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再问一次,这酒究竟是谁卖给你的?”

  今日一大早,城中小摊便如夏日蝉鸣热闹起来,密密麻麻布满了整条街道。

  一男子穿着如同暴发户家的富家子弟,身量颀长,眉目极为英俊,神情却凶神恶煞,正揪着一个酒水摊老板的衣领子逼问。

  老板抖似筛糠:“都都都说了,卖酒的小兄弟也根根根本没有告知我姓名……他他他就是每月来卖酒而已……”

  “那为什么只卖给你一家?”男子瞪大眼睛释放杀气,大吼一句,“你说啊!”

  那一声怒吼地动山摇,耳膜都要震破,老板身材又弱年纪也大了受不了这个,白眼一翻干干脆脆地晕过去。

  你吼吧,反正我听不见了。

  后边儿跟过来一个小弟小心问道:“大王……”

  “说了多少遍老子穿成人样的时候要叫公子!”男人眼睛一瞪。

  “公子公子,不就是一壶酒么,下次还来就是了。”

  “笑话。”男人冷笑一声,“还来这里?难道我喝酒会付账么。”

  小弟十分能说会道:“那咱们就明抢!”

  “混账!”男人扬袖,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我们现在下山了!是贵族不是土匪!”

  小弟:真是好难伺候。

  带着淡粉色的酒液,滋味清甜,唇齿留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香气竟还不散,于舌尖回甘。

  “什么娘们儿唧唧的酒,走!”

  大土匪走了。

  派了一个小弟在这里日夜蹲守,他就看是哪路神仙能酿出这样满是灵气的酒来。

  一个年轻的白衣小公子又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不知道何时才能将背后这一车酒卖掉。

  今日还是有人盯着……

  酿泉山上新来了一波无所事事的土匪,也不怎么抢劫,像是收留了一大堆胸无大志的莽汉,成日里在山上不是钓鱼就是抓兔子,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现在在酒幌子下面蹲着的木工打扮的人,就是山上那个土匪的手下。

  卖不掉酒就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就不能买新鲜的胡萝卜,没有新鲜的胡萝卜家里要闹翻天了。

  “哎……”大兔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兔生好艰难,还要养家。

  “微尘大人。”背后跟着两个更小的公子,看着不过十岁的样子,拉着一大板车,“今日也不行么?”

  虽然他是个小神仙,但也只是一座小山的山神而已,法力也不高。因为他住下了,那座山才有了名字,本来只是个风景颇好,供文人雅客时常结伴游玩吟诗作赋品谈古今的地方,来的都是一些讲道理的人。

  然后……

  这几个月,再也没有正经人上过他的山了。

  他想过暗中捣鬼把那几十个山贼赶出去……

  可他们倒是做点坏事啊!不做坏事我怎么好下手呢!

  我是个讲道理的小神仙!

  李程秀唉声叹气带着一波小兔子回山,才到了山脚下,为了不被那些土匪发现,他让大家都化为原形。

  原本两个清秀可爱的小公子就在一团白光里,变成两坨白花花的毛球,还没有掌心大,窝在他脚边像两团柔软的棉花。

  李程秀道:“你们先回家吧。”

  那两坨毛球听话地滚走了。

  他把那些酒藏在山脚下,打算明日接着拿去卖。

  一转身,忽然‘ 啊’地一声叫出来,因为过于惊吓,他还原地蹦了一下!

  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土匪头头!

  他要做什么!

  绑架我么?

  绑架我的话,就是做坏事了!可以惩罚了!

  他眼睛闪闪发光,眼神处于害怕与兴奋交织的状态,十分一言难尽,简直五光十色。

  “你……”土匪头头邵群看着他,颇有些意外,又凑到他面前嗅了嗅,一挑眉,“不是人吧?”

  李程秀没料到身份被发现,一愣:“什、什么……”

  “什么什么,在那家酒摊边鬼鬼祟祟,盯你好几天了。”男子嘴角一弯,一只大手绕过他的腰侧,准确无误摸到了他屁股上,“兔子尾巴全都露出来了。”

  李程秀猛地挺直了腰板,“啊!”

  你下流!摸我尾巴!

  “来人啊!”邵群心情愉悦,一声令下,山林里窜出几只壮硕灰狼,鼻尖冲着那个被大王拎在手里的兔子精,嗷呜嗷呜,满眼的食欲。

  狼……是狼啊!难怪他们要来这里定居!因为这座山……兔子超多!

  是凶残的杀兔犯!

  李程秀脸色苍白,尾巴吓得一颤一颤,双脚离地被邵群拎起来,面对面跟他对视着。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知道我是谁么……快放开我……”

  “你不就是一只小兔子。”邵群大笑,随后让手下把方才被李程秀藏起来的佳酿通通搬回去,畅饮三日!

  强盗……土匪……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抢走,李程秀心痛得快要掉眼泪。

  我的胡萝卜,我全家的胡萝卜……

  邵群拎着他飞快地往山寨里跑,耳边风声飒飒,邪邪一笑:“你还真是勇气可嘉,法力这么弱的一只兔子精,居然敢来我的地盘乱晃。”

  小兔子被提溜着在风中摇摆,欲哭无泪。

  我是神仙……

  而且这是我的地盘……

  我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