有如此待遇?
赵青一直以来都心知肚明,那些手下之所以围着她转,都是为了巴结义父而来。
丝毫不像眼前的女子,她就是草根出身,硬要说她有身份那也只是个草原贵族。
按理说胡人侵袭中原,楚人大多不是恐胡就厌胡,哪怕是一丝胡血都无法容忍,绝无可能会站在一个胡人身边,更别说支持她。大家有什么好巴结她的?
而上官绣无论是性别和身份都是踩在楚人的禁区,更是不可能有如此被所有人拥戴的场景。
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赵青心惊肉跳,她不敢说话,还是看得出来大家对她的脸色不好。
闻浔是被晕着抬回来的。要是他看到这副场景恐怕和赵青一样会被吓到。
田六顺跟着回来时,背着一把灰旗,附近五人,还拉着两个人回来。
等看见火时,他们都恨不得钻进火里取暖。
田六顺还是忍着寒冷,将灰旗交到上官绣手上,并且是双手奉上。
“这是在冻晕的蓝军手里缴获的。”
上官绣接灰旗的姿势,就像平常拿筷子那样,她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灰旗火堆里,迅速燃烧成灰烬。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烧掉意味什么?意味没有人再侥幸通过灰旗再让升迁的贪念死灰复燃。
同时他们再也没有退路。
上官绣再抬头,环顾周围一眼,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基地里待着的伤患。
她询问吴三道:“全都找回了?”
吴三点点头:“校尉,七十人都找回来了。”
“范虎和王恭顺呢?”上官绣没有忘记这两个人,刚刚那么多人被抬回来,她看见就有闻浔那家伙,就是没看见范虎他们。
黑军那边将范虎和王恭顺找回来,一个人伤了手,一个断了腿,还好已经接回去。
两人只有范虎勉强醒着,他看见熟悉的基地,还有几乎陌生的校尉娘子,由于校尉娘子是侧着脸对他,另一边火光照映,双瞳仿佛金漆一点睛,半张脸陷入阴影,面貌有一种天然的威严。
前几天在校场见她,他就觉得眼熟,如今一看,哪是熟人,根本是他天天要屈膝卑躬习惯的上位者的仪容。
可仔细想想,她只是一个底层出身的校尉,却具备如此气场,实在不可思议。
更令人吃惊的是,她是润物细无声的主,等你反应过来,她已经掌控全局。
上官绣根本没注意到范虎和赵青一直在偷偷打量她,她带着温和的语气先是安抚大家:“七十人没有出现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的一件事。”
“但伤者需要马上下山找军医,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她一件件地说着,本来就是一些大家知道的事,通过她的口却令原本笼罩在寒冷气候的所有人倍感心安。
“还有感染风寒的人,现下是最需要治疗的一方,上山的草药可以勉强熬一晚,但想除根还是需要炮制好的中药。”
上官绣先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另外她抽先后来才找到的人。
这些都是葭州军吏,过惯了好日子,不会像草根阶级一样团结。
他们可以算是半个利益方,是不可能因为救他一命,他就会配合自己反将检官一方。所以需要首先筛选出这批人,让他们带着伤患先下山。
总共二十七人。
三十三人是决定跟随她的。
还有十个受伤的包括范虎和王恭顺在内,都要下山先治疗。
上官绣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再待在山上,那就选择退出军狩,我也会派人护送你们,但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那些迫不及待的人问道。
她提醒道:“下山后不要马上对检官说退出此次军狩,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二十七人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道:“您放心。”
上官绣转身已经没有什么好吩咐的人和事,她道:“下山吧。”
二十七人抬着受伤的十人,范虎走之前,还忍不住问上官绣:“校尉娘子,你留下赵公子和闻公子要做什么?”
