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背再绷直一点，没有筋是不是？”
“你的腰是一块铁板吗？弯不下去？”
“踢不到上端？你的腿长那么长是假的吗？”
东京咒术高专的操场上，回荡着诸如此类的训斥声，校内的教职人员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偶尔有出来散步的老师看到这边的时候，还会饶有兴致地举起手机录下操场上发生的事。
这是将千夏在监督体术课。
以前他只管自己同级的三人，自从有了两个学弟后业务范围就扩大了些。
一年级的班主任比夜蛾正道忙，据说是为了给孩子未来读书买个在东京的学区房，现在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教师这边的绩效都不管了，一心只想买块好点的地皮，盖一栋漂亮温馨的房子让老婆孩子能够安心生活。
已经离婚单身的夜蛾正道不理解，但他能共情这种忙碌，现任校长年纪大了有意推荐他继任，现在每天都带着他熟悉工作内容和一些人脉，原本由他负责的体术课程和一些任务都暂时搁置。
一年级的班主任找夜蛾正道帮忙，夜蛾正道扭头找将千夏帮忙，所以将千夏在两位老师允诺减少他的任务量后要来了一年级的课表。他们二年级是周一三五的下午体术课，而一年级的体术课是二四六的下午。
将千夏直接将一年级的体术课时间划到和他们一致，然后去找了负责一年级文化课程的老师调整时间。一级咒术师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何况是自己曾经最满意的学生亲自来询问，两位老师很爽快就同意了变动。
说是换了课时，实际上只要有任务出现，学生们的进度就得延后，在这方面高专的教职人员是很灵活的。
此时将千夏就拿着一根短棍，发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动作哪里不标准了就敲一下，他对力道的控制相当精准，能让两人吃痛的同时还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将前辈！过去多久了！”灰原雄艰难地撑着手中的长绳，绳子从三米高的单杆上撘过，另一端则是系着几个沉甸甸的沙袋。他正是抓着绳子往前走，沙袋的位置越来越高，他的体力也渐渐流失着。
他的手臂肌肉鼓胀起来，青色的脉络凸起，眼看就是接近极限了。
将千夏看了眼教学楼上的时钟，面带同情地说道：“十分钟，灰原，再坚持五分钟你就可以休息一会了。”
“怎么！还有……五分钟啊！”灰原雄咬牙切齿地喊着，脚步又往前迈了半米。
没办法，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脚已经抓不住地了。如果这时候他后退很有可能一口气退回原点，甚至直接被沉重的沙袋带起挂在半空中。
“再坚持坚持，很快了。”将千夏随口安慰了一句，转过身时又看到七海建人一副要撑不住了的样子。
他的面前是夜蛾正道留下作为“助教”的咒骸，这只咒骸足有一米八的成人身高，是夜蛾正道根据将千夏的要求临时缝制出来的，所以模样也比其他咒骸更微妙。
咒骸用的是七海建人的咒力作为驱动，咒力输入在一个安全的阈值范围内咒骸就不会停下，驱动咒力足够时咒骸就会开启战斗模式。普通人入学最麻烦的就是咒力控制的问题，有这种对咒力要求严格的咒骸作为教学工具再好不过了。
七海建人因为身高被以前的同学认为适合体育运动，所以参加过运动类社团，所以身体控制还算灵活。但是普通人的体育运动，和咒术师的体育运动之间的强度差就太大了。
他此时躲闪的姿势很狼狈，明显是在中途出现了节奏紊乱，此时正被咒骸打得节节败退。
“很狼狈啊，七海。”
“……”七海建人没空回应他，在将千夏靠近的时候他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之前基础训练时被他抽到的地方仿佛又痛了起来。
将千夏看了他的对战情况一会，问道：“知道你的节奏为什么会乱吗？”
七海建人侧身躲过咒骸的拳头，闷声闷气地回答：“……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了，在入学前他不过是在中学待过两年篮球社的普通人，因为混血的长相，和高大的身材，很少会有人找他麻烦，更是没有主动与人产生纠纷。
打架这种事，他从没碰过。
现在入学了咒术高专，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说普通人不学习的代价是高中毕业就进入社会打工，那咒术师不学习的代价就是在下次任务中非死即伤。
他不想支付这样的代价，也不想轻易推翻自己同意入学时的那份意志。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学习，苦着脸和咒骸对战。
将千夏看着七海建人的表情，知道他此刻心情大概很糟糕，但他作为教导着还是要点出对方存在的问题。否则等到错误的意识变成习惯，就很难纠正过来了。
