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星见去找田中管家, 从小到大他都是由田中管家照顾,如果自己曾经进过实验室,他自己会因为意识模糊不清楚, 但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

  老爷子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提着水壶给花浇水站得久了都有些颤巍巍,不过这不妨碍他保持英式管家的派头, 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衣服永远一尘不染,看着星见时面上正经严肃, 眼里的宠溺早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听到小少爷的问题,他略一沉吟就给出了肯定答案。

  星见的母亲曾带星见去一家研究所求过医, 据说那家研究所专门研究疑难杂症,在富豪中间很有名气, 在经过几阶段治疗后星见的病情也确实有所好转。

  “……不过后来老爷发现那家研究所其实是把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当做实验对象,夫人和老爷的意见出现分歧,夫人不想让您继续治疗, 老爷则认为只要能把病治好, 当回小白鼠也可以接受,两人大吵一架, 最后以夫人胜利为告终,在那之后您就再没有去过那家研究所。”

  星见把他在手术台上的那张照片递给田中爷爷, “和这张照片有关吗?”

  老管家戴上老花镜看了片刻,点头, “没错, 就是因为这张照片, 老爷才起疑去调查的。“

  “少爷您身体不舒服吗?不会是那些人真的在您身体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实验吧?哎呦那可怎么好……”

  眼看老爷子就要风风火火跑出去叫救护车, 星见一把拉住人, 哭笑不得,“您放宽心,我现在特别健康,如果身体真有问题,早在车祸住院时就检查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

  星见:“这之后呢,我妈没做点什么?”母亲那睚眦必较的性子,得知她儿子被那样对待还不闹翻天?

  田中管家叹息,看着小少爷的眼里藏着羞愧,“据说那家研究所背景很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乱步忽然语出惊人,“黑衣组织不会是在研究长生药物吧。”

  星见恍然,原本怎么都抓不住的灵光因为这句话变得豁然开朗。

  对啊,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新一被强行灌下药后变成了小孩,从另一方面说这不就是返老还童嘛。

  有财有势的人越老就越渴望生命能继续延续,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让他们重返青春,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拼命保护,这也就解释了父母在得知他被当成小白鼠的情况下最后却选择不了了之的原因。

  不,也许不是不了了之,恐怕就是因为父母不甘心,暗中做了些什么,这才有了那场车祸。

  想到这里,星见恨不得现在就锤爆黑衣组织的老巢。

  他缓缓吐出浊气,将自己的情况和猜想整理好全部发给工藤新一。

  新一知道了,就代表他背后的FBI和国内公安警察知道了。这种时候,当然是盟友越多越好。

  随后的日子星见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一边和小伙伴联手暗中调查黑衣组织,另一边镭钵街开发项目也开工了。

  镭钵街开发之所以难啃,不仅是因为这里贫民聚集恶徒横行,更因为镭钵街是国内最大的异能者集聚地。

  星见也是在接触到里世界以后才从侦探社那边得知,很多异能者或因为被人畏惧被人抛弃而无家可归流浪到镭钵街,或因为犯下罪行最后逃到这个法外之地,总之不知不觉中横滨的镭钵街就成为里世界赫赫有名的异能者聚集地之一。

  想要改造镭钵街,就先要让居住在这里的异能者点头或闭嘴。

  星见没想到港口黑手党那边的“劝退安抚”工作完成得如此之快,接下来就进入正式开发阶段,前期筹备工作在星见父亲手里已经差不多完成,现在星见接手后工作要简单不少。

  作为项目主持人,星见时不时就要和港口黑手党那边的代表中原中也碰头,不知怎的,随着相处时间增多,每次见到中也君他的灵魂都会升起一丝振颤。

  仿佛是……遇到同类的欢欣。

  这天,中原中也送星见回家。

  目送火红跑车一个帅气摆尾消失在视野,星见伸了个懒腰,喃喃抱怨道:“真是的幸亏是假期,如果是开学期间我岂不是要累死。”

  今天难得回来这么早,他准备叫上大叔乱步出去吃顿好的犒劳下自己,电话铃突然响了。

  “星见,社长出事了……”

  国木田独步的声线还回荡在半空中,原地已经没有了那道纤细身影。

  医院里。

  病房门猛然被打开,剧烈的摩擦声打破室内沉重的气氛,武装侦探社众人齐齐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星见扫视一圈,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银发男人后他顿在原地。

  星见从来没有见过大叔这么虚弱的模样,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胸口看不出任何起伏,仿佛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尸体。

  国木田独步抿了抿干涩的唇,“社长和森鸥外中了名为‘同类相残’的异能,如果两天内无法解除,这种病毒就会扩散至全身……”

  还是无法吐出那个残忍的字眼,他顿了下,“在这期间如果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人就能活下来……其他办法都没有用,我们只能找你试一试。”

  这是要挑起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战争!