上官绣没有回答他,而是淡淡地告诉他:“我无权做他们的主,想必,他们也想继续留下来证明自己的才华。”
语气没有起伏,没有多少情绪,可范虎还是暗悟一层意思,那就是'扣留'。
之后范虎再也没有开口,任由大家抬着自己离开,只是他的目光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沿途下山的人每个人都在夸奖上官绣,赞美她的话。
让范虎心情非常凝重,如此面面俱到甚得人心的主,恐怕未来不可估量的大人物。
等这些人下山后,检官们去搜集信息,最多只能从这些人身上得到简短有限的线索。
“两位公子不愿下山。”
“大家平分秋色。”问他们是否要放弃军狩,结果这些人一致对外沉默,就是不开口。
可把还藏有坏心思的检官急坏了。
他们又不能对这些人威逼利诱,因为都是葭州军吏,谁没有一两个能在州衙和大本营说上话的亲戚。
惹不起啊!
第九天开始下雪,下了满满一层白色,连山下都无法幸免。
大雪几乎封山,再后悔也下不去了。
上官绣还是继续烤着肉,这是最后一个猪肘了。
她不会再出去打猎。
因为不用明天就会有人来求着下山。
下午,弹尽粮绝。
基地弥漫着一股恐慌和不安的情绪,不过比起前几天在山上的苦,现在反而没有那么苦。
闻浔醒了。他起来时动一下大腿差点被痛得叫出声,旁边的赵青白了他一眼:“没出息。”
闻浔还不知道现下情况,他见到熟悉的基地,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
但是周围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屑。
闻浔:.......
还是一向不对付的赵青告诉他什么情况。
闻浔的脸色特别难看,四下找上官绣。
根本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承诺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人死心塌地跟着她?”
赵青若有所思道:“我要是知道,那我岂不是能百战百胜?”
很快田六顺请赵青出去一趟,显然她被点名了。
赵青起身时还有点激动,闻浔命令田六顺带他一起,田六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扶着赵青出去了。
闻浔:......为什么一觉醒来所有人都鄙视我?
赵青被扶到上官绣身边,此时她已经盘坐在一张藤席上。
这是田六顺做的,他自豪地回基地。
赵青则坐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咯屁股。
她不舒服挪了几下,问道:“你找本公子什么事?”
上官绣驱散附近的人,让他们都在基地待着,不必站岗了。
火堆旁只剩下两人。
上官绣擦拭着木枪,再抬头时,开口就震惊赵青:“赵小姐,我心中有个疑问想你及时为我解惑。”
赵青瞬间瞠目结舌地盯着她,然后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听见。
上官绣似乎瞧不见她的那份害怕,她开始提问道:“如果此次军狩你和闻浔被淘汰,会有什么感想?”
“自然是糟,糟透了。”赵青被拆穿身份回话都有点心虚。
“如果让闻浔通过,你被淘汰呢?”
赵青听到闻浔,她眉头紧皱:“更糟了。”
还不如都淘汰,看着他赢了,比自己输了还难受。
上官绣却道:“很好,我已经确定了赵小姐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希望在场三十三人都淘汰。”
赵青没听懂,可隐隐觉得她必须搞懂,难不成上官绣想让下山的人赢了?
“你难道不想赢?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赵青不敢确定她有什么目的,上官绣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让她感觉无法掌控,并游走在她感到不安的地方。
“二十个名额,能为我三十三人做点什么?”上官绣凝视着她的眼睛说:“被筛除的兄弟岂不是很冤?”
赵青明白她其中一个意思,就是她想要三十三人都有名额。
但她不说,检官内还有内幕。
然而上官绣又道:“我细数下来,检官们曾定下五十个名额,突然就缩减二十个,难道以往的军狩都没有一个淘汰定数?全凭检官的喜好吗?”
“是大军师全权交给检官们随意发挥,还是大军师公务繁忙,并不知他一手创办的军狩已经闹得乌烟瘴气?”
