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门。没有应答,她无声地施了个完全盔甲护身咒,然后举着魔杖踏入房间。“昏昏倒地!”他说。咒语从空中射出却在她面前消散。她笑了笑。

  “除你武器!”她回击,但是他,同样地,施了防卫咒,她的咒语归于徒劳。

  “现在我们要讲如何规避一个防卫咒。”斯内普的声音从左侧的某一处传来。

  “现身出来”,她说,“接受来自空气的指令让人很不舒服。”

  “哈,你不是能感觉到我么,格兰杰小姐。”

  她转了转眼睛,转身面向门口,她认为他在那。

  “在这。”他说,语气里显然带着嘲弄。

  她急转过身子。刹那间感受到他,就在她身后。香料和羊毛的气息。她伸出手,触到了他袍子上厚重的纹路,可是她依然看不到。

  “怎么会——?”

  “因为我施了恐惧盔甲护身咒。”

  “所以我可以摸到你,因为我对你没有敌意?”

  “是的。”

  “但是‘除你武器’——”

  “任何带着敌意的咒语——比如‘除你武器’——威胁到我,都会被驱散,不论施咒者是谁。如果哪天你发现自己身处于食死徒中间,恐惧盔甲护身是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如果我想施出善意或是可以协助你的咒语,是可以穿透它的?”

  “比如?”

  “幻身咒。现身出来吧。我想试试我能不能做到。”斯内普在他面前点点出现。她举起魔杖,他再次消失在视线里。真是一幅奇怪的景象。赫敏只对自己施过幻身咒;她从未意识到那种被慢慢吞噬掉的不适感觉自己也可以看到。

  她冲自己笑了笑。如果她被抓到了,斯内普可以施出咒语来帮助她。他对她施出恶咒却没有用,但保护着他作为一个间谍的身份。这是多么有价值的信息。她想着他给自己上的课。你在紧急情况下已经有两幅伪装相貌可用……我要记住这副样子。如果我见到它,我需要知道这是你……我自己,常用夜空……如果哪天你发现自己身处于食死徒中间,恐惧盔甲护身是个明智的选择。不管邓布利多想让她学会什么,她只知道斯内普在教她如何保住性命。

  赫敏突然间感到比前几个星期要轻松得多。这一切都会好的。她做得很好。斯内普也……好了,他是斯内普,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他可以帮助她,而她也会帮助他。他们相处得也很好,不是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和他的口舌战。从长远看,这不是婚姻,只是一个策略。

  “去除咒语吧,格兰杰小姐。”他说,她把他显现出来。

  “我是说你自己的完全盔甲护身。”他讥讽道。

  就在她举起魔杖时,他突然疼痛地低鸣了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

  “教授!我发誓我没有——”

  “用你的脑袋想想”,他用力说着,“我还带着防卫咒呢。”

  “那怎么——?”

  “我被召唤了。”

  她的心似乎瞬时跌落在腹底。被召唤。

  斯内普迅速除去防卫咒,喊着,“袍子和面具飞来!”

  她默默而恐惧地看着他紧抓住从房间急速穿来的食死徒装扮。

  “你需要去通知校长。”他说着便疾步穿过她,准备离开。

  “等等。”她说着抓住了他的手臂。他转过来看她,她看到这个男人眼里的神情,她在过去几天里无不熟知。她很快放开了他。

  “怎么了?”

  “如果他知道……你不需要给他带去些什么吗?”她不想让他空手去冒险。他花了这些假期时间来帮她做好准备;那么现在,她也必须帮他做好准备。

  “你要说什么废话,格兰杰小姐?我延误得越长,后果越糟——”

  “我想你已经告诉他,你是在利用我获取哈利的一些信息——还有你……诱奸了我?”他没说话,却依然威胁地盯着她的眼睛。

  “说这个吧。”她说着解开了长袍的扣子。

  “格兰杰小姐!”

  “相信我”,她坚定地说,一边扯开她的领带。她解开衬衫的几排纽扣,再次抓住他的手臂,满脸敬慕地看着他的眼睛。

  “斯内普教授,哈利怀疑德拉克马尔福在密谋着什么!他在城堡里跟踪德拉克,认为是他对那条中伤凯特贝尔的项链做了手脚!我很害怕,教授。你会调查吗?”

