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好节目接下来就是排练剧情, 因为大家都有社团活动,能匀出来的时间不多,我不得不配合他们的时间。

  我再次痛恨为什么投票的时候要睡着, 以至于现在完全是骑虎难下,完全被赶鸭子上架了。

  话剧一点儿都不好玩, 固定的形式、固定的台词、固定的走位, 每天来来去去练习的东西就那几样, 我本来就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这样高强度的练习让我由一个欢乐喜剧人, 变成一个阴沉呆滞的木头人。

  每天和人对话, 以“啊”开头,以“嗯”为对话, 以“哦”为结尾。

  我保持着一张社畜脸回到家,是的,我也变成那种没有眼睛,没有高光的大人了,谁能想到还是花季少女的我,也会提前体会到社畜的心酸呢。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草莓牛奶, 这种时候也只有吃的能安慰我了,xx同学是个手作娘,她自告奋勇地要给我提供公主礼服, 为此我不得不暂时保持身材, 减少甜食的摄入。

  我:“……”

  普通人真的会因为吃几天的甜食而胖几斤吗?我深深疑惑了, 讲道理, 就算我再怎么能吃也不至于短短一周的时候就胖一圈。

  我嘬一口牛奶,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空气寂静无声,良久才听见细微的吞咽声。

  喝完一袋牛奶,我也恢复了一点精神,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来回房,准备洗澡睡觉,衣服换着换着,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摸开手机,开始上网冲浪。

  窗户响了,我抬头看去,哦,悠仁来了,我保持一张丧脸走去开窗,丧丧地点头,丧丧地转身继续趴在床上玩游戏。

  悠仁照旧拎着一袋零食,目光一下就被我堆在椅子上的衣服吸引了:“这些衣服是要摆出来展览的吗?”

  我从床上坐起,脑袋冒出一个问号,他在说什么:“?”

  “这些衣服啊。”悠仁指指我的椅子,上面放着一二三四五六件衣服,分别是上周三穿的、上周四穿的一直到今天。

  “是要穿的。”我一本正经,这次轮到悠仁一脸问号。

  “穿过一次的不能放进衣柜,但我才穿过一次也不能放进洗衣机,所以我先放在那里。”我解释道。

  悠仁恍然大悟的点头,接着很自然的问:“那你穿了吗?”

  “……没有。”我别过脸,假装在看手机的样子。

  悠仁好似叹了口气,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他朝我的脏衣服走过去,我警觉地蹿过去,护在我的衣服前:“你想干什么?”

  “帮你把衣服丢洗衣桶里啊。”他这么理直气壮的,都让我恍惚了一瞬,还以为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才怪!

  “不行!我要穿的。”我坚持道。

  “那你穿了吗?”

  这句话我刚才是不是听过,感觉再这么僵持下去,我们要为这个问题争论一天,我机智地换了话题:“你来干什么?”

  “我想来见你。”他看着我,眼睛里都是笑意,嘴角也咧的大大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真是超级坦率啊,悠仁。

  “那来亲亲吧。”电视上不都是这样吗?一般说出这种话就是亲亲的序幕词。

  我张开手等着悠仁来抱我,悠仁垂眼看我,眼神稍有变化,但还没等我分析清楚他又很快变成平时的样子。

  我疑惑歪头,觉得刚才应该是我看错了,继续张开手,用眼神催促,悠仁好像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抱住我,愤愤不平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我仰头等亲,不负所望的,悠仁亲了亲我的眉骨,又从眉骨流连到眼睛,然后缓慢下移,浅浅亲了亲唇,就克制的移开了。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脑袋上:“好啦,都给你亲亲了,不要撒娇了。”

  “我没有撒娇。”我郑重反驳。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一个抱抱对不对?”

  我捏着悠仁的耳朵:“照你的逻辑,那你刚才说想我也是在撒娇。”

  “……我没有?”悠仁不确定的回答。

  “哼哼,看,你自己也不确定。”我仿佛抓到他的把柄一样,瞬间得意起来,拉拉悠仁的耳朵,“低头。”

  “不要。”出乎意料的,悠仁拒绝了,他正色凛然的说,“我还在长身体,不能过的太刺激。”

  “?”这和长身体有什么关系?