“赵姑娘,能为我解惑吗?”她说的极其轻描淡写,眼神却透着一股黑冽不容拒绝的凛意。
赵青被这样注视下,她别开目光:“我,怎么...”
“我劝你机灵点。”上官绣特地中断她的话,提醒她。
赵青刚抬头要顶回去,却看见上官绣不像在开玩笑。
“你凭什么...。”
上官绣淡淡的语气:“我听说闻浔有恐女症。”
恰好基地里传来闻浔打喷嚏的声音:“完了,本公子好像感染风寒了,你们有谁抬本公子下山,我重重有赏。”
然后不知是谁回怼了一句:“赏你个头!快把你恶心的鼻涕吸回去!”
赵青瞬间闭上嘴巴,捏住拳头,似是不满她拿性别威胁自己,她自己就是个女子。
可想到都是女子,她却能光明正大以女子的身份参加军狩,自己却不行!明明她有家族有优渥的背景,反而束手束脚,上官绣却不同她没身份没背景,却能屹立不倒!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控制着其他人为她卖命!
赵青说不嫉妒是假的。
上官绣这次懒懒丢了把柴:“可别把我的耐心耗完。”
“是要把握机会,还是我自己用其他办法求证那些检官有没有搞小动作?”
此话一出,赵青顿时下意识开口:“你有什么办法?”
上官绣又看了她一眼:“若左右将军之子都未在保证的时辰内回去,你说紧张的是谁?该负责的又是谁?”
赵青不情不愿道:“检官。”
“如果所有人都放弃军狩,今年的军狩会如何?”
“你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听你的?”这才是赵青最疑惑又觉得她自不量力的地方。
可接下来上官绣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哑口无言:“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二十七人下去,却让他们不要张口直接放弃军狩?”
“因为什么?”
“很简单,他们要是马上张口放弃,检官们就差等我们了,即便不开口,在军狩未结束之前就回去,难道就不是默认退出的行为?”
原来下山的二十七人,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赵青逐渐被她勾起好奇心:“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说,反正都是淘汰。”
上官绣:“还是很简单,就是要让检官先警觉可能会有麻烦的预兆。那么接下来我所做的事刚好验证了他们最坏的猜想,他们一定会先动摇。”上官绣打得就是心理战,先说和后说,产生的反应不同。显然前者反应更大。
那些二十七人受了那么多苦,承了她的恩惠,再面对只关心结果的军狩,是个有脾气的人都能立马做出选择。
何况下去的大多数是葭州军吏。他们没法子反抗检官,但要是看见检官那么着急,肯定不介意急死检官。
就算是后者,结果也是一样的。只是需要多花点时间。
上官绣再开口,语气凌厉,目的清晰:“如果所有人都放弃军狩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左右将军之子将被钉在狩末的耻辱柱上,你们的父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不知检官们私下动了什么手脚,势必要个说法,其他落选的军吏一旦察觉风声,就会掀起动荡。”
“此事若再传到大军师林朴子的耳里,他不管不问,便不会关注结果,若他只是很忙并非不管,你猜调查后,你们的下场会怎么样?”
“左右将军之子失去前途光明的机会,检官们被定个玩忽职守的罪行,军狩舞弊丑闻传到外界,势必引起众怒,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当初多少人支持军狩就有多少反噬,底层大大小小的军吏将与军营离心离德,军心大乱,造成士气低迷,若这时再遇战事简直是不战而败。”
萧好曾告诉她,开春萧家军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你不会以为军狩只是给你们这些权贵子弟添砖加瓦的地方?获利的同时,就未想过为何会设立军狩,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拉拢人心吗?”
而人心散了的下场会怎么样?——会万劫不复!
余下的话上官绣意味深长地露出微笑,不言自明,所有人的下场会怎么样?
