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这样说,自然是已经看到了桌上她目前整理出来的石碑刻文译本。

  石碑上的刻文符画与他们第一眼判断的一致,来源甚至要追溯到弥生时代去。那个时代的文字还完全不曾统一定型,这种夹杂着符画的文字可想而知有多难去辨别,所以自第一次从出云回来以后,五条悟还需要出差与教学,而鹤若折羽则是一边等待着各方的文献都收集过来,一边全身心地投入进对照工作之中。

  她今日陪同虎杖悠仁训练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包括之前偶尔去高专提前对二年生进行教学,也是本着出门走一走的想法,权当转换心情稍作休息。除去七海建人带虎杖悠仁去做的那个任务和另外的一次出行,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房内度过。

  当然,石碑高度不低,刻文数量也不少,他们的照片虽然已经尽最大力地拍得足够清晰,却也架不住长久岁月中石碑受到各方面的磨损,辨认难度更上去了一个台阶。

  五条悟亦是在忙碌之余会帮忙,两人也没有傻到全部的都要亲自去对照,之前便把文字分散了出去,动用手底下的一大拨人,再加上利用现代的智能科技,才能像现在他看到的一样,已经只有一小部分还在解译中了。

  要不然没个数月上年时间,哪里能到这个进度。

  大部分都完成了解译这也即意味着,基本已经可以大致地看一看全文的意思——即使因为分工的原因,还需要先进行一个整合。

  “是呀,如果想要看的话,其实已经可以了。”鹤若折羽垂眸,足尖点了点正映在近处的阳光边缘,“不过我想的话还是再多确认几个字过后一起看吧。”

  五条悟也没什么多余的失望情绪,唇角的弧度不变:“好无聊~还不可以看吗?”

  “悟明明也参与解译了很多,怎么像是一点都没看过的样子?”她失笑,“而且现在本来也看不了嘛,就算立即想看已经解译的也还得先整合。”

  “话是这么说没错,”五条悟双手捧着脸笑,“小折羽就不能施个魔法,让它自己整合吗?”

  鹤若折羽歪歪头:“魔法少女的话要等到晚上吸收了月光才可以使用魔法。”

  “那等到了晚上我就可以见识到传说中的魔法了吗?”

  “也不可以哦。”

  “诶诶,为什么~”

  她笑:“因为一个叫五条悟的人,鹤若折羽已经不再是魔法少女了。”

  “哈哈。”他捧着腹愉悦地笑了几声,伸出手五指与她的相抵,“那那个叫五条悟的家伙可真是罪过罪过。”

  “就是呀,真是一个令人苦恼的男朋友。”

  “错了错了,已经是未婚夫了!”

  “悟可真是……”

  笑闹过后鹤若折羽微底下声音,转而道:“另外,有一个字我比较在意,还需要找书确认一下。”

  “是这本吗?”五条悟努了努嘴,指向被她从地下室书架上取出拿回房间的那本书。

  好似被他提起鹤若折羽才想起这本书一般,她不置可否地直接把它拿起来,摊开在手上快速地检索翻阅。

  日头似乎又西斜了些,方才她的足尖还是正好点在地上阳光的边缘,此时它们又主动再往她的方向靠了靠,恍惚就连她的面容也又被橙红的颜色照亮了些。不管是五条悟还是鹤若折羽都一时未再说话,一个翻着书册一个看着翻书的人,满室顿时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与纸张快速翻动的声音。

  又或许还听得见外面花园内风吹动草叶花瓣的窸窸窣窣声。

  严格来说现在的光线其实已经有些灰暗下来,而鹤若折羽完全没有去开灯的意思,只见她像是相当熟悉地找到了某一页,在那左近翻了翻,目光快速地在书页上掠过,寻找着她想要看到的内容。

  五条悟的目光则从刚才快速翻动的厚厚书册往上,口中道:“这是本字考?小折羽很熟悉的样子,这几天也在开始用这个了?”

  “没有呀,刚刚从训练室那边的书架拿上来呢。”她摇摇头,眼也不抬地答道,“若是这几天在用也不会放在那里了。只是这本书应该是从家族拿过来的,几年前恰巧看过。”

  “欸……”几年前?

  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书,鹤若折羽摇摇头:“这里面没有我要找的。看来要找个时间回一趟家族了呀。”

  “那本书在家族书库?”

