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望城育研所。
“如果按照魔方的意思,将生育机器人改造成Omega仿生人,它们可以永远处在发情期,和Alpha进行接近真实的性交,AO细胞在这种情况下结合产生的胚胎质量非常高,我们就能轻易地筛选出优质品和残次品。
舍弃掉那些残次品,望城投入到新生儿的培育经费也会降低。
新生儿进入育幼所统一学习,再经过一级级筛选,一定能储存顶尖优秀的Alpha和Omega作为人类延续的后备力量,这对人类基地来说是跨时代的一大益处。
而且,辛辅博士研究生育机器人十几年,只要给他团队和时间,他一定可以做出来。”戚瑞辞边走边说。
周拙将手放在后颈,颇为烦躁地说:“辛辅博士没有同意,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如果你同意,第九研究所不会拒绝的。”戚瑞辞说,“他们很支持你的政权。”
“我何来政权,你才是人类基地的司政官。”周拙按了按太阳穴,说,“启用生育机器已经是违背人类道德,对胚胎进行优胜劣汰更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除此之外,如果当真做出了Omega仿生人,这个世界上的Omega该如何自处,它们存在的价值是什么,那些为仿生人提供A细胞的Alpha又会变成什么?真到了那一天,这个世界会完全失控,根本不是你我可以挽回的。”
戚瑞辞拉住他:“周拙,如果没有丧尸,所有人都能正常地生活、交往、结下婚盟、孕育生命。
但偏偏这个世界就是变得这样糟糕了,没有优质的Alpha和Omega怎么守护家园,又怎么延续生命?
你高尚,你要和我谈这些道德、尊重。但你不能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你看看那些劣质Beta,他们连拓荒处的活儿都干不了,每个月只知道伸手等政府救济,可我们又能救济到几时?
我知道,当年是你父亲决定要启用生育机器的,你不能因为憎恨你的父亲就永远抵抗他的政策!”
周拙脸色阴沉,易感期的产生的烦躁更是让他没有心情再与戚瑞辞做辩论,他摘下象征军方最高执行长官的胸针,扔在戚瑞辞怀里:“当年是我父亲,如今也可以是你,你有权利发布你认为正确的政策,我也有权利用我的身份做出反抗。”
在戚瑞辞的呼喊中,周拙穿着军装走进漫天大雪里。
阮北跑到他身边:“上将,我开车送你回去。”
“别跟着我。”
“好,我不跟着您,那您换上常服吧……”阮北把大衣和围巾给他,“不然这路上的人要被您吓到了。”
周拙接过衣服,从育研所离开。
快到年下,空中的白色小糍粑被人应景地刷上了红漆,雪落在上面红白相印,格外可爱。
树下一对情侣深情相拥,他们隔着厚重的衣服,在寒风之中纳入彼此。
周拙放缓脚步,坐在图书馆前的长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马上去医院注射抑制剂。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寒心和疲惫。
此时,图书馆里跑出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年,他戴着暖和的耳帽,帽子顶端挂着颗咖色的毛绒球,随着他的跑动一颠一颠的。
他不知是在忙什么,先是往左跑了百来米,在路口张望了许久,又回来往右跑了一段,最后抱着书停在图书馆门口,垂头丧气地翻看通讯器。
抓了两次下巴,又抓了两次耳朵,最后来回踱步了好几遍,少年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抱着书和路人搭讪。但看起来不擅交际,表达得很艰难。
在两个路人对他的问题摇头后,他选中了一直注视他的周拙。
“先,先生。”少年走过来,面容姣好,像游戏里的Omega建模,他鼻尖冻得发红,说话有些结巴,“您知道南区的……尹……”
“南几环区?”周拙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要把书送给住在南区的尹航先生。”少年靠近了一些,说,“您知道怎么找他吗?”
尹航……
这么巧,周拙还真知道这个人住在哪儿。
周拙原想亲自带他走一遭,但少年凑近时,周拙闻到他身上散发的信息素味道,眉梢皱了皱,改口:“你把书给我吧,我帮你带给他。”
少年顿了顿,抿着双唇有些犹豫地开口:“可是我必须亲手交给他,才算完成了任务。”
“任务?”
“嗯……”少年用力点了点头,又向周拙走近些,“您认识的话,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或者您有空可以带我过去吗?”
冬雪的味道被Omega信息素覆盖,周拙感觉到来自身体本能的饥渴和燥热,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如同与自己作对般,抵抗这股情绪,答应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要求。
“我送你过去。”
南一环区离图书馆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环区素来巷子岔路多,少年没有和周拙同行,而是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
巷子里灯光不亮,少年跟着走了一段,总觉得在重复路线,不确定地发问:“先生,我们还没到吗?”