除了他们这些在山上的军吏,无一幸免。
检官们玩忽职守,欺上瞒下,那么多检官和武将家属勾结,势必会牵扯出一桩大型军中丑案。
届时军心,民心。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还真的可能就墙倒众人推。
她可不是夸大其说。
每一句都点到犀利之处,每一下打在赵青和检官,甚至整个军狩制的七寸之上,狠狠捏住所有人的死穴,让人头皮发麻,细思极恐。
赵青立马瞪大眼睛:“你,你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挑战整个军狩!”
上官绣依旧风轻云淡道:“那么你觉得最后负责的人是谁?是你,还是你的义父,或者说检官?”
听得赵青整个人开始浑身打颤,不是冷的,是由内外到外都仿佛坠入冰窟。
军狩内外勾结,其实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只是见不得光罢了。义父对此事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全部,其他的都是义母和赵家亲戚们互相在打点。要是武将家属牵扯进去,势必会牵扯到武将本身,到时候伤筋动骨是小事,最怕的是因此影响义父的前途。
按照上官绣的说法,她,不死都要被扒层皮。
即便赵鹏是大军师的师弟,赵家也不可能幸免!
正如上官绣猜测的那样,大军师创立军狩制度目的是挑选人才,拉拢人心,他在外有战事,太忙了,才没有时间管军狩。
让军营内部代为接管。
若让大军师知道,其他人将他一手创办的军狩变成乌烟瘴气开后门的地方,他一定会震怒清洗掉所有人。
理清楚弊害之后,赵青六神无主,已经吓得双眼呆滞,耳边只回荡上官绣的一句话,负责的人是谁?
背锅的人是谁!
不能是她,也不能是义父,就只能是检官!
这是弃车保帅的决定!
上官绣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满脸挣扎,似乎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
她最后问道:“想清楚了?”
“是...是!但你如何保证不会牵连到...我。”赵青转头咬咬牙,满眼坚定,还有一丝杀气,不是对上官绣,是对其他人。
“很简单,我来教你如何操作,一切都由你上手,我不会干涉太多。”上官绣毫不犹豫回答她:“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恢复军狩该有的公平公正。”
此话一出,赵青果断做出了选择:“那本公子会让你满意为止!”
“但检官惹出来的祸,必须由他们负责!不能连累其他人!”
上官绣非常满意地点头,眼光还有些打量,看来赵青比闻浔更有潜质。
不过多好的潜质都跟自己没关系。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之后赵青真的是被吓到了,她主动将检官们的潜规则告诉她。
检官们将缩减的三十个名额留着圈钱。
检官们之所以敢这么安排,就是因为周围都是自己人,官官相卫密不透风,到时拿到钱再把五十个名额提交上去移花接木,根本没人发现。
而且上头的人通常只注重结果,并不会太关注。
上官绣觉得有意思,要是大军师知道自己一手创办的军狩,变成某些人敛财工具,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如果这事放在萧好手里,怕是那些动歪心思的还没行动,大概已经被清理掉了。
第十天,检官们都在焦急,山上哪方赢了?
猜不到结果就没法看情况调整。
下山的人被问起不是吞吞吐吐,就是故意吊着检官。
尤其是黑军心里别提有多爽,蓝军也故意恶心一下检官,不过他们打算下午再告诉检官。
首检官是刘佰,一晚上都没睡,等着军狩结果,心想早上应该有消息。
没想到到午时闻公子和赵公子都没下来,甚至连他的表弟刘涛都不知所踪。
刘佰越来越不安,比他更不安的是其他参与克扣名额的检官,一大清早围在帐篷前等刘佰。
“头儿,闻家的下人已经就在军营外等着。”
“还有赵公子家的下人。”
“刘涛他媳妇带着孩子在外面呢!”
催促的声音让刘佰越来越烦躁,心慌不已。
终于在他千盼万盼之际,终于来人说山上有消息了。
刘佰冲出帐篷抓住下属问:“两位公子呢?”
