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那壮汉断喝道。
陆元朗在马上拱手行礼:“过路之人!途径贵地,万请开门放行。”
“蔡家堡近日闭门谢客你知不知道!所有人等,一律不得进出!”
许初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无礼,不论什么事也不该堵住大路,何况他又不说情由,只管耍他的威风。
陆元朗捺下怒火,好言好语接着说到:
“外乡之人,不知贵地的规矩,有何冲撞还请恕罪。你这蔡家堡是交通要冲,往南去只能打此经过,还请行个方便!”
“少啰唣!不能过就是不能过!要往南去是吧?打这向东,走虎茅岭去!”
许初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陆元朗可再清楚不过。虎茅岭地势险要不说,还时有野兽出没,从那过去两天也绕不出来,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陆元朗此刻已经怒火翻腾,这一个带头的和几十个打手他不放在眼里。只是许初在旁,带着他未必好闯。何况到了堡中一样是他蔡家的地盘,人家要多方为难,于他们也是无穷的麻烦。
“这位好汉,多走两步原不打紧,只是我这同伴身染疾恙,着急进镇问药,还请行个方便吧。”
“听见了吗?”那壮汉扬手指了指堡内。
一早陆元朗就听到里面传来丧乐和号哭之声,这时才想到大约是死了人要出城安葬,被拦在里面不得出来,因此号丧叫门。
“别说还没死,就是死了的也别想通过!”
一闻此言,陆元朗杀心顿起。
“哦?我就不信没有办法进这个门!”
陆元朗语调忽然极冰,许初从未见他这个样子,即使那夜对阵胡续万也不似今日霜寒雪冷。
“办法倒是有,”那壮汉仍带着自傲的笑容,无能之辈对危险总是不敏感的,“只要你认得爷爷这口刀!”
身旁的随行两人抬了一口大刀上来,那壮汉一手拎起,摆开架势。
陆元朗知道蔡家堡双龙,长的名叫蔡龙生,幼的叫做蔡生龙,长的用刀,幼的用枪。
“什么鼠辈,也配叫我认识!诸位兄弟见证,”陆元朗朝两侧的几十名打手抱拳,“我若赢得你们主人,他便要放我二人进门去!”
“你放心,”那蔡龙生哈哈大笑,“蔡某向来说一不二!只怕你打不过,白折了自己的性命,咱们可不管盛殓呐。”
陆元朗眸光一闪便要出击,许初忽然拉住他。
“且慢,”许初低声道,“你看他那两个小厮肩膀壮厚,肩胛突出,那是长年耍枪弄棒所致,此刻却扮成下人垂手立在一旁,我怕其中有诈。那个汉子方才接过大刀时腰部动作并不自然,我猜他受过伤。”
陆元朗半是惊讶半是赞赏地看了许初一眼,点头道:“你只管在马上等着。”话音未落便飞身而起。
人未到半空,剑已出鞘。蔡龙生仰头看他,将大刀一横挡开陆元朗第一式,两人就在空地上打斗起来。
两侧的店铺中渐渐有人出来观战,守卫的劲旅也都目不转睛。蔡龙生身材壮实,将一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陆元朗的剑轻盈,招式奇绝变化无穷。
因为听许初说蔡龙生有腰伤,陆元朗着意多用角度刁钻的奇招,让蔡龙生不得不去闪转腾挪应付。
那柄大刀虽势若千钧,但也费力,没过几招蔡龙生就气喘起来,在陆元朗的攻势下接连后退。
“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啊。”
蔡龙生奋力挥出一刀,自然是被陆元朗破解,他也不迎上,就顺着陆元朗的势头后退。
许初看得心惊,再退就要近到堡门前,到时他家打手合围就将陆元朗围在其中了,何况还有那两个佯装的小厮立在一旁。
蔡龙生引着陆元朗后退了两丈,卖了个破绽干脆扭头逃走。陆元朗翻身而起落在他身前,飞起一脚将蔡龙生踢翻在地,随即那地面便轰然陷落。
许初这才明白原来蔡龙生是故意将陆元朗往陷阱处引。激起的尘土尚未散尽,一名假小厮便飞到了近前,将陆元朗缠住。
他更不是对手,只是另一名假小厮趁乱从怀中掏出了暗器,许初未及惊呼,陆元朗已用剑格开,同时夺过另一人手中的弩,将他踢到了陷阱中。
许初只顾盯着陆元朗看,待到此时才看到蔡家堡城墙上现出一整排的弓手,弯弓如月,齐齐对着陆元朗。
陆元朗手持弩机,对着陷阱。
许初紧张得胃中抽搐。
僵持局面一起,城墙上便有一名中年人现身,他冲陆元朗一抱拳,随即挥手令众人放下弓箭。
沉重的大门打开,主人的声音浑厚沉稳:
“愿赌服输,少侠请吧!得空请到寒舍一叙。”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带头叫起好来。陆元朗招手让许初过来,两人径直进了蔡家堡。
陆元朗猜测刚才那人就是蔡家堡的堡主、蔡氏双龙的父亲蔡倏,听说倒还是个好汉呢,想不到竟带着家人做出这种事来。
二人立刻到药店中拿了些草药,又找到一家店面颇大的客栈。
“二位吃饭呐?”
