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无追无/铁冷铁]春秋江湖>第141章 第 26 章

薛纲的腿像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很重,以前和人恶斗过多少次,他都没觉这般疲惫过。拖着这双腿,他走到后院一间卧房里准备休息,然而睡不着,他下意识地合掌祈祷。可求的是什么?佛?菩萨?玉皇大帝?他也不知道。略略安心罢了。温子非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路过他房间时透过那扇没关的窗户看见了他的样子,沉吟片时,温子非原本冷然的面容总算浮上了一点笑。

无名尸早已被送去了暗牢,这一夜所有的人都住在后院。

一是有个什么事好互相照料,二则是起个互相监督的作用。便是因此,这一夜无情与追命没能说上什么话。不过他们仍是选了相邻的两间屋子。

好几个人各在各的房间,各怀着各的心思,一夜很快过去了。

次日天明,追命醒得挺早,他盥洗完毕到了窗边,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推开窗户,只见天边雾气缭绕。似雾,不是雾,追命瞧得出来,那是一个信号。追命笑了出来,这四个小鬼,竟然这么早来了?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

追命扭头往隔壁望了一眼,好像大师兄还没起?别的人都还没有起。追命放心大胆也向着天边发出一个信号,无声的,一道白雾遂慢悠悠升上空。隔壁房里,正准备放出信号的无情看见第二道雾气便瞬间愣住了,片晌,笑一笑,他收回了手。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的卧房,随而对视一眼。只一眼,足够了,并未再说别的话,他们移开了看向对方的视线。旋即听得吱呀一声响,院里房间的门陆陆续续都开了。

薛纲尽量振作精神,先吩咐了古兴快马回到穹空帮,带所有穹空弟子赶来别院;再让看门老翁去厨房做些早饭。一锅白粥,两碟腌鱼,味道并不怎么好,能吃就行。一众人坐在大厅里才吃没两口,忽听敲门声响。大门离大厅有段距离,可敲门声瞒不过练武之人的耳朵。除了无情追命,尽皆惊疑。

薛纲咳嗽两声道:“各位,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人敲个门,他也得有人陪同才能去看,确已草木皆兵。

追命很给薛纲面子,第一个站起笑道:“我陪薛帮主一起去。”

直到开了大门,看见来者,薛纲与薛霜行才算放下心来。四个长相甜美的小孩瞧见给他们开门的梁三七,却是一脸不开心,探探头,望见在后的无情,他们终于露出了笑脸,齐叫道:“公子!”

推着轮椅“燕窝”便进了门,想要往无情身上扑。

无情掠上轮椅,淡淡道:“这么怎么没有礼貌?薛帮主和薛姑娘有让你们进门吗?”

四僮低头哦了一声,又退出大门外,一齐甜甜地道了声:“薛帮主好,薛姐姐好。”至于梁三七与温子非,又不是这家主人,他们才不打招呼。

看见这么可爱的孩子,薛霜行的心先化了,忙道:“请进罢。”

一行人重回到大厅。路上,四僮有悄悄话想与无情说,无情低声道:“有什么事待会儿说。”

四僮只好闭上了嘴,但看得出那事在他们心中很重要,憋着不说让他们都有点难受。不开心就吃东西,可当看见大厅桌上那两碟卖相很差的腌鱼,四个小孩更不开心了。于是他们拿出了几个纸包,笑着道:“公子,这是我们在路上买的,您尝尝?”

各种各样的咸酸蜜饯,看着就令人口齿生津。无情捡了一块尝尝,味道正好酸甜可口。他余光看了追命一眼,道:“幺儿,你给薛帮主和薛姑娘、温公子、梁先生他们送些过去。”

白可儿闻言不怎么高兴,但还是依言去了。送到追命那边时,追命拿了些椒梅,笑着冲他道了一声:“多谢啦!”

白可儿心中一动,回到座位之后便怔怔望着追命看。

何梵挨着白可儿一起坐,见状凑在他耳边道:“怎么了?”

白可儿小声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三爷也喜欢吃椒梅。”顿了一顿,“他刚才冲我笑的时候我不知怎的也想起了三爷。”

他话才落一会儿,众人都已将早饭吃完。心里念着昨日那具无名尸体,薛纲提议去看一看,无情点头,四僮即刻抹抹嘴,站起身推上了无情的轮椅。

出门,无情在最前,即道:“让你们查杨柳姑娘的下落,有线索吗?”

