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上梁不正【完结】>第207章

  清晨的薄雾带着水气,凝聚在王府中的草蔓花枝上,合成了米粒大小的真珠。远方篱笆外的一声鸡鸣,在静谧夜里传出老远。岫昭卧房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两条人影依旧在床上战得火热。

  满心欢喜的王爷把矜持都抛在了脑后,变着法子折腾阗悯,总算挽回了那么点儿颜面。屋外的清冷寂静仿佛与人无缘,紧闭的门扉中间断传出难耐的喘息和呻吟声。

  龚昶起得早,远远地看了一眼岫昭的房门,暗自打算去找林宣。遗诏显然是能保住了,岫昭只要不生阗悯的闲气,那日后她要忙的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以前的计划也会照旧下去。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是却是她唯一报答岫昭的机会。

  屋内两人终于决定休息一刻,拥着说闲话。岫昭昨儿一直没来得及问的床头的另一只长盒,此时被阗悯打开了。山川河流,城邑隘口,画得惟妙惟肖,标记也都详实细致,岫昭心中感叹,不由问他道:“你这是哪儿弄来的?御赐的?”

  阗悯抚着岫昭的后脑:“我爹留给我的。”

  岫昭自他怀里伸手拿那张地图:“老将军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后半句话并没出口,想了会儿道:“皇上最近赏识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拿回这个?”

  这倒是阗悯没想到的。他爹得到这张图的时候应当是在他四岁之前,是以他并未有什么记忆,岫昭那时也不比他大多少,极有可能不知道。可要说比岫昭大三岁的正泫知道,也有那么一丝可能。阗悯沉吟一会儿道:“这我倒是不知了。”

  “你刚才开锁的那是什么?我瞧着怎么不像钥匙。”岫昭瞧着那银箭眼熟的很,又不能肯定是不是他以前送给阗悯的那支。

  “这都被你发现了?过去这么多年,竟还记得。”阗悯心道他都快忘记的东西,岫昭竟然看一眼就认了出来。

  岫昭听罢笑道:“哎?真是我心里想的?不是一对么。”

  “是一对。”阗悯握住岫昭的手,把银箭递到他手里:“和我一人拿一支吧。”

  岫昭动了动嘴唇。

  “那张图…………”

  “我带过来,原本是要给你的。”

  岫昭愣了愣,随即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亏大了。”

  阗悯忽被蹭起身的岫昭压了个严实,巴掌一下拍在他臀上:“说什么呢?”

  “早知如此,诏书你拿回来我就收着了,我心虚什么…………”岫昭碎碎念着,先前讨好阗悯的意图太明显,早知阗悯要帮他…………他何苦这么听之任之,老脸都丢光了。

  “心虚?”阗悯在他背上拍了拍,“这模样是后悔了?”

  岫昭弯起嘴唇亲阗悯一口:“不后悔,我只觉着让你随我做些没把握的事会害了你。可看你手里这东西,我又觉着能行了。”

  阗悯抬起眉毛:“能行?”

  “咳。”岫昭尴尬一转眼:“大将军要说不行?”

  “曦琰,人活着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你也该学着去相信别人。若不是我过来,你觉得他们会毁了对你如此重要的东西?你连商量的余地也不曾给他们。”

  岫昭歪头笑道:“我不是听你的么。”

  阗悯掰过他的脑袋,与他对视:“你也没问过我。”

  “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你也从未对我说过要一直跟我……”岫昭说着说着收了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就凭我处事八面玲珑,可有一个人能交心?你不过同我说要看我五年等不等你…………”

  阗悯未想过他心中竟然藏着这些想法,揽住人道:“自今日后,没有五年了。你的愿望就是我的,这样可好?”

  岫昭突然从眼角滑出一颗泪来,嗓子梗得像有砂砾划过,极轻极轻地应了声好。

  阗悯被他这异样弄得有些无措,纳闷道:“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我刚才……”

  岫昭闷声把头塞到阗悯的颈间,声音又恢复了慵懒的模样:“那你下次让我舒服点儿。”

  阗悯心道他刚才还玩得起劲,怎会突然说不舒服了,想了片刻恍然,细问道:“曦琰忽然有感,是因为我说的话?”