  斯内普的眼神变得不可读懂,但是他轻轻用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说,“别怕,格兰杰小姐。我当然会调查的。但是千万告诉波特先生别冲动。德拉克马尔福有强大的后应。和他纠缠没什么好处。”

  “谢谢您,先生!”她一脸傻笑。

  “谢谢你,格兰杰小姐。”他回答,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她匆忙设置的情景下他应景而说还是有别的意思。

  斯内普没再说什么,急速离开房间,留她一人在办公室里。她站在那里好久,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压倒。来回踱步也不能减轻她爬上心头蔓延到血流里的紧张。求求上帝,她想着,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思绪似乎纷杂缠绕,也不愿再无用地待在这里无能为力,她扣好衬衫纽扣,系好领带,整理好袍子,向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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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内普在大步穿过走廊的时候感到有些心痛又带着困惑。幻影移形让左臂灼烧消失前还要有几分钟。他已经延误太长了;疼痛已经到达一种狂热的程度。他回想起黑魔王重生后的第一次召唤。那个晚上,斯内普等了一个小时才应召去见他。那可不是一种他想再次忍受一遭的疼痛,每一分刺痛和灼烧让斯内普想起,伏地魔见鬼的要干什么?他不应该在假期里被召唤;黑魔王也同意了,现在城堡里人这么少,他的缺席比起大厅里挤满着学生的时候,会明显得多。他的手臂现在剧痛十分。

  他手臂的一切感受里,似乎还遗留着格兰杰小姐刚才猛一抓住他的感觉。那女孩儿让他一时失措。不是因为她如此快速地领会必需要做的事——因为他总是纠缠于她的奇思异想,她从来都不缺少——而是因为她竟然愿意如此彻底地贬低自己。他难以相信。他自己是混血,也是因为这个,他总是努力着不让自己陷于劣势。而她,是麻瓜出生,总是被怀疑着存在的价值,居然愿意在像黑魔王这样强大的巫师面前显得那么愚蠢和幼稚……哦,他真不知道应该钦佩她还是责骂她。也许这办法很好;也许他们可以因此让那混蛋魔头自满自大,但是他依然觉得这很危险。他不该让她这样做;他还可以找到其他方法,其他可以歪曲的……

  他又回想了一次她的话,哈利怀疑德拉克马尔福在密谋着什么!妙极了。她似乎学到了他还没有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东西:谎言要带三分真。

  他一离开城堡,就近乎于飞跑到禁林。他一钻进树丛里就立刻穿上袍子,带上面具,用魔杖去碰黑魔标记。疼痛的结束伴随着幻影移形的压力,让他感觉被抽空而犯恶心。当他现形出来时,不知道身在何处。房间很大,石筑墙壁。其他食死徒已经到场了,他默默加入他们的行列,却依然被发现了。

  “西弗勒斯!”

  他向前迈了一步,曲身拿起黑魔王的袍边,低头轻吻。

  “你迟到了。”

  “请原谅,主人。要不被注意地离开花了我一些时间。”

  “我很希望你已经带来了一些可以让你继续留在霍格沃茨的足够理由。”

  斯内普仰头直视伏地魔的眼睛,等着不可避免的斥责。

  “还没有,西弗勒斯。”伏地魔冷冷地笑道,“我这么多忠实的奴仆冒着极大的风险,而你却安居在学校的保护里。今晚,我希望他们都能听到你给我带来些什么,让他们都知道在那些层墙林立的背后可以得到什么。”

  “很好,主人”,他说着想到卢修斯。卢修斯总是在黑魔王耳边献媚。他插手德拉克计划的故事,等等。他的嫉妒真是找错了发泄对象;他被囚在阿兹卡班,而斯内普却活得更舒服些——他不是把怨气撒在阿兹卡班里倒戈黑魔王的摄魂怪和被渐渐渗透的魔法部身上,却迁怒到自己身上。情报总是可以轻易获取,斯内普苦涩地想卢修斯一定认为他的工作简直就像度假一样轻松。他住在可以相对安全的地方,不被要求做除了说话之外的事,就被认为忠诚。

  “波特假期去了陋居,和韦斯莱一起。那房子里经常有凤凰社员在。”

  “不是保护在霍格沃茨里?”

  “没有,主人。邓布利多经常不在。我不认为他会希望波特待在没有他在场的地方。”

  “邓布利多在哪?我觉得他不会轻易让他珍爱的学校失去照顾吧?”

