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细细推敲, 可以发现怪谈中有一个矛盾的地方。

  千年之前的小野小町是个柔弱的女人,家道中落后历经住所远迁,从其作的和歌内容就能看出她是一位实打实的“病妇”, 词与姿都充满着优艳哀婉、如梦如幻的感觉,年轻时便有“空蝉如此世, 幻灭若朝霞”这样厌世消沉之语。

  这样惊才绝艳又风华绝代的歌人, 就像是冬雪春花一样,十分短命。

  可络新妇的六个传说里, 这位歌仙有三个传说都是年华老去, 成为了憔悴又衰老的老妪。

  真正的史实或许不可考, 但怪谈冲突的地方,放在漫画中,就是姐姐对于妹妹的怨恨强烈无比, 希望妹妹年华凋零,容颜不在,却又在被恶鬼追求时, 效仿了妹妹拒绝丰神俊朗的少将那样,提出了“百夜通达”的要求。

  她羡慕、妒忌、怨恨, 仿佛是小野小町的影子, 诅咒她,又效仿她。

  “百夜通达”, 可谓是小野小町最有名的传说了。

  恍惚行山间,情思迷心不见路, 年轻俊美的少将误闯入了山林, 走到了神社。

  拨开灌木时,那是一个尚好的春日,歌咏春花的贵女回首, 两人就在这时候相见了。

  繁樱在二人头上簌簌舞动,少将对歌仙一见倾心,便开始了热情而不舍的追求。

  可是爱慕歌仙的男人不计其数,歌仙从未答应过任何人,唯见少将行思做想、梦断魂劳之态无比真挚,就向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如果你能连续一百个夜晚来与我相会,我将接受你的爱。”

  于是深草少将恪守诺言,风雨无阻,每个夜晚都来见她。就这样,九十九个夜晚过去了,在最后一个晚上,歌仙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来访,直到翌日,才听到了少将因深夜大雨,失足落入了前往神社路上的河流中的消息。

  京城内谣言四起,皆是在议论这个小野歌仙竟然如此冷漠,提出了无人能完成的要求,让少将意外丧失了性命。

  面对姐姐的责怪与伤心的面孔,歌仙的脸上是常驻的淡淡的悲悯。

  直到姐姐离去后,她才用扇掩面,似是无悲无喜地轻叹道:“这九十九个夜晚,就像是梦一样啊。”

  厮杀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炼狱杏寿郎衣角带血,坐在廊外,听完百夜通说的故事,作沉思状。

  青年淡淡的声音从他身后的门后传来:“所以【百夜通】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我的家族一向自诩是与这个歌仙同族,每代都会出天赋卓绝的歌人,不过到了现代,无论是和歌还是俳句这样的东西,都是没落了。”

  炼狱杏寿郎不予评论,只说:“真是个好故事。”

  “已经都是讲烂大街的故事了,你没听说过才让我惊讶。不过这故事有哪里好的,少将蠢得无可救药,歌仙显然不想答应却偏偏要出这样的难题。”百夜通少有的言辞锋利,问:“少将失足落水后,指不定又悔又恨,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的要求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炼狱杏寿郎惊讶:“可是他是那样的人吗?”

  在匆匆赶来的第一百夜,大雨瓢泼河流湍急,少将抬头举目而望,看到了远方神社的红顶,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前行。

  【呀,这个淹死的年轻男人怀中似乎还揣着芍药的根支,听说昨天平安京中的芍药开了,恐怕是要送给心爱的女人吧。】

  【有什么样的女人能拒绝这样的男人?真可惜啊……】

  【真可惜啊……】

  ……

  “真可惜啊~”

  玉壶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看着猎鬼人们在水中对战着怪谈,拿出壶倒出一串又一串的游鱼。

  整个战场都是深蓝的,周遭是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战场中人影交错,无数白色的飞沫旋转飞溅,暗流湍急,尘埃大片荡起,刀光相交时,声音如沉重的古钟敲响,激荡出猛烈的水流。

  四人进入水中之后,无形的作用力就让他们浮在了海水中,脚不沾地,一切动作都变得轻飘飘又难以精准控制。

  奴良陆生做了一个手势,就利用镜花水月隐蔽身形,去寻找玉壶展开这一个水域的那个“壶”。

  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进入水里后立刻调整好了呼吸,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他们在明,玉壶的海兽在暗,水下战斗的节奏肯定和外界不一样,他们需要更敏捷的反应和更大力道施展剑技才有获胜的可能,一次攻击力道不够,就有可能失去效力,水里的游鱼可没有这些限制。

  幽深的水中忽然出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伊黑小芭内看到一个穿着厚重铠甲,手拿长刀的巨大武士缓缓走了出来,身上大片大片锈浊的粉末向上漂浮,动作从僵硬逐渐变得灵活,抬起头时,头盔下赫然露出了一副骷髅的头颅。