“头,头儿,刚刚山上下来一个人,将这东西丢给咱。”那楚兵将一把折扇交给他。
刘佰抢过来检查发现是闻公子的扇子,他打开一开清风竹子画上的留白,用炭笔写了一句话:“找赵鹏堂叔过来。”
留下这句话,刘佰捉摸不透,又怕出错,不敢贸然请赵鹏过来。
然后翻了个面,还有一句话:“小心你的狗命”
刘佰的脑袋当时轰一下空白,他哆哆嗦嗦考虑一下,为什么要找赵军师?那可是田大将军的御用军师。
难道,难道赵公子是遇到什么麻烦?必须求助本家人?
还是说跟军狩发生什么纰漏被人抓住把柄?
刘佰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他要是聪明,早就步步高升了。还用在这里当检官。
“快,快去请赵军师!”刘佰忽然想到既然自己不聪明,可别人聪明,比如赵鹏。
楚兵立即去请人。
赵鹏来时,还差半个时辰军狩规定的寅时便要到了。
刘佰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将扇子给了赵鹏,只是另一面被他擦掉了。
赵鹏百忙之中听说侄女一直不肯下山,他便过来一趟,看见刘佰给他的扇子只有:“找赵鹏堂叔过来”
他确认是青儿的笔迹。
可背面明显被人擦掉,赵鹏眼神顿时变得冷厉起来:“这里写的是什么?”
“没...”刘佰还想隐瞒。
赵鹏抬起袖子,然后斯文一笑,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一声,其他检官吓得赶忙低头不敢大声说话。
“写了什么?”赵鹏冷笑道。
刘佰噗通一声跪下:“是,是关于一些...。”
赵鹏隐约猜到点什么,他记得上官绣就在名单内,萧大小姐是不会让她的大丫鬟错过这场军狩。
若是没发生什么事,青儿不会找他。肯定是发生自己无法解决的事!
那孩子向来独立,不会随便求助于他。
赵鹏见他还敢隐瞒,便放话道:“你现在说还能将功补过,要是等青儿回来,亲口跟我说,你就等死吧。”
刘佰顿时不敢隐瞒全部告诉他,他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自己和赵公子是站在一条船上,赵公子怎么就要把他踹下去?
那样对赵青有什么好处!
赵鹏听完,一点都不惊讶,他早就知晓军狩那点名堂,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军狩本来就是大师兄与武将世家达成协议的产物,目的是为了给下面有能力的寒士有出头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大师兄预定的那点名额,这帮蠢货都敢拿来敛财!
赵鹏拔出卫兵的佩刀,抵在刘佰脑袋上,然后削掉他的头盔,吓得刘佰差点尿了。
他冷冷宣布道:“你没资格当检官。”
“好好的军狩被你搞得无人通过,这桩丑闻要传到大军师的耳朵,所有人都得死!”
“来人,找几个人上山...。”
赵鹏话音刚落,寅时到了。
咚——咚——咚,校场的驻军敲响沉闷的时鼓。
原本该通过的军吏必站在校场,竟空荡荡无一人。
一场轰动的军狩,此刻静寂无声。原本被淘汰的其他军吏,纷纷站在附近窃窃私语,大家的猜疑声宛如浪潮一样迭起。
“我就说今年的军狩有点古怪,你瞧大将军身边的红人都要亲临现场,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用猜,看看首检官那样子,肯定是出岔子了。”
“不会是军狩舞...舞弊吧!”
舞弊两字一出,四百多军吏顿时闹哄哄起来,情绪开始高涨。
有的人大胆上前一步被驻军拿下,此举顿时刺激到这批先被淘汰的人,大家顿时一拥而上。
驻军们干嘛拉出一条人形围墙,才勉强挡住他们。
“不行!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为什么原本上山的人不在现场?他们到底有没有通过考核?”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军师,请您现身说法!军狩是不是有人舞弊了!”
