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灾过后的一切都得修补。

  张起灵、小满哥还有灵灵从家里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不少鸡冠蛇,胖子和吴邪坐在庭院里一边嗑瓜子一边感叹新铁三角出现了,干事儿的效率不知道比他们高了多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被抛弃的凄凉感觉。

  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冰沙和几碗配料的司云汀闻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将东西往桌上一搁,轻飘飘地道:“还不是空巢老人呢,哪来的凄凉感觉。”

  胖子砸吧了一下嘴,难得没有回话。

  鸡冠蛇的毒液全被司云汀收集了起来,残留下的尸体洗干净了就做成各种蛇类食品,从炸蛇肉到蛇羹,一连吃了四天,把人都给吃吐了,这才把蛇都晒成了腊肉,打算留着到以后吃。

  盛夏阳烈,叫人不想动弹,只想吹着空调吃着冰沙看着电视,于是司云汀每日的行程也变成了做饭吃饭睡觉,早中晚做饭吃饭,中午晚上睡觉,日子过得极其充沛。

  直到学生党的暑假来临。

  隔壁大妈的孙子孙女,一对龙凤胎放假回来了,六七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的,父母也忙,把人往家里一扔就去上班了,大爷又喜欢出去遛弯,于是就只留下大妈一个人守着两个调皮的孩子,天天都能听到她在家里喊小祖宗,把胖子和吴邪笑个半死。

  大中午的,司云汀一如既往地在甲板上睡觉,脑袋底下枕着一个冰枕,她施了法,那凉意一直维持着不散,于是就导致了她睡觉睡到一半,枕头就变成了抱枕,死不撒手。

  往常她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醒来就做饭。可今日不同,好像是家里来了人,叽叽歪歪地在她耳边吵个不停,偶尔突然安静,也安静不了多久。

  司云汀就在这种断断续续的吵闹中睁开了眼,把脸往冰枕里蹭了蹭,就坐了起来,看着小茶桌边上坐着的一圈人,一下子有点懵。

  吴邪给她倒了一杯水,笑道:“终于醒了啊。”

  司云汀看看桌子边上坐着的两小孩,穿得水手服,干干净净的脸蛋对着她,眼睛明亮湿润,笑起来脸颊上就出现两个酒窝,看着甜甜的。

  “姐姐好!”两小孩异口同声。

  司云汀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笑:“你们好。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子说:“我叫沈孟义。”

  女孩子说:“我叫沈孟文。”

  司云汀又笑着问:“孟义孟文,你们谁大一点呀?”

  沈孟义说:“我是哥哥。文文是妹妹。”

  沈孟文说:“我是姐姐!小义才是弟弟!”

  孟义不开心了,鼓着腮帮子看着孟文:“妈妈说我先生出来的!”

  孟文大声道:“你说谎!妈妈说我是姐姐!应该让着你这个弟弟!”

  司云汀:“……”

  啊,这令人头疼的“谁是老大”的问题。她为什么要作死问这个问题?

  司云汀连忙打断他们的辩论,道:“你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啊?”

  孟文一本正经地解释:“婆婆出门买菜啦,她一个人带不住我们两个人,就叫我们待在家里,说晚饭的时候会回来。但是家里太无聊了,你们这儿好像有点热闹,我们就过来啦。”

  孟义在一边狂点头,司云汀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奶糖给他们,扫了一眼桌上的零食,站起来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一些小吃。

  吴邪和胖子在外面逗两个小鬼,司云汀把早上泡的绿豆滤了水,准备做绿豆汤。

  夏天吃的小吃不多,但是家里各种材料多,都是平日里吴邪和胖子上街上看到了就买点回来,一来二去凑了个齐全。司云汀挑了些凉皮出来,打算做陕西凉皮。

  东西都不是很多,都只能算是开胃的小菜,嘴张大点两三口就没了,花的时间也不多,半个小时后,司云汀就端着一个大碗走了出来,又折身回去拿了小碗和筷子,一群人分着吃。

  两个小鬼估计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吃过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了,这一餐吃得特别欢快,可惜其他几个人是抢东西的老手,这两孩子分到后头,一人也就只吃了小半碗,而大碗里早就空荡荡,连配料都不剩。

  沈孟文眨巴着眼睛想要跟司云汀卖萌再吃一点,司云汀脸上笑吟吟地,哄小孩的声音软软的,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客气:“不行呀,马上就要吃晚饭了,现在吃太多东西了,你们等会儿就不吃晚饭了,到时候你婆婆跑过来骂我怎么办?再说了,今天本来也就是你们来蹭吃的呀,吃都吃了,怎么还能要求加餐呢?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啊。”

  两小孩蔫了吧唧地垂着脑袋,司云汀收拾碗筷堆在水槽里,留着跟晚饭的一起洗了,回来就坐下了,躺在甲板上抱着冰枕。

  人吃饱了容易困倦,小满哥趴在张起灵脚边,长长一条的,呼吸之间身子上下起伏,张起灵伸手下来揉揉他的脑袋,他就眯一下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司云汀凑上去,脑袋枕在小满哥背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青年修长白皙的左手,眼里写满了渴望。