何梵道:“没有。可是公子,我们查到鱼雁山庄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他一脸凝重,“跟二爷有关。”

四僮推着无情的轮椅愈走脚步愈快,无情的弟子轻功当然不容小觑,更没人更让无情慢一点。追命忽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薛帮主、薛姑娘、温兄,趁这会儿的天气正好,我们比比轻功如何?”

温子非笑道:“梁兄乃太平门弟子,我们哪敢鲁班门前弄斧?不如梁兄去找无情大捕头?”

追命大笑道:“我才不到他的面前去讨不自在!上次为了薛总管不得已跟他打了一架,因为不想跟神侯府为敌,所以昨儿故意为他说些好话,想跟他求个和,哪知他一点情面都不讲,转头就说我是嫌犯。”冷哼了一声,停顿一会儿,才又笑道,“不过我还是得动动身体,不然我怕我功夫得退步了。”

言毕,如鹰掠前。

薛纲与薛霜行心中赞叹一声,太平门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温子非则望着追命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无情与四僮正在一竿竹边。

叶告道:“然后那个李潜飞就挟持着任别空出去了——”他正在给无情叙述着那夜鱼雁山庄所发现的事,讲得很细致。

无情听完道:“杨姑娘离家是什么时候?是在那天之前还是那天之后?”

叶告挠挠脑袋,道:“这个我们不知道。”

无情沉思道:“李潜飞是真的逃走了?”

叶告点头道:“嗯,他是真的逃走了。还有,听说李潜飞的剑法竟是很不错。”

他一言落,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有铁二爷在,他也会让刺客挟持了任别空,还让刺客逃走吗?”

四僮一惊,转过了身,只见梁三七边喝茶边向他们走过来。四僮讶然万分,他们的警觉度也很高了,竟没听到这人的脚步声?可是公子不可能也没听到啊?四僮看向无情,见无情脸上没一点诧异神色,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刚才那些话并不是什么秘密,去江湖上打听都打听得出,所以让这人听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情已看着追命道:“那照梁先生看?”

追命想了想,又道:“也是,就是因为有铁二爷在,那刺客才能挟持得了任别空,才能在最后逃走的罢?”

无情笑了。

三剑一刀僮怒了。 

陈日月盯着追命,语气相当不友善,道:“你什么意思?”

追命道:“什么什么意思?”

陈日月将手中铜剑握得很紧很紧,半晌,冷冷道:“下次,你要是再说铁二爷一句坏话,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追命瞪大了眼睛,叫屈道:“小鬼,请问我什么时候说你二师叔坏话了?我都不记得了?”看向无情,“大捕头,你家徒弟耳朵有毛病吗?”

无情看看他们,索性将轮椅一转,不说话。

这在四僮看来就是公子也不满的意思了。陈日月叫道:“你才耳朵有问题!任别空他自己技不如人被挟持了,跟铁二爷有什么关系?听说你是初出江湖,那么不知道铁二爷的本事,我也暂且不怪你。但你听好了,但凡是铁二爷要抓的犯人,从来没一次能让人逃走的。以后你要是再嘲讽我家二爷一句,我的剑——”陡然念头一起,立刻改口道,“我的掌法就是铁二爷亲授,你要想尝尝我掌法的滋味,尽管来!”

何梵叶告白可儿原本与陈日月同样同仇敌忾地盯着追命,此时闻言,一起扭头看向陈日月。白可儿悄悄道:“你傻啊,他武功也不差,你要是打不过他,不是给二爷丢人吗?”

陈日月小声道:“你才傻!公子肯定会暗中助我的!”

起先,追命还能憋住笑,可是听到最后,他实在是再憋不住蹲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无情背对着他们,低头抿住唇。

陈日月不满地道:“你笑什么?”

笑得够了,追命才干咳两声,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我道——”一个“歉”字尚未说出口,忽听轻微脚步声响,追命转而道,“我知道铁二爷平日里为人最平和,他会因为我嘲讽他一句就让你对我动手吗?”

这句话,四僮别的没听进去,就把“嘲讽”两个字听了一个清清楚楚。哼,可算承认了罢。然而陈日月虽最活泼,却也是四僮里除白可儿之外最冷静的一个,闻言将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时没有说话。

何梵与叶告可忍不了。

叶告冷哼道:“二爷是二爷,我们是我们。”

陈日月立即接道:“对,你的话要是让我家四爷听见了,直接一剑杀了你都算你好运了!”

