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的时候脑子一抽,就容易干出一点悔不当初的事,悔到肠子断成一节一节,接都接不上来。

  王也是个人,是个人就会干这种事情。所以,他盯着诸葛青,眼里保持着这人笑眯眯的脸,脑子里回荡着从他嘴里跟打招呼似的话,荡了那么几秒,脑神经总算回过劲来的发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我操!诸葛青真的是GAY!”,字幕特写,还带着跟小时候看87版西游记的片头曲一样的字体特效,旋转放大在他的脑子里。后面还跟着好几行一模一样的字飘过去呢。

  这批字幕打出来,情绪里的后悔因子跟着就飘起来了,手机里还有着昨晚没准时睡觉导致脑子发懵干下来的罪证。

  王也的作息总是很规律,雷打不动,晚上十点准时发困,早上六点准时清醒,都不需要闹钟打铃的。就算前些日子因为工作量增大了,没法十点准时睡觉了,但到了点,这脑袋瓜就会开始点啊点,撑不了多久就得掀开被子困觉。

  这说不上是毛病的作息几十年如一日的伴随王也,可昨天晚上却把王也给撂下了。说它把王也撂下也有点委屈了,得有六成的因素在于王也自己。生物钟控诉着,不过就是加上了个诸葛青,不过就是刷新这人朋友圈的时候发现被提高了可看的时间范围,居然就没控制住自己,一条一条的翻过去,整整翻了一个多小时呢!生生把睡眠时间延迟到了逼近十二点,平日里没啥用的提醒闹钟都叫了,却被王也连着按下四五个十分钟之后再提醒。

  脑子也不是不困,困啊,王也哈欠打了好几个,眼角都带着泪,可划拉着手机的手魔怔了一样停不下来。诸葛青发的东西多得要命,不论有趣还是无聊的事情都往上发,一天七八条的,怪不得王也不停看啊读的。

  所以介于清晰与迷糊之间的脑子便开始犯事了,临睡的时候发誓再看一条就结束,好巧不巧就发现诸葛青发的那条与疑似老大爷口中的包养他的大富婆合照的朋友圈下面,连着出现了好几条诸葛青和其他人聊天的记录。

  他和谁聊着王也看不见,但王也莫名其妙的就想也参合一脚,于是他就发出了一条他这辈子最后悔的评论。

  以身试法感受蝴蝶效应,王也和诸葛青回了几句,又在微信里单聊了几个回合。短短几句话,端得上正常随意,但也抵不过听者有意胡思乱想。

  先是吃了一惊,惊了过后就开始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推测都活蹦乱跳的在脑子里展现勃勃生机了。

  不是女朋友?那买那些成人用具干嘛?

  这是王也想得第一个问题。

  总不能是自己用吧,怎么看那些东西要么用在姑娘身上做情趣,要么只能走后门。可诸葛青这么撩天撩地没有他撩不过来的姑娘,一看就觉得是位老司机boy,用得着走后门?

  这是王也的第一条推理。

  难不成……他是个深柜?

  这是王也的脑子——王也把他的脑子强行关掉了。

  跟逃避现实似的迅速陷入睡眠,半强迫的睡眠质量自然不好,王也是顶着越发浓厚的黑眼圈去上班的。

  然后就因为又收到诸葛青购买的成人用具快递,脑子的开关又被外力打开了。

  一路走神地到了目的地,结果一敲门就见着那位傅蓉,听着她的问话,面上正经着,心里已经开始起风了,一波波微浪就涌了起来。

  等到诸葛青飞奔而出,这么怕冷的人也不穿外套了,就为阻止傅蓉开那快递盒子。王也脑子里的那个猜测运作得愈发猛烈,跟煮熟了饭的高压锅,哔哔哔地叫着。

  天知道,诸葛青出现那一瞬间的慌张把王也内心那片平静了十几年的汪洋卷起了多大的异常气象,什么海啸台风龙吸水通通来了。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的,王也觉得自己淡然冷静的很,就是脊背发汗,风吹过来把体温都降了好几度,导致手有点哆嗦,嘴冻僵了,半天蹦不出一句话。

  北京的冬天越发干冷了,没有一点水气,诺大的庭院跟块冻僵的冰块一样,凝固了。

  直到诸葛青打出一个喷嚏,这块冰才裂开了缝,然后就发现里面的水多着,深着呢。

  傅蓉是第一个发作的,她整个人跳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发疯,这种东西你给我堂而皇之的买?!”

