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us,还给我!你给我回来!” 红发青年一脸愤怒,奋力地追着在前面跑的飞快的黑发男孩。

  “爸爸,妈妈,你们看!你们...” 黑发男孩一边跑一边回头狡黠地笑着,没留神,一脚绊上一根木制拐杖,“啊!”

  “哦,Albus!你还好吧!?”老人赶忙弯腰要扶地上的青年起来。

  Albus 呲牙咧嘴地摆了摆手,揉揉脑袋,自己麻利地爬了起来,冲面前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老人笑了一下,微微低头亲了一下那人的脸颊,“Sirius 爷爷,你还好吗?”说着低头整理了一下老人和自己胸前的虞美人花。

  “哦看看你,Albus,” Sirius 也吻了一下黑发男孩的脸颊,“像是比上个星期又长高了。”

  这时红发男孩也追了上来,把自己胸前的虞美人花戴正,气喘吁吁的拥抱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哦,对不起,Sirius,你好吗?”

  “James,” 老人朝这个和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快乐地眨眨眼,“有什么东西这么抢手啊?让我也看看。”

  “Sirius, 你看你看!”Albus 兴奋地挥动着手里的照片。

  “哦,Sirius,没什么好看的,”James 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八卦的老人,“不要理 Albus 这个家伙。”

  “爸爸,妈妈,快来看啊!” Albus 冲着从 Sirius 身后房间走出来的父母招招手,“快来看,James 的女朋友!”

  “James 有女朋友了?是谁?是那个 Olivia 吗?” 红发女人好奇地走上前去看着儿子手里的照片。

  “品味不错,和他爸爸很相似,长得多像 Ginny,是吧, Harry?” Sirius 转头朝身后的黑发男子笑了笑。

  “哦,是这个女孩!” Harry 也凑过去看着照片,“去年暑假的时候她还来家里玩了对不对?很漂亮,很不错。”

  “哦,爸爸!” James 有点脸红,“我本来是要自己告诉你们的,然后被 Albus 发现了信!”

  “是你自己不小心把照片放在床上,被我发现了!” Albus 兴奋地辩解,“妈妈,我都看见了,James 对着照片亲了好几下!” 说完抬腿就跑。

  “Albus!你给我回来!” James 气的脸和头发变成一种颜色,又朝黑发男孩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地笑着,看着两个已经挺大的孩子吵闹着跑上了楼。

  “Albus 快大学毕业了吧?他想做什么?” Sirius 转头问 Harry。

  “医生。” Harry 抬眼看了下楼梯,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我完全没有问的必要啊。”Sirius 笑出声,“你们会去参加毕业典礼吗?”

  “我们会伪装好自己再去的。”Harry 假装很严肃地和 Ginny 对视了一眼。

  “最忠实的剑桥家族里出了个牛津的毕业生!”Sirius 笑得更爽朗,“发生了什么?”

  Harry 无奈地耸耸肩:“是他自己非要去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我们今天早些吃晚饭吧, 你也可以早些回去,明早不是还要在阵亡烈士纪念日做演讲吗?”Ginny 把一条厚披肩递给丈夫,“你和 Sirius 先去书房,饭好了就叫你们。”

  Sirius 毅然拒绝了厚披肩,挺了挺后背表示身体很硬朗。

  这位陆军上将戎马半生,从土耳其的加里波利瓦解了奥斯曼帝国,又到北非沙漠赶走了德国法西斯,南征北战,杀得了人,断得了策。无奈英雄一世,却偏偏折在一个考文垂轰炸上。险些拼上性命得到的消息竟然没能送出去,烂在心里成了终生的遗憾。恨带着悔,悔带着殇,古稀之年依旧独自一人,把那人留下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把那人留下的房子当自己的家,半是自苦,半是怀念。

  可是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任凭自己怎么折腾自己,怎么甘愿糊涂,却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清醒些,别走上自己的旧路。

  “最近还好吗, Sirius?” Harry 和他的教父走进书房,倒了一杯威士忌递给 Sirius。

  “都退休了,就写写回忆录,做做演讲,倒也安逸。” Sirius 接过酒,站在窗边,“你呢?医院里面的怎么样?听 Ginny 说你们很忙。”

  “嗯,最近来了一些新的技术,还在适应。” Harry 点点头,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两个人寒暄着,看着花园里的滑梯逐渐拉长的影子,Harry 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Sirius,上次我说的事情,关于,关于那个行动的报道,上面有没有批准?”

