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郁作清脑瓜子疼,他拨开人群走了出去,一人站在旁边默观。

  陌九在身后跟着他走到一旁,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自打刚刚那人被抓住后,靠近郁师兄就如置身冰室,从头到脚都好像在冷水里泡着。

  剪水眸像是染上了一层灰尘,埋没原本灵动如晨星的瞳眼。

  他目光微转,盯着每位弟子脸上的表情,自己也照做那副样子。

  一位弟子长着大嘴巴,吼着嗓门,用更大的声音把反驳一方的观点狠狠压回去。

  郁作清左眉上挑,呵了一声:“陌九,看我。”

  他照做了那位弟子的表情,嘴巴尽力长到最大:“好看吗?”

  “?”陌九不知该怎么说,语气带着试探:“不好看?”

  郁作清容貌是他所见最为浓艳的小少年,即使是他,这样□□自己的脸也不会好看很。

  陌九不知道自己这样实话实说是不是说到他心坎,他仔细观察郁作清的动作。

  郁作清得到想要答案,再次遗世独立,眸光微闪,语气寡淡轻曰:“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陌九想了想,道:“各持一词,要是多说点,可能对方就会潜移默化自己的观念。”

  “会听吗?”郁作清唤出一面水镜,镜中的自己好像有些悲伤,他神色愈发冷静:“长达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观点被人推翻,谁都不会好受,只能加剧二者矛盾。”

  陌九道:“灵修不就是推翻别人的武功以增强自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只要理念是对的,不会伤害别人,交流也可以很有必要。”

  郁作清不得不承认是他之前钻牛角尖了。

  那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暂时未知。

  天煞孤星,命运多舛。

  仙界有人,以天下为棋,谋大局。

  他,景鹤,乃至整个天穹宗和其他门派,都逃不过。

  冥轩峰,三长老在内的三十几名弟子,一一绑上捆仙索,压入思过崖,进行审问。

  要是真问出问题直接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景鹤一抹白衣似仙,御剑带着萧腾,稳稳停在高台上。

  为了与郁作清相称,他今日束发,戴了竹绿色的玉冠,青绿色的丝带贴在脸颊旁,使玉容有了别样色彩,落座时撩起衣袍放在一侧,正襟坐下。

  萧腾无他那般清冷,对着弟子温和笑着,丝毫看不出有半分峰主的架子。

  众弟子齐声道:“见过景仙君,萧医仙。”

  萧腾早看不惯三长老,语气难免重了些:“不必请了,主角在下面捆着呢。”

  “是。”

  思过崖的弟子已经去过三长老的府邸,搜出来不少东西,在抓捕其中一个弟子时,那人还在修炼陌家独门密宝金邀只,是一只可探千里的小蝴蝶,挥一挥翅膀能掉不少金粉,有些人只觉得他好看意外触碰,就被金粉上腐蚀性毒物烧坏了衣服,这才消停下来。

  陌家密保在这位弟子,很难不让人多想。

  弟子手拿戒鞭,在他脖子下来回比划威势:“我敬你一声三长老,你可要受好,也请你说实话,魔族和你有什么关系。”

  三长老为了养蛊,身子早已掏空,现在没了灵力,那些虫子直接啃食他的内脏,撕裂的疼痛一寸又一寸,他都能清晰听见虫子在他骨髓上爬动的淅索,他想挪开自己的脚缓解不适,脚底下厚重的玄铁完全压在一个地方。

  他开口声音不稳,尖细刺耳的音只能堵在嗓子间:“小弟子,我见过你,你平时见我都是跪着的,今天……咳咳。”

  三长老强撑着接着道:“今天怎么就不尊老了。”

  弟子怒斥:“三长老,大家都看着呢,你可别转移话题,快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直接掀开三长老常年带得黑袍,扯开面罩,露出他的真面目。

  弟子不以为然,接着想要斥责时,抬头第一眼吓得戒鞭掉在地上,捂着嘴巴双手爬了好几步。

  那是怎样可怕的一张脸,半张都可见白骨嶙峋,另外半张也扭曲在一块,五官只剩下一张嘴还能说话。

  在白骨上,几只青色绿虫慢慢趴着,用口器啄吃着残留的腐肉。

  弟子不寒而栗:“魔,魔族人!”

  黑色的魔斑在脖子褶皱的纹路上,一枚艳枚的头骨在上面闪着光泽。

  这下都不用审问,三长老入魔是真的,那么之前搅混水的事情,也与他相关。

  他的弟子都是未经世事的孩子,听到朝夕相处的师傅是魔族人,吓得又哭又求饶,拼凑出了一个圆满的真相。

  那名弟子初出茅庐,只能换师兄上来继续问:“三长老犯下滔天罪孽,与陌氏,李氏,玉氏三族灭门息息相关,夺宝不成怒杀全族,与魔族产生勾结,罪不可赦,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陌氏?

  陌九坐不住,要不是郁作清拉着,他都能直接跑到崖边。

  郁作清不会安慰人,平和道:“他会受到该有的惩罚,你先坐下。”

  “好。”陌九心烦意乱,坐下来看着中央的三长老。

  救他回宗,明明一脸为他好,时刻传输郁师兄品性极差,拐着歪让他把灭门往郁师兄身上推。而这诡异别扭的原因都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仇人!

  陌九紧紧咬着槽牙,恨自己无能没早些发现这些不对地方,这种明显的东西,他只当一叶障目,完全遮住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