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惊疑从鹤丸的脸上滑过,马上又被冷淡取代了。他端着盘子出去后几个小时里,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我站起来走到房间里的镜子面前,我这才看到了阳子的模样。

  镜子里的少女皮肤苍白,瘦削的脸因为愁苦的样子显得分外可怕。阳子比我要高得多,她和秋玉应该是差不多年纪。如果自己再不坚强起来,事情会变得更糟糕吧……不管如何,一定要去见到一期一振。在这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弄清楚了阳子是怎么做到互换我们的,我就可以回去阻止秋玉了。

  那天以后,我留心记下了他们侍奉的顺序,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暗堕的刀剑头发和眼瞳都是黑色的。除了三日月和数珠丸之外,他们毫不例外的是,每个人都对我说“爱我”,可实际做出来的动作却让我倍感折磨。鹤丸的忽冷忽热,长谷部的疯狂,三日月的深不可测,数珠丸的少言少语,我都在默默地忍受。我猜测还有刀剑在这个本丸里,可是除了他们四个,我再没有看见其他人。

  从他们的口中,我依稀能想象到阳子对他们的冷漠,即使是他们暗堕,把她困在这里,让她枯萎,让她身体病弱,灵力衰竭,她也不曾有过一点温存留给他们,她依然要爱着秋玉。对于三日月来说,阳子是他的主人,但是他并不想承认,加上阳子由他一手抚养长大,后来因为秋玉的事而关系破裂。正是因为阳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现在他才能把控这个本丸。所有的刀剑都惧怕他,以他的实力也并非不可能。

  这一个月中我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灵力恢复,因为不知道灵力的来源是什么,所以灵力在恢复到能够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虚弱后,就停止了恢复。

  我试图从每个人的嘴里知道一点消息,忍受着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也想过就算出去见到了一期一振,如果不能够解决暗堕,这里就依然会保持现状。这使我我不得不感到绝望,因为我既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状,也不能像阳子一样把我的身体夺回来。每每这样想,心情就更加糟糕。开始的那一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希望,被整日关在房中的烦闷消磨殆尽。

  白天的时候靠书本打发难熬的时光,晚上是我最怕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来的到底是谁,神经紧绷地做好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一个月已经够我神经崩溃的。我并不乐观,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够崩溃。于是除了分析这个本丸的实际情况,我开始抄书。以前我是最讨厌抄书的,主母经常因为我做不好功课而罚我抄书,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写文书后面一成不变的敬语的原因。文书很久没碰了……偶尔想到的以前也成了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偶尔有一天我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个纸片小人。小人剪的很精致,却有些眼熟。我把纸片小人翻过来,看见纸人的身体后面写着“小千”。我盯着纸人的模样,回忆中的那个人影和这个纸人重叠,喃喃自语说:“原来是她……”

  小女孩可爱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深邃的眸子,乌黑的秀发。亲手交给带有阳子落款的信封,希望我转交给秋玉。想到这件事我就自然而然想到“傀儡术”。狐之助提到过阳子的灵力是因为歪门邪术而消失的。那么傀儡术就是这个所谓的歪门邪术吧。因为小千见过我,所以鹤丸才会说阳子猜的不错。

  这本《万叶集》并不是什么难得的一本书。我难免疑心,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除了这个纸人的掉落,再无其他踪迹可寻。我用笔把纸片人上的名字划掉,然后把纸片人撕了扔在了。完全没有头绪……我正要把《万叶集》收起来的时候,把书习惯性地卷起来,而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些书页的边缘上的黑色小点组成了文字。

  “近在咫尺。”

  “阳子大人!”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

  我把书合上,起身寻找,竟然在层层书架下的角落里找到了卡在小洞中的狐之助。它白色的额头因为蹭灰而失去了光泽。我看见它这个样子居然觉得好笑极了,把它用力从小洞中扯出来了。

  我拍了拍它脸上的灰尘问:“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狐之助抖了抖它的身体,把它脖子上的小包裹取下来,抬头看我说:“我是来给大人送药的。”

  “送药?”我心中生疑。

  狐之助把它的小包裹打开,里面有用干净的圆形树叶包裹着的药片。

  “这是药研托我送过来的。”狐之助说,“因为大家一开始听了五虎退的话都将信将疑,不太愿意再来找大人的。可是五虎退那孩子太过于执着,这才让我来给您送药。一期大人嘱咐我传口信给您。”

  、偶人

  我捡起绿色叶子里几颗白色的药片,一边端详药片一边听狐之助说话。

  “如果大人已经忘记了那位公子,我希望请大人先把《万叶集》烧了,再找到您之前的偶人,把它也烧了。”

  我心头一跳,丢下药片立刻跑去桌上拿上那本《万叶集》问狐之助:“是这本吗?”

  “啊!就是这个!”狐之助惊叫起来,看《万叶集》像看到鬼怪一样,“大人,您别拿过来,我害怕。”

  我从书桌的小抽屉中找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端着蜡烛点燃那本《万叶集》。火舌舔着书页,但是书页却没有烧焦的痕迹。

  我捏着书角有些疑惑:“这本书有什么来源吗?”

  “……这是那位公子给您的十五岁的生辰贺礼。您可欢喜了呢……”狐之助似乎撇了撇嘴说,“我还把我最喜欢吃的油豆腐送给了您,也没见您这么开心……”

  “我很开心?怎么开心?”

  书页的边角开始露出点黑色,一种报复的快感也满满地滋生出来。

  “自然是天天抱着,吃饭睡觉都不放。”狐之助沮丧地说,“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喜欢吗?”

  “……不知道。”

  那些黑点开始放大,火焰迅速烧起来,我把书丢到推门外的庭院里,火舌把整本书都吞得干干净净。

  “偶人是什么?”因为没有在这个房间里看过,所以我这样问狐之助。

  狐之助瑟缩了下身体:“啊!我忘了!不行的!您当我没说吧!”

  “为什么?”我反问。

  狐之助小声说:“很危险……大人还是放弃吧。”

  我看着被风吹开的书页问:“这两个东西烧毁后有什么用?”

  狐之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是一期大人说的,他说这样您就能恢复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