  张起灵低头看她,司云汀看他的手,那手指蜷了蜷,竟然直接收了上去,摆在桌上。

  司云汀小小声地“哼”了一句,除了张起灵和小满哥,谁都没听到。

  司云汀摸摸小满哥的脑袋,身子侧了侧,抱住冰枕,眼睫毛上下晃了两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桌边还是吵吵闹闹的,沉默寡言的青年看了一眼睡在身侧的小姑娘,静静地看向吴邪。

  吴邪了然地拍了拍胖子的手,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胖子嘀咕了一句“这姑娘又睡了”,也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顺带叫两小孩小点声。

  张起灵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好一会儿,才侧眸看了一眼靠在黑背身上睡着的小姑娘,侧脸宁静美好,微微上挑的眼角,浓密卷长的睫毛遮盖下的阴影,抿着的唇瓣,发丝被她不自觉地抿在口中。

  他沉默地缩了缩手指,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伸过去,轻而又轻地将那缕头发别到了她的耳后,收手时偶然触碰到她的耳尖,略微有些冰凉,触感是让人恐慌的柔软。

  黑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树上的知了在不停地叫唤,小鸡亦步亦趋地跟在母鸡的身后,公鸡行走在刚耕出来不久的土地中,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这夏风是暖得有些令人燥热的,吹过庭院里的花花草草,裹挟着热意,在这个小世界轻手轻脚地走过,蹭过人们的脸庞,吻过人们的发梢。

  这盛夏的午后,小木屋的甲板上一片静谧美好。

  ……

  也不知道沈孟文和沈孟义这两小鬼是做了什么,一向看他们不顺眼的隔壁大妈竟然请他们帮忙带着点孩子,说她这几天忙着上街准备东西。

  至于要准备什么,司云汀一行人没那个闲心去知道,他们这一群知识分子,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小鬼,这大好的时光,当然是用来……

  教他们写作业的啊!

  “不对不对,57+69,你重新再算一遍,怎么可能会等于116?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嗯?”这是好声好气的吴邪。

  “哎哟,这个拼音你都不会啊,这念得啥啊笑死胖爷了!来!跟胖爷我念,风景——风景——不是分紧……”这是嘻嘻哈哈的胖子。

  “来,我教你算,9加9,先从一个9上面拿下来一个1把它加到10,现在另外一个9是不是就成了8了?然后你再用10加8,等于18对不对?再然后,这个10是要进位的……”这是唠唠叨叨的司云汀。

  全场唯一一个盯着天花板发呆、无所事事的,就是张起灵。

  但沈孟文和沈孟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他,一有空就往他旁边坐,叽叽歪歪地讲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管他听不听,司云汀对比了一下他们和自己,发现这情景尤其眼熟,这不就是平常的她嘛!

  吴邪跟胖子嘀嘀咕咕说:“来了两个小鬼跟咱们抢小哥,你汀都要醋了。”

  胖子说:“哪是都要,明明是已经,你看她看那几个小鬼的眼神,我怀疑她都要变身汉尼拔了。”

  司云汀路过他们身后,听到这番话,二话不说踹了他们一脚,以解心头之恨。

  也幸好沈孟文和沈孟义没在家里待多久,否则小满哥和灵灵都要秃了,两个小家伙委委屈屈地趴在张起灵身边,小声呜咽。看得司云汀也想去凑一份热闹,但她怕被张起灵扔出家门。

  因为放了暑假而来到家里的,除了沈孟文和沈孟义,还有三个大学生,是那拨真正的新铁三角。

  黎簇进家门的时候也是司云汀睡觉的时候,看到甲板上其乐融融的场景,瞬间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怎么多了个女人?

  吴邪找女朋友了?

  吴邪瞅着他笑:“哎哟,看这是谁啊?”

  苏万从黎簇背后探出个脑袋,笑得憨憨的:“吴老板好,胖爷好……小哥好。”

  黎簇冷哼了一声:“您这是过得养老生活?很惬意啊。”

  吴邪看了眼他们的行李:“在这儿住?”

  黎簇说:“不然呢。这儿还有旅馆吗?”

  胖子道:“小家伙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苏万连忙说:“这是因为这地儿有点难找,我们仨坐大巴车颠簸了一上午了,饭都没吃。难免心情不好。”

  吴邪挑眉,“家里就剩下一个房间了,可能汀那边还有几个房间。要么,你们三个凑合凑合,要么,等这姑娘醒来了问问能不能去她那借住几天,横竖她房子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黎簇把行李往甲板上一推,在茶几边上坐下,其他两人也有学有样,突然多了三个人,位置有点挤,张起灵就把司云汀抱起来,放回床上睡。

  黎簇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那姑娘谁?”

  吴邪说:“那是你要叫奶奶的人物。有通天的本领。”

  胖子则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屋内,说道:“那是咱小哥未来媳妇儿,都悠着点,咱们家的民生大计掌握在她的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