  “嗯。”她应了一声,“应当是就在一层吧。”

  五条悟扬了扬眉:“小折羽的记忆力可真不得了。”

  她经常去家族书库看书那可是进入高专就读以前的事。

  鹤若折羽眯着眼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所以,悟到时候陪我回去一趟吧。”

  *

  他们要回家族完全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告,是以直到五条悟和鹤若折羽并肩出现在五条家门口,家族内的人才知道大少爷和少夫人一起回来了。

  门口当值的小哥似乎是新上任的,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到了传说中的最强暨家族实际掌权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面色红润地立正行礼,超级超级大声地:“您您您您回来了!!”

  “‘您您您您’是哪一位?”回答的不是五条悟而是鹤若折羽,她笑意盈然地对这个新来的小哥点点头,“没事,也不用通知谁,你继续当值便是,有人会来接我们的。”

  “好、好的……”这就是少夫人,笑起来好……嘶,怎么有点冷。

  问就是这位小哥获得了「五条悟的凝视」debuff。

  鹤若折羽转过头,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她说会来接他们的,是唯一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来一趟五条家的五条秋人。他此时正笔直站立在正庭西侧门旁的树下等待着他们,脸上丝毫看不出在这里等候了多久,只在他们走近后放在腹侧的手一收,镜片下的狭长双眼之中眸光略微柔和了一些:“恭迎二位。”

  “还是这么无聊严肃就很没意思了哟,秋人君。”五条悟拿出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拍了拍五条秋人的肩膀,脚下没停地越过那道门,“笑一个笑一个?”

  那语气活像个花花公子在对小姑娘口花花。

  至少另一边鹤若折羽转过头去闷笑得很有点开心,五条秋人瞥了一眼她的目光之中也由此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他推了推眼镜缀在两人身后,“恕在下拒绝。”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个反应。”

  鹤若折羽捏了捏五条悟的手,随即转头问道:“书库一层已经收拾好了吗?”

  “是的,在鹤若小姐来电的那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不愧是秋人先生。”她点头笑了笑,沿着曲折的石板路向着书库的方向步幅虽小速度却并不慢地走着。

  说来也巧,当年鹤若折羽最开始居住的院子位置虽然偏僻,却也是通往书库的必经之路。当年在那两只咒灵来犯时顽强存活下来的那株雪松仍旧屹立在那里,针状的绿叶密接在一起,笼罩出一片阴影区域,为这炎炎夏日中的庭院辟开一隅清凉。

  鹤若折羽的目光在路过时自雪松掠至那边早已再次整修过的一片连廊,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才收回来,弯眸无声地笑了笑。

  在陪同他们到达书库后五条秋人就选择了先行离开,他也是帮助解译的人员之一,与其留在这里等待,不如赶紧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身侧的女子进入书库中后则是对他挥挥手随即径直走向了某个区域,五条悟空开的双手又揣起来,盯着她在书架上寻书的背影半晌,慢慢地踱步过去,伸手轻松地替她拿下来一本厚厚的书册。

  鹤若折羽眼睛一亮:“就是这一套。旁边应当还有三本,悟也一并帮我拿下来吧。”

  “是是~”五条悟找到另外三册一起抱下来,顺便在另一侧拍了拍外壳上的灰尘再放到刚才一并随手拖过来的小桌子上,“我的服务不错吧,大小姐?”

  “嗯……勉勉强强。”她把刚才他递给自己的那本也放到面前的桌面,低着头掩住眸中的促狭之色,“不一页一页地直接翻好怎么能叫到位呢?还有这么高的悟站在这里,正好挡住外面的自然光了哦。”

  “好过分哦,明明就是因为比小折羽还要高很多才拿得下来你要的书嘛。”口中虽是撒娇式的不满,五条悟实际还是一脸愉悦的笑,又拎了旁边的椅子放在桌旁,“因为小折羽的指责,悟心生不满了哦,要翘班。”

  这么说着,他就真的吹着口哨两手揣在兜里走出了书库。

  鹤若折羽噗呲轻笑出声,转身一下倒在木椅上,椅子随着她的动作亦是后倾,啪嗒一声最高处撞在身后的书架上,而后被她双腿一使力又压了回去。

  后知后觉地想起书库里也许会有家族老头子们的“眼睛”,她轻咳一声重新端坐好。

  五条悟不留下来同她一起倒不是什么真偷懒,一来他留在这里也不太帮得上心里有数的鹤若折羽什么忙,二来这一趟回家族,虽然嘴上没提,但他其实也是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这样各做各的事正是最合适的。

