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娶妻当娶探花郎【完结】>第23章 缓和

  趁云枳晕着的空档,奚羽被护送着逃出去,武宁王的人送他回到府邸,可他等人走了之后,简单处理下伤口又连忙到宫门前。

  折腾到这个时辰天也快亮了,奚羽等到开宫门便去皇帝门前候着,他怕惹怒皇帝并不敢声张,只能干等着他起身。

  皇帝起身后听闻奚羽求见,了然笑笑,又让他到偏殿等着。

  奚羽尽量控制自己情绪,“参见父皇,儿臣没有打扰到您歇息吧?”

  “无妨,一早来有什么事吗?”

  “前几日听父皇提起西靖一事颇为棘手,昨夜有人传信到儿臣府上,说褚君翼在狱中认错,并愿献计解决此事。儿臣觉着事关民生,还是及早禀告父皇更为稳妥。”

  皇帝听他这套说辞倒还满意,奚羽侧低着头,但还是被他发现,皇帝命他抬头,“又怎么了?身子弱便罢了,怎么还总受伤?”

  “夜里不当心,被擦伤了,小伤不碍事。”

  “那便好,对了,近日太医院的药,你停用了?”

  奚羽身子一紧,最坏最坏的结果,他其实并不敢想,但又不得不这样猜想,他抬起头直视皇帝,“是。”

  “哎,停便停吧,用了这些年也不见好。”

  奚羽疑惑,究竟是不是他?如此便放过这件事,难不成是又想了别的法子来折磨他?皇帝遣走他,便命人将褚君翼押入宫。

  褚君翼很清楚,皇帝开始对他不闻不问随他跪着,是为了摸清奚羽的态度和磨光他的耐性,待火候差不多,再把自己扔云枳手里。他和皇帝都是在赌,赌奚羽究竟会不会为了他出面,只是他没想到,奚羽竟会方寸大乱闯进大狱。

  皇帝召他来却未开口,褚君翼跪下说道,“臣愿出使西靖,为北玄周旋通商一事。”

  “出使西靖一事却在朕的计划之中,不过褚卿如此提议,可是有何良策了?”

  “西靖毫无征兆地封国,想必是已与某方结成同盟,才敢如此,北玄向来与东苍不睦,接壤的两处都无法通商,显然已有被夹击之态。而南启萧氏,刚与戎国休战不久,想来不会再淌这趟浑水,如此,北玄便显孤立无援。”

  皇帝听后点点头,褚君翼接着说道,“北玄独大,其他各国虽面上臣服,可真心却未必,如何平衡牵制这三国才是要紧。北玄从不与人结盟,如今形势看来,还是需收拢西靖。西靖虽不大,可地形狭长,并不易攻,不如采用怀柔策。”

  “朕不是没想过,西靖太子曾向朝歌求亲,可朕实在不舍,如今也不想拿公主去换取,玄人,不可受此要挟屈辱。”

  “那是自然,朝歌公主乃北玄明珠,定是要在陛下身边侍奉尽孝的。臣听闻为太后守陵诵经的无悯大师,乃是师从清音寺,清音寺位于北玄西界,与西靖接壤,寺中往来也有不少西靖人。”

  皇帝思量着,他这是将话头转到了奚赫和从欢的身上,难不成西靖一事真有奚赫牵扯其中?

  褚君翼深知,天下间就没有不多疑的皇帝,此言一出,无论他信不信,总是要疑上两分。

  “还有一事陛下兴许不知,前些日,无悯大师曾为九殿下诊脉,过后殿下便停了所有用药。”

  当年奚赫离京,皇帝虽不舍却也松了口气,这孩子他打小便看不透,皇帝嘴里念叨两遍,“无悯,无悯。”

  褚君翼适时地不再进言,皇帝思忖片刻,“穆阳公主也是适婚年龄,再拖下去恐怕会被耽误。”

  “五公主潜心修佛,为太后尽孝,所以才耽搁了婚事,陛下理当重视。”

  皇帝打量着褚君翼,好小子,早就把主意打在了五公主身上,皇帝靠在椅背上,思考这人到底相中奚羽什么了?若不是因为儿女情,那到底有何目的?

  “朕自然重视,可不能因商路一事定这门亲,两国联姻事关重大,不能留下话柄。”

  “是,臣明白。”褚君翼心里松口气,计划还算顺利,“臣定当为陛下,为北玄肝脑涂地,只九殿下一事,留他孤身一人在京中,恐多有险处,还望陛下多周全。”

  皇帝挥挥手,“退下吧。”

  褚君翼出了宫门,不知是伤痛还是紧张的,额上留下汗水,从他请旨跪求开始,这一步步一招招,都惊险得很。好在,可以顺利出使西靖,又可离间老皇帝与奚赫,最重要的是,他在奚羽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背上的伤已经在衣衫上印出血迹,他没有去治疗,而是在暗地寻了武宁王,“王爷,昨夜,多谢了。”

  “昨夜?昨夜何事?褚大人所指何意?”