  “总之,不行。”

  男孩子总是比较容易想的多,虎杖悠仁撇开头,暗自嘀咕,他为什么就不能冷静点呢,烦。

  ……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因为话剧最近侵占了我的生活,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好玩的游戏和好看的电视了,所以我对悠仁提出了邀请:“我们来彩排剧本吧,我是公主,你是王子。”

  剧本?!还有公主和王子,听起来很有趣,悠仁想起自己一直以来都没实现的心愿,或许今天他能得偿所愿了!

  “我也想演公主。”悠仁举起手,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神色蠢蠢欲动,高专人就是要有这种勇于女装的精神!

  他还没穿过女装呢,上次倒是见五条老师和狗卷学长偷穿过野蔷薇和真希学姐的衣服。

  当时的场面极其血腥,虎杖悠仁不忍再次回想,总之,狗卷学长被锤了个半死,连血书都写好了。

  我:“……”

  “不行!到时候又不是你上场表演,我们这是彩排!彩排你知道吗?!要完全贴合剧情,不能临场发挥,光靠自己。”

  “我们先来试试嘛,或许你能从我的表演里发现自己的漏洞。”悠仁锲而不舍地想说服我,看他这么卖力,我有点于心不忍,想着确实也练习过很多遍了,这次……就换我来演王子也没什么,反正也是熟悉剧本嘛。

  我成功说服了自己,同意了悠仁的提议:“那好吧。”

  “好耶。”悠仁欢呼雀跃,双眼发亮,期待不已,“那你有我能穿下的裙子吗?”

  我:“???”

  角色扮演需要这么认真的吗?

  悠仁以实际行动告诉我,需要。

  于是,在悠仁的狗狗眼攻势下,我不得不再次妥协,找出了我最宽松睡衣,印着卡通老虎的,悠仁一点都不嫌弃,欢欢喜喜地接过,美滋滋地去卫生间换衣服。

  我紧张地等在门外,来回踱步,心情焦躁的像个等妻子生产的男人。

  悠仁能穿的进去吗?他会不会把我的睡衣撑坏了?

  我小心的看了看周围,踮起脚鬼鬼祟祟地趴在卫生间的门上,试图听到一点声音,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怕被悠仁发现,我又踮起脚悄悄退回来,我刚刚站好,悠仁就拉开了门:“好看吗?”

  他特别激动地转了一个圈圈,我眼神飘忽,这……不能说好不好看,只能说他把衣服穿了而已。

  我捂脸,悠仁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以他的体型能轻松塞进我的裙子里的?

  我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丝线的哀嚎了,悠仁还在臭美,站在穿衣镜前面照个不停,左右晃着裙摆:“我觉得这个裙摆要是在多一点就好了,要想泡沫一样有蓬松的感觉,这样才好看。”

  “我好看吗?”悠仁期待地看着我,我感到了一阵窒息,悠仁……他还真不能说丑,但是,但是,一个男性气息很明显的的少年穿着女装,并且完全没有修饰,那无论如何别人也是夸赞不出一句话的。

  “好看。”我昧着良心说话,同时捂住了胃部,暂且将它当成我的良心吧,因为我的胃现在也隐隐作痛。

  “那我们开始排练吧。”

  我点点头,把这些情绪抛诸脑后,认真地和悠仁对台词。

  第一句是悠仁的台词,悠仁公主拔出长剑,指着大魔王:“今日,你必将死于我的剑下,颤抖吧,魔王!”

  不存在的魔王上下飞舞,悠仁点点头:“你说我愚蠢,难道你不知道我——青蛙公主最擅长的事就是消灭害虫吗?!”

  我的内心涌上了一股深深的吐槽欲,消灭害虫是怎么回事,不要把剧本改成它妈都不认识的样子啊!居然擅自改戏,第一次给予扣工资警告!

  面对如此巨大的威胁,悠仁依然不为所动,展现出他不为富贵所俘虏的不屈,坚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剧本走下去,甚至他还生怕我看不懂,一人分饰两角,分别扮演魔王和公主。

  悠仁(魔王):“哦哈哈!丑陋的青蛙啊,我可是永生不死的蚊子魔王,只要动物存在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凡血之所至,我无不可往。”

  说完,悠仁看了看我,摆了个颇为帅气的造型,认为如此帅气的自己,绫也一定会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然后他就看见……

  我睁着一双死鱼眼,不仅没有崇拜,甚至还带着嫌弃,丑就丑吧,非说什么丑陋!有必要吗?!我就问你,有必要吗?!