“快了……”周拙放慢脚步等他,“放心吧,我不会拐卖你。”
“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也小跑了两步,站在离周拙肩膀半米的位置,“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您这么久。”
周拙喉结滚了滚:“没关系,我很闲。”
“是吗……”少年走了一会儿,有些新奇地告诉周拙,“我是第一次出门。”
“第一次出门?”周拙有些意外,“那你之前都在干什么?”
少年抓紧了书本,有些遗憾地告诉周拙:“我不被允许出来。”
周拙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少年的脸:“是谁囚禁你?”
“没,没有,我没有被囚禁……”少年晃了晃手,“不是那个意思。”
“在望城囚禁一个Omega会被判以死刑。”周拙说,“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有人保护你。”
少年摇头:“不是不是,真的没有,只是……家里管的严而已……”
他拿着书,“其实我自己也不敢出门。”
他双目真诚,周拙姑且相信了他。
望城的冬天很漫长,厚厚的雪几乎覆盖了整座城市,他们并肩走着,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少年时不时抬头看周拙,被周拙发现以后,弯了弯眼睛,对着周拙笑。
“怎么了?”周拙问他。
“先生,您长得很英俊……”少年说,“所以我多看了两眼。”
周拙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随后「嗯」了一声。
尹航所住的是南一环区最靠边的29栋,他们又走了一段才到,少年按照周拙指出的门牌敲了敲,没得到回应后,选择在楼道里等待。
他们没有太多话题,彼此都不打算探听对方的私密。于是安静了一会儿,等到楼道的感应灯熄灭。
“先生,谢谢您。”少年说,“我在这里等他就可以,您先走吧。”
感应灯亮起,周拙垂下了眸子,他握着楼梯的扶手,微微缩紧了手臂肌肉。
“先生?”少年再走近一些,凑到周拙眼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您怎么了?”
周拙按住他的肩:“别过来……”
“您身体不适吗?”少年将书放在门把手上,转身扶住周拙,“我送您去医院吧。”
周拙咬着牙,冷声道:“让你别过来。”
“可是……”少年的手放在空气中,无措地等了许久,“那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少年散发出的信息素对周拙来说如同干渴之人的水源般诱惑,他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握着扶手说:“我先走了。”
“还是我送您吧,我记住来的路了,待会儿再过来——”少年的指尖刚触及周拙手背,就被一股不讲道理的力气按到了墙边。
他的肩膀撞上了墙面,整个后背暴露在周拙面前。
身体本能让少年动手保护自己,他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抬手企图制服周拙,却率先一步被周拙拧着手臂,重新压回墙边。
“反应够快的。”周拙说。
“请您松手……”少年说,“不然我会对您不客气。”
周拙当真松开了他,喘着气说:“走吧……”
少年警惕地看了他几秒,问:“你到底怎么了?”
周拙有些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克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硕大的汗珠从额角落下,划过眉尾的那颗细小的黑痣。
少年随着他蹲下,用手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汗水:“我给你叫急救吧。”
他侧着头到口袋里翻找通讯器,却被周拙一把扯开了围巾。
霎时,浓郁的朱丽叶开满了整个冬夜。
Alpha易感期极度敏感的嗅觉令周拙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更多,想要更多。
少年与周拙鼻尖贴得极近,整张脸涨红了,甚至不敢呼吸。
他感觉到周拙的脸移开了一些,随后皮肤贴到了自己后颈,气息喷洒进每一个毛孔里,像冬日的暖阳一样,将后颈的腺体烤得发烫。
而周拙的感受显然没有那么好。
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他将要犯下一个没有办法挽回的错误,可眼前这个没有任何戒心的Omega对他释放了堪称诱惑的信息素,如同一场纯洁又放肆的邀约。
周拙用仅存的理智离开了少年的颈窝,背靠着墙壁仰头闭上了眼睛,哑着声说:“叫急救——”
因说话而耸动的喉结被人轻轻含住,少年的双手穿过大衣,轻轻抱住了他。
周拙几乎是被钉在原地,良久,少年仰着头望向他,用那双清纯的灰色眼瞳。
犯错吧。
周拙轻而易举地揽过他的腰,低头咬在少年的后颈上。
如同烈焰燃烧后的朱丽叶花园,空气中盈满了浓郁而盛大的爱意。
浪漫将万物摧毁。
炽热的Alpha信息素注入,少年惊恐地呜咽了几声,伏在周拙肩头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直到喉口的饥渴感消失,周拙才松开他,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回答,手拽着周拙军装的扣子,脑袋轻轻滑落到周拙胸口,露出被周拙咬得残忍可怖的腺体,慢慢昏迷了过去。
周拙碰了碰他的脸颊,听见周围传来Alpha的苦叫声:“谁在释放信息素,我快难受死了!”