说完心中一奇:咦,怎么这么半天公子都不帮着自己说话?平日里有谁骂二爷三爷四爷,公子都是第一个出头啊。

追命笑道:“你们对你们师叔倒真不错。”连四师叔这会儿都提到了,也没听见你们提一声三师叔,“不过,你说冷四爷会一剑杀了我,也太夸张了罢?”

他的本意是,谁若真嘲讽了二师兄,四师弟当然会给那人一个厉害的教训,但还不至于杀人。但现在,他无论说什么听在四僮耳里都不是好话,四僮便只当他又在嘲讽四师叔剑法。

何梵唰的一声拔出剑来,上前一步道:“我不是冷四爷,当然没他厉害,不能够一招胜你,但我们也可以比比。”

心中想:公子您可一定得暗中帮帮我,不能让四爷失了面子啊。

无情见他出剑,终于道:“行了。”

四僮一齐回头望向无情,急道:“公子!”

无情淡淡道:“无理之言,你们听听就行了,用不着这样生气。”随而扬声道,“薛帮主、薛姑娘、温公子,怎么在那里站那么久都不过来?”

何梵愤愤地收回了剑,陈日月叶告白可儿也只能光瞪着追命,但不敢再言。薛纲与薛霜行、温子非互相瞧瞧,慢慢走了过去。

薛纲等三人在旁站了已有好一会儿,一来便见三剑一刀僮正怒视着追命,他们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便不知该劝谁,只好停了脚步,围观了好半晌。温子非的心终于定下来。起初他总觉无情与梁三七之间哪里不对劲,适才见追命施展轻功抢在他们前头,更生惴惴,如今见三剑一到僮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怒气,才明白原来自己是想多了。

众人又在一起,打了招呼,不再吵闹。无情与追命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挂念起了铁手与冷血。

 

陈州城中。

聂直梧与裴微早早到了衙门,报了官。知州眼见如此美貌少妇抹泪申冤,不禁已是义愤填膺,况且聂家的财势不小,他也得罪不起,当即许诺马上派州中捕快弓手尽皆出动,捉拿凶犯。直到最后一听凶手姓名,他登时目瞪口呆,讷讷不能言。

聂直梧与裴微不说话,自有他们的朋友替他们说话:“怎么,听见凶手名字,大人刚才的承诺就都不作数了?”

那知州心下沉思,忆起往事:许多年前,他还是某县知县之时曾判过一案,凶手乃童贯远亲。他那时年轻气盛,才不管凶手是谁的谁,径直依法判了刑。这之后不久,他的家遂来了刺客。如果不是铁手与冷血相救,他在那时便没了命。

而铁手与冷血能够救他却不是碰巧,是专程。在听到他判了童贯远亲的刑以后怕他为人所害,专程千里迢迢从汴京赶来小县,不但救了他的命,也替他打点好了一切,确保他今后无事,两人这才忙忙离开。他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一声,听说两人是又去了某地办案。

这些年,官场的黑暗将他早年的雄心壮志消磨了个尽,可一想到曾经往事,那知州看了眼堂前那一大群身配刀剑的凶神恶煞的所谓目击证人,正正坐姿,正了语音,道:“这件事,本官要上报开封府,听上头定夺。”

但上头没命令之前,捕快与弓手他不会派出一个。

这群武林人士本也没指望靠那些小捕快就能抓到铁手,不过靠他们自己也不行,除非江湖上的好汉联起手来。他们出了衙门,商议片刻:铁手所做之事可谓天理不容,要让好汉们联手不难,首先得要将他所做之事尽快公布于众,传遍整个江湖。

能将某个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传遍天下的地方只有一个。

鱼雁山庄。

各地都有鱼雁山庄分庄,于是一行人来到当地一家分庄。只要是有生意,鱼雁山庄的弟子都是笑眯眯的,直至听到生意内容,那弟子一愣,随后道:“这桩生意我们不接。”

一个汉子奇道:“为什么不接?”

那人皱眉道:“这其中怕是什么误会罢?以铁手二爷的为人,也会做这种事吗?”

对方冷冷一笑,道:“误会?难道我聂兄弟会撒这种谎来诬陷他铁手?”

那人脸亦一冷,道:“我也只是山庄一个小人物,庄子要做何生意由不得我做主。我们庄主前两日在总庄给我们传了消息,今后凡是有与铁手二爷和冷血四爷为难者,我们庄子都永不再接他的生意。列位,请回罢,以后也不必再来我们庄子了。”

与鱼雁山庄的生意是谈崩了,他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将这事传十传百。聂直梧毕竟有着“小孟尝”之名,朋友众多,又因之这奸污裴微的凶手身份实在令人称奇,没多久,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

他们在城中亦到处逢着老百姓打听:“你可有见过一个青年,腰间系着一把无鞘的剑,他身边还跟了个男子?”

