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小贩突然被冲出来的一批人赶走, 阿官部族人严阵以待,那批人却特地绕开他们去了别的路口。
似乎默认阿官部在酒楼门口的阵地。
“上官首领请!”一道邀喝声,从楼内传到楼外。
桑格等人听见。
几人互相交换眼色, 默契地将大里墩东边的路守好,那是通往云州的必经之道。
云栏山有一队人想在此驻防, 正好被护卫队驱赶。
南番贵族忍不住问道:“咱们是要站在阿官部这边?”
桑格摇头:“两边都不站!”
“报——”话落, 云州方向有一骑马的人匆匆赶来, 下马后,将信封举起:“参军!老爷来了指示。”
岳父?桑格让将信拿下拆开,很快疑惑道:“你们治下区有谁叫元庄?”
年纪最大的那个贵族抬手:“参军, 你说的元老板?前几天死在一场冲突,我为此还惋惜许久。”
“他可是生意上的一把好手, 从他那出来的盐, 要比大里墩的价格低多了。”
桑格忍不住皱眉:“爹, 要我将元庄的亲属接到云州。”
“那简单, 我知道他们在哪!”此贵族立即带着几个人离开。
等人走了,桑格这才收回信, 对剩下两人道:“等会儿,这条路除了阿官部,谁也不准过!”
“参军,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老爷认识阿官部的人?”
不然为何要保他们?
桑格道:“其他我不知道, 但我爹老谋深算,从不会做亏本买卖!”
说不定就是州衙那边的意思。
同时阳城衙门,公堂之上, 逐渐增多不少公务。
萧好俯身案首, 十分头疼。
马衙差还在旁边收拾一叠公折, 准备搬到萧好桌边。
萧好立即打住:“阳城县令到底堆积多少公务?”
“大小姐, 这不是一个,是好几任阳城县令没及时处理的案件。”马衙差一句话彻底令萧好头炸。
萧好捂着额头,叹气:“早知道那么忙,我就该和她一起去。”
站岗的楚兵突然又接收到新的官令下来。
萧好偶然间看见其中一本公折夹着一封信。
她拆开发现内容里里外外都是对上官绣的观察。准确来说,是探子的情报。
如今萧好回北境,外面的情报,按理说已经不归她管。
怎么还有信递往这边?
等翻到第二页信纸,里面则是满满对移影枪的介绍,并且圈红那一栏,标注着生母乃楚人,复姓上官,乃宗族大姓。
古代一般人家都是从父姓,也有从母姓,除非个别情况,不然母姓一般是大族,地位比父亲的高,才会冠上母姓。
萧好视线瞬间聚焦,她问楚兵:“你确定是从北境外送来,而非州衙?”
“是北境外。”楚兵恭敬道。
萧好招手让人下去,她可以确定父亲还不知道此事。
那应该和父亲无关,他还没开始插手上官绣的事。
也只是时间问题。
萧好想了想,觉得探子的消息不会空穴来风,她当下决定:“老马去请阿桑公过来。”
大里墩附近已经被清空,除了两方人马,再无别人。
除了胆大的墩民敢开窗观望,基本都是紧闭大门,避免牵连。
楼内楼外安静到压抑,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四处蔓延。
努斯不安地躲在后面。
图尔单独请上官绣进二楼。
上官绣走上楼梯,她的脚步声,像节点一样,每下都敲在所有人心上。
紧紧盯着上官绣,但凡她一个动作,楼下人马立刻爆发大战!
杀得你死我活!
图尔也憋着一口气,按理说,他不是什么小喽啰,不必那么紧张。
现在连他都提到嗓子眼。
毕竟这次与以往的敌人不同,双方都是各个战斗力相仿的同族。
二楼就几米远,图尔感觉上官绣走了好几个时辰,等他推开门那一刻。
“上官首领,我们老大就在里面。”
上官绣迈进门槛,一脚踩得地板咔吱声,引起室内注意。
里间的人耳朵动了动,立刻招呼她:“可是阿官部首领?”
上官绣循声走去,身后的扇门随之关上。
她走到里间,入眼的便是盘腿坐着一名大汉,蓬松大氅,肩披真皮狐狸头,手里拿着是金格刀。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上官绣恍了下,觉得对方有点像帖戈?