  只瞬间星见就意识到敌人的目的,他一瞬不瞬望着床上的人,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多久了?”

  国木田独步愣了下。

  乱步沉声替他回答,“昨天晚上出的事。”

  昨晚……他在东京的集团总部开会,星见闭了闭眼,哑着嗓子质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抱歉,我们不想让……”

  少年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完全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国木田独步浑身僵硬,片刻之后敛下眼眸遮住失落。

  少年站在病床跟前,僵着背脊站在那里沉默不语,本就血色不多的脸颊更是泛着苍白透明。

  侦探社众人不由心虚地低下了头。

  病房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葱白的指头小心翼翼搭上银发男人鼻尖,微弱的鼻息喷在指腹上带起一阵凉意,星见松了口气,随即他细致而快速地替大叔检查一遍身体。

  “没有问题,可以救。”

  宛若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在断裂前一秒松开,随着这声肯定,众人紧缩的心脏徒然落回原位。

  莹润洁白的光芒从少年手上发出覆盖住福泽谕吉全身,星见恼怒归恼怒,还是给众人解说:“我的力量比起治愈更贴近于排除身体一切负面状态,对身体有害的成分会被自动清除。”

  微弱的光芒在白天并不显眼,在众人眼里却宛若东升的太阳。

  几分钟之后星见收回手,“好了。”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人剧烈咳嗽起来,赤红到发黑、看起来极其不详的血液从嘴里喷涌而出,被早有准备的星见处理干净,脖颈衣领上没有沾染到任何污秽。

  “社长怎么会吐血,真的没事了吗?”

  “这些是毒血,排干净就好了。”

  仿佛在符合星见的话,咳嗽停止了,福泽谕吉重新倒在枕头里昏睡过去,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惨白。

  与谢野晶子上前检查一番,脸上带上了轻松的笑意,对眼巴巴等着的众人宣布,“社长已经没事了,睡一觉醒来就能完全康复。”

  如拨云见日,压在武装侦探社众人心头的巨石消失,弥漫在空气中的无措和紧张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星见谢谢……”

  “我救我家大叔不需要你们谢。”

  毫不客气的一番话打得国木田措手不及,也让抱在一起欢庆的众人神色讪讪起来。

  仿佛没有察觉异样,星见一点一点擦去他家大叔嘴角残留的血渍,动作细致耐心,直到血渍全部擦完他收起手帕,这才转身面对众人。

  “侦探社的事情我从来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不过大叔是我家人,他出事了,我应该有知情权吧。”少年面色沉沉,燃烧着怒火的琥珀眸子里清晰倒映着众人的身影,亮得惊人。

  单薄的胸腔剧烈起伏,星见深吸口气极力控制着情绪,“如果这件事你们能独自解决,是不是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让我知道大叔曾经受过伤,曾经这样气息近无地躺在病床上等死!”

  “为什么要等到事情不可控的时候才想起我,凭什么瞒着我,你们有什么权利瞒着我!”

  “是我让大家暂时不要告诉你。”

  江户川乱步靠在窗口,低低的帽檐遮挡住了他所有神色。

  作为和星见生活在一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的星见力量的强大,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应该在发现与谢野医生能力好使的时候就把星见找过来。

  可就像社长之前没有告诉星见异能的存在,到了他这里,他自己同样犹豫了。

  星见的能力一直被隐藏得很好,至今为止其他势力都不知道放出水龙的那个异能者是谁,如果星见今天治好社长和森鸥外,他将暴露在所有异能者眼中。

  珍贵的治愈能力啊,谁不想要,更何况星见拥有的可不止治愈。

  如果以前里世界的人将星见当做侦探社可无可有的编外人员,最多就是骚扰一下,那么经此一役后星见将会彻底卷入异能者的纷争,再无脱身之日。

  乱步想要自己先试一试,如果解决了,星见不用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可以继续过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

  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果决理智的社长在面对星见的事情会变得那么不像自己。

  感情,永远是理智最大的敌人。

  星见皱眉,“你……”

  谷崎润一郎猛然撞开房门。

  “不好了,港口黑手党包围了整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