  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反应,悠仁可能是认为自己演的还不够卖力,接下来更加用心的编剧本。

  我从一开始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到后面欲罢不能,拼命鼓掌,给虎杖选手献上自己的掌声和赞美。

  有了观众,还是一个如此捧场的观众,悠仁来了兴致,剧本越来越离谱,各种设定都出来了,虽然细想很扯,不过看的时候完全不觉得。

  经过一番波折,悠仁终于来到我的面前,单膝跪地:“

  公主,我来晚了。”

  我小声提醒:“我是王子啦,王子。”

  悠仁点头,起身,走回去,再次走回来,单膝跪地:“王子,我来晚了。”

  这次对了,我动作极其浮夸的捂嘴:“天呐,你是公主吗?”

  悠仁公主点头,眼眸透出疑惑,角色刚才就分配好了啊。

  我才不管这些,悠仁都把剧情崩到天昏地暗了,也不差我这一点了。

  “噢,可是我的公主有看着扎手摸着却极其柔软的粉发,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勃勃生机,黑色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每次看见他笑我觉得很高兴。”我捂着脸,失落地看着悠仁公主,“你只是一只青蛙,并不是我的公主,你走吧,我要等我的公主来救我。”

  悠仁从我说第一句话开始,眼下的红晕就没消过,啊,悠仁的豆豆眼出来了,很陶醉的样子,听到最后脸上的傻笑已经让我不忍直视了。

  他捧着我的手,焦急道:“是我呀,我就是你的公主,你真的认不出来吗?”

  “你只是一只丑陋的青蛙,我是不会认错我的公主的。”我坚定道,短短一句话对悠仁造成了暴击。

  不·会·认·错·我·的·公·主!

  你现在就认错了啊!我是你的公主啊!可恶啊。

  悠仁惨遭重创,脸色变灰,身体逐渐僵硬成石块,又慢慢变成纸片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气氛突然白学了起来。

  “不管是排练也好,和你玩游戏也好,明明都是我先来的!我才是公主!可恶的王子,居然认不出我!”

  “我不管,就是我先来的,我才是公主!”

  悠仁四肢乱踢,线条一抖一抖的。

  我:“……”

  看悠仁一个人撑起一场戏,讲真的,我觉得他去当咒术师屈才了,真的屈才了,悠仁应该去当个搞笑艺人,肯定会大火的,认真脸。

  而且难道我们不是在玩RPG吗?

  我挪过去,戳戳悠仁的脸,他冷哼一声,很有骨气的别过头,不让我戳。

  我态度强硬的掰过悠仁的脑袋,悠仁哼哼唧唧的:“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公主,我只是一只丑陋的青蛙。”

  我:“……”

  这个设定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吧,悠仁(魔王)说悠仁(公主)是个丑陋的青蛙。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快速贴贴悠仁的脸,温热的触感一闪而逝,然后又是极其浮夸的捂住嘴,惊喜不已:“我没想到传说居然是真的!你真的变回来了!太神奇了!”

  “什么传说?”设定加的太多,已经完全遗忘初始设定的虎杖悠仁。

  我没理悠仁显然已经遗忘设定的话,而是继续自己的表演:“天呐,怎么样残忍的巫婆才忍心给您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公主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

  悠仁头上的小灯泡亮起,他想起来了,这是真爱之吻,他解除了青蛙的形态,王子认出了他!

  悠仁当下极其感动地看着我,眼睛里还冒出几许泪花:“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亲吻一只青蛙,谢谢你,王子,真的谢谢你。”

  我用怜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悠仁,同时伸手薅了一把虎头,悠仁配合的把头往我手里送。

  “不要这么说,公主,毕竟……”我拿刀捅进公主的心口,同时把刚才的话接着说下去,“刚才我还不确定你就是公主啊。”

  悠仁公主震惊地捂着心口,颤抖着手指着我,渐渐失去了呼吸。

  月光下,我看着倒地不起的公主,眼泪渐渐涌出,趴在公主的“尸体”上痛哭:“呜呜呜,公主,我好喜欢你啊,但是我的国家有六位王子,我只是其中不显眼的一个,继承顺序还很靠后。

  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你国家唯一一位公主,只要杀了你,再做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因为救我而死去的公主,因为死去的公主而痛苦消沉的王子。

  这就是爱情啊,令人难以抗拒的爱情!为了这伟大的爱情,你的父母一定会把国家交给我的。”

  “为了我的国家,公主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悠仁公主(尸体)气的手指乱颤,看起来想当场诈尸,我连忙快速说完最后的结语,同时宣布:“游戏结束!”

