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秒一背着小素贞在夜色里一路快奔,刚出宫城,旁边突然冲出一人,口中轻声喊道:“大哥!”白秒一不由地停下脚步。那人走近过来,白秒一借着宫城门口的街灯和月色看见是个年轻男子,不由一愣。那男子看见是她,也楞了一下,说了句:“认错人了”就快速闪开了。白秒一也未在意,继续往韩将军府而去。

  白秒一自幼跟着父亲学医,经常上山采草药,也跟着军中的将士们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自比一般女子身手敏捷,平常三两个毛贼不在话下。后来进宫做了医女,平常也住在韩将军府,偌大的将军府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夜色中,白秒一悄悄来到将军府,只见大门紧闭,里面黑灯瞎火寂静无声。门前的街道上时不时有金兵的铁蹄踏过,偶尔有躲闪的路人匆匆跑过。韩将军在外打仗,白秒一估计堂姐和家人已经逃难去了。她悄悄地摸到将军府后门,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轻轻拨开门栓,闪身进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她准备先摸进厨房找点干粮带上。刚走到厨房门口,突然一个声音在后面轻声喊道:“谁?”她听出像是看门的韩叔的声音,回头一看,不见人影,她喊了一声:“是韩叔吗?是我。”一个年长者从廊柱后面闪出,走到近前:“原来是白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秒一急切地问道:“夫人和家眷呢?府里都还有谁在?”“金贼进城的那天,夫人收到韩将军派人送来的信,带着合家老小往应天府暂避去了。夫人让人去太医院找姑娘,回来说太医院已经大乱了,不见姑娘人影。夫人临行前嘱托,姑娘若是回来,可赶去应天找她们。但夫人也不知道应天能呆多久,如若应天不保,她们可能会去江宁。姑娘如若找不到她们,一个人行动也便利,就想法回蜀地老家暂避。府里如今就剩老奴和老娘二人,老奴已按夫人嘱托给姑娘准备了一些随身衣物和盘缠,就放在柴房。”

  二人来到柴房,韩叔点上一个灯笼,从柴禾堆里拿出一个包裹,白秒一放下背上的孩子。韩叔这才留意道白秒一背了个孩子,诧异道:“这孩子是?” “这孩子是我在宫里遇到的,孟太后把她托付给我照顾了,你给她找点吃的和水,我还要去房间拿点东西。” 韩叔揭开柴房的一块地板,跳了进去,很快从下面摸出了一个食盒,里面满满一盒吃食,“这是老奴储备的食物,吃吧。”

  白秒一让韩叔照看着小素贞吃,自己闪身跑回房间去了。不一会儿,换了身衣服,拿着一个小箱子和一把剑出来了。她打开小箱子,从中拿出一些药包装进包裹,把剩下的交给韩叔:“这里面都是些跌打创伤的药,藏起来吧,没准哪天用得上。”韩叔接过箱子放进了地窖。

  白秒一边快速地吃东西,边说道:“韩叔不如跟我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太不安全。” 韩叔叹了口气道:“姑娘只管去吧,老娘年龄大了走不动了,老奴得留下了照看她。晾那金贼也顾不上我们这行将入土之人,这个地窖里,我备了些吃食和水,老奴和老娘两个人躲在这里还能凑合上几个月。”

  白秒一知道韩叔的老娘已年过七十,确实走不动了,或许躲在这地窖里比跟着她更安全,也不再勉强。匆匆吃完,收拾起行囊,背上素贞,嘱托道“那韩叔和老娘自己保重,金人如来抢劫,就由他去吧,韩叔自管保重自身。”说完趁着夜色快步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侵权必究!

  、六三、辗转岁月(上)

  

  白秒一背着素贞在夜色里快步往城外奔走,一路不敢停歇。也幸得她平日习武的功底,此刻不觉疲惫,还比一般人走的快。一路上,小素贞也甚是乖巧,一声不吭。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看到周边已经是郊野了。路上不断有跟她一样逃难的百姓,或三三两两,或拖家带口地前行着。

  白秒一知道姐夫韩将军在河北赵州一带抗金,那边金兵猖獗,眼下肯定是不能去的了,姐姐带着合家老小往应天是姐夫的安排吗?姐夫是否已经知道朝廷的动向?这样想着,一时颇为愁筹。这时,路边两辆马车经过,看样子像是大户人家。询问之下,得知对方准备去扬州。

  白秒一一听,想着北方现在如此混乱,去应天能找到姐姐一家吗?扬州倒离江宁不远,不如索性搭便车去扬州,再看情况去江宁等姐姐一家。如此一想,便追着马车对赶车师傅道:“不知师傅的马车可能容纳我二人?如今一时难以找到车辆,我愿付车资给师傅,捎上我同行可好?” 赶车师傅迟疑起来。白秒一忙道:“师傅放心,我略通医术,路上也可照顾贵家眷。”赶车师傅转身对车帘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停下马车,让白秒一上了车。