“哪个Alpha这么没人性,在楼里就释放信息素,想打架是吧!”
“二楼的,你都能闻到?!”
“九楼的,你也闻到了?靠,这楼里什么时候住了这么牛逼的Alpha,信息素压迫力这么强,我今天就要去拜访一下!”
周拙抱起怀中的少年,快步跨下楼,边将他的围巾重新裹好。
阮北十分钟就到了周拙在的地方,先拿出一支抑制剂:“上将,您没事吧?”
“没事……”周拙将少年妥帖地扶进车里,说,“去医院……”
阮北设定好目的地,回头望过来,问:“他是?”
他鼻尖动了动,“这味道……”
“我的临时标记。”周拙脱下大衣,盖在少年身上,顺手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在周拙这一系列动作中,阮北完成了从张大嘴巴到企图爆笑最后忍住保持职业素养的过程。
周拙静静地看了少年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一般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我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儿。”阮北说。
周拙:“……”
他们将人送到医院,周拙易感期产生的信息素过于强大,阮北怕他进去坑害还在病期的其余Omega,阮让他留在了车里。
而半个小时后,本应在病床上休息的少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两年里,周拙几乎将望城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获得他一丝消息。
许多次周拙回忆起那天的事,都不敢确定它是否真的发生过。
少年似乎只是周拙二十四岁里出现的一瞬烟火,短暂地燃烧过,而后灿烂的消逝了。
-
第九研究所。
夏维颐低声骂道:“你他妈是人吗,难怪问你南丧的事,你一句都不说,感情早被你标记了?!”
“临时标记最多只能持续半个月,为什么你能查出来?”周拙问。
“你什么时候标记他的?”夏维颐翻南丧的检查报告,“他腺体里现在都还有你的信息素,怎么可能是半个月。”
周拙凝眉,说:“两年前……”
夏维颐:?
“你逗我玩儿呢?!”
“还能再查清楚这两年间发生的事吗?”周拙问。
夏维颐:“我看你才是发疯,你当南丧是蓄电池啊,两年前的信息素还能保留到现在,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别跟我故意装傻。”
“再检测一遍。”周拙说。
“你啥意思啊,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是个禽兽?”夏维颐指着检测报告,“不然,你就是不相信我?”
周拙无奈:“两年前我见他的时候,他不是现在的模样,我很确定我这辈子只标记过他一个人。所以这中间一定还有其他事发生。”
他看向南丧,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他会流落到维阙,为什么改变了模样,为什么没有当时的记忆。”
夏维颐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眸子眯了眯。
“你想到了什么?”周拙问。
“没……”夏维颐否认。
“现在这种情况,对南丧有影响吗,之前我和阮北都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周拙尝试分析,“他连易感期和发情期都不知道,可能这两年里也没有经历过发情期,这些都是因为我的信息素一直留在他腺体中?”
夏维颐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周拙,你行啊,一年都听不到你说这么多话,你不会是真喜欢南丧吧!”
周拙觉得自己和夏维颐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我去看看他。”周拙推开门,被夏维颐拉住。
夏维颐拍拍胸口:“南丧交给我。”
周拙沉默了两秒,纠正道:“只是交给你治疗。”
“切……”夏维颐撇撇嘴,“周拙,不管南丧经历了什么,你这种行为就很不道德,你和南丧签订婚盟了吗你就标记,你知不知道我和南丧。我们美救英雄,我们是一段佳话……”
“我看你像一段笑话。”
“放屁,我跟你说,你标记这个事儿,我看在和你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夏维颐说,“南丧正在和我发展中,我们在暧昧阶段,你不要横插一脚……”
“神经病……”
房间里,南丧是真的睡着了,一觉醒来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但这个懒腰不太对劲,有点重。
他放下右手手臂,问周拙:“你在等我吗?”
“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舒服呢……”南丧跳下床,“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周拙点点头:“走吧……”
“我做完检查,是不是就证明我没有对时泽做坏事啊?”南丧问。
周拙一顿,原来把这件正事给忘了。
“嗯,你没有做坏事。”
南丧拉开门,夏维颐正在外间整理材料,他凑过去:“夏夏,你是医生!”
夏维颐对自己这个昵称颇为受用,隔着空气朝周拙挑眉:“不是医生,是博士。”
“什么是博士?”南丧问,“给我做检查,就叫博士吗?”
