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娶妻当娶探花郎【完结】>第20章 药渣

  褚君翼回到奚羽身边,发现他并未睡下,只是躺在床上望着窗口,褚君翼走过去蹲在床边摸摸他的头,“等我呢?”

  “没有,眯了一会又醒了,便没什么睡意。”

  “你不问问我去做什么了?”

  “不问,总不能是找野汉子去了。”

  褚君翼靠过来搂着他,“这么放心我?告诉你,我不但找了,还一找就是四个。”

  “这话什么意思?表示你厉害?”

  “早晚叫你知道厉不厉害,定让你心服口服,朝、思、暮、想。”

  “我等着。”奚羽也挑衅地看着他。

  褚君翼笑着把他按在怀里,还真是带刺儿的,什么都要争一下,早晚得给他治服。

  不出两日,奚赫便带着无悯登门,恰巧就是褚君翼不在之时,奚羽只得硬着头皮招待这两人。

  他对无悯有所耳闻,是太后在世时,特别敬重的大师,时常与之论佛讲经,太后薨逝后便由无悯为之日夜超度诵经。

  奚羽对他也很是礼待,邀人入座后,无悯先是瞧了他一会,然后悠悠开口,“殿下,恕贫僧直言,殿下面色不佳,印堂疑有乌青之色,还需注重调养。”

  奚赫也满是担忧地看向他,奚羽心想这不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吗?

  无悯为他把脉,“殿下,可是在服用两种药物?”

  “正是,可有相冲之处?”

  “倒无相冲之处,但,前一副已药侵入髓,第二副虽能缓解一二,可也无力回天。”这倒是无悯真实诊断出的。

  无力回天四个字,奚羽已不是第一次听到,所以没有太失望,可前一副药究竟怎么回事?这是宫里赐的,不可能是父皇吧?不会的,他不会如此狠心,母妃又知晓这一切吗?

  奚赫看他在思考,追着问道,“那大师,前一副药怎么侵蚀九弟的身体呢?不应该是调理弱症的吗?”

  “虽有强心健气之效,但有一味乌草,短时无妨,若常年服用便可蚕食根基,以往下去,虚弱而不可逆。”

  “怎会如此!九弟的药明明是宫中御医调配,何人如此狠毒要置九弟于死地!九弟,此药断不可再服用!”

  奚羽对这二人的话半信半疑,但不知为何脑中想起,自己每每服药时,褚君翼不去看他的样子,他不敢再深想,还是得先弄清楚再说。

  “多谢七哥,这宫里赐药,奚羽不敢不喝。”

  奚赫握住他的手臂,“哎,你说的也有理,不然偷偷换掉吧?”

  奚羽点点头没有对他们说太多,送走人后,他让福宝打包了一份药渣揣在怀里,以给尽欢送东西为由连忙入宫。

  他去寻尽欢时,恰巧碰上容妃从尽欢宫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奚羽下跪请安,容妃不自觉看向他的脸颊,还好下手不算重早已好了。

  奚羽除了请安没有对她说什么,倒是容妃看着他欲言又止,擦身而过时,低声说了句,“服药许久也不见好,也不必再用,白白浪费药材。”

  奚羽先是心头疼了一瞬,然后像想通一般看着容妃的背影,他迈出两步又停住,他知道自己不能前去追问。

  尽欢与他闲话几句,他便匆匆离开去寻临风,他将药渣递给临风检查,临风细细查看过,确实与他之前查看药碗时结论差不多,可是乌草的用量,他没想到竟如此大。

  临风从残渣中捡出乌草梗,“殿下,此药的分量有加重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确实最近苦味好像更重了。”

  “是了,便是这乌草,分量属实重了些,殿下真的不能再继续服用。”

  奚羽捏着那草梗,“以此分量服用下去,我还能活多久?”

  “这,恕小的直言,不出一年。”

  奚羽点点头,虽知命不久矣,可没想到有人竟这般急不可耐,竟连苟延残喘都不容他,既如此,他身死,旁的也不必独活。

  “小临子,我能求你件事吗?能帮我在宫中太医院查查,这药都经谁手,又授了谁的意?”

  “好,不过殿下,经手一事倒是好办,可谁授意,小的不敢保证。”

  “没关系,我理解,多谢你了。”

  奚羽在宫里独自一人走着,这高墙红瓦,这偌大的皇宫,竟容不下小小的一个他,他究竟能碍着谁的事?他仰天自嘲大笑,路过皇帝殿前驻足,看着殿门,一股急火冲上心头,一口暗红的血吐出来。

  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路过的宫人都是御前的人,便无人敢上前搀扶,唯有呈彰将他扶起,“九叔。”

  “呈彰,送我到宫门。”

  “不成九叔,你都这样了,快让御医来诊治!”