  不过一个下午过去,他回到书库过后的第一件事却是一脸可怜地望着她,除了叫她的名字之外就什么都不说,只把手指伸到她面前。

  她有些莫名,一看怔了一下,却是他的食指指腹竟不知被什么划出了一道伤口,比较细小,缓慢地往外冒着殷红的血珠。

  “小折羽。”他可怜兮兮地拿另一手捧着受伤手的手背,“出血了。”

  嗯……她当然是看到他出血了,只是这又是个什么情况,这样的伤口又哪比得上平日那些……鹤若折羽单手支着颊侧,另一手托起他的:“悟的无限呢?”

  “在家族里嘛,撤掉了。”

  这话可叫人没有办法相信呢。

  悟也就是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大部分时间不展开无下限术式,而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出去,大概也就只有在给学生做示范的时候会非常短暂地撤掉一下了。

  不过鹤若折羽这会也回过味儿来,这人,多半是突然就想要这么玩了,故意做出这个样子呢。

  要问他怎么不用反转术式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盯着眼前的伤口,配合地露出一脸担忧的表情:“哎呀,这可怎么办,书库里也没有急救箱。悟是在哪里伤到的?”

  “那颗雪松。”他收回去的另一只手握拳抵在唇前,大约是在忍着笑,“没有急救箱,可是好疼。”

  “那……”

  她歪头想了想,试探性地又靠近了些,忽然伸出舌尖卷走了冒出来的血珠,随即轻轻吹了吹伤口处,抬眸扬起笑,眸中藏着戏谑。

  “吹一吹就不疼了,对不对?”

  微微酥麻又温热的感触一触即离,紧接着又是突如其来的凉意。

  这使得本还抱着几分看戏心思的五条悟一僵,半晌没有动作,良久才张开手掌挡住自己本就戴着眼罩的双眼,笑道:“败给小折羽了呢。”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替他包住手指,挑挑眉,示意接下来的你自己解决。

  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五条悟裹住手帕的手指蜷入掌心,另一手屈起食指,指关节敲了敲她面前已经被合上的书册表面,问道:“有结果了吗?”

  “确认了。”鹤若折羽不多拖沓地点头,“这果然是「噬」字。”

  这个话题接下来的话,就留到了回到家中后来继续。

  前几日就已经完成了大半的石碑刻文解译,而从那日提起到今天回家族之前,鹤若折羽则在对照之余还进行了相应的整合工作。

  虽然还剩了几个字还在对照中,但已经足够他们大致地看明白石碑上都刻了什么了。

  ——这是一篇,关于噬咒体的记载。

  无论是伊邪那岐、伊邪那美,还是素戋呜尊,都是真正存在过的。

  而诅咒、咒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世间无人知晓,只是在八百万神明泽被万物的时代,它们就已经诞生并为祸世间。

  诅咒诞生于一切负面情感,拥有七情六欲的并不仅仅只有普通人类,同样有着喜怒哀乐的神明自然也可以成为诅咒产生的根源。而因强大的神明所诞生的诅咒,毫无疑问也是极其强大的。

  被判决为罪神而放逐出高天原、堕神于荒神谷的素戋呜尊就是其中之一。

  由堕神素戋呜尊的怨恨之中诞生的诅咒脚摩乳受强大的神力影响,竟在产生于众神的一众诅咒之中也能脱颖而出,不仅拥有了自我意识与人类的形态、完全成为一个亦神亦鬼的不同存在,还在犯下累累罪行后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它竟与一人类女子相恋,甚至诞下了一女。

  女婴被起名为奇稻田姬,生来便拥有从前从未现于世间的能力——她虽有一个身为诅咒的父亲,她自己却是能够毫无滞涩地吸收任何咒力为己用,那些被吸取的咒力直接存储进了她的身体,使她日渐强大。

