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初春的北京,天光明媚,空气却还凛冽。大概是室内温暖,他只穿了件白色的长袖T恤,手里握着咖啡杯,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了窗外。

第二张是在办公室里,他懒洋洋地靠在皮质的大转椅里,脚搭在桌子上,玩着一支粉红色的手机。

第三张是他骑着辆不知多少年头的自行车,长腿一跨,单脚支在地上,在非机动车道上等着红灯。

还有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这些是解雨臣生活中不经意落下的片断,吴邪远在千里之外,借着相机的镜头,默默地关注着他。照片里的解雨臣或静或动,或喜或怒,但多数时候,他没有什么表情。不是冷漠,不是茫然,也不是一贯的从容淡定,而是很纯粹的空白的表情。就像他坐在寂寥无人的戏楼里,静静地听着苏州评弹的样子;就像他站在高楼大厦里,俯视着夜晚的京城,漆黑的瞳孔里无悲无喜地倒映着璀璨灯火;就像他在酒桌上面对着鱼肉佳肴,一手还握着酒杯,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低头悄悄松一松领带的瞬间。

这样的表情只会出现在独处的人身上,只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深深沉淀了下去,将他与周边的世界不声不响地隔绝开。

解雨臣很少去热闹的地方,他总在走,总是一个人。

最让吴邪心跳的一张照片是,解雨臣站在秀秀家的厨房里,正转着一个手摇的咖啡磨豆机,秀秀掐腰站在他身后,兴许是在数落着什么。解雨臣背对着她,唇边却有温和的笑意,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么多照片,那么多瞬间,他只在这里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吴邪嗑药一样停不下来,继续往下翻,解雨臣的音容笑貌便在他手指下翻飞,飞快地流走。他翻到某一天时顿了一下。那天相机给他发了一句话:国际禁毒日,禁烟禁酒禁花儿爷。

而他回了一句:你不想赚钱了?

果然相机就再也没提这句话。

吴邪的嘴角刚勾起一点弧度,没成想,这时候“相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仿佛一道惊雷劈上脑门,瞬间打破了他所有绮想。

短信的内容是:“小三爷?”

“……”

这世上,叫他小三爷的,除了潘子,那就是——

那边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信息,那语气,仿佛一声幽幽的叹息:“我本来还以为是‘它’重出江湖了,没想到……只是你在发花痴。”

吴邪霍然酒醒。

7.

翌日,吴邪准时起床,换了双慢跑,溜溜达达出去晨跑去了。清晨曦光淡薄,空气清新湿润得能拧出一把水来,处处碧影乱花,橘绿橙黄,让人打心眼里心情舒畅。他笑容满面地和门口卖早点的小老板打完招呼,胖子骑着一辆电瓶车,硬是杀出了法拉利的架势,从他俩中间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