“虽然并不是这么回事,但我乐意为您服务。”夏维颐说,“这里是魔方的第九研究所,专攻医疗器械,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南丧虽然不懂,但隐约明白这是个不错的头衔,立刻给夏维颐举了个大拇指:“你真厉害。”
周拙拉他的胳膊:“不要打扰他工作,走吧。”
“谁打扰,我没说过这话!”夏维颐说,“你不要含血喷人!”
周拙拍拍南丧的脑袋:“回家吃饭了。”
“吃饭咯!”南丧立刻对夏维颐挥手说再见,跟着周拙像只小尾巴一样跑出去。
车开出列塔尖时,南丧在街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趴在车窗上指着:“湫湫!那不是湫湫吗?!”
周拙暼了一眼:“你看错了。”
“没有啊……”南丧拍周拙的手臂,“周拙,你把窗户摇下来,我和湫湫说话。”
等周拙慢吞吞地按下车窗键,季凡湫已经在离他们十万八千米之外了。
“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没来得及和湫湫说话!”南丧怪他。
周拙没良心地说:“车窗慢……”
“湫湫不是去做任务了吗,为什么在街上啊?”南丧问。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街上。”周拙拉了一下南丧的袖子,正巧碰到南丧转过身,就抓到了他的手指。
周拙很快收回了手,放眼看向前路,快到时才说:“一个好消息。”
“嗯?”
“夏维颐把你和时泽救了他的事上报给了档案所,应该这两天会反馈贡献点。”
周拙顿了顿,又说,“另一件事,刚才的检查显示,你是Omega,不是Beta。”
南丧眼睛瞪得老大,完全忽视了后面这句,飞快打开自己的接单程序,反复查看自己的贡献点到账情况。
“没那么快。”周拙说,“夏维颐职级高,你们救了他,反馈的贡献点应该不少,这次任务结束,你也许就可以去读书了。”
南丧高兴地张开双臂抱住周拙:“周拙!我太厉害啦!”
周拙嘴角动了动,没有推开南丧,也没有顾忌被马路上的电子警察拍下违章的证据。
中途阮北来电,强调了几次要和南丧吃饭,周拙只能将南丧送去他家。
南丧坐在沙发上反复刷新自己贡献点时,周拙将南丧的事告诉阮北,阮北再一次完成了张大嘴惊讶到想笑最后憋笑的过程,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缘分啊。”
“夏博士有说什么时候能治好南丧吗?”阮北问。
“没说……”
阮北耸耸肩:“不过也没差吧,我发现你不管两年前还是两年后,还是喜欢这种傻白甜。”
周拙:“……”
“谁告诉你我喜欢他。”
“没人告诉我啊,我用眼睛看的……”阮北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周拙:“他也不是傻白甜,你没看见他丧尸临头了还记得捡黄金。”
阮北行了个军礼:“好的,上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拙:“……”
他们仨原本要一起吃饭,但周拙已经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打开通讯器时快要被消息轰炸,不得不穿上军装返回列塔尖。
南丧留恋地跟在后面:“周拙,你带我一起去好吗?”
他像还没有脱离口欲期的婴幼儿。无论做什么都想跟着周拙,但周拙显然不能够带着他去任何地方。
阮北清了清嗓子:“南丧,我不用工作啊,你跟我出去玩,我们去吃东西,去逛街,去没去过的地方。”
周拙看着南丧的眼睛,低低「嗯」了一声,同意了阮北的出行计划。
“好吧……”南丧踩了踩脚尖,“你晚上几点回家?”
“不确定……”周拙迟钝了一会儿,说,“如果回家,就给你的通讯器发消息。”
南丧嘴角弯起来:“好,那你要早点给我发。”
周拙离开后,南丧立刻抱住了阮北:“小北,我好久没来你家了!”
“刚才不是还要跟着周拙走吗?”阮北拍拍他后背,“怎么样,这趟去无尽领域的故事,不打算和我说一说?”