  那个时候,奇稻田姬成为了所有诅咒敬而远之的对象,称她为「噬咒体」。

  直到有一天,奇稻田姬的存在被堕神素戋呜尊知道了。

  原本就认为自己被自己的诅咒背叛了的素戋呜尊在得知此事后,趁着脚摩乳出门的当口杀害了他只是普通人类的妻子,并蛮横地掳走了奇稻田姬,把奇稻田姬囚禁在自己的堕神之地荒神谷。而后素戋呜尊他始大量地豢养世间咒灵。他不仅亲自捕捉咒灵,还以自己之名立教获得信徒,以此来得到更多的诅咒,皆尽豢养进荒神谷。

  这些诅咒,全都被素戋呜尊强迫奇稻田姬吸取了。

  奇稻田姬成为了素戋呜尊的容器。他觊觎奇稻田姬的能力,觊觎那经过转化的力量,能够让他一步登天。

  他怨恨自己的父亲与母亲,怨恨所有主张将他逐出高天原的神明。待他获得了噬咒体的力量,他便要重新杀回高天原,将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主神尽数踩在脚下。

  妻子被害、女儿被掳的脚摩乳在这时终于找到了荒神谷的所在,他与人数难以估量的战士一同来到了这里,誓死夺回自己的女儿。

  他当年的“累累罪行”,对于这些战士而言却是可贵的雪中送炭。

  脚摩乳胜了,他成功地解救了奇稻田姬,作为与堕神相抗的代价,自己永远沉睡在了那里。

  素戋呜尊作为战败者,自己也被毁灭了身体,当年被驱逐出高天原时众神剥夺的胡须与指甲竟成了他最后留在世间的形体,在他死后落于荒神谷成为特级咒物,虽再无法移动,仍旧渴望着重获新生,渴望着获得噬咒体来修复自身,再得辉煌。

  伫立在荒神谷的石碑是素戋呜尊吸引诅咒为自己办事的手段,他的胡须与指甲亦是埋藏在石碑之下,封印在裂谷的法阵之中,能够保护他仅剩的身体,现在的他也只有通过法阵才能做到再掠夺「噬咒体」的力量。

  “原来那个法阵是这个作用。”五条悟单手提着整理出来的文件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看,看到这里顿住了目光,出声道。

  他们两个人在之前还有过一次一同去往出云的经历,那天他们做足了准备一起再进入了一次山洞,得到的新发现就是一整个溶洞的地面都是一个巨大的法阵,而法阵的中心正是那座石碑,只是暂时没有发现那个法阵是起到怎样的作用。

  而随着石碑文字的破解这个问题便解开了,法阵之中竟是封印着已经成为特级咒物的素戋呜尊。

  莫名有些并不能说很意外的感觉。

  “嗯。”鹤若折羽点头,“在石碑上刻字的是奇稻田姬,或是她的后人。”

  失去亲人而悲痛不已的奇稻田姬选择了永世与素戋呜尊作斗争,倘若自己无法做到使素戋呜尊消亡,那么就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一代一代的噬咒体。

  奇稻田姬的血脉,每为新生的女婴,就会继承「噬咒体」的力量,并且也继承对抗素戋呜尊的使命,只是后一传承大概是因为血脉的逐渐式微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而新生的每一位噬咒体,她们所吸收而去的咒力虽是转化为了噬咒体特有的能量,究其本质,实际上还是咒力,并且,那是经过一次净化的更加纯粹、凝练的咒力。

  遭到觊觎也是理所当然。

  受到素戋呜尊所留石碑引诱蛊惑而以噬咒体为目标的往往是假想咒灵,原因谈不上特殊,纯粹是因为假想咒灵是咒灵之中因也拥有传承而较为特殊并天生强大的诅咒。只是数千年来它们的意志也早就发生了改变,本性贪婪的咒灵们首要的目标不再是把噬咒体献给素戋呜尊,而是独自占有。

  这一代的噬咒体,不用说,自然就是鹤若折羽。

  “难怪那些假想咒灵对我趋之若鹜。”尽管自己在整理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个大概,鹤若折羽仍旧这般感叹了一句。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她无法感受到任何负面情绪,还是这些年来她自然而然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对于自身这样的情况与宿命鹤若折羽脸上看不到任何平静意外的神情,“虽然很久以前就隐隐有所感,但我一直很好奇,我的能力可以说天克咒灵,它们又有什么手段可以攻击我呢……现在,我多少想明白了。”

