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秒一闻言心里突然一动,想着素贞跟自己东奔西走逃难这两年,不曾安定过,今番又险些把她丢了,幸亏这一家人相救,这岂不是素贞与这家人的缘分?这乱世还不知何日是个头,如若能给她定个亲,将来万一自己有什么差池,素贞也好有个着落。也好报答了这家人的恩情。

  想到此,她对许爷爷说道:“不知小公子是否许过亲。”许爷爷意外道:“我们穷苦人家,哪有人家看得上,小汉文还不曾许亲。”白秒一拉过素贞问道:“素贞,你爹娘怕是难以找到了,你可愿听姑姑的安排,报答汉文和他爷爷的救命之恩?”素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素贞愿听姑姑的话。”

  白秒一起身对许爷爷道:“既如此,今日我这做姑姑的做主,将素贞许配于小公子,老人家可愿意?”许爷爷忙道:“这如何使得?救下孩子,原是本分,区区小事,何足以让孩子以身报答,况且姑娘方才已经给过银子了。”白秒一道:“老人家,大恩不言谢,区区银两焉能报的万一,两个孩子年龄相仿,让他们定亲,也不全是为了报答,老丈难道不觉得这两个孩子很有缘分吗?”

  许爷爷还没搭话,一旁的汉文娘笑道:“说的是啊,我也看这俩孩子是挺有缘分的,你看他们在一块儿处的多好。素贞这孩子如此聪慧俊俏,我也喜欢,就怕我们家汉文配不上素贞。”

  白秒一笑道:“即是有缘,谈什么配得上配不上,贵府一家如此良善,实乃品格高贵,积善集福之家,素贞能有如此归宿,她爹娘知道了也会安心的。”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一枚玉钗交与汉文娘道:“逃难在外,不成敬意,此钗原也是素贞家传之物,今日权当作两孩子定亲信物,他日无论我们漂至何处,定让素贞来杭州找贵府,届时请娘子凭此信物给二人完婚。”汉文娘忙道:“这,这太贵重了,我们拿不出这样贵重的回礼。”白秒一笑道:“无妨,娘子只管收好,他日二人成婚之时,以这钗给素贞做聘礼就算回礼了。”

  汉文娘只得收下,汉文爹在旁边见状,忙道:“既如此,我来记下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吧,说完找出笔墨纸张,先写下许宣的生辰八字,白秒一见了忙道:“白素贞,宣和五年….” 白秒一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捡到素贞时见她三四岁的样子,猜想她是宣和五年出生,却不知道她具体的出生日期和时辰,一时不由得囧住了:“你看我这做姑姑的,竟忘了素贞的出生日子。”话音未落,只听小素贞接口道:“姑姑,我是喝桂花酒,月亮最圆的时候出生的,我记得我娘那年给我过生辰,喂我喝桂花酒,给我讲圆圆的月亮里住着小兔子的故事。”

  白秒一一愣,随即忙道:“哦,对了,叫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素贞是癸卯年八月十五日戌时出生的”,汉文爹忙记下。众人又商定,等两个孩子十八岁时就给他们完婚,而后白秒一带着素贞又一再拜谢,方告别许家而去。

  路上,白秒一问道:“素贞,你真的是喝桂花酒,月亮最圆的时候出生的吗?”素贞道:“是,我记起来了。”白秒一又道:“那你想起来你爹娘姓啥名谁了吗?”素贞摇摇头,白秒一叹道:“既如此,就算你是宣和五年八月十五日戌时出生了,戌时,正是赏月的时候。记住了,从今以后,在没找到你父母之前,你就跟我姓白,叫白素贞了。”素贞点头答应着。

  听到这里,徐娇容忍不住道:“是了,我想起来了。当年你们走了后,爷爷看着欢喜无比的我爹娘,叹道:‘你们不可欢喜过早,看那素贞姑姑拿出的那两样玉件,绝非凡物,可知她们身份不凡,我们一介平民,救了人家闺女那是为人本分,不可图报,更不可趁人家落难之时攀亲,那两样东西收好,日后若是人家反悔,不可强求,将东西归还人家便罢。’从此我们一家也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侵权必究!

  、二七、法海俗怨

  

  许宣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我与娘子的缘分十几年前就定下了。说起来,那个叫裴虚德的,也算是个见证人,若无他指点,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师傅,只是他当初既然认得娘子,为何我和爷爷与那人贩子理论时,他却在旁边袖手旁观呢?”