  “还没有,” Sirius 摇摇头,“他们说,时机还不成熟。”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Harry 抬头看到一只麻雀落在窗外的树枝上,扑腾了几下又飞到更高的房檐边缘。

  “还要…再等等。” Sirius 喝了一大口杯里的酒。

  “需要我再提交一份申请吗?” Harry 看着另一只麻雀落在刚刚那只旁边,一起又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Harry,如果这次又被拒绝了,我认为,你可以再等等。” Sirius 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等什么呢?” Harry 放下手里的茶杯,“等多久呢?”

  “等时局稳定下来,情况明朗之后。”Sirius 看着自己的教子,“Harry,你该知道这些。”

  “等你们彻底分出胜负对吧?”Harry 摇摇头,“如果这次不行,我会去联系他的族人,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报社的...”

  “你疯了?!”Sirius 喝止住 Harry,“这样会乱成一团你知不知道?!贵族不能干预政治,这是法律!而且他们家族已经没落了,报社没有军部的允许也不会报道这件事情的,你这样做不仅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让这件事情更加不能收场!”

  “是吗?”Harry 不屑地摇摇头,“你想怎么收场?让知情人都死光,都像 Severus 那样进疯人院?”

  Sirius 盯着手里的杯子,拿起一旁的酒瓶又倒了一点,安静半晌叹了口气:“Harry,你要知道,这件事情不止是一个新闻报道那么简单,里面有很多内情,你也是知道的,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透露。”

  “那你们能透露什么?” Harry 反问,“战争结束了,该授勋的授勋,该封爵的封爵,可是他呢?他的家人不仅连他们的尸骨都见不到,还要承受作为逃兵亲属的耻辱。这是不是太冷血了?”

  “盟军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派人参与了那次行动,这件事情的曝光会造成很不必要的矛盾,包括和苏联,” Sirius 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美国和苏联正在冷战,这样的新闻会让矛盾更加升级。”

  “Sirius,这恐怕不是矛盾吧?” Harry 苦笑了一下,“而是功劳归属问题吧?东线打的那么血腥,死了那么多人,而战后我们的媒体几乎不提一句,很多孩子甚至都不知道是苏联人第一批攻进了柏林。这件事情也一样对不对?有苏联人的参与会让你们丢脸?会让诺曼底登陆看起来不够伟大?会让美国人的贡献看起来不够重要?”

  “Harry...” Sirius 面露难色,“这是政治,苏联那边也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报道西线的战役,不会报道作为同盟国我们对他们的援助的。”

  “所以这就是我们宣称的民主?自由?到最后还是和你们看不起的社会主义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Harry 皱眉摇了摇头,“我理解这是政治,不会去妄想太多,因为我知道,我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可是,Sirius,如果连我都不愿意帮助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人愿意了。”黑发医生转头看着他的教父,“他们只是一个飞行中队,只是几个连上校军衔都没到的飞行员,他们为了你们的命令,看着战友们一个一个的牺牲,却把任务执行到最后一刻。而到今天,战争都结束二十年了,我们竟然吝啬到不能在阵亡名单上给他们短短几个名字的位置?”

  “Harry,我知道那个 Draco Malfoy 对你来讲很特别,” Sirius 深吸了口气,“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也非常非常的遗憾。如果保镖行动没有苏联人的参与,凭借他的社会地位,其实拿到维多利亚十字勋章都不过分。可是,Harry,你已经在这件事情上花了二十年了,不是依旧毫无进展吗?不如,歇歇吧?”

  “Sirius,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这件事情。”Harry 盯着书架上那个小小的赛艇模型,“绝对不会放弃。”

  “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了当年那个行动的全部内情,也确认了他在加来坠机,虽然我们只找到了降落伞,并没有找到尸骨,可是你总算是知道了不是吗?”Sirius 无奈地看着那张同自己挚友如出一辙的脸,“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他,知道这些难道不够吗?”

  “Sirius,也许,对于我来讲,这就够了。” Harry 闭上眼睛,低下头,“可是对于他呢?你知不知道,Severus 还活着的时候他告诉我,那五个飞行中队,从抵达加来那天开始,到最后一架飞机坠毁,每一位飞行员平均一共起落了一百多次?Sirius,那不是普通的起落,那是一百多次的甘愿赴死!他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和平,所有人的自由,同那些数十倍于他们的火力周旋,一次一次的起飞,降落,直至最后全军覆没,甚至尸骨无存。而世人不仅不知道他们的作为,反而唾弃他们,更不要提说一声感谢或者掉一滴眼泪!Sirius,这对他来讲,公平吗?”

  将军埋骨,不求天地为愁,不求草木同悲,可若沉冤莫白,昭雪无门,何以祭忠魂?

  “Harry,”沉默良久,老人终于开口,“Harry,我答应你,再等等,五年,最多十年,我会帮你的。”

  “Sirius,我,怕是等不了五年了,”黑发男人深吸了口气,“我觉得,我好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