  “他把学校交给了狼人和变形马格斯照看。他觉得保护已经足够。”

  “愚蠢,愚蠢。”

  “确实,主人。凤凰社并没有如其所望地招募来会员。他们在魔法部也没多少权力。他们没有让波特入社,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学生支持者加入。”

  “有意思。”

  “但是,他们的重点还是波特。他们很看重那个预言,虽然他们假装忽视它。我确信邓布利多在给那男孩儿一些私下的教导,甚至连凤凰社都不知道。我想这和他经常不在学校有关系。”

  “你必须要知道,西弗勒斯。我不可以忍受——”

  “是的,主人。我正在发展一个线索。”

  “波特的朋友?”

  食死徒中发出一些稀疏的声音。“是的,主人。”

  “她被证明很有价值吗?”

  斯内普假笑着,“是的。就在今早她还告诉我波特怀疑德拉克马尔福正在背叛他们,还说波特一直跟踪他。我告诉她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处理好,并警告她不要告诉邓布利多。”

  黑魔王点点头,那双发着红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和她上过床了吧?”

  斯内普斜目看他,翘起嘴角。“虽然和一个泥巴种上床很让人恶心,但是没有比这更快地俘获一个愚蠢少女芳心的方法了。她们把快感等同于爱情。”

  他听到一些赞赏的笑声。

  伏地魔显然一刻都等不及了。他托起斯内普的脸,低语,“摄魂取念!”

  斯内普早已做好准备。他确信不管黑魔王说什么,他总是想找些自己和格兰杰小姐在一起的证据。

  当伏地魔侵入他的思想,他让那女孩的样子浮上表面,回忆着她在他们严苛的大脑封闭术练习后躺在他沙发上的画面,她很害怕却依然信任。慢慢地,他放出些他们结婚那一夜的画面:赤裸的腿,深喘着的嘴,光滑裸露的肌肤。他放出她的脸,舒展而疑惑,然后放松,满足,最后,他抛出她给自己的礼物,她的那句话:“我很害怕,教授。你会调查吗?”

  突然,伏地魔的注意力开始转移。斯内普可以感到他在搅拨着他的记忆,搜寻着什么。他放出邓布利多让他训练格兰杰小姐;放出德拉克坚持不要他的帮助;放出在课堂上对波特施咒。黑魔王在他的思想里越动越快,似乎并不满足于他找到的东西。最后,斯内普极不情愿地给出了他希望隐藏的画面:格兰杰小姐,在他的臂弯里沉睡。然后,他又开始想德拉克可能在恶咒凯特贝尔的那条项链上动了手脚!伏地魔迅速地退出了。

  “我听说有一个学生在霍格沃茨遭到恶咒了”,伏地魔低语,“尽管邓布利多尽力去平息这次事故。告诉我,西弗勒斯,德拉克参与了吗?”

  “他说他没有,主人。”

  “可是你不是这么想的。”

  “这不该是我想的事。德拉克的行动是你们两人的秘密。”

  “可是,你向他逼问计划的细节。”

  “我只是想帮助他,主人。”

  “纳西莎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誓约。”

  “如果我不确定她不会向您说,我一定会立即告诉您。”

  “你会吗?最近,我发现你……有些神秘。”

  “主人,我向您公开我的所有思想。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藏?”

  “我为什么在你的记忆里找不到那个誓约的证据?”

  “可这不是刚好让您放心吗?”斯内普用其丝滑的嗓音说着,“如果我做了一些悖逆您的事,而我想隐藏它,您摄魂取念的功力一定可以立即发现它。”

  伏地魔一副估量的表情,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很好。我认为你的情报很有价值。但是我警告你,西弗勒斯。不要干涉德拉克马尔福。就像你自己说的,他由我来控制。”

  听到这,斯内普知道自己赢了,虽然付出了他不愿再去想的代价。黑魔王以查无实据驳回了卢修斯的谗言,而其他人——他相信他认出了亚克斯利,麦克奈尔,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身形——也为他还是继续为他们尽忠而感到满意。但是,他开始为德拉克担心。他对那女生贝尔的失误已经暴露了,而现在卢修斯的无谓谗言,又一次地,惹怒了黑魔王。

  “是,主人。”

  “贝拉特里克斯!过来。”

  斯内普看着形形色色的食死徒出列去交代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像自己刚才那样。他强抑住要拖着步子上前的不适心情。因为必须避免显出这种情绪,才不会引起黑魔王的盛怒——并不是因为听到沃尔顿麦克奈尔的那些漂亮手段。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记住每一个字。他一回去就不得不向他的另一个主人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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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步子沉重,爬上旋转楼梯,为自己还能爬上来感到庆幸。他现在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对谁有利的。所有的秘密来回在脑子里缠绕,还要辨明向谁报告。他发现这是多么容易迷失自己到底是在为谁卧底。邓布利多最好快些。他现在很向往自己房间里的宁静,一些茶,或许最需要的是,休息。

  他敲开门进入,发现邓布利多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后。

  “你还好吗?”老人问。

  “自然。”

  “赫敏几个小时前来过。我不得不说我开始担心了。”

  斯内普扬起一只眉毛,“别庸人自扰。”

  “我猜他追问了她?”