“哎呀,你快坐下,听我和你说……”
南丧在阮北家呆到很晚,回家时经过周拙家门口,敲了敲,果然没人应。
回去家里转了一圈,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又穿上衣服到周拙家门口。
他坐在楼梯上,一遍遍地翻看自己的贡献点,没有回应后,又有些焦虑地开始刷新任务列表,偶然发现接单程序中还有一个小型论坛,他点进去,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列表里刷的那个采集草本任务有人一起去吗?】
【有Omega吗,哥哥想交朋友^^】
【前两天一个初级任务,风险等级评定是低,结果死亡率百分之八十多,兄弟萌最近还敢出任务吗?】
【点开就看zz兰博基尼】
南丧一条条认真点进去看,因为不会打字,所以错过了「哥哥」的交友贴。
直到进入「点开就看zz兰博基尼」的帖子。
虽然照片上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南丧还是认出是周拙。
帖子里的周拙忙碌地出入于各处,而发照片的人几乎都是隔得很远的偷拍角度,有的照片还只有下半身。
南丧往下滑,看见下面是一层又一层眼睛冒爱心、吐舌头的色眯眯表情,然后回复——
【zzcw】
【好大,请进】
【吸溜吸溜,这就是顶级Alpha吗】
原来这么多人喜欢周拙啊。
南丧也想表白,却不会使用软件,好在论坛很贴心,转发只需点一个+1。于是南丧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条动态。
【zzcw】——来自【点开就看zz兰博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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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拙回来已至深夜,他边上楼边给南丧发信息,内容是【我回家了,晚安。】
消息发出的瞬间,阶梯边的通讯器也亮了起来。
通讯器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南丧的侧脸,他趴在自己膝盖上睡熟了,周拙快步过去,想叫醒他。
可他似乎好眠,没有被消息吵醒,呼吸很均匀。
周拙轻声打开门,将南丧从楼梯上抱起,南丧被他的动静打搅,半梦半醒间喊了一句:“周拙……”
“嗯……”
他将南丧放在自己床上,俯身时候南丧抱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拉:“周拙……你回来啦……”
“嗯……”周拙弓着腰,整理他身后的枕头,巧妙地避开了他贴近的嘴唇,说:“睡吧……”
南丧哼唧了两声,小臂莫名地拍了拍周拙的背,然后亲了一下周拙的喉结。
屋里一片静谧。
南丧睡着了,挂在周拙肩上的手臂也慢慢垂下去落在被子上。
“……”周拙半天才吸了口气,将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转身离开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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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南丧被人叫醒,睁开眼是周拙的脸庞,他刚想笑,就察觉周拙神色匆忙。
“城内有丧尸,我要出去一趟。”
南丧立刻摸了摸口袋,糟糕,没带军刀出来。
他站起来,同周拙说:“我跟你一起去。”
“丧尸的事交给各区负责人……”周拙替他扯了扯身上的羽绒服,“先保护好自己,今晚尽量不要睡,等我和阮北的通知。”
“那你呢?”南丧问。
周拙从密码柜里取出作战服,以极快的速度换上:“我会保证城里没有一只丧尸。”
他抽了一把小型的手枪出来,演示了一遍上膛,“然后就像镭射枪一样发射出去,小心后坐力。”
他把手枪放在南丧手里:“你很聪明,已经学会了。”
南丧点头:“好……”
周拙整装待发,打开门离开的时候,只来得及拍了拍南丧的肩膀。
他跟着呼啸的北风一起走了,南丧跑到厨房的窗户口看周拙径直走向了军方来接他的车里,随后速度极快地开出小院,卷起一地雪花。
城内消息传的很快,南丧在窗边等着,看见一间间房亮起了灯。
望城醒了。
人们焦急、烦躁地等在家中,住在底层的人将门窗锁死,不断地在通讯器上刷新消息,企图了解现在哪个区域正在被丧尸入侵。
可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差。
南丧在周拙离开的半个小时后,听见了楼里的第一声惨叫。
楼梯间里持续传来肉体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滚下了楼。
南丧握紧了周拙给他的手枪,想了想又回去厨房取周拙平时切肉用的厨师刀,门外动静停止的时候,南丧偏过头看向窗户。
那是一张奇丑无比的绿色脸庞。
它冲着南丧,歪了歪脑袋,双手不管不顾地抠动窗户的各处,企图进入屋内。
南丧屏住呼吸,反复回忆那晚在天台时的场景。
他是不怕的,已经杀过那么多丧尸了,这一只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玻璃窗锁住,丧尸没有办法打开,最后竟然一拳一拳地对砸。
南丧静静地站在原地,拉栓,上膛。
玻璃碎开的瞬间,南丧觉得很不开心,在心里说了句「周拙对不起」,抬手对准了丧尸。
后坐力让这一枪打偏了,击在丧尸左胸,好在周拙家是五楼,丧尸摔了下去。
“还好还好……”南丧四处看了看,丧尸血液没有溅进周拙的厨房里,想来下次到周拙家吃饭应该不会有太多阴影。
又在窗口击毙了对面楼层的两只丧尸后,整个南三环区沦陷,被丧尸入侵,楼道里充满了尖叫和救命声。
南丧看着地板上破碎的玻璃、楼下四处逃窜的人类和身后穷凶极恶的丧尸,咬了咬牙,提着刀打开了周拙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