老百姓哪里知道无鞘剑乃是冷血的标志?便问:“那两人长得怎么样?俊还是丑?”

有人昧着良心道:“人面兽心的家伙,怎可能长得好!”

那老百姓心想:配无鞘剑的青年自己还真在刚刚看见了一个,他身边也确有一名男子,可那两人都长得俊朗无比啊?于是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也有不情愿但实话实说的:“长得还行,算是俊。”

那老百姓这便为他指明了方才看到铁手与冷血的方向,可是铁手与冷血这时早没影了。

 

铁手与冷血隐匿在长街中,穿行在人群里,看街边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望前方一路酒家茶寮的彩旗招展,听货郎挑着担子叫卖吆喝声响起,闻各处摊子的小吃糕点香扑鼻而来。

一家卖面的小摊,铁手与冷血坐下,买了两碗面算作早饭。一名妇人与他们送面过来,目光始终盯着冷血腰间的剑。

冷血见状问道:“大娘有什么事吗?”

语气是出奇的温和,就算他脸上不露半点笑颜,那大娘看了也是心中一喜,认定了这英俊青年是个好人,当下便回道:“这位公子,刚刚有好多人找你呢。”

冷血道:“找我?”

大娘道:“是找一位带无鞘剑的小哥,应该就是公子你罢?那些人也都带着刀剑呢,听语气不怎么好,小公子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冷血没说话,眉头打起了结,可那反而让他显得愈加好看。那大娘见了心一软,即刻道:“小公子你放心,若再有人来向我打听你,我绝对不说半个字。”

冷血一呆,自己和这位大娘认识吗?干嘛要帮自己?铁手已展颜一笑道:“多谢大娘好意。”

恍若春风的微笑让那大娘对铁手更是顿生好感,她擦擦手,忙忙道:“两位客官,你们稍等,我再去给你们打两碗面汤来。”

吃着面,铁手看了眼冷血仍未舒展的眉头,忽道:“四师弟,答应我一件事。”

冷血道:“什么事?二师兄你说就是,我肯定答应的。”

铁手道:“真的?”

冷血放下筷,犹豫少顷,然后才道:“不是真的。”

铁手绝没料到冷血会这样说,一怔,竟是呆滞了好半晌,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什么意思?”

冷血继续吃面,不看铁手,带了点抱怨的口吻道:“你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通常都是让我答应你去做危险的事。”

铁手叹口气,直接说了:“这次我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谁都不危险,我就是想让你答应我,你别再动不动就为了我的事皱眉头了。”他停箸,认真看冷血,“我还是觉得我们家老四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许是因为铁手视线的关系,冷血的耳根有点热。他没有说话,很慢很慢地吃了好一会儿面,终于这才再次放下筷子,旋即抬起了头,冲铁手展开了一个笑容。

温暖如着朝阳的笑容。

两个人相视一笑。冷血这时候问道:“二师兄,你说他们找我干什么?”后半句藏在心里,不应该找你吗?

铁手沉吟道:“我现在是你的犯人,冷捕头,他们找你大概商量怎么判我的刑罢。”

冷血叹气道:“二师兄,你别再开玩笑了。”

铁手微笑道:“这简单,城里没那么多带无鞘剑的青年,所以你的标志最明显。而我一定在你身边,所以找到你,不就是找到了我。”

冷血闻言低头陷入了沉思。铁手见状便不打扰他,开始吃自己那碗面。待两个都将面吃完,冷血右手握上了系在腰间的无鞘剑剑柄,想了想,下定决心道:“二师兄,我去找个剑鞘。”

铁手愕然道:“你说什么?”

冷血道:“我若不带无鞘剑,就不会有多少人能认得出我,你也就——”

铁手打断他,将他话补完:“我也就安全了?”

冷血听出铁手语气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

铁手将目光投向了冷血腰间的长剑,一时无言。四师弟的剑以快与气势取胜,而只有愈快,气势才能愈强,因此四师弟常年用无鞘之剑绝非是故作姿态,只是这是最适合他、能让他最快出招的剑。四师弟更不是怕事的人,这么多年来,他身上不带无鞘剑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劫囚时他也不愿换一把剑,可是这时候,他竟然为了自己……

冷血被铁手看得有点不安,轻声道:“二师兄?”