  就这样,白秒一跟着马车,一路上所经之处皆兵荒马乱,几次遭遇散兵冲击,她们慌忙连人带马车逃到附近的村庄郊野猫上几天。沿途遇到乡村就找户人家借宿。也有乡野庄户家主人逃难去了,留下空房屋,他们就在此借住一时。有一次遇到连日阴雨天,道路泥泞难行,人疲马乏,偏偏一路都没看到人烟,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两间几近荒废的茅草屋,两车人马在里面凑合了几天。

  有时沿途听闻金兵要追来了,就一连几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实在累了就在路边的丛林中稍作休息。如此躲躲藏藏地走,直到进入南方地界,情况才好点。

  已经记不清到底走了多少日了,这一天总算到了扬州城。眼前的扬州城一如传说中的繁华,车水马龙。马车里的一家人准备去找他们的亲戚,白秒一付了些银两给马车主人先行下车了。

  她打算先找个客栈歇息几日,打听下韩将军队伍和宗泽将军队伍的情况。韩将军是他姐夫,而宗泽将军的队伍里,有她的未婚夫王经。

  她与王经早年经韩将军相识,后由堂姐做主于前年年初订了婚,原准备去年王经部队休归时完婚。不想前年年底时,王经父亲一病不起就此亡故。按规矩,王经要守孝三年,两人的婚期只好推迟。

  几个月前,她收到王经的一封信,说要随宗泽将军去救援真定。兵荒马乱的,驿站不畅,她收到信时,真定之战已经大捷了,听说宗泽将军被任命为了康王的副元帅。直到她离开京城之前,再没收到他的信。因为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他去封信。

  如今这惊天巨变下,他在哪儿呢?是否安好?白秒一想去看看他,也让他放心自己。心下思忖着,一抬头看见前面有一家客栈门前人来人往。白秒一背着素贞走了进去,找店小二要了间干净的房,并吩咐小二准备热水沐浴再准备些吃食送到房里。

  这么多天,一路颠簸,从未好好用过一次正经餐。经过从太后宫中到扬州这一路的经历,素贞已视她如亲人。嘴上管白秒一叫姑姑,实际上却情同母女,紧紧地粘着她,片刻不离。白秒一心里感叹这孩子幼小的内心似乎渐渐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一路上无论风吹雨淋、衣食不周、舟车颠簸,她都一声不吭、不哭不闹。只是小手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抱的更紧,抓的更牢。

  第二天,白秒一去买了一大一小各两套平民男装。早年跟随父亲在军营的成长经历让她掌握了一些行走的经验,无论是小素贞,还是包袱里的不世珍宝都不容有闪失,须得掩饰起来。于是她与素贞从此都换上男装,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样。收拾好后,她带着素贞下楼去用餐的地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她想从这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打听各方的消息,好决定下一步往哪里走。

  果不其然,几天下来,她从这南来北往的人里道听途说了不少消息。上个月,康王在应天府登基为帝了,改元建炎,据说这是孟太后的安排,如今孟太后已被尊为元佑太后;宗泽将军正奉命往京城镇守;姐夫韩将军似乎还在河北一带抗金。

  还有消息说,应天府也并不安全,金兵随时会打进去,新皇帝也在准备随时逃亡。白秒一心下思索,眼下扬州看上去还算天下太平,应天的情形如何呢,姐姐她们一大家子是否安全到达应天了?皇帝是能不能在那边扎根?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她索性决定直接去江宁看看,要是传言所说为真,应天也不安稳,没准姐姐一家已经到了江宁。

  考虑停当,她背着素贞去买了匹马,准备了些干粮。正准备出发,发现素贞满面潮红,她伸手一模,烧的滚烫。不由得心里一紧,这孩子病的不轻,却一声不吭。如此,白秒一只好返回客栈,继续住下,每日给素贞熬药看顾,十多天后,素贞完全康复,已是七月下,二人才骑上马往江宁府奔去。

  这次,她不想走太急,想边走边打听姐姐一家的行踪,要是应天并不太平,也许姐姐一家正在往外走,兴许在路上能碰到。如此遇镇打听,遇店住宿,两人不紧不慢地又走了近两个月,九月份,总算到了江宁。

  一路上还是没得到姐姐的消息。家里在江宁没有府邸,也没听说有亲戚,姐姐和家人如果来了江宁,定是要先住客栈的。白秒一不忙着住店,骑着马在城里转了半晌,也没打听到姐姐一家人的踪迹,只好找了个客栈先住下来。安顿好,修整一番,她又每天背着素贞外出,一边打听姐姐一家的下落,一边打听宗泽将军队伍的情况,希望能得到王经的消息。

  如此又过了近十天,还是没有姐姐的消息,倒是得到了宗泽将军队伍的确切消息。宗泽将军在五月来去应天见了新皇帝,之后就一直在京城镇守,总算守住了京城,如此,想必王经现在也在京城了,想到这里,总算安心了一点,只是找不到姐姐依然焦心。

  城里各种消息满天飞,比较众口一词的是,金兵很快要打到应天了。城里越来越多的难民,不少是刚从北方逃过来的。白秒一焦急地不断找新来的难民打听,看样子应天是不太平了,姐姐一家到底在哪儿呢?为什么还没来江宁?如今,应天回不去,如果在江宁找不到姐姐一家,只怕会就此断了联系,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侵权必究!

  、六三、辗转岁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