此话一出让原本被筛除的军吏顿时抱起侥幸的心思开始起哄。
赵鹏皱眉看向吵闹的人群,大多数血气方刚的男儿,此刻已经军心浮动。
事情真是闹得越来越大。
原本一直闭口不语的蓝军匆匆出来告诉赵鹏,关于山上的消息。
赵鹏听见赵青没事,他松口气,不过却特地留意了一个人的名字:“上官绣?”
“是!都是校尉娘子全力帮扶,我等才能安全下山,只是他们...”蓝军多余不敢说。
赵鹏让他下去,他要好好捋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上山传来的动静,还有山脚敲锣打鼓的楚兵,打断他的思路。
“你看他们下山了!”
其他军吏纷纷抬头看向狩猎口的关卡不断有人出现,闲庭散步,一排一排地走着,就好像刚消食回来一样。
仿佛刚好掐在闹事之际回来平息风波。
赵青满脸疲惫地回到校场,赵鹏赶紧过去。
闻浔睡得跟死猪一样,被人抬下山。
吴三和田六顺站在前面,时不时看向在最后走着的上官绣。
上官绣到校场第一眼就注意到赵鹏。
她不打算上前跟熟人打招呼,没必要,说不定这家伙又会想起上次在云栏山被耍的事。
赵鹏不是其他人,他很谨慎,不会因为你的军阶高低而差别对待。
“校尉,您真的不打算要名额?”
“家中有人需要照顾,无法到别处走马上任。”上官绣拱起手告诉他们。
吴三和田六顺赶忙回礼,将头低到胸口:“您客气了。”
之后在赵鹏亲自督导下恢复了五十个名额,赵鹏一眼就看到队伍最后低着头假寐的上官绣。
他提笔本来打算将上官绣的名字写上去。
赵青突然抢过他的笔,一副咬牙切齿道:“叔父,需要上报到大军师那吗?”
赵鹏认真打量侄女,他眼睛一闪,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没有再添上官绣的名字。
他明确告诉她:“不会,起码为了你也不该。”
“这些小事犯不着上报到大军师那儿。”
很快首检官还有十名参与其中的检官通通被人暗地拖走。
等五十个名额各自报上入选军吏的名字。
“吴三,田六顺!”
“范虎和刘涛!王恭顺!”
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黑军。
而吴三和田六顺早就被惊喜冲昏头脑,原以为只是出口气,没想到他们居然入选了。
校尉她真的是神通广大!居然真的做到了恢复名额,让军狩变得公平公正。
他们不由自主转头,看向上官绣,崇拜之色溢于言表。
熟悉的名字都在里面。
上官绣由心祝贺这些通过的人。
她不被入选的目的也达到了。
今晚是时候回家了。
而五十人分下来,葭州军吏只有二十人入选,其他三十人都是黑军,地方军吏。
今年的军狩结果一改常态,地方军吏的风头盖过葭州军吏,顿时给了被淘汰的人一个极大的鼓舞!
原本质疑军狩不公的人,纷纷闭嘴。
今年的军狩反而得了人心,也一举攻破以往几年对军狩的负面形象。
军狩晚上会举办酒席庆祝入选,大多数都选择留在军营住一晚。
上官绣则是去丁字营拿回移影枪,她发现移影枪的裹布被换上一层褐色的布。
伍丁长也从帐篷外进来,他瞧上官绣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这把枪是上好的宝器,我看它孤零零放着可怜,便擅做主张给你换了。”
上官绣感激道:“谢谢。”
伍丁长明显欲言又止,最后视线落在她那把枪上,补充一句:“校尉娘子可否听说过西凉州的穆氏?”
“绣曾听说过。”上官绣礼貌回他。
她都是听萧好说的。
伍长又道:“那您知道穆氏的本家姓什么?”
上官绣道:“这个未曾听说。”
伍长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姓元武,穆氏只是七姓十门下的一个分支,而元武则是一百年前消逝的最后一个千年士族。”
“穆氏正是元武的旁系子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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