  “放屁。”岫昭狠劲儿一上来,也不管出口文雅不文雅:“你连个喜欢也不曾对本王说,本王怎么会有感?!”

  “…………”

  阗悯只道这老虎屁股先前与自己厮磨了两个时辰,现在却摸都摸不得了。

  ·

  两人休息到中午才起,岫昭依旧睡意惺忪,一双凤目半眯。反观阗悯早已精神了,下床把衣衫都穿了齐整。床上的王爷伸了伸腿,握着拳伸了个懒腰,直叫着要阗悯抱才肯起来。

  阗悯好笑道:“从前我不在,曦琰是怎么起的?让龚掌柜抱的么?”

  岫昭张了眼道:“你抱不抱?”

  下一刻阗悯的手穿过岫昭的腰,将未着寸缕的人勾了起来。岫昭伸出手臂抱他,咬了一口他耳垂道:“换个人我还不要呢,你敢开丫头的玩笑,也不怕你的兄弟吃醋。”

  “他才不会吃这等闲醋,我两人之间的玩笑话,又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去?”

  岫昭瞪了他一眼,替他拢了拢前襟,自行穿起衣来:“饿不饿?出去逛逛?”

  他独在一旁穿衣,春色尽敛,都裹在了衣衫下。阗悯与他折腾一晚早就饿了,经他一说肚子直叫:“这么好兴致,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岫昭也这么觉得,直到与他一起出门走出半里,才觉得不该走路。阗悯在他后边看他左扭右扭,忙用宽袖遮了他腰,把人带到了路边上:“要不要紧?”

  岫昭纠结着承认还是不承认的问题,挤了挤眼:“你想回去?”

  阗悯认真道:“我想你回去。再这么走下去,这一路得有多少人跟着你了。”

  岫昭不以为然:“本王哪次出门没有人看,不打紧。今儿是你在的缘故,故而看的更多了些。”

  “胡说八道。”阗悯微微一笑,弯了膝盖道:“上来,我背你走。”

  “这怎么好意思。”岫昭嘴里推说,却老大不客气地往他肩上趴了:“我就在你身上眯眼装死,想来这些路人也没脸看热闹。”

  阗悯本想说那也一个效果,又不忍岫昭扫兴,背着他往前走了。岫昭眯着眼靠在他肩上,嘴角扬起,哪里像是在装死。不一会儿他无聊了又睁开眼,把偷看阗悯的人都一一瞪了回去。

  阗悯不多时就发现迎面而来的人群都避开他老远,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侧头喊了岫昭一声。岫昭贴着他脸道:“怎么呢?”

  “就是有些奇怪,他们为何见了我跟见鬼一样?难道是怕沾上‘死人’的晦气?”

  岫昭望不见阗悯面上表情,阗悯自然也看不到他,得意道:“说谁死人呢?他们是看本王太威武,不敢靠近罢了。”岫昭吧手中的匕首入鞘藏入袖内,伸手又去揽阗悯脖子。

  阗悯道:“别抱那么紧,也不怕人传出闲话去。”

  “是了是了,忘了你是个大红人。”

  两人一路玩笑,找了就近地方吃喝,玩到日头下去,街上无人,才手拉着手往回走。岫昭休息了一下午,依旧觉着身子不适,只是不似前几日那般疼,也并未过多在意。

  后一日宫里太监到王府传旨,说是正泫召见。岫昭心道他消息灵通,怎的就知道他能下地了。不过宫里这些应酬他也推脱不了,只得硬着头皮换了衣服跟太监进宫。

  一路上传旨的小太监有些心神不宁,不似平常那般对岫昭逢迎拍马,支支吾吾的似有话想说。岫昭少不了问了两回,均是不得要领。

  待得到了宫里,这领路的小公公才找着机会跟岫昭道:“皇上今日不高兴,王爷小心着应对。”

  岫昭嗤笑一声:“我那哥哥不高兴的时候总要拿我出出气,躺了这几日没进宫,大概又以为我装病了。”

  “皇上这次发火,似乎是看了一份奏折。上头写了什么小人也不清楚,只听着皇上大骂‘反了’。”小太监说得战战兢兢,但鉴于岫昭平日对他还好,才多说了两句。

  这一说把岫昭也说迷糊了。他才与阗悯定下的大计,难道有人能先他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