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化神【完结番外】>第115章 困顿

  那晚是无邪和波波婚礼的第二天,当期幻灵宫学院的学员们齐聚无涯的夕梧宫举行毕业聚会。神族太子侧妃波波,妖皇惊风,司音仙子风歇雨,人族太子萧朔寒,龙君霁悟,凤凰微澜,还有泽浣仙尊和无涯少尊。

  都喝醉了,喝到最后大家散于三界各奔前程。

  无涯误服媚药,在酒精作用下药效翻倍,激发出了他体内压抑万年的残暴戾气。

  那晚,留在最后的泽浣,天真烂漫的泽浣以为单凭一只手就能帮他纾解,却不知自己被他弄的卧床疗伤,足足躺了七个神域纪年日才勉强能下床。

  如果换成人间纪年,那便是七年,用当时微澜的话讲是全身没一块好肉。

  那晚,待无涯终于发泄完毕,倒头昏睡之后,泽浣强忍满身伤痛为他换去了衣衫被褥,并删除了他的记忆。甚至怕无涯醒后察觉异常,追根溯源发现他,没敢使用灵力。擦身换衣,更换被褥都是忍着伤痛,亲力亲为。

  泽浣企图让他忘记这靡乱暴戾的夜晚,无知无觉。

  在那之前,他们并没有走到情侣的地步。泽浣不想因这段难堪的经历影响无涯。他是少尊,天君最宠爱的幼子,神域未来的战神,更是泽浣真心想要其得善果的人。

  当无涯确定那晚两人发生了些事再度询问他时,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无涯拿他当沙包捶了一晚。

  他不愿意无涯因那晚的事情对他做出任何违心的承诺,更不想无涯因此自责痛苦。甚至对于后来无涯的痴缠,他都怀疑是药物残留或是欲望使然,他甚至剪去了自己那头无涯喜欢的银发,想要跟无涯了断,想要他顺利进阶正神。

  他不敢相信无涯对他是真有爱意,就像他不敢相信那晚自己会因担心无涯释放不了药性伤身,而默默承受陷入被暴戾操控、失去心性的男人那无休无止的索取和伤害。

  这只老狐狸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爱惨了他,彼此彼此...

  瘫坐在床畔的林书翰耳畔仍旧是男人的嘶吼粗喘,他已经听不见泽浣的呜咽哼吟。林书翰捂着发痛的头,悔恨、痛苦、愧疚交织而出的感觉很奇怪让他一度觉得那个施暴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谁叫你把我那晚的记忆抹去了,我要你还给我,我要你祭到幻化镜中放给我看。】

  【你再提那晚的事,我们就在这里做个生死了断!】

  【这辈子我们只做生死之交,不做生死了断。】

  脑海里再度飘来这几句话...

  原来他不让他记起的那晚是如此不堪。

  他坐在地上抱着头,呜咽而泣,仿佛那个被压身下,被迫雌伏,痛苦低吟的人是他。

  太极殿,寝宫内。

  深陷幻相的林书翰不敢相信脑海中的灵光一闪,他拒绝将自己和那个禽兽畜生划上等号。

  他捂着头对空气吼道:“你不配,你不配站在他身边,无涯你这个畜生!我不会让你觉醒,你不配!我会让你永远困顿深渊,永远在淤泥里软烂!”

  萧皇看着林书翰那痛苦的神情,讥讽一笑,谁能料到那个手握乾坤戟的战神被自己折磨的快痛死了。既然你深情,那就让深情来折磨你,让你苦让你痛,让你大彻大悟摆脱情爱欲念。

  结界内,凝聚在指尖的天地灵气汇成一柄长剑,长袖一扫劈开了禁锢。泽浣一剑抵在萧皇胸口,道:“你当真是个畜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挖掉我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骨肉?”

  萧皇握着剑,任凭虎口被剑刃割伤流出鲜血,他将剑尖刺入自己心口,血浸深衣。

  “因为唯有痛能让你们清醒,什么情爱,去他妈的情爱。枉费你们一身造化,把光阴虚费在等待,一百年啊,仙尊,你一百年在下界守着奉莲殿净化魔气,耗损修为,神域诸神乐见得很。你是大荒万灵之皇的血脉,蓝星上唯一没有接受过母星孢子改造的存在,你凭什么为了他将修为虚耗殆尽,他不配。你们的结合,将是天地不愿见的梦魇,是山鬼齐泣的悲剧。”

  泽浣瞳孔微缩,被他胸口手心的鲜血惊的接连后退,萧皇却大步上前抵着剑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若凌云高呼,万灵皆应。你和阿姆都应该是让神域颤抖的存在,他们该忌惮你们。你们当把那层被称之为天的幕布撕碎,让真正的光洒进九州!”

  泽浣金刚怒目:“你住口!你到底受何人指使,妄图搅乱三界?!我要散你的修为!”手中灵力剑散为缚仙绳将萧皇捆住。口中唤出天眼狐族铭文咒语,额间天眼幻现,那道如一道伤口的眼睛倏然睁开,里面是如深海的蓝。

  天地能量感知召唤聚集飞入他那道狭窄的长目中,再渡到他指尖,化为至精至纯的灵力。

  他本不需要修为,灵力被封亦无妨,因为他的狐躯就是吸纳以及净化能量的载体。

  那股天地能量随着他指尖祭出贯穿萧皇躯体,带出他一身修为化为能量散于天地。如剥去坚果的硬壳,不断的蚕噬掉萧皇身上的灵力修为。

  “一个人野心太大是种灾难。”泽浣神情木然的看着萧皇,“取于斯,归于斯,你的修为应当还给天地。我知道不杀不死你,这副躯体将是困你的监牢。如果,你在凡躯中不得解脱,还妄图搅乱三界,那就只能让你阿姆来收拾你。”