  诸葛青还是笑眯眯的,只是身体在打颤,什么也没披,就脚上踩着的阿狸棉拖最厚最保暖,但只能暖和两只脚,剩下可能会导致感冒的大面积它就爱莫能助了。可诸葛青跟没感觉似的,慢悠悠地走过来,把傅蓉手里的快递抱到手里,说:“不就是怕狗仔吗?没事,你放心不下我,你也能放心王也啊。他什么人啊,都给我送了这么多天了,这消息透露过一点没?你不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么?”

  被提名的王也一个激灵,正想着嘿这家伙把锅甩我这里了,就见着傅蓉拿眼瞪他,跟扫描仪一样的扫视,盯得王也浑身冒鸡皮疙瘩,连连放出几个人畜无害的傻笑。

  傅蓉还在半信半疑呢,半天不说话,可能是身为一位经纪人的警惕和职业病,王也能从她的眼里看出她对诸葛青的爱护和对自己的强烈质疑。

  王也觉得他也许得做点什么,回应一下诸葛青——他俩身高差不多,比傅蓉高出一个头,这人正仗着这点身高差距,隔着空气睁开点眼睛给他努嘴使眼色。

  使眼色的时候身体还在打抖呢,双手交叉在胸口,看似轻松,其实全靠这点蜷起来的温度取暖呢。

  王也叹了一声,想着这人怎么非得硬挺着,是有多怕这点小秘密被最亲密的朋友发现啊?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也是,这种特殊的性向,别说是在娱乐圈属于欧根本不能公开的秘密,在日常生活也是个难以启齿的真相,他和傅蓉关系再亲密也未必能够鼓起勇气向她说明。他买这些东西,恐怕也是为了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不知道是因为明星没法像其他同性恋那样,跑去店里找人约上一个一夜情,还是单纯的洁身自好,但诸葛青这样不害人也不害社会的办事儿,王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京城这么大,王也就算真没见过活体的同性恋,也知道他们不好过,心理生理都得受点普通人没法彻底理解的煎熬。同性恋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更别说是个受人瞩目的明星了,港台那位有名的张姓天王不就是这么没的吗?

  王也没由来的就萌生了怜悯,他可不想看见这种悲剧在自己的身边发生,所以这会儿脑子里的那点震惊全成了要帮诸葛青瞒下来的认真了。

  他想了想,不论怎样得先把当下这事替老青掀过去,而第一步就是得获得傅蓉对他信任。

  王也从诸葛青的冷入手,他把羽绒外套脱了下来,一边走向诸葛青给他披上,一边说着:”我知道你没法这么快信我,但是吧,我也不会做那种把人家私事往外透露的事儿。“

  羽绒服故意买的大款,王也当是是为了能够把手塞进衣服里,冷得时候还能坐在车里缩成一团取暖,结果这一披就发现羽绒服把诸葛青整个人都给裹住了,没拉上拉链的前面却在漏风。他只好转到诸葛青的面前,从上到下给人拉上了衣服,脖子那头顺带也给严严实实得扣上了,手放到后面把帽子一撩,诸葛青就剩个脸蛋在外面露着了,白里透着被冻出来的红。

  “姑娘你就放心吧,老青把我认做朋友,我也一样。我这人其实特怕麻烦,但是对于朋友的事,再麻烦也得做。”王也揽着诸葛青,拍拍他的肩膀,“做不到两肋插刀,但也绝对不会做插朋友两刀的事。”

  傅蓉的脸还板着,但比刚才松软了不少,看着王也的眼神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只摆了摆手,妥协了:“算了,既然如此我就先放过你,但我也纳闷了你怎么会需要这些东西呢?”

  诸葛青拉紧了王也给他披上的衣服,哆哆嗦嗦地转移话题:“哎,现在能不能先别说这个,咱先进去成不?我要冷死了!”

  “你冷啥,披着我的羽绒服还嫌冷!要冷死的是我吧?”王也趁机应和,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身子,“哎,你屋里又热水么?我茶杯凉了,借你这倒点热的。”

  诸葛青边说边往屋里跑,王也跟着他,心照不宣地就把这事撩了过去。

  后头的傅蓉还叉着腰呢,脸上的疑惑没消。王也拿余光瞄着,又见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嗯嗯啊啊几句之后,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恍然大悟,看得王也挑起了眉,论到他开始迷离了。

  尤其在傅蓉走进屋子里,抖抖索索地把茶几上的那些养生茶泡进茶壶里,给三个人分别倒上之后,拍着王也的肩膀,趁着喝着热茶暖身子的诸葛青的注意力不在这,偷偷咬起了王也的耳朵。

  “我想过了,既然青相信你,你平时对他也不错。那我就信你。你过来,”她说,“我再拜托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