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治孤力>第72章

  “为什么你每天早上和睡前都听钢琴啊?”

  时光打着哈欠,把右耳耳麦摘下来。他半扒在自己的枕头上,拽着耳麦连线晃了几圈,脸颊看起来挤挤鼓鼓的,“听着听着就觉得困了。”他咕哝。

  “那你就睡。”俞亮阖着眼睛,挪了一下枕头上的颈子,继续接道,“反正再过半个小时早训才开始。”

  时光托着下巴,鼓着腮用鼻子叹气,“那到时候更起不来……”他说,朝俞亮的方向瞧了一下。

  俞亮还是老样子,平躺着,双手叠在胸前。他本来只是在听音乐,耳朵里不期流进时光的话。须臾他睁开眼,人有些隐隐的发怔。天色已经发亮,一缕晨光洒在时光鼓着腮的脸上,似乎显现出了一点苦恼的意味。当他托着下巴、哈欠连天说话的时候,他的话语仿佛也像他的哈欠那样粘滞着,听上去像个睡不饱的小孩。

  他盯着时光趴在自己身侧的脸瞅了十来分钟,小小地叹出一口气,朝对方伸手:“给我吧。”

  “啊?这个?”时光转过脸,拎着连线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耳麦。

  “对。”俞亮轻轻点头。

  “哦……”

  时光把耳麦线一把缠在手指上。他没有把它还到俞亮的手中,而是朝前半匍着挪了半个身位,探手绕过俞亮的颈子,把那只耳麦塞回对方的右耳朵里。

  他的动作幅度很轻,但还是被对方抓住了机会:在他抽回手的时候,俞亮状似无意地伸头,嘴唇轻轻在他的手腕内侧碰了一下。

  “噫。”时光的脸“嘭”一下就红了,他像扎到手了似的把手腕塞回毛巾被下头,满脸毛躁地对俞亮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

  他“是”了半天,死活接不出下文,只能拿两个眼睛瞪俞亮。罪魁祸首倒是一脸惬意地看着他,眉眼都笑弯了,搞得时光最后也只能作罢,揉着通红的脸把自己埋到枕头里。

  俞亮不常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到脸颊一带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涡,每每都让时光看得脸红。他挠了挠脖子,趴在枕头上,也没有对着俞亮,而更像是对着虚空里某个点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浅浅地吸了一下鼻子,想避开俞亮投来的视线。

  俞亮望向他,他的眼睑轻轻掀动着。“再……留一会,好吗?”他问。

  时光这才回望他。他看了他一下,遂低下眼睛。

  不说话就是默认,这是两个人近半个月来培养出的新默契。

  维持着趴在枕头上的姿势,时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感觉自己的颈子还是很烫。大约是三个多星期以前,第三名参加集训的棋手也来了,那便是杨海八段。

  到俞亮在一边幽幽地问道:

  “你今晚就要搬来这里吗?”

  “嗯。”时光掖着从床脚挂下来的床单,仔细把床沿的位置拉平,漫不经心地接道,“总不能一直都跟你打地铺。杨海已经来了……这几天,别的人应该也会陆陆续续过来的吧……”

  剩下的话他模模糊糊地含混了过去,俞亮也没有再问他;不需要问,他都明白。

  其实时光给自己选的房间就在俞亮那间的对面,从一张床到另一张床的距离只是两扇门而已,当然不能说遥远,因为比这更远的距离也没能阻止过他们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但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俞亮一直都很沉默。

  在时光打扫新房间的时候,他罕见地盘膝坐在自己房间里那方两人之前打的地铺上。他伸手在时光睡过的位置上摸了摸,心里懵懵懂懂一样地确认:这里睡起来确实很不舒服,地上虽然铺了褥子,可地面总是硬的;即使北京已经入夏了,夜里头还是有点凉意。换言之,老睡在地上并不好。

  他的左手在那块位置上来回抚摸了一小会,轻轻地收了回去。他咽下一口唾沫,总算察觉到自己心里蛰伏的那点不甘。

  好想离他再近一点,他渴望今后能在每天一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睡前依偎在一块听音乐也好,白天的时候在一起下棋也罢,一个多星期来的种种在他的脑海里潺潺流过。那些其实都不是很特别的事情,却已经成了他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加深,像所有情窦初开时的刻印那样留下痕迹。

  他扶住自己的前额,半撑着沉思了好一会,心中意痒而苦恼——真的只过了一个星期吗?是不是他们两个都记错了,亦或是他只是做了个长梦?