“住店。”
“住店?”那小二疑道:“怎么会有人住店?哦我知道了,您二位是在别家住不惯,退了房到咱家来的吧?”
“我二人是刚刚入堡来的。”陆元朗答到。
“刚刚进来的?!”
陆元朗被他问得不耐烦。“怎么?”
原本在柜台后打算盘的掌柜见状连忙出来,行礼道:“客官勿怪。只因这蔡家堡已闭门十数日了,原不该再有外人进来。请问客官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说打赢了那人就能进来么?”
陆元朗语气淡然,掌柜的听了却惊骇,连连摆手退步:“客官真是好身骨!可惜小店却不敢留您!还请见谅,您往别处去吧,得罪得罪!”
许初问到:“老人家这么怕那蔡家?”
“嚯,在这的人谁不是仰蔡家的鼻息啊!”掌柜的低声道,“你看那乐家如何?还不是怕着蔡家,封了这些日子屁都不敢放。”
“掌柜的放心,”陆元朗说到,“有我在蔡家不敢为难你。”
“那是自然,只是您是个过路的,赶明儿您走了,我这老身子老骨须打不过他们!您呐就饶了我,赶快走吧。”
陆元朗一想,拉上许初走了。
这蔡家堡原本是个通衢要地,往来客旅极多,此时却萧条冷淡,街上没几个行人。转了几个街角,来到一家小店门口,陆元朗当先走进去。
“二位客官吃饭呐?”
“住店,”陆元朗神情自然,不等那掌柜的询问,便自顾自说到:“原本在别家住着,因住不惯,换你家试试。”
那掌柜的一边倒茶一边笑问:“原是在哪家呀?”
“日升客栈。”
陆元朗对答如流,许初不禁想笑。那掌柜的一脸了然,大概以为他们是耽搁得久住不起了。
“这包药请帮忙煎了。”
那掌柜的收了,喊自己的婆娘。许初忙道:“药材淘洗一遍,加水漫过,先用中火煮沸,再文火慢煨两刻,其中小包的东西开锅后再下。出药时——”
那婆娘不耐烦:“要么客官自己来厨下煎吧。”
许初歉然笑道:“我实在是饿极了,就请随意吧。”
陆元朗和许初吃饭,堂中并无其它食客。许初低头不语,只管进食,陆元朗吃了一会儿就拉着掌柜的攀谈。
“掌柜的可知道这蔡家闹的什么鬼,怎么好端端的把堡子给封了?害我们白在这耽搁功夫。”
“二位客官当时封堡的时候怎么不走呢?难道也想求娶乐姑娘吗?”
许初好奇抬头,见陆元朗也是一脸疑惑。“这乐姑娘又是什么人物?”
“看来客官不知道呀,”掌柜的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说着,“那是乐家的千金宝贝呢!光是脸蛋漂亮也就罢了,难得的是有一身好功夫,耍起枪来几个男人也近不得她的身。这姑娘扬言,要打得过她的她才嫁呢!”
许初道:“原来是个女中豪杰。”
“什么豪杰,一个女孩子家家,像什么话!您们不知道,自打放出这话去,那上门挑战的少侠也不知道多少了,她是来者不拒,这二年不知多少人败在她枪下。”
陆元朗心想,听起来武功也算入流了,他倒没听过这女子。
“嗐,客官感兴趣?反正关在这也无趣,不如试试去。我跟你们说啊,”那掌柜的一脸怪笑,凑上来说到,“乐家几代单传,到现在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陆元朗面色不豫,岔开话头问到:“说了这么半天,到底蔡家为什么封堡啊?”
“哦嗐,你看我越说越远。那蔡家两兄弟,江湖名号叫‘双龙’的,是一对双胞胎,他们打小是跟这乐姑娘一起长大,一直在较劲,都想娶乐姑娘呢。你道好笑不好笑?结果人家哪个也没看上,听说前些日子在外打猎时认识了一个外地的,两人一见钟情,这几天那外地人就要来下聘,因此蔡氏兄弟急了,将堡门堵住,不准进出呢。”
“真是岂有此理,”陆元朗哼到,“他自家没本事,倒累得往来过路的都得绕行。”
不一时小二将药端了上来,许初接过来刚凑到唇边,陆元朗提醒到:“小心。”
药是否有问题许初一闻就知道,不禁笑到:“放心。”
二人都疲惫不堪,吃了东西就打算上去睡觉,只待喝完最后一碗汤。
这时外面进来了一个青年人,看到他二人先是一惊,而后走到柜台旁。
“爹,我回来了,”说着又往后看了一眼。“你来看看我今天买的肉还吃得吗?”
那青年朝掌柜的挤眼睛,将父亲拉到了厨房里。
“爹!你好大意!刚我出去买东西,住在城墙底下的老刘头说有人打伤了蔡龙生,逼得蔡老爷放他进来。说那进来的共是两个人,一个用剑的少侠跟一个白面郎中!”
掌柜的听了大惊,赶紧问到:“这可如何是好!”
青年目光一沉,指了指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