  伊黑小芭内身体紧绷,身上的镝丸入水后如鱼一般游动在他的四周,金色竖瞳灿然发亮,盯着敌人像是在寻找哪里可以下口。

  骷髅武士锵然拔刀一挥,他身形约莫有三米高,手中的大太刀挥舞起来刚劲有力,完全不受水中阻力的影响。

  敌人的攻击十分沉重,伊黑小芭内仓促躲避,感受着水流的运动,一脚踏在了敌人宽阔的刀面上,借力使力,如蛇一样滑行而出,直取骷髅武士的脖颈。

  古旧的铠甲厚重坚硬,只有关节处能攻击,弯曲的日轮刀转瞬逼近头盔与衣甲的缝隙,一条更快的影子从武士的身后抽打而出,替武士接住了这一刀。

  是玉壶召唤出来的章鱼的触须。

  伊黑小芭内一退,心里一惊,危机感让身体提前做出了反应。

  他接住了武士新劈过来的一刀,力量之大让他手腕一痛,立刻侧身消解这一份力道。

  他这才看清有一只巨大的章鱼横躺在武士的身后,触须无比灵活地为武士的笨重补足弱处,在沙地上抖动着激起片片尘埃。

  【伊黑先生!】甘露寺蜜璃见到伊黑小芭内一时间被武士和海产推往劣势,连忙想上来帮助,一个游动的阴影就笼罩住了她。

  【咦!】

  恋之呼吸·三之型 恋猫时雨!

  甘露寺蜜璃毫不犹豫地施展出剑技,她周边多是海底嶙峋的礁石,于是轻巧灵快地如猫一般借力接连跳跃,同时挥动刀刃,向身后的敌人劈砍。

  伊黑小芭内的日轮刀是如蛇一般的弯曲形,能使刀路如蛇一般弯曲,越过各种障碍。

  那甘露寺蜜璃的日轮刀就更加变化莫测,是如皮鞭般柔软、又有着强力韧性的伸缩刀,刀路甚至毫无规则可言。

  游过她身后想偷袭她的敌人受击,海藻般灰白的长发在水中一阵晃动,叫喊着向后游动了半分,甘露寺蜜璃才看清她的全貌。

  白发苍苍满布皱纹的卒塔婆宛如水中的女巫,她伸着尖利的爪子甩动蛇一般的尾巴,对年轻貌美的少女充斥着怨恨和不甘,俯冲下来!

  “既然我和怪谈融合了,那就不需要按照骰子的规则投掷怪谈了,四个怪谈皆为我所用,猎鬼人们,你们就死在这个难得合作的作品下吧~”

  玉壶享受地把目光从武士和卒塔婆的身上收回来,看向眼前,才转而不悦地说:“还有你,狂妄的画师之鬼。”

  如果说神殿的状态对谁的影响最不大,那肯定就是和玉壶同为鬼的朝日川一时了。

  强大的鬼能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是玩具一样调节,能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形状面对不同的环境和敌人,就像玉壶身在海底变成了一个人鱼怪物。

  虽然这样彻底的外貌改变朝日川一时做不到也不想做,但在前一晚借助了奴良陆生的血液恢复伤势的时候,他攻击的方式就不是纯粹的呼吸剑法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局势是由拿着弥弥切丸的他来对战玉壶,拿着日轮刀的伊黑和甘露寺对阵怪谈里的少将亡灵和妖鬼卒塔婆。

  玉壶海产手段丰富,朝日川一时的血鬼术一样花招不少。

  画师张开手臂,羽织漂浮,两侧袖摆上的图案一片混沌,像是墨水晕开在了白纸上,形态在不一地变化。

  朝日川一时在海底如履平地,稳稳当当地和盘踞在神像祭台的玉壶面对面站着,脚下有严霜在漫开。

  血鬼术·镜花水月

  血鬼术·雪国

  画师轻轻振刀,无数的冰晶碎片便次第出现,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倒映着鬼的身影。

  巨大的长有手足的金鱼冲进这个剔透碎裂的环境里,坚硬的鳞片和冰晶摩擦出一片细碎的火花。

  一道弧光划过,金鱼背上的本体之壶就无声爆开,整条鱼嗡鸣了一下,就重重倒地然后迅速地化作泡沫。

  冰晶凝聚出画师的身影,他举起弥弥切丸,转动了手腕。

  血鬼术·月见

  一轮清月就在玉壶让万条黏滑的飞鱼涌来时,浮动出现在海面上。

  淡淡的清辉散开,照耀到幽深的海底。

  照亮了骷髅武士空洞的眼口处流下的血痕,卒塔婆枯草一样的白发后狠毒四溢的蛇类瞳孔,还有海底之下满布着精美的工艺壶。

  画师岿然不动,继续转手,对着发怒的玉壶翘了一下唇角。

  “别急啊,我还在画画呢。”他说道。

  血鬼术·满花

  月光照耀的深海下,忽然卷起了细碎的花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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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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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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