  随着萧皇修为散尽,覆盖在太极殿上的结界消散,让林书翰困顿的幻相消失。

  被刺伤的萧皇瘫倒在地,气息微弱。

  林书翰恢复正常,他想到那张张画面,想到那声声痛吟,想到他居然为了那个禽兽而要牺牲自己,更恨他不知自爱,娇躯媚骨任凭那禽兽践踏揉躏。

  千般怨恨,万般怜惜在绵绵爱意中化为一句:“你看男人的眼光,真差。”

  泽浣盯着地上的萧皇,苦笑道:“可不是吗。”

  他打开太极殿大门,看到白发苍苍横纹满布的风太后,走上前道:“让他老实呆在太极殿,若有下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风太后上前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泽浣看看衣袍上沾的几滴血,苦笑道:“多少年没沾血了,想不到是阿怒的血。”他看向风太后道:“实在不行就只有波波来拘魂了,他是我带大的孩子我终是舍不得。看来我不太适合育儿,实在抱歉。”

  风太后望着泽浣走下丹陛石阶,背影萧索,再不似之前风流谪仙的洒脱模样。一品正仙,天狐泽浣也就是在今天尝到了无能为力与力不从心,也感到事态失控前的紧张与惶恐。

  跑进寝宫的侍卫再度折返,奔至太后面前,道:“萧皇被刺倒地...”

  她冷道:“萧皇沉睡太极殿,何谈遇刺之说。”说完,她便直径朝太极殿寝宫走了进去。

  与林书翰迎面而过时,林书翰向他躬身行礼,风太后向他回了个侧身礼。两人都没说话,默然走向各自前方。

  侧身礼,是一种表示谦虚不敢全部受礼之意。林书翰追着泽浣走下石阶,他知道,经此一事留给林家的时间不多了。

  上了马车,他看见泽浣盯着他几滴血渍发愣。他坐在他身边,叫马车速回林府。

  “在想什么呢?”林书翰问道。

  “在反思。”泽浣答道,“久孤说他从不信巧合,不信缘分。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有可能是场阴谋。”他再想到底是什么触发了自己身体的变异,让他修为被封。他要用狐躯转化能量成为灵力的话,就会消磨他的狐性,他最后的保命底牌。

  “也包括你我吗?”林书翰问的很平静,比谈论邻居家的猫跑进家叼走了厨房里的鱼骨头还要平静。

  泽浣笑了笑,索性也不装了大方承认道:“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有可能是场阴谋,而你是我的蓄谋已久。”

  林书翰闻言浅笑,搂着他,伏在他耳畔低语道:“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欠你句道歉,不知何故却又不吐不快。”

  被他搂在怀里的泽浣想到他在太极殿对自己的质问,他问道:“你不恨我了?”

  林书翰道:“不恨,如果让那个禽兽苏醒的关键是我,我定当好好度过余生,不让他得到复活的机会。”

  嗯,不要让那个被暴戾控制的你苏醒。泽浣苦笑了下,心想以凡躯化神,你当然要竭力活的长久,历尽千劫万难。

  泽浣道:“书翰,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或许没有我,你能走的更远,过的更好。”

  林书翰闻言皱皱眉,他将头埋进他的颈间,心想自己触怒了萧皇,还受了太后侧身之礼,这可不是好兆头。沉睡二十多年的萧皇被一个邪祟占了身体,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林氏要早做准备,不单单是林氏,还有太子。风暴欲来,泽浣的确不宜留在自己身边。

  “你想去哪里?还能回天庭吗?”林书翰问道。

  泽浣摇摇头道:“回不去了,我去奉莲殿呆段时间。如果实在无聊就去找大嫂。书翰,我帮不了你什么了,一切小心。”他不能再用狐躯转化灵力,如果他失去天眼狐的身躯,他将一无所有。

  林书翰道:“没事儿,你夫君我厉害的很。要去找大嫂的话,等春末初夏再动身,现在冰路难行。”

  “知道了。”泽浣拍拍他的肩头,算默认林书翰和自己的关系。

  两人回到家中,泽浣收拾一番后便乘坐马车离开林府。

  而林书翰则第一时间去了樊楼,直接见到林久孤。久孤领着他来到五楼办公室,问道:“你不是要赶去旧城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旧城?”林书翰愣道,心想中午才做的决定,久孤下午就知道了?

  “阿炳过来了趟,拿走了五十人的商旅通关文书和行商装备。我猜的。”久孤笑道,给他递了杯茶。

  林书翰直接了当道:“久孤,我大哥是否让你全权处理林氏商贸事宜?”

  久孤点点头,坐在他对面的椅上。

  林书翰郑重其事的说道:“现在江南林氏的产业处理了多少?”

  “八层左右,西扩之事估计要等到今夏才能实施,所以就没那么着急。”

  “已经不错了,久孤,现在把北方商铺也逐渐减持,把财力归拢想办法送到昆都。我们的产业应该向西、向北转移。”林书翰说道。

  “那京城呢?”久孤问道。

  “京城先不动,但不能再扩张业务,保持稳定减少。”

  久孤心想估计他闻到宫里那巫妖味道了:“懂。你这次离开归期何至?我可以知道吗?”

  林书翰道:“没问题的话预计元宵之后。”

  久孤点点头说道:“保重,功名富贵身外物,万事以性命要紧。”

  林书翰点点头,别过久孤,离开樊楼直接快马奔向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