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帝城是我家的,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宇文家不过是来投奔我们的家奴。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属于我,包括这个雪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宫婵叉着腰蛮不讲理。

  宇文画气红了脸,反驳道:“你胡说,伯父是二城主,和宫城主是结义兄弟,这里也是我家,我才不是家奴!”

  宫婵咯咯笑了,“白帝城十二连还坞,谁为你们卖命啊?我娘说了,要不是看在你们宇文家前朝皇室的巨额财富份上,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奴才和我爹称兄道弟”。

  “够了!”宇文卓成脸色铁青,他喝断了宫婵的挑衅。

  “卓成哥哥,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爹说了,你以后要当我的夫君,你就是下一任城主。”宫婵见宇文卓成生气,又是着急又是娇羞的解释,上前扯着他的衣袖。

  “不用了,高攀不起”,他冷冷的拒绝,拂袖一挥,将宫婵的纠缠甩掉。“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转而温柔地抱起宇文画,大步离去。

  “不许走!我不许你对她这么好!”宫婵吃了闭门羹,恼羞成怒。

  宇文卓成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我命令你停下,听到没有!”宫婵的脸已经被气变形了,但见宇文卓成走的更远了。

  “虎将军,豹将军,给我拦住他们!”宫婵一声令下,几只猎犬发力扑向宇文卓成。他不得不放下宇文画,让她骑着雪鹰快跑,自己赤手空拳对付这些狼犬。宇文卓成知道这是宫傲专门才从吐蕃寻来的宝贝,轻易打死必生祸端,只能利用家传的奇门阵法与这些畜生周旋。

  宇文画见宇文卓成被团团围住,都看不清他的身影了,呆在原地,张着嘴机械的哭。宫婵趁宇文卓成被猎犬牵制住,令仆人去抓宇文画,将她拖入刚凿开的洞里,冰冷的河水将宇文画吓傻的魂魄拉了回来,她惊叫了一声“卓成哥哥,救命”,“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小的身体就沉了下去,再没半点声息。

  宇文卓成大惊,转头望去,宇文画哪还看得见踪影,早被河水无声的被吞没了。他大喝一声,使出一招玉龙涛海,踢中猎犬腹部,一条藏獒当场毙命。他无心恋战,赶忙离阵,毫不犹豫的跳进河里。

  等他将宇文画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宇文画面无血色、全身发青,已经失去了意识。宫婵有些后怕,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一溜烟跑了。

  宇文家族

  

  宇文画连续几日高烧不醒,几个城内的大夫都摇头叹息,说是年幼体弱,又在极寒的冰水里太久,身体损伤严重,即使醒了,怕是日后也都要靠各种珍贵药物吊着维持生命。

  宫傲派人送来了人参灵芝,给宇文画大补。又将十二连环坞中的两支交给宇文家掌管,以示安抚。所有人都很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没有人再提起要罪魁祸首宫婵为此赔罪之事。

  宇文灭兄弟大权在握,与宫傲的结义情更加深厚了。整座白帝城,真正还在为宇文画伤心的,也只有她的母亲丁氏和宇文卓成了。几日来,宇文卓成日夜守在宇文画床边衣不解带,他羞愤于父亲的无耻,更懊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也恨自己人微言轻无力去为她讨回公道。

  宫傲并没有在意一只藏獒的生死,反而更加欣赏宇文卓成,夸赞他少年英豪,胆识过人,以后必是栋梁之才。还准备送他一只藏獒作为奖励,宇文卓成拒绝了。

  宇文卓成对宫傲不敬,宫傲不以为意,但宇文灭则狠狠的重罚了他。宴会已结束,就让他在冰天雪地里静跪思过,不说停不准停。

  几个时辰后,宇文卓成已经快冻僵了,宇文灭才现身。“成儿,你可知我为什么罚你?”

  “父亲认为我不该丢下功课出去玩乐,沉湎闲情。”,宇文卓成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觉了,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挤。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你肩负着我们宇文家族复国的大任,怎能如此经不住诱惑。你可知错?”宇文灭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孩儿知错了,但孩儿有一事不明白,也不能接受。那宫婵无理取闹,画儿现在都生死不明,父亲为何要放过她?”宇文卓成昂首挺胸,目光坚毅的看着他的父亲。

  “画儿的事不过是小孩子家胡闹,你杀了宫叔叔一只藏獒,他可有责罚你?”

  “父亲!她带着藏獒,又专门在河上挖的洞,非明是有备而来,要致画儿于死地。您为何要如此退让!难道宇文家真的是宫家的奴才吗?”宇文卓成质问。

  “住口!我们乃是皇族,他宫傲一个侏儒,低贱的蝼蚁一般,怎么配和我们皇室血脉相提并论?只不过我们而今潜龙困于池中,不得不收敛锋芒休养生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说画儿不会有事,即使有事有怎样,作为宇文家族的子孙,为了复国大业牺牲,这是她的宿命。”

  “他不过是看中我们的财富,如果有一天,这些财富被他全部攥在自己手里,或者我们耗尽了积累,那会怎样,我们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吗?”宇文卓成声嘶力竭,试图叫醒他的父亲。

  “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等你我父子复国成功,推翻李唐王朝,就是他宫傲的死期”。宇文灭颇为自负。

  “既然这样,为何让我娶宫婵,我不喜欢她!你不让我见娘,也不让我和任何人亲近,尤其是女子,却独独让她接近我!我活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这样的人,真的当了皇帝,也不是好皇帝,不懂得爱民如子,也不过是个昏君!”,宇文卓成将自己多年的怨气候吼了出来。

  “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等你真正登上帝位,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成儿,你要谨记‘善谋者不动情,动情便是输’。女人,都是祸水,会阻碍你复国的进度。”宇文灭苦口婆心。

  “父亲,您真的认为可以复国吗?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当今开元盛世,李唐的锦绣河山歌舞升平,怎么可能会被颠覆呢?我已经受够了宇文家族飘渺的复国梦,我也不想做什么皇帝,为什么不能活在当下,而是执着于旧国的梦里呢?我不想做皇帝,我想做大侠。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么名门正派的侠士,可以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而不是躲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白帝城做恶人。”

  “逆子!”宇文灭没想到他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怒极攻心,刚扬手打了他一巴掌,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纯白的雪。

  而宇文卓成也终于体力不济,昏倒在地。

  次日醒来,他发现自己藏在床头的《游侠列传》《虬髯客传》等话本不见了,他知道已经被宇文灭扔了。但还有更残酷但消息等着他:宇文画终于醒了,却因为在水下太久,五脏内府和四肢被冻伤,双腿残疾,肺痨也会终生伴随着她。

  想到那样一个活泼的生命再也不能每天开心的跑来跑去了,他觉得心灰意冷。就为了一个早就亡了一百多年的短命王朝,他的族人们竟然做了一百多年的梦还不愿醒来。

  他对家族失望透顶,在一个谁都不设防的日子,悄悄离开了白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