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到那胖子的第一眼就疯了。尤其在解语花告诉他胖子的肚皮上可能纹着下去的路之后,他整个人都激动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起来:“——那我们立刻就下去!”

  “慢着!——”解语花脸色都变了,跟着站起来,声音中不由带上几份严厉。

  静悄悄的,伙计们眼神复杂地盯着二人,潘子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解语花不自然地笑笑,态度软下来,道:“我是说……这事儿咱们是不是还是再缓缓?至少等这胖子醒过来再说吧,三——爷?”

  他这一声“三爷”叫得特别清楚,吴邪一个激灵:是啊,他现在是吴三省,吴三省不会这么莽撞行事,更加不会感情用事。他惊出一身冷汗,顺了顺气,掩饰着冷笑道:“解当家倒是个谨慎的人,还是该说是个胆小的人呢?!”

  解语花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笑着附和道:“论霸气,我当然比不上三爷。只是我既然在这里,总要说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兄弟们都是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您说是么,三爷?”

  吴邪不动声色地坐下:“那依你看,我们要等多久?要是王胖子一直不醒,我们就十天半个月的耗在这儿?”

  解语花看着胖子肚子上的血口子,道:“要依我看,咱们先把这图描下来研究研究,要是能研究出个道道来,不等他醒来也成。”

  他们拿酒精把胖子血肉模糊的肚皮擦干净,胖子在昏迷中疼得龇牙咧嘴的,看得秀秀直皱眉头。解语花拿了块纱布贴上去,用信号笔顺着那些指甲划出来的痕迹,像绘工笔一样,一笔一画,渐渐描出一幅地图类似的东西。

  吴邪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的,不光是替胖子觉得疼,更是因为解语花居然做得面不改色,眼皮都没跳一下。他在心里咋舌:这家伙莫不是做过外科大夫吧?

  最终,解语花顺利地将整幅“肚皮地图”誊在了纱布上。他小舒一口气,把纱布揭下来,就着应急灯光,一群人凑上去睁大了眼好奇地看。这上面的图案弯弯曲曲,像个迷宫似的。估计胖子在里面也走了不少冤枉路,他拿指甲花肚皮的时候肯定没心思做一下筛选,就把自己爬过的地方全抠上去了。

  秀秀皱起秀眉:“这东西怎么看啊,乱糟糟的。”

  解语花的视线顺着那些线条游走,果然,有一些是死路,还有一些好像是打了叉作了记号的地方,只是胖子现在依然昏迷着,恐怕要他醒来问一问才清楚是什么意思。他把纱布摊在桌上,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你们都去睡吧,这个我来研究研究。”

  “解哥哥我陪你!”秀秀立刻踊跃地提议。

  “那我也留在这儿。”吴邪不愿示弱。

  “不需要,你们帮不了忙,只会让我分心。”解语花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诡异地一笑,“熬夜是美容的天敌哦——”

  秀秀的脸色立刻变了,眼珠子转了转,很不甘心地嘟起嘴。

  “都去吧都去吧!”解语花笑着下逐客令,“哦,内疚的话就帮我泡杯咖啡来——不加糖少加奶。”

  山里的夜,特别的黑。

  黑眼镜躺在帐篷外野草地,身旁的篝火只剩下微弱的火星子。阴天,星星不是那么明亮,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线,白晃晃照着他的脸。

  屏幕正中,那个小红点一动不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这个定位装置比裘德考队伍里的还要先进,灵敏度更高,定位更加精确,可以探知到目标物体在几米范围内的移动。这东西一般只做军用,不知道解语花是怎么搞到的,但是代价应该不低。让解语花下这么大本钱监视自己,真不知道该感到荣幸哪还是悲哀哪?

  黑眼镜视线望向山的那一边,黑洞洞的森林,诡谲而恐怖,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解语花在笔记本上就着纱布上的图一条条排除线路,这是个需要极度的专注和精细的活。疲倦的大脑在高强度咖啡因的搅和下并不是那么舒服,心脏常常会有一阵一阵被微弱电流击中的麻痹感。解语花深深吸一口山里含氧量高的空气,端起手边的咖啡杯,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把他吓了一大跳,拿起来一看,两个字:“睡了?”

  解语花揉揉太阳穴,回:“忙。”

  黑眼镜原本没指望收到回复。他怔怔盯着屏幕中间那一个字,不自禁扬起嘴角。

  手机第二次的震动,在意料之中,解语花拿起来扫了一眼,四个字:

  陪你守夜。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继续回到刚才的工作中。

  遥远的山的那一边,依稀有悠扬的口哨声传来,吹着一首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