  白素贞摇了摇头道:“裴虚德就是今天的法海。”众人忍不住齐声惊呼:“啊,裴虚德就是法海和尚?”白素贞:“没错,法海是半路出家的。你看他如今出家了还如此贪婪,就可知他当年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仅如此,他还对多年前我师徒未能救得他娘子和未出生的孩儿一事耿耿于怀,那日当着师傅,他情急之下竟说出了因为他夫妻阴阳两隔,看不得你我夫妻恩爱这样的话。”

  白秒一叹道:“说起这法海,当年战乱中,我们与他多次相遇,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原本也是乱世中的苦命人,只是……”

  沉默半响,师傅才又讲起与法海的纠葛。

  跟许宣定亲后,为安全考虑,白秒一决定带小素贞回蜀地老家避难。两人回到成都府青城山下破败的老家旧屋住了几个月。一天,二人在青城山上采药时,素贞不小心摔伤了腿,晚上二人便留在山上一个相熟的道观里过夜。那天夜里,山下村里来了一伙土匪,一番劫掠之后,放火烧了村庄,她们的旧屋也未能幸免。二人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地,道观的师太便邀请她们去上山的道观里住。就这样,二人住进了青城山的道观,并开始教素贞学医习武。

  素贞十岁那年春天,道观的主人----两位师太说要趁着大好春光出去走走,二人就结伴外出游方去了。白秒一与素贞自在山上如往常一样研习医术,勤练武艺,隔几日下山走乡行医。这日,白秒一又带着素贞欲下山去乡里行医,刚走到快到山脚下时,见一男一女正低头爬山,那男的扶着女的,二人缓慢往山上而来。白秒一与素贞停住脚步,待他们走近,讶然发现,竟是裴虚德夫妇,只见裴娘子大腹便便,已是临盆在即的样子。

  夫妇二人见到白秒一与素贞也是又惊又喜,裴虚德道:“果然是你,前两天听说青城山上有个白大夫,医术高明,我就猜到是你了,果然不虚我大老远找过来”。说完,看着身边的素贞道:“这就是那年在杭州走丢过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一旁的裴娘子也道:“多亏了那放牛的老头和孩子,我们当日在旁眼看着却…..”话未说完,只见裴虚德用胳膊碰了碰他娘子,示意她住嘴。白秒一移开视线权当没看见,问裴娘子道:“娘子这是要临盆了?”

  裴虚德忙道:“正是,娘子如今已经有孕七个多月,我们刚花了两个多月从临安回到蜀地,娘子说,不想孩子出生后再颠沛流离,就回蜀地来待产,蜀地原也是娘子的故乡,不想五六天前刚到成都府,娘子就感到浑身不适,找了几个大夫都无济于事,前天才听说这里有个白大夫,就带着娘子来了”。白秒一听说,忙带着夫妇二人返回道观,安置裴娘子躺下,又准备了些饭菜,二人吃罢方歇了一会儿,裴娘子突然说有点腹痛。

  白秒一搭脉一看,心知是怕是要早产了,但裴娘子身体虚弱,似有难产之兆。转身对裴虚德说:“你娘子要生了,怕是有凶险,我这里药材有限,尚差几味药材,我们现在去山上采,你去北山,我去南山,素贞你帮忙生炉子多烧些水,准备煎药生产之用”。裴虚德惊道:“不是才七个多月吗?”白秒一看了他一眼道:“你娘子本身体弱,又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劳顿,只怕要早产了”。说完将所需药材的形状样子详细讲与裴虚德,让裴娘子躺下先睡一会,二人分头出去,留下素贞照看着裴家娘子。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见裴虚德抓了一条颇粗的大蛇回来,口中念道:“嘿嘿,好大一条蛇,等娘子生下儿子,拿你炖肉给她补身子,听说用蛇胆泡酒喝还可以强身健体。”素贞见那蛇又粗又长,软软地从他手中垂下,不由的一边后退,一边叫道:“好吓人,裴叔叔,我姑姑说蛇有毒,不能吃的。”裴虚德道:“你小孩子懂啥,我娘子颠簸一路,正需要大补”,说完把蛇放进一旁的一个采药篮里,盖上竹篮盖子,转身出去继续采药去了。

  素贞正在一旁生火烧水准备煎药,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一看,只见药篮倒在地上,那蛇正朝床上爬去,看样子是想爬到床里侧的窗户而去,素贞不由得连声大叫。叫喊声惊醒了床上的裴家娘子。她恍惚间见一条大蛇正从自己面前爬过,也忍不住一声大叫,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推开蛇。素贞这时反倒突然镇定了,她一边喊到:“婶婶别动,别碰它!”一边转身去拿师傅挂在墙上的剑,剑挂的有点高,她一时够不着,忙转身搬了个凳子。

