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人生当成一场游戏,把自己完全剥离出来,只当游戏场上的执棋者,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惜这永远是一场沉浸式游戏。

  “提前向因为世界线改变而遭遇苦难的人道歉。”明流合上书,“非常抱歉,这边死不悔改。”

  ......

  “但是。”

  明流歪了歪头。

  “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话音刚落,他突然颤了一下,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直接变成了煞白,用力攥住心口,弯下腰用力喘息。

  “咳、咳……”

  突然降临的心绞痛。

  “费佳......”明流蹙眉,“你还好吗?”

  费奥多尔看起来没他那么惨,但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均脸色苍白,冒着冷汗,活像从海里刚捞上来的。

  “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费奥多尔看向身后的墓地,那里空空如也:“为什么这么说?”

  “世界突然变脆弱了......给我的压力好大。”明流好像一直保持着呼吸困难的症状,费奥多尔一开始判定为情绪激动导致的过度呼吸,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原因,“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针对我......”

  费奥多尔轻拍他的后背,帮忙顺气。

  “织田作的墓消失了。我们是不是回到了他还活着的时候?”

  “也许。”费奥多尔想了一想,说出了一句可能会被打的话,“或许只是世界线改变,墓地的位置移动了。”

  “......”明流选择挂在费奥多尔身上,“我是病患,费奥多尔不要气我,我吐血给你看哦。”

  “不要开这种玩笑。”

  “没有开玩笑。”他把声音放缓,被费奥多尔搀扶着往外走,“我只是,在严肃考虑,费奥多尔能不能把我背到安全的地方,才没有晕过去的。”

  “我心脏痛得要炸了......”

  大概是极为痛苦了,所以靠无意义的絮叨保持清醒。

  “十四岁以后就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因为水土不服而死的夜兔......一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还走得动吗?”费奥多尔偏头凝视这个还在强撑的人,“那边似乎有灯光,可以求救。”

  “走不动。”明流异常诚实地说,“但是感觉费佳抱不动我。要是抱起来的话我肯定会更揪心的,随时担心掉下来。”

  他开了个玩笑,自己率先惨笑了一下,把积压在胸腔里的鲜血吐了出来。

  “你们,还好吗?”一只手帮忙扶了一下,这只手要有力得多,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费奥多尔也能看见对方手指间厚厚的茧子——一种是枪茧,一种是常年拿笔书写造成的。

  “吐血了。”在日落后看见了那么惊悚的画面,这位先生的声音也非常淡定。

  “织田作。”明流闷闷地笑了一下,往前倒下去,正好倒在织田作怀里,“啊,活着的织田作之助。”

  今天终于看见织田作了。

  织田作之助:......?

  他有点风中凌乱了。

  “织田先生。”他看见许久未见的费奥多尔,长大版的费奥多尔,站在面前,手指抓着厚厚的披风,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看来我们认识?”

  ......

  织田作之助是去海边采风的。他怎么说也开始走上作家这条道路了,在看了非常多的书本之后,他选择自己去书写一个故事,恰好又被杂志编辑看上。应对方的要求,他从平日里积攒的稿子里挑选了一些交给编辑,竟然就这样发表了。

  对于今年的新人赏,报社编辑对他相当看好。

  织田作于是在工作之余,出来采采风,准备写新的故事。

  毕竟如果真的要把作家这条路子发展好,笔耕不辍是最基本的要求——虽然他本人在编辑看来,实在是懒得可以,尽把才华放在一边腐烂。

  如果不是编辑还要讲究一点矜持,说不定已经打上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质问织田作为什么还不换工作了。“老师这样的文人,怎么能进行这么危险的工作呢?”编辑肯定会这样说的。

  虽然织田作之助的本职是武装侦探社的员工。

  他入职也有一两年了,和大家处得也不错,目前完全没有要放弃工作的想法。

  “织田!”收养的孩子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你又捡了两个人吗?”

  是的。自从脱离了杀手这个行业,他就开始收养孤儿,现如今已经超过十个,几乎是过一段时间就带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回来。

  “这两位不是孩子。”织田作回答。肩上扛着的这个超过一米七,跟着走的这个超过一米八,无论如何都不能捡来收养了。

  “还以为织田要给我们添两个哥哥呢。”

  “幸介,不要闹。他们身体不舒服。”

  “好......”