  “……”像是嫌一直举着文件看累着手臂,五条悟放下了手甩了甩,也露出他放在一直隐在文件后的脸。

  摘下了漆黑眼罩的面上,是五条悟自高专毕业以后就难得一见的明显的黑沉脸色。

  那天,鹤若折羽虽然没有让他看解译出来的刻文,却告诉了他另一件事。

  在地下室的书架旁,看见被虎杖悠仁与莫斯卡的战斗余波震下来险些砸中她后落在地上的几本书,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相似的场景。

  “悟记不记得二年的孩子们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真希同学第一个在档案室见到我这件事?”那天的她随手把一册资料卷成筒状翘着手心,眸中尽是耐人寻味的神情,“她之前就跟你提了吧,那天我也是差点就被一堆档案砸到的事,啊,虽然真希同学不在也必定砸不到我啦。”

  “那些档案册,是毫无征兆就落下来的哟。”她眯着眼笑起来,“在那之前,我甚至都没有碰过那附近的资料呢,悟说奇怪不奇怪?”

  “现在我在想啊。这些是不是应当归属于——厄·运呢?”

  厄运,一个鹤若折羽和五条悟都再熟悉不过的词汇。

  她到现在也时不时使用的,继承于雀森鬼影的能力「雀折」之「玄」,正是一种利用黑色丝线给对方招致致死的厄运的能力。

  再遇雀森鬼影时脑中一闪而过的什么,终于被她抓住了。

  也是在重遇的那天她清晰地意识到,作为这个能力的本源,雀森鬼影的「雀折」比她所能施展的还要难缠得多。

  显然,在十九年前她吸取雀森鬼影的时候,对方就悄然在她身上种下了属于它的「雀折·玄」。

  这也正是从那时起鹤若折羽就在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的原因。现在想来,比如十岁那年枫树林里遇见的树藤、学校内的蛮力混混、温泉遭遇的诅咒师等等,这些年来遇到的事件,每一次都由她来应对那些物理系力量型的对手,大约原本一开始也都就是冲着她来的。

  咒灵奈何不了噬咒体?没关系,那就一次一次地换种方式来找她麻烦吧。

  雀森鬼影,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雀森鬼影所种下的那颗种子逐渐萎缩,这些厄运事件近年来也次数渐少程度渐轻罢了。

  掉落档案册那种程度的厄运就可以见得。

  仅仅是一个雀森鬼影就隐形地纠缠了她近二十年,更不要说还有这么多的咒灵以她为目标。

  虽然她对于咒灵而言是极其危险的存在,但换个角度来看,她也同样是它们的大补之物。

  他们还是高专的学生时遭遇那位伏黑甚尔,盛怒之下鹤若折羽差点爆发的什么,如今似乎也可以猜到答案了。

  ——如果她的情绪真正爆发,本已被净化的咒力将会重新染上颜色,毫无疑问,到那个时候鹤若折羽将会变成一个失去理智与咒灵无异的存在。

  相应的,也就能被咒灵所吞噬了。

  这些年虽然不断有袭击,但也难保不存在手下留情。毕竟就和素戋呜尊的做法一样,她越成长,拥有的力量就越多。

  噬咒体的力量对鹤若折羽自己而言最大的作用不过是生命力的补充,对诅咒们来说却有多危险就有多具吸引力。

  它们要逼疯鹤若折羽,要她成为一具空有力量的行尸走肉,而后争先恐后地蚕食她,让她死在咒灵的围攻之下。

  换一句话说,它们不仅要她死,还要她死得遗憾,死得悔恨,带着她不应当承受的负面情感与苦痛。

  “……悟?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鹤若折羽这般问道。

  听见她的声音,五条悟回过了神,抬眼便对上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紫眸,那永远会对他展露出的温柔笑颜亦尽收眼底。

  很好,拳头硬了。

  他的小折羽,就算是死——

  不,她不会死,她会永远站在他的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呼,大肥章,终于码完了,也终于把事情给解释开了。

  划划重点,就是折羽是个真·香饽饽,咒灵们都期望她不得好死,而且这么多年遭遇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一个是意外(虽然基本上都化解了)

  除了名字是神话里的,剩下的故事全是我编的。奇稻田姬其实传说里应该是素戋呜尊也就是须佐之男的老婆,脚摩乳是他岳父,被我瞎瘠薄魔改了,请不要在意x

  另外本文的神话参考的是出云神话体系,和高天原体系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