铁手正色道:“你觉得你二哥的胆子有那么小吗?”

冷血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为了赶时间,谁怕他们了?”顿了顿又说,“而且若是再和他们遇上,你肯定不会和他们动手,动手也不会出全力。”

后一句才是冷血的担心的问题。

铁手听了出来,笑道:“好,若是和他们遇上,我一定动手。出不出全力我不能保证,但我保证我一定不输,不会让你再为我担心。那你也得答应我,别再动不动就为了我皱眉,别再想着换一把剑的事儿。”

冷血扬眉道:“成交!”

两人吃完面,付了钱,径直往城南聂府走去。他们打听到,荣振近些日子以来都在聂府做客,要还鞭便只能够在聂府附近守株待兔。虽然他们也能悄悄潜进聂府之中,将雷霆鞭随便一放,而后他们离开这儿的事就算完了。可焉知如此一来,聂直梧不会将雷霆鞭私藏起来?

因此他们只能亲手将鞭还给容振本人,才可以放心。至于容振见到他们,还准不准让他们走,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风波,这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见招拆招而已。

往聂府的这一路,各样的店铺摊子数不胜数,坐在街边的人们互相说着各种见闻,繁华热闹。霍地,铁手一顿脚步,拉住了冷血的胳膊。

冷血即刻停步,握上剑柄,询问道:“怎么了?”没感觉到有杀气啊?

铁手道:“你听。”

前方右侧,一个茶摊,旗子下几张桌子,两个江湖客,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其中一个同伴道:“你可知道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与四大名捕有关的?”

这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冷血仔细听是能听得见,可究竟不如铁手的耳力更好。这份内力,冷血自愧不如,他习惯而又衷心地在心里赞了铁手一句,然后脸上有点不痛快。想也想得出这两个江湖客谈的是什么,他真半点也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

铁手笑道:“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拉着冷血到了一个旧书摊,一边翻翻旧书册,一边仔细聆听那两人的对话。冷血则专心地翻着旧书,一是想找找有没有二师兄上次说他想要的古籍善本;二是分分心,他不能保证他听了那两人的对话之后不会生气得冲过去。

果听那江湖客的同伴问道:“哦?跟四大名捕有关的是什么事?”

那江湖客道:“是跟四大名捕中的老大,无情有关的事。”

铁手与冷血翻书的手一顿,对视一眼,这下子都专注起来。

那江湖客道:“你知不知道,无情在许州和一个人比武,竟然比输了,而且还是两招就败在了对方的手下。”

胡说八道,冷血在心里哼了一声,凭大师兄的武功,能两招就输在别人手里?怕是连关七也没这本事。

可那江湖客说得兴奋,道:“而且听说那人还是个无名之辈,听说叫什么梁三七的,是太平门的弟子,轻功是神乎其神,无情也比不上。”

那同伴奇道:“梁三七?这名字还真没听说过,就凭这样一个人,能两招败了无情?”

他们两人说得热闹,冷血的表情冷得更厉害了。若论轻功,这世上,除了三师兄的轻功能和大师兄并肩,其他的人怎有可能比大师兄和三师兄还厉害。

紧接着,那江湖客又道:“也不知是那个姓梁的太厉害,还是无情徒有虚名?”

听到末句,冷血的右手握成了拳。

又过一会儿,那两人把话谈完,茶也喝完,遂起身结伴走了。冷血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直沉默。铁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幸好,你没有冲出去。”

冷血回头看向铁手。

铁手接着道:“不过你冲去了也没什么,我刚才也是忍着才没有冲出去。”

冷血一下子笑了,然后他问:“二师兄,梁三七是谁?”

铁手摇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们武功高的人不少,但想要两招胜大师兄,怕是没有人能做得到。”

冷血道:“又是谣言?”

铁手道:“也不一定,无风不起浪。”

冷血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大师兄故意的?”

铁手颌首道:“大师兄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他笑起来,“四师弟,他们刚谈话时提到一个地方,你注意到了吗?”

冷血眼睛一亮,道:“许州?三师兄也在许州,那大师兄现在岂不是在和三师兄在一起?可是大师兄之前不是去的襄城吗?”

铁手道:“或许是他查案到了许州;也或许是他的案子已经完了,才去了许州帮三师弟的忙。”思索了有顷,又笑道,“我们先去忙我们的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