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外的大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没钱住店的流民。

  白天,他们或躺或卧,大多数时候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的的望着天。偶尔又行人路过,他们会拿起手边化缘的铜碗,有气无力的喊一声“行行好吧”。

  行人被惊的赶忙跑了。

  夜里,他们如等待猎杀的秃鹰,目光炯炯,等客栈放出来客人们吃剩的残羹剩饭,群起分食之。

  最初镇上流民不多时,当地百姓们唏嘘抹泪、好吃好喝的供着;但随着人群越聚越多,当地人如遇瘟神、纷纷紧闭家门,唯恐惹祸上身。

  毕竟,救济一个人力所能力,要救一万个人,谁也做不到,还很有可能反被吞噬。

  这个年轻妇人大概有四五个月的身孕,身上套了不少衣服,不仔细看并不明显。她在大街上席地而卧,静静的躺在角落里,甚少有人注意到她。

  但她还是被盯上了。

  在饥饿和活下去的诱惑下,道德底线不堪一击。

  冬天马上就要来了,除了极饿,还有寒冷,流民的日子只会更难。

  身强力壮的青年男性,开始蠢蠢欲动,要对老弱病残的同伴和落单的人下手了。

  这妇人蓬头垢面,身无长物,唯有一把镶玉雕花的宝剑被她死死护在怀中。

  几个男子见她一介女流之辈,又是独身一人,猜想她在逃难路上家人都死绝了,又见她身边的宝剑值些银两,便动了鸡鸣狗盗之心。

  没想到她看着平平无奇,竟然懂些拳脚功夫,三两招就制住了几个流民。他们不敢轻敌,却也不会放弃,将这女子团团围住,双方对峙着。

  到了嘴里的肉怎么可能飞了,几名男子的眼神越发狠戾。

  这起争斗立刻引发了不小的骚动,行人远远的驻足围观,客栈里的人也都涌上二楼大堂的临街窗口看热闹。

  那女子身姿挺拔的站立在人群中央,原本散淡的眸光变得犀利起来,正欲起招打发那几个宵小之辈,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妹子,你流血了,怕是动了胎气了”,流民中的一个大婶大喊起来。

  那女子一看,果然有鲜血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流了出来,将半条裤子染红。她突然有些腹痛难忍,一只手紧紧护住了腹部。

  “造孽啊,连孕妇都不放过”,客栈的二层,有食客在喟叹。

  “哎,谁说不是呢。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这女子孤身一人,怕是家人早死光了,如果孩子保不住,那这家算是彻底绝后了”,有人应和到。

  那个大神当街跪下,肩膀抖得跟筛子似的,双手合十不住的求饶,“几位好汉行行好吧,她怀孕不到三个月,胎心都不稳定,又好几天不进油水,可经不起折腾了”。

  “这大婶倒是善心,但此时出头,怕是也要遭毒手了。”另一人担忧。

  “不好说,近几日城中出现好几起妙龄单身女子被□□抢劫的案子,怕就是这帮暴民干的。”

  “官府还没抓到人吗?”一个中年妇人吓得心惊肉跳,拿着手绢捂着心口。

  “官府?还能指望他们,指望他们安禄山史思明的队伍能打的李唐王室半壁江山都没了!指望他们还能让这些暴民占的满大街都是。”一个青年书生模样的人义愤填膺。

  “就是,他们估计也不敢管,逼急了,这些暴民先宰了咱们的父母官”,有人嘲讽。

  “咱们还是少管闲事,就在这客栈躲着别出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这帮暴民不敢硬来,还是会忌惮些。”

  楚小妹旁边的看客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但没人站出来伸张正义,都明哲保身龟缩在客栈里。

  她见那女子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一手用剑撑地,一手捂着腹部。

  紫虚剑!她心跳猛的停了一拍。

  是纯阳弟子的佩剑,方轻崖和雨卓成都有。

  怪不得被盯上了。

  “死老婆子给我滚开,少多管闲事,咱们也没想怎么,只要她把剑交出来”,其中看起来像流民首的人恶狠狠道。

  “做梦!”女子忍着痛楚,掷地有声。

  “婶子,别求他们。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此生也无以为报了,下辈子再还吧。”,她柔声道。

  “这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们了。”流民首说。

  女子低头抚摸着肚子,似是在安抚里面的小生命,神情哀伤:“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可惜我不是死在战场上。今日竟要命丧尔等宵小之辈手中,真是窝囊”。

  其中一名暴民趁她伤怀的时刻,在她背后趁机发难,抡起棍子狠狠的锤了下去。

  人群中有人惊呼,那女子闻声而动,身手敏捷,迅速移位,那人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