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虽叫吴晖冷静,可惜连日来被恐慌、后悔、气恼折磨得快要崩溃的吴晖根本冷静不下来。面对卫庄的激将法,他的话未经大脑直接冲出了口,“栽在你手里我认了,我不报仇了。我哥是为了帮我,他和你没有仇恨,你放他走——”吴晖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小晖,”盖聂没有责怪他的不智,只是扶住吴晖单薄的身体有些心疼地说,“你不用这样……”

  “哥,”吴晖反身扑进盖聂怀里哭出声来。“吴家欠你太多,我还不起了,还不起了……”

  盖聂差不多是被轰出卫宅的。卫庄去三楼取来他的行李箱,被手下人丢在盖聂脚边。

  “你不是很在意他吗,我就把他留在身边好好调教。仔细考虑来不来幻沙,现在你可以滚了!”那两扇冷冰的铁门在他面前关紧时,卫庄的话犹在耳边萦绕。

  在这场商业征伐中,盖聂的目的是彻底铲除赵树,并在粉碎赵树煽动起的反卫庄势力妄图构陷他阴谋的同时,尽量避免伤害无辜者。如今所有目的都按照他的设想一一实现了,可是他没想到,卫庄会引诱吴晖放弃了自救的机会,令自己变得这么被动。

  自己与卫庄的关系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跟吴晖解释明白的。这会就算自己舍得与卫庄翻脸,只怕吴晖都不肯跟自己走。

  现在卫庄还在气头上,盖聂只能先离开再从长计议。他拉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三楼客房的窗,那里紧紧地关闭着,一如对方紧闭的心。起风了,冷意从领口钻进去,吹得胸前一片寒凉,盖聂握了握手里的拉杆,大步地走向远方。

  客房窗边的遮光帘后,矗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神情凛冽地点燃了一支烟,久未沾染烟气的肺部被刺激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咳得他眼前一片水雾。

  一刻钟后,卫庄神色如常地走下楼来,非哥夫妻却还没走。

  非哥有点遗憾地对卫庄说:“好像你被人甩了。”

  卫庄:“……”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被甩了?

  韩嫂指着坐在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吴晖对卫庄说:“你要把他扣在这儿吗?”

  “幻沙不养闲人,”卫庄踢了吴晖小腿一脚说,“明天滚去上班。”

  吃晚饭闲聊时,非哥问:“你花了那么多钱和心思帮他弟弟戒毒,他谢你了吗?”

  “没告诉他。”

  非哥笑着看向吴晖。

  “你打伤我哥,这会儿装什么好人!”吴晖的饭一口也没吃,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

  “你整天心心念念的,怎么下得去手?”非哥又笑眯眯地看向卫庄。

  “他自己挣断尼龙绳弄伤的,已经包扎过了。”卫庄不耐烦地说。

  非嫂非常吃惊,对方能凭血肉之躯就挣断绳子。而非哥的注意力却落在包扎上,他说:“你那药箱的宝贝可不少,竟然放走他了?那你是不是……”

  “你们在说什么,那药箱里有什么?”吴晖有点担心。

  卫庄并不理他,接着非哥的话说:“你想多了。”

  “你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哦,我知道了,是在绑着他的时候你就……

  “吃饭,”韩嫂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指指旁边的吴晖说:“别教坏了青少年。”

  吴晖怒目,谁是青少年!

  卫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说:“小孩子不许偷听!”

  什么偷听!你们避着我了吗?避着我了吗?我了吗?

  回家的路上,韩嫂一边开车一边问非哥,“既然这两个男人并不敌对又都在互为对方着想,为什么还是不欢而散呢?”

  “因为他们都是太过优秀的男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学不会妥协,就走不到一起。我们就不一样了,阴阳和谐对吧?

  “开车重要!别看我看前面……”

  ******

  三个月后。

  “聂主任,有位姓白的先生找你。”

  “带他去会议室,我就来。”盖聂将会场布置图纸交给负责人,又叮嘱了两句,匆匆走进了会议室。

  小白不客气地坐在正位,翻看着刚印好的慈善晚宴请邀请函,看见盖聂进来就说:“你都拖欠三个月了。

  盖聂让人倒了两杯茶来,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从他手里抽出空白邀请函摞整齐了放在一边问道:“小晖怎么样?”

  “他,牛气。”小白阴阳怪气地说,“入职不到一个月就进入高端定制工作室了!”转而小白脸色又露出了一丝戏谑,“在我手下最末一位,只拿实习技师的工资。不过他有钱也没处花,全天都有人盯着,比囚犯也好不到哪儿去。”

  能做他最喜欢的事,是最好不过了!盖聂心想,虽然跟着小白会非常有压力,不过实在是个提升自我的大好机会。小庄没难为他,还培养他,真是用心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选择按兵不动是正确的。

  “别只说他,戒指呢?”小白伸出手来,“你要是敢耍赖,别怪我让他在幻沙度日如年!”

  约定今天交东西盖聂自然会准备好,他从西装怀里掏出一个绒布口袋,放在桌子上说:“东西在这儿,不过你要考虑一下,拿还是不拿。”

  当初离开卫宅时,盖聂没机会上楼自己取行李,卫庄能把这枚戒指放进他的行李箱,让他意外又惊喜。从此这戒指就一直放在衣服里怀胸口的位置,从没离开过。

  小白打开袋子取出来,要试戴,想想又停下来问:“怎么这戒指会咬人吗?”

  “不会。”会噬心。三个月来,盖聂不停地为“儿童脑健康基金”忙碌着,从没休息日,每天工作长达十多个小时。有人说他是热爱这项事业,也有人说他是工作狂。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没有工作填补的空白时间,他都在疯狂地想念着给他戴上戒指的那个人。

  小白眼珠转了转,又把戒指放回口袋,说:“码子可能对不上我的手指,我回去加工一下。”

  “你有没有怀疑过它的设计者?”盖聂逼视着小白让他不能含糊其辞,“当初的小玉只有二十岁,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掌握了‘帝王工’的技能呢?”

  “想过,”小白说,“是不是她设计制作的没关系,是她留给我的就够了。”

  “告诉我教你磨钻石的师傅是谁?”盖聂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卫庄。”小白突然也明白过来,“难道是他计设制作的,所以一直不肯给我?哈哈,那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