不过此人没有帖戈满身煞气,但手上也是沾满血的。
拿刀的人,眼里会有一股戾气。
上官绣盘腿坐下,心想,再过半月,冬天就要到了。
如果他们还在阿官山,估计会冻死不少族人。
她也非咄咄逼人之主,此次目的是宣示阿官部的存在。
“阁下就是云栏山首领。”上官绣冲他简单抱拳。
飞降眉头一挑,非常不喜,他行的是胡礼:“你就是阿官部首领上官绣。”
上官绣听到介绍,她毫不客气道:“我们从未谋面,却不打不相识,不知飞降兄约我来有何要事?”
语气里都是晚辈对前辈的敬声。
落在飞降耳里,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略微挑衅提起旧事。
并且阳城一战,云栏山还输了两次。
真是令人感到晦气。
“你可知道这把刀的来历?”飞降没有废话,直接将金格刀举起,有一刻,眼里闪过崇敬与痴迷。
对一把刀,崇敬?
实话说她除了缴获武器,对金格刀的了解并不多。更体会不到这把刀在北草人心里多么重要。
透过窗柩,上官绣赤手空拳与带刀的飞降,平立而坐,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一把刀在上官绣眼里,不过是缴获的武器,即使珍贵,也不足以让她对待得跟个祖宗一样。
有瞬间,阳光打在金格刀刃上激射的寒芒,从上官绣脸上掠过,有刀光斩首的意味。
见他宝贝金格刀跟命根子似的。
上官绣盯着飞降道:“这是帖戈的佩刀。”
她的语气与其他胡人不同,谈起帖戈都不自觉尊称大将,或者像桑格这种恨透他的人,喊云州屠夫。
她平淡的像是在提起一个不起眼的人。
飞降不易察觉挑动眉头:“为什么要背叛大汗?”
“甚至忘记自己是北草原的子民?和楚人狼狈为奸。”
上官绣并不避讳谈起自己对身份的认同,无论她是哪个民族,都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但飞降说自己背叛大汗,就很可笑。
“我只是为了族人能活下去,如果叫背叛,那也得是我有没有拥戴过这位。或者这位大汗值得本首领支持!”
飞降顿时满脸冷意对她:“这就是你和楚人勾结的理由?”
上官绣目光骤然沉冷,语气却坚定不移:“普天之下,只有她对我伸以援手!在同族紧挨不过千米的秋季,阿官部的老人和孩子饥寒交迫,求助无门时,只有她雪中送炭!”
“就为了几袋粮食背叛北草原!你的忠心只值这几两重?”飞降紧随逼问,他虎视着上官绣。
上官绣决然对视:“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
“几袋粮食却能救我的族人。”
甚至原主也因同族而死!
她又岂能为一句同族、血脉、背叛、忘记原主临死的恨。
甚至原主临死前的夙愿!也仅仅只是一顿饱!
乱世之下人比蚁贱!弱肉强食,获利者以此霸道,走得是持枪凌弱,恶贯满盈之路。
她又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违背良心,去效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她的吐露像极了楚人,令飞降骨子里感到不适,更加厌恶上官绣。
浑身上下,唯有那双眼睛才有能证明她是草原人。
再想到阿官部,二十年前就被楚人女子的改造,要说背叛,恐怕二十年前就算背叛。
接受先进的农耕文化,像飞降这种固化的胡人只会停滞不前。
若让飞降继续壮大势力,他势必会成为地方的一种阻碍。
上官绣怀疑自己是不是孤星转世,去哪都是敌人,没有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脑海闪过某人的身影,上官绣又开始释怀。
朋友,知己,有一个足矣。
“你若为这点事找我,那真是浪费时间。”上官绣毫不客气道。
此时此刻,她眼里已经没有开始的友善。
飞降从开始就咄咄逼人,对她道德绑架,究其根底,他出了北草原建立云栏山,心灵还沉浸在农奴那套弱肉强食的制度。
飞降已经确定她是个目无尊卑之人,可惜她的桀骜不驯,或许跟草一样坚韧,命却比纸还薄。
他也放弃劝服,消耗掉,对眼前这位同族最后一丝耐心。
剩下的便是双方首领,利益的交换。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请你来的目的。”飞降轻轻放下金格刀,一手却握在刀柄上,处于拔与不拔的状态。
上官绣盯着他。
飞降道:“你应该见过刘军师。”
青木身边的那个读书人,上官绣当然记得,此人非常狡猾,但胆子小。
“他命我取你项上人头,为大将报仇。”
面对飞降毫不犹豫自曝。
上官绣道:“一个军师能做多大的主,你不会真信他?”
飞降冷笑道:“北草原那些猫腻,我多少有些耳闻,也不至于傻到全信。”
“不过今天见到你,刘军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野狼子的眼神,目无尊卑,诡计多端、不折手段!擅长故弄玄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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