  悠仁立马起身:“你耍赖!”

  “你先篡改剧本的!”我理直气壮的反驳。

  “……我只是改了一点点。”悠仁心虚不已,比比手指头,示意真的只有一点点。

  我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揭穿他的谎言:“是只有一点点没改吧。”

  悠仁眼神漂移,上下乱看,他真的只改了亿点点嘛,最后不是还保留了青蛙公主和蚊子大魔王的身份设定,也没有改太多。

  “你怎么老这样?!”说不过我,悠仁开始翻旧账,“每次你都是这样,上次让我当替身就算了,这次居然连替身都不打算让我当了,这也太过分!”

  我:“???”

  这指责是从哪里来的?

  悠仁:“你看!你都想不起来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一点儿也不爱我!嘤嘤嘤。”

  “我没有。”我无力道。

  “你现在居然连敷衍我都敷衍的这么敷衍,嘤,你就是不爱我了!”

  真的有哪里不对吧?我恍惚想着,然后开启哄女友……不对,哄男友模式,我太难了。

  为什么我的套路一直没有悠仁多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我对于RPG都应该有更多的经验才对。

  但每次我赢了之后,都会不得不陷入一种道德(?)上的下风,赢了好像没赢一样。

  是我不够作吗?

  我看着因为会撒泼打滚耍赖的悠仁,决定下次试试,我要走悠仁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哼哼,等着接招吧,以前的花开院绫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钮祜禄·绫也!

  ……

  跳过无聊的几天,时间很快到了校园祭这天。

  “我的衣服呢?!!有没有人看见我的衣服?!”xx同学尖叫道,我僵坐在椅子上,对她的遭遇表示爱莫能助,毕竟我的青蛙套装很丑,也很热,不好做动作,免得汗把妆弄花了。

  后台一片繁乱,我安静僵坐在原地,安静的玩手机。

  由于话剧内容过于丰富,需要的演员也很多,班上每个人几乎都分到了角色,由纪也客串了一个水泽女妖,专程充当我们迷路的导航。

  所以我现在只有一个聊天对象,就决定是你了——出来吧,虎杖悠仁!

  「绫也」:你来了吗?来了吗?

  「悠仁」:到了到了,我给你买了东西,还专程带了相机哦。

  我低头看着青蛙套装,脸色立马变白,这样丑陋的照片,绝对不能留下!

  「绫也」:不要!别拍!

  才来过两次就已经摸清楚学校设施的虎杖悠仁,一路直奔绫也的新班级而去。

  「悠仁」:可是爸爸已经拜托我了,我们已经说了,要给他寄照片的,

  我裂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绫也」:爸爸?哪个爸爸?什么爸爸?你该不会是说我的父亲——花开院木和先生吧。

  我抱着最后的希望,颤抖着打字。

  「悠仁」:你真聪明,

  夸小狗的语气,算了,现在这件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绫也」:那是我的爸爸!而且你们是什么时候有联系的,我怎么不知道!

  「悠仁」: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有了啊,我们聊了很久的天了,绫也不知道吗?

  我从哪里知道,没人告诉过我啊!

  我绝望地瘫在椅子上,完了完了,我一生中最丑陋的照片即将被大肆传播,我会迎来一波狠狠的嘲笑,划重点——嘲笑我的的必然只有爸爸。

  毕竟是个把我从小到大的照片全部贴在墙上的狠人,对他的每一个朋友都科普过自己的女儿有多可爱,讲着讲着还会把照片拿出来,然后一堆童年糗事就全部被抖落出来,要不是我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自己把照片全部撕下来放进相册里,现在每个去我家做客的人都将看到我的人生轨迹并礼貌参观我的黑历史。

  其中有我被他埋进沙子里,死活出不来的照片,有我被提着脚,吓的嗷嗷大叫,我爸爸却非常愉快的大笑的照片,还有他故意带我去逗小螃蟹,却害我被夹住手指,以至于我现在都不敢去捉螃蟹……算了,不说了,这些事情多说了都是泪。

  我不怀疑爸爸的爱,但有些时候,他的爱真的很沉重,我觉得我承受不来。

  现在,爸爸还多了一个帮凶。

  难道以后我的小孩也能看到我的黑历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