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真的在聂远帆的眼神中体会到了“情人之目”的真意。他果断地落下眼帘,结束了这种形似深情对望的失控。

  卫庄狠狠地把烟摁灭在精美的烟灰缸里说:“小白得知有个医生能这么懂他,也不知是会开心,还是会恨你。”你懂得实在是太多了。

  聂远帆淡淡地说:“我不在意被误解。”先解决你眼前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

  “那你在意什么?”卫庄扫过聂远帆持笔的手,因瘦削而显得修长,因久病而细腻白晳,竟意外地让人联想到用来速描的炭棒,而不是手术刀。

  “从零开始的订做周期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还是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剩下三天期限,完成的只有半张草图和装饰用的裸钻。”聂远帆没有去接卫庄的话头,而是锁着眉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客户订的套饰被卖了。四天前店里才发现。”卫庄说得轻描淡写,只字未提那个正被“暗波”追捕的店长。

  竟然不按订单制做,又重新设计。事到如今再提这个也没意义。聂远帆只得往后考虑,“更改了客户订购的套饰,应该提前与之协商说明。如果到了试戴才说,就是违约。”

  “这个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已经让人明天请客户过来了。”卫庄不喜欢别人教自己怎样做事。

  “这样用心用情的设计更容易打动女人。最好跟女士单独聊聊。”聂远帆自动忽略了卫庄不善的语气。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费心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对金楼的生意这么感兴趣,而且业务方面显然也不是外行。”用了金楼这么多内部消息做饵,卫庄开始收网了。

  “我累了……”聂远帆突然用拳头支着眉心,虚弱地说:“我想睡一会。”

  “你要回家?”卫庄试探地问,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找借口溜走。

  聂远帆疲惫地趴在桌上摆手说:“不能再回小蓉那。暂时也不能回医院。”说着他支撑起身体去拿桌上的方糖,但手却抖得打翻了碟子。

  “你怎么了?”卫庄觉得很不对劲。他抓住了聂远帆的手,随后坐在他身边,让他仰靠在自己肩头。

  聂远帆稳了稳神对卫庄说:“没什么,累了。刚才想的太专注,精力不够。能给我一块糖吗?”

  “……好。”卫庄快速地用指尖从盘中剩下的里面拣出一块,放进聂远帆的嘴里。

  聂远帆的舌尖迎上去,不经意间刮到了他的指肚。那柔软温热的麻痒立刻让卫庄的心缩了一下。他向聂远帆望去,后者却全然没有察觉。

  “这样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吗?”卫庄发现聂远帆的眼皮在往下沉,身体也靠不稳了。

  “葡萄糖静脉滴注。”聂远帆勉强睁开眼睛说:“我不会有事!打电话让人去药房买,我自己可以进行静脉滴注,别惊动新世纪医院。”

  卫庄扶着他躺在自己怀里,一边拔通了下属的电话。吩咐完事情,他扶起聂远帆往外走,这里可不是病人可以休息的地方。

  聂远帆头沉得厉害走得很慢。卫庄不顾对方的反对,干脆把人打横抱起,穿过坐了许多人的散座大厅。服务员快步走在前面,对门僮说:“27号客人。”门僮立刻跑出去开车。服务员帮他们推开大门,夜里的凉风就拂面而来。担心聂远帆会着凉,卫庄又转回了门内等着。他低头看看怀里的人,似乎意识并不清醒,眉头深锁强忍着痛苦一般。

  “不能再快一点吗!”卫庄不耐烦地问服务人员。服务人员以为他抱着太累了,就请他到门口的散坐休息。

  聂远帆的体重很轻,卫庄抱着他并不吃力,但是他不想看他这么难受。

  卫庄把车开得飞快,赶到家时,私人医生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冷晓莲身后的两个下属要去扶聂远帆,却被卫庄都挡开了。他只是把车钥匙丢给他们,然后亲自抱着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的人进入了客卧,交给徐医生。

  “这是谁?”冷晓莲知道他曾经抱过一个主动求欢的少年。那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孩子,因为被卫庄的相貌和气质所吸引,大胆地当着夜场的许多人向他挑衅。然后半醉的卫庄就推开身边的美女,把那少年塞进了自己车里。不知是那少年床上的功夫很棒,还是他并不脱泥带水的行事风格,让卫庄记了很久,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久。因为事后他们再没见过,冷晓莲才渐渐方松下来。但是今天他竟然又抱了一个,还是抱回家来了。

  该怎么介绍他呢,卫庄想。穆博士的未婚夫,新世纪脑科医院的病人,还是打伤小白那伙人的共谋嫌疑人?

  卫庄想了想走进书房,从里面捧出了那尊玉雕递给她。

  “你看他们像吗?”

  冷晓莲不明所以地打量着这尊雕像,续而不可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现代仿的,怕有上千了吧。但是怎么会这么沉,这不是玉该有的重量。”说完她满是疑惑地看向卫庄。

  “它的芯是重金属,还有很强的磁性。”卫庄点燃了烟,“我找搞物理的朋友看过,但他说需要剖开玉壳才能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我没同意,对我来说,这玉像比里面的东西更重要。”

  “他就是上次你去新世纪要见的人?”冷晓莲很快就把自己所知的东西联系在了一起。“这还真是太巧了,这玉像就像是照着他刻的一样。”

  “还有更巧的呢!他和我梦里的‘师哥’也是一模一样。”卫庄看着冷晓莲更为吃惊的样子继续说,“现在你还认为,是我工作压力太大,需要注意健康吗!”

  这时徐医生走到客厅里对卫庄说:“他的情况很糟,还是马上送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