  “是的。”

  “然后?”

  “我给出了他想要的——也是她唯一可以给我的情报。”

  “什么?”

  “波特怀疑马尔福。”

  “西弗勒斯!”

  “别冲着我。这是你那宝贵的格兰杰小姐的主意。她在我离开之前向我植入了这个记忆。”

  “我们不是说好你要向赫敏隐瞒德拉克的计划吗?”邓布利多盛怒着。

  “我确实保密了,老头。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德拉克的计划。”

  “那她为什么这样建议?”

  “也许这是真的?波特总是无所事事,除了怀疑德拉克,怀疑每一个斯莱特林!她说他在城堡里跟踪德拉克,监视他。她觉得,我也这么认为,这就是黑魔王想从她嘴里听到的消息。不是计划,不是策略!只是简单的,幼稚的谣言和怨恨。”

  “我知道了。”

  斯内普坐着发火。他竟然质疑他们的方法?是邓布利多的指示让他成为一个间谍,加入凤凰社,和那女孩儿结婚。是邓布利多自己的指示让他去杀一个万人敬仰的老巫师,然后变成一个大叛徒。保护马尔福,保护格兰杰,保护波特。“你太想当然了,邓布利多!也许我要改变主意了!”

  “你已经答应我了,西弗勒斯。”

  “我会遵守诺言的,一直都会!”

  他很累,不想再和邓布利多斗嘴,其实斗嘴也没用。他说,“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已经把黑魔王的一些东西移入了她在古灵阁的库房。”说完他站起来,飞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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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他的房间里。他在踏出壁炉时就立即发觉了。无休无止的窃听吗?昨天她自己说了什么。你可以问我。一切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她假装信任和忠诚,其实却在他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她的时候偷躲在他的家里。好吧,他会找到她的。一旦找到她,他要把她吓倒,然后提醒她这里是谁的地盘。

  像他这个假期经常做得那样,斯内普把自己隐身,然后施了闭耳塞听咒。他蹑足从书房走到客厅,看向他以为可以找到她的书架。他的卧室?他从客厅走向卧室,乱想着如果她在自己的床上该怎么办。但是她也不在那。是他感觉错了?她其实不在这,只是因为他希望她在这?

  他回到客厅,正考虑着检查一下浴室的时候发现了她。她蜷曲着身子,睡着了,身上还裹着昨天他为她召来的毛毯。她微张双唇,头发散乱于搭在沙发上的手臂上。对他来说,她看起来既像一个累坏了的孩子,又像一个累坏的天使。他在她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好一会儿,庆幸着咒语让自己悄无声息又隐而不见。她在这里做什么?他说服自己她不过是想确认他没有向伏地魔暴露更多他们的关系。当她得知黑魔王发现了她时,不是给吓病了吗;她当然是想确认自己没有身处更危险的处境。很惊奇邓布利多让他走时没有嘱咐他去安慰格兰杰小姐……可是她在这。他很感激她睡着了,这样今天就不再有刺耳争吵,他也可以假装去想有人苦等了这么长时间只是为了确认他安全归来。

  她突然微动了一下,将头发捋到一边。他突然在那纠结不清的野蓬草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感到一阵失落的剧痛。“你回来了。”她喃喃细语。

  他伤感地笑了,可是她并没有看见。

  “你还好吧?他伤害你了吗?”她开始站起来,提高了嗓门。“教授?你在哪?”

  他去除了咒语,站在她面前。她把他看在眼里,上来摸遍他的身体。当她确认他没有受伤时,一脸放松,叹了口气说,“谢天谢地。”身子一沉,又落回长沙发上。

  他在她身边坐下。“你的办法奏效了。”他静静地说。

  她点点头。“很好。”

  他往后靠在了长沙发的后背垫上,用魔杖点起了壁炉里的火星。她聚神盯着那火光,就好像跳跃的火焰又将她拉回睡梦一样。他自己看着那火焰不知多久,也随她之后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