  孩子比了个用手拉拉链的动作,封住了自己的嘴。

  “织田先生在武装侦探社工作吗?”费奥多尔很快就确认了这个织田作之助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因为这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摆了四盆多肉,小小的生石花也长大了,裂成不怎么好看的样子,但看起来十分健康,活力满满。

  “是的,兼职当作家。”

  “那可真是了不得的职业。”

  “我还以为。”织田作之助铺了一下榻榻米,把明流放上去,“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在这个世界,完全找不到你们的信息。”

  费奥多尔默然了一下。对于他来说,这段维持了一个秋季的友情没有那么重要。但对于织田作先生,恐怕是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吧。

  他一个人默默找了很久,那一段时光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因此无人理解。

  “我也没有想过有这一天。”费奥多尔试探了一下明流额头的温度,目前看来没有发烧,大概只是内脏受压迫的问题,“织田先生有找过太宰君吗?”

  明流的信息找不到,很正常,他这时候估计在俄罗斯藏得很好,找不到也很正常,唯独太宰治,这个时候应该在横滨。这个没有和他们相处过的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露出有点疑惑的神情。

  “事实上,我也没有找到他的信息。”他的语气不太肯定,“有一点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这样吗?”

  “倒是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居然会受了这样重的伤,突兀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海边。

  “是任性的代价。”费奥多尔微微叹了口气,“织田先生,我们并非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了来到这里,支付了一定的代价。”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晃了晃,有些被触动。

  “织田先生可以将这个世界的信息尽可能地告诉我吗?”

  “好。”

  ……

  这个世界的Mafia发展得有些过分庞大了,触手伸展到各地去,完全破坏了所谓的三刻构想,已经是一家独大的地位了。其他组织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得只剩下足够喘气的地方。

  “森鸥外呢?”

  “森鸥外?”织田作回忆了一下,“似乎是Mafia的先代首领,已经去世了。”

  费奥多尔突然对这个世界的Mafia首领有了猜测......嗯......好像也确实很合理,又很不合理。

  那个人,真的会选择去当首领吗?

  “织田先生对现在的Mafia首领有什么感觉?”

  “很神秘,几乎没有任何信息。”他顿了一顿,回忆了什么,“好像有点在躲着我。”

  堂堂一个组织首领躲着一个普普通通侦探社员工,这当然是极其可笑的事情。

  可织田作之助有这种感觉,在调查的时候,Mafia有些地方莫名其妙地避开了他——当然不可能是害怕他一个人,所以只能是他们有些东西不想让他知道。

  那么首领的身份就有的猜了。

  “你比我聪明多了。你也觉得那位是......?”

  费奥多尔点点头。

  “应该是有苦衷的吧。”做出了那么多的暴行,织田作却还是下意识为他开解。

  “也许吧。”关于这位老对手,费奥多尔并不能完全理解,有时候就连他也觉得那是一个可怕的疯子,无法猜测。

  “织田作。”明流突然叫了一声。

  于是他们停下聊天,回过头,看着窝在榻榻米里面,抓着被子,小动物似的人。眼神清明,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了。

  “活着的织田作。”混合着感叹和满足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费奥多尔,明流现在这样莫名有些类似ptsd的症状。

  后者为他解释:“在我们的世界里,您已经去世了。”

  “这样。”织田作对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靠近明流:“我还活着。”

  简单干脆粗暴有力,明流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嗯嗯嗯嗯——”小鸡啄米都没他点头快,“我感觉我好很多了。”

  他试图坐起来,被费奥多尔一把按住肩膀,牢牢固定在榻榻米上。

  “不行哦,要好好休息。”

  “费佳......”明流眨了两下眼睛,“我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费奥多尔手掌覆上他的眼睛,阻止了被漂亮眼睛打动的可能性,算是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织田先生已经找到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是我想起来听你们聊天。”

  “已经聊够了。”

  “我还没听够。”明流抓住费奥多尔的手,将手掌移开,“费佳——你们是不是在聊那个Mafia?”

  “继续嘛,我想听更多。”

  他眼巴巴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人。

  费奥多尔思索了一下:“您想做什么?这里的Mafia是平行世界的Mafia。”

  纯粹的翠色眸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让人有点不舒服,那是看待猎物才有的目光。

  怎么看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我想去找Mafia的人玩。”

  他抓住费奥多尔的手,拉到自己胸前。

  “费佳......你说,我要是拆了他们的大楼,能赔得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费奥多尔:赔倒不是不能赔。

  赔给太宰治是万万不行的。

  一开始见到的织田作就是if线的,这可是我埋了八百年的伏笔()

  当年花明流的钱买东西,现在,替老婆买一栋Mafia大楼,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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