  方才取到剑,只听裴家娘子一声尖叫,素贞慌忙双手握着剑闭着眼睛往床上一通砍,连砍几刀后,素贞睁开眼,只见那蛇已经被砍断作几节了,裴家娘子昏倒在床上,她忙用剑挑开蛇,见被子似被砍破了,揭开被子一看,只见裴家娘子的小腿处被砍出了两道血痕,幸亏被子厚而软绵,伤口并不深。素贞提着的心总算放下,长出一口气,忙去叫醒裴家娘子,裴家娘子悠悠醒来,抬了抬手,虚弱地道:“姑娘,我被那畜牲咬了一口,又被惊吓,腹中疼痛的厉害,怕是马上要生了,快,快去叫你师傅。”白素贞急道:“婶婶你撑一下,我这就去叫回师傅。”说完转身跑出。

  山中原比较空旷,素贞来到房后一处高台上,放开嗓子大喊道:“师傅,裴叔叔,快回来,裴婶婶被蛇咬了……”连喊了几声,料想师傅已经听到喊声,遂转身进来赶紧烧水,另找了些清水和棉布忙裴家娘子清洗被蛇咬过的伤口。

  白秒一在山上正准备往回赶,听见素贞的喊声,虽没听清喊的什么,料想必是出事了,急忙收拾起新采的药材一路疾奔往回赶。方进得门,见裴虚德后脚也回来了,两人齐声忙问:“怎么回事?”素贞带着哭腔将刚才的情形讲了一遍。白秒一急忙来到床前查看裴家娘子,只见她面色青白,双牙紧咬,气息虚弱,手臂上一处小小的伤口已经显青,小腿上两道浅浅的刀痕。

  白秒一扭头对裴虚德道:“要你去采草药,你怎么会抓条蛇回来?蛇肉是否滋补尚未可知,但被蛇咬了,中毒是肯定的,你娘子原本有难产之兆,如今被惊吓又兼中毒,怕是凶险了。”素贞听闻,在一旁不由得哭了起来,刚才杀蛇之时,原已忘了害怕,如今有了大人在身边,想起刚才的情景,又听闻师傅的话,不由的又后怕,又担心。白秒一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砍蛇时误伤了裴家娘子,忙说道:“腿上的伤口很浅,无妨。”

  裴虚德在一旁急道:“我只想着一路逃难颠簸,茶饭不济,致娘子身体虚弱,想给她补一补,况且我捉回来时,那蛇明明已经被我捏死了,不想……”

  白秒一:“想必是蛇并未死绝,只是一时被你捏晕,转瞬即醒了。”

  裴虚德道:“这蛇不是剧毒蛇,以师傅的手段,定然能解,对吧?”

  白秒一:“若是寻常人,解毒自然不难,但你娘子此刻临盆在即,身体虚弱,又有难产之兆,谈何容易!如今只有尽力一试了。”

  裴虚德道:“白大夫,一定要救活我娘子和孩儿啊!对了,雄黄,雄黄就能解蛇毒,有雄黄吗?我去找。”

  白秒一:“雄黄是可以解蛇毒,可是孕妇禁用。况且我这里也没有雄黄,我们素贞对雄黄过敏。”

  说完白秒一一边吩咐素贞去煎药,一边撕下一块棉衣,绑起裴家娘子被蛇咬的那只臂膀,又找来烈酒,兑了点清水,清洗一番,照料裴娘子喝药生产。

  忙活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凌晨,孩子仍然没生出来,裴家娘子却越来越气息微弱,床上一片血污。白秒一让又素贞加重药量,熬了些更浓的催胎药,想给产妇灌下去,可裴家娘子已经牙关紧咬,滴水不进了。不到一刻功夫,白秒一感觉产妇脉搏停止,鼻孔无息,扒开其眼睛一看,已经瞳孔放大,回天无力了。只能对裴虚德叹道:“我尽力了,裴官人请节哀吧。”

  裴虚德悲痛欲绝,跪在地上抓住白秒一的腿,不甘道:“不,不,你是医术超群的大夫,怎么会救不了?怎么会!我的娘子,我的儿子,都没了,都没了,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我是医者,不是神仙,你娘子原本体弱,怀着身孕,月份又大了,怎经得长途颠簸?难产难免,如今又受惊吓,中蛇毒…….” 白秒一还未说完,裴虚德起身哭喊着跑了出去。

  素贞递过一块手巾给白秒一擦手,双眼含泪道:“师傅,婶婶和她腹中的宝宝都死了吗?” 白秒一拉过素贞道:“是的,为师无能,没能救下她们母子。”“不,不是师傅无能,都怪那条大蛇,怪素贞没能早点杀死它。”“傻孩子,这事不怪你,你已经很勇敢了。”“裴叔叔一定很伤心吧,我也难受。”“自然,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伤心欲绝吧,都怪这乱世,让他们怀着身孕长途颠簸。”白秒一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