将千夏找准时机，伸手介入战局，他拦住咒骸挥向七海建人面门的一拳，接着收指为拳，向后一振拳，只一击就将咒骸打翻在地。七海建人愣了一下输出的咒力中断，失去咒力支撑的咒骸也没再起来。
“七海，你没有进攻的意识，一直在闪避。如果你是在寻找等待时机，或者给自己的进攻创造机会，我不会叫停。”将千夏抓住七海建人的手，将他的运动服长袖推到上臂。
在看到他小臂上有条明显比其他痕迹细许多的青痕时，将千夏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咳，你的手臂上的淤青都是咒骸打的，但是你的防守没有章法，所以整条手臂都是。”
七海建人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但失败了。将千夏的宛如一副钢铁镣铐，他尝试了两次都没能脱出，只好看着自己被打得青紫交错的手臂，欣赏那片堪称“败绩”的淤伤。
“……可是如果一直用同一个位置承伤会很痛。”
“那就减少自己受伤的频率，和人类不同，咒灵的伤势只要有咒力补充就能快速恢复，而人类只能依靠医疗手段来慢慢治愈。”将千夏觉得七海建人已经能正视自己的伤情了，也没继续扣着人，体贴地收回了手。
“家入前辈不是能治疗吗？”
“反转术式可是稀有人才哦，别仗着学姐的爱护就随便受伤。”将千夏用棍子拍了一下七海建人还没收回的手心，“除非你的术式是强化身体类的，我不建议你在和咒灵对战时一昧地防御。”
“在体术不过关的情况下防御不是能坚持更久吗？”
将千夏摇头，“七海，咒术师和咒灵之间的战斗不是有比赛规则的竞技运动。你的术式是辅助自身攻击的类型，换句话说，它是为你的攻击加上一层buff……这么说能听懂吗？”
七海建人一看就是那种会好好学习的孩子，将千夏担心他用游戏的描述方式来解释，对方会听不懂。
“可以，我也玩过一些单机游戏的。”
“那就好，你的术式就像给自己加了看破弱点，提升暴击率到百分之百的buff，这种辅助我们一般不会将它归类为传统意义上帮助他人的辅助型，所以你是没有辅助监督这条退路的，只要你还是咒术师就必须亲身上阵。而你的体术技巧如果全都点了防御，那就不能发挥术式的优点。”
七海建人犹豫地点头，“就像用坦职去拿输出职业的buff，即使触发暴击了造成的伤害依旧很低。”
将千夏很满意他的反应，像这样聪明的学生带起来会很轻松。
“对，七海，你要转变观念。在训练阶段的战斗中还有我能给你兜底，所以大胆地去进攻。哪怕是可能受严重的伤都不要怕，积极地去应对每一次战斗。你现在站在安全的学校里，你的对手是咒骸，受伤后还能立即得到治疗。如果在这里，你都无法露出獠牙，到了危险的咒灵面前你又该怎么办呢？”
“……你说得对。”七海建人弯腰把地上的咒骸捡起，给它拍了拍灰后再次往里输入咒力，这次他反应极快地挡住了自己的脸，在防御后又立即出腿踢中咒骸。
“腿再踢高一点，需要我帮你压腿吗？”
七海建人立即回答：“感谢，但是不必了！”
如果在这里输了，还有人给他兜底。要是在咒灵面前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将千夏满意地看着七海建人重新提起了劲头，转头再去看灰原雄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和七海建人聊天的功夫，灰原雄拉着的沙袋落了地，但他没有松开绳子，此时正两手抓着绳子挂在单杠上。
中午过来时的精神奕奕已经消失，此刻耷拉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挂在半空，像极了一条咸鱼。
将千夏乘着风和他持平高度，笑问道：“你这是在晒干货？”
灰原雄拖着嗓子叹道：“我就是一条海带——是裙带菜，是昆布——”
“所以休息好了吗？”
“哈？不是吧，将前辈！你管我这样叫休息吗……躯干是休息了，双腿也，但是手臂还在受力啊！”灰原雄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将千夏，他还是不能接受有着一张温柔漂亮外表的前辈竟然能做出这么魔鬼的事。
“嗯，所以接下来你用脚绑着那几个沙袋绕操场跑五圈，可以不摆臂。”
“……”
“跑完五圈后你就可以真正地休息了，你的体能比七海差很多，如果不多加锻炼的话你的术式也难以……灰原？灰原？”
将千夏话还没说完，只见灰原雄手一松，自由落体栽进了沙地中。
他就地躺平，两手还费力地将身边的沙子往自己身上堆了堆，“我这一生，还算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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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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