  奚羽抓着他手臂,“送我出宫,彰儿,帮帮我。”

  呈彰抬过他一只手臂架在肩上,奚羽强撑着被呈彰送到宫门口,却怎么也不让呈彰送他回府,只雇了顶轿撵把自己送回去。

  福宝开门一见他衣襟前的污血,顿时吓坏了,连忙给扶进去,乱七八糟熬了一堆药,也不知该给服用哪些。

  褚君翼赶回来听说后便马上去瞧他,奚羽侧卧在榻上疼得额头上都是汗珠,见他回来便将眼睛闭上。褚君翼蹲下来帮他擦擦汗,“怎么了,怎么在宫中吐血了?谁为难你了?”

  奚羽没有回答,转过身背对着,褚君翼权当他是太难受才如此,便出去催促福宝送药来。

  福宝正在后院犯难,褚君翼急得不行,看他还在那磨蹭快要发怒,可福宝却拦住他,“等等,不行,不成,殿下这药不能再喝了!”

  褚君翼端着两个药碗,“你什么意思?”

  “我,殿下不让说,可,可这药也不能再喝了!”

  “快说!他在宫里到底怎么着了!”褚君翼俨然是气急了。

  福宝看着心里也是怕,为难道,“殿下打包药渣去了宫里,然后吐血被送回来便让我扔了所有药,那一定是出问题了,可,可殿下又突然反悔,还让我如常都熬给他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褚君翼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既然知晓为何还偏要如此?当真是不想活了!他将两碗都给他端过去,奚羽撑起身子,先是喝下临风开的那副,然后端着另一碗送到唇边。

  褚君翼一掌拍掉那碗汤药,大公鸡碗也瞬间在地上碎掉,奚羽看着那碎碗,心头好险一口气喘不上来。

  “明知不可,为何还要如此!你当真一点不心疼自己!”

  奚羽没有力气仰头,只能费力地抬眼看向他,“为什么要画公鸡碗给我?”

  褚君翼语塞,当初确是为了哄他继续喝药,可他也没曾想这药又被人加重分量。奚羽早有预感,可一直不敢往那处想,他也想继续自欺欺人。

  奚羽盯着他,一字一句如钝刀剌肉般问他,“褚君翼,不心疼我的人,是谁?”

  其实褚君翼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可不知为何,看着奚羽的眼神,他却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他甚至有些慌乱。

  “小临子说,这副药继续喝下去,我也就是一年的命,才一年啊褚君翼,即便你今日不把它摔破,也不过是再忍一年而已。”

  “不是的,沛沛,我不是这样想的,沛沛……”

  褚君翼此刻并不敢上前,他眼前突然浮现许多年前,他心爱的一只小鸟,仅仅因他上前一步想要救它,便被更快地处决。

  奚羽撑着床栏起身,赤脚踩在了碎片上,“我问过你,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便满足你,原来你是要我的命吗?”

  当鲜血从奚羽脚下流淌出时,褚君翼才回过神,蹲在他脚边,“沛沛,你的脚,你先抬起来。”

  “呵,不过才月余,才月余,便容你在我这如此放肆,怪我,不怪你,褚君翼,你走吧。”

  褚君翼将他抱起放在床上,低身将扎上脚底的碎片拔出,奚羽说来也怪,可能身上疼得地方太多了,此刻竟不觉得有什么。

  褚君翼将他脚包扎好后,冷静下来才开口,“药的事,不是我做的。”

  “不重要了,你走吧。”

  “你不想知道谁派我来的吗?”

  “谁?”

  “我不告诉你遖颩喥徦。”

  两人相视,奚羽气得恨不得给他也灌一碗药,褚君翼也在生自己的气,可这一切不过是按照他的计划而已,他这种蔓延且不受控制的愤怒,更让他难以接受。

  “不说就滚!”奚羽一脚踹在他的肩上,却被人反抓住了脚。

  褚君翼握着他受伤的脚,“我曾经养过一只小鸟,它的脚也受了伤,由于我不听话,最后被杀了。”

  “够了!我什么都不想再听,滚,快滚!”

  褚君翼没有再解释和劝慰,只将他的脚放回榻上,捡起地上碎片离开了。奚羽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气快烧到头顶,随手将枕头砸了过去。

  他又平躺回床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嘴甜的骗子,才个把月就被人迷了眼,是自己色欲熏心色令智昏,一个男人着了美人计不算什么,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