  “无事,臣只想向王爷道声谢,殿下,殿下性子不好摆弄,有一事还请王爷相劝。”褚君翼一手扶着墙壁,继续说,“殿下之前所用药物有蹊跷,已经停了,新药他也不肯用,整个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小羽停药了?”武宁王若有所思的样子。

  褚君翼看不出什么,他发现武宁王常重复上一句话,然后会在这个间隙思考,但是表情上却毫无波澜,令人看不出情绪。

  “是,那药似被动过手脚,殿下身子越喝越差。”

  “那药是宫里的赐的,仅有院判经手,如何能被动手脚呢?”

  褚君翼笑笑没有回答,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武宁王拍拍他的肩,“好,本王会劝劝他的,褚大人先去治伤吧。”

  褚君翼来到奚羽府门前,他仅是静静站着,福宝在门内不知该不该给他开门,毕竟之前奚羽告诫过他。

  后来,褚君翼支撑不下去晕倒在门口,福宝这才打开门,拍了拍人,“喂,喂,你没事吧?”

  奚羽闻声过来,“怎么回事?褚君翼!”

  “呃,殿下,我一开门,王妃便躺这了,福宝可不是主动给他开门的,福宝不敢的。”

  奚羽扶额叹口气,蹲下李扶住褚君翼,“醒醒,褚君翼,你还撑得住吗?”

  褚君翼仰在他怀里,“殿下,殿下脸痛不痛?”

  奚羽命人将他抬进府里,又请来郎中给他诊治,郎中褪下他外衣时,皮肉与衣衫都已经粘连,奚羽看不下去只好背过身。

  郎中诊治好后,奚羽站在一旁,看着昏睡的褚君翼,他实在搞不清这人哪句真哪句假,无赖又难缠,让人在心里抹不去。

  最后,奚羽还是让人将褚君翼送回了府,最好的关系便是再无牵扯。刚入夜,他便累得睡去,毕竟昨夜惊心动魄的,一整夜都未合眼。

  后半夜,又被生生疼醒,自从断了药,疼得越发频繁,他抓着被子将自己埋在里面,咬得牙根发僵也不顶用,呜咽着唤了句,“褚君翼。”

  褚君翼隔着被子抱住他,“我在。”

  奚羽惊了一下,但很快被疼痛冲破,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好疼,褚君翼,褚君翼,我好疼。”

  褚君翼坐在床边,拉开他的被子,然后把人抱在怀里,“殿下,沛沛,不疼了不疼了。”

  奚羽埋在他怀里,疼得满头大汗,褚君翼能明显感到怀里人在发抖,他只能将人抱得更紧,“乖乖,不疼了,好沛沛。”

  褚君翼只能抱着他哄,他实在没有办法,心里也跟着发紧,好像自己的骨头也跟着疼起来。奚羽死死搂着他的脖颈,“褚君翼,不要撒手,不要。”

  奚羽在他的安抚下,疼痛渐渐平息下来,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都熬红了。他清醒过来后,却想逃离这个怀抱。

  可褚君翼却如何也不撒手,奚羽累得没力气再挣扎,褚君翼便将他的头搁在肩上,怀抱着他,“殿下,我们可以继续利用彼此吗?”

  奚羽并未做声,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再如此相处下去,他只能越陷越深,仿佛知道那是一片陷人的沼泽,却还要一脚踏进去。

  奚羽抬起些头看着他,转移话题道,“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好,很严重,好疼的,殿下要看看吗?”

  褚君翼麻利地褪去外衣背对着他,奚羽看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两道伤,又深又长,皮肉都向外翻着,好在没有浸过什么毒。

  奚羽还发现他背上不只是这两道伤,还有许多陈年旧伤,看起来也是被鞭子伤的,他指尖拂过疤痕,“这些伤怎么弄的?”

  “好多年了,早就好了,仅剩下浅浅的疤,很难看吧?”

  “是谁?”

  褚君翼弯着背,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背对着他说,“是父亲。”

  奚羽手上一紧,“为什么?你爹连你这样的孩子都不满意吗?”

  “呵,我在你心里是好孩子吗?小时候不听话,欠管教。”褚君翼笑着说道。

  “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你还那么小。”奚羽此刻才明白,为何褚君翼会被云枳的两鞭子吓住,他心里的恐惧远没有嘴上的不以为意。

  “那殿下疼疼我,帮我吹吹好不好,有些痒。”

  奚羽低下头,在他背上的伤口轻吹,褚君翼舒服得往他身上靠,奚羽怕弄到他伤口,便只往后退。

  “肩头上怎么还刺了只小鸟?”

  “是一只小白鹭,好看吗?以前有人画了幅白鹭给我,觉着好看便刺在肩上。”

  奚羽看着小白鹭有些眼熟,又是以前有人怎样怎样,说起来,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褚君翼回身捧着他的脸,看他脸颊的伤口,轻轻吹吹,“认识殿下不久,这脸就没几日好时候,还疼吗?”

  奚羽点点头,褚君翼低头吻在他的伤口上,舌尖轻轻柔柔地拂过,奚羽闭上眼睛,好像比擦清凉药还要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