  时光最后要从俞亮房间里拿走的是他自己的枕头。他一脚迈进房门,就瞧见俞亮一个人坐在地铺上发呆。

  听见开门的动静,俞亮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时光恰好也在瞧着他。瞧了又瞧,某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涌上时光的颅顶,他走近地铺,半蹲在褥子边上,向俞亮问道: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俞亮的眼神晃了又晃,顺便还多了些意外。他移动着视线,答道:

  “没有。”

  时光的眼睛转了一轮,嘴角却轻轻咧起。

  俞亮是不会说谎的。在他把谎言说出口之前,他的眼睛就会把他的底泄干净。

  “……跟你没有关系。”体察到来自时光的停顿,俞亮有些笨拙地补充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我很奇怪。”他揉了揉眉心,“你忙你的去吧。”

  时光并不急着揭穿他。他把身子往后撤了一点,拽住枕头角,拉长音回答:

  “哦——”

  他扛起枕头往自己房间走,背后遥遥传来俞亮抽干气的声音。

  小样儿,憋不死你,我看你什么时候开腔。

  思及此处,时光心情乍好,差点一步三蹦地去找杨海借晾衣夹。

  收拾得差不多时,就看俞亮扛着一床褥子站在自己门口,还一脸拘谨地问他:“你这里是不是缺个拖鞋?”

  他指了指地上,那里只有时光自己的一双。

  时光眼皮一跳,看他这架势,立马料到这老几待会估计得把他那棋盘也整来。他哭笑不得,接道:

  “那只有拖鞋也不够啊。”

  “我先把东西放下,待会去拿别的。”俞亮回答。

  他麻利地把褥子铺平在地下,转身想去拿别的东西时,时光一口叫住他:“俞亮。”

  “……怎么了?”

  俞亮回过头,见到时光双眼晶亮地瞧着自己。他的面颊肌肉微微抽了抽,复问道:“时光?”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时光塌下肩膀,“如果你自己搞不清楚的话,再拿一双拖鞋来也没有意义。”

  他有意把话说得很严厉,越过俞亮的目光朝门外走。他没能完全越过去,因为就在他快走出那扇门的时候,他的右臂被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人拽住了。

  “我想要你——”

  拽住他的手指抓得有几分紧,或许它们的确在抓住一个看起来很缥缈的梦,“我……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非把你留在那,你说的没错,陆陆续续会有别的人来,那样对你就太自私了……可是,既然没有理由非让你留下来,那我自己就过来好了……”他说。

  时光歪着脑袋听了半天,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该说你点啥好啊。”他捂了一下额头。

  两双拖鞋最后还是并排挨着放到了门口。

  走廊外好像有杨海经过的声音,时光想听得再仔细一点,但俞亮没给他分心的机会,他轻柔地扮住时光的腿根,把它们都拉开。傍晚的房间,不开灯就容易陷入昏暗,没人看得清地上有些什么。时光只觉得脑子里很混乱,他确信自己刚刚肯定是听到杨海从走廊上经过的脚步声了,这没法不让他神经紧张;而从俞亮身上传来的却是某种热烘烘的汗味,不难闻,却能把他包围。他有点头昏脑涨,使着力气才勉强控制住不在俞亮的手指下发出声音。

  他不讨厌这种事——从第一天开始他就这样回答过俞亮。第二天和第三天里他们彼此探索完了对方的全身,就像小时候玩淘沙游戏一样兴致勃勃。等过了第三天,最初那种对彼此身体的好奇心逐渐褪去,他们开始逐步向之前的相处实况回拢,一起下棋或者打谱、复盘几乎填充完了两人整个白天的时间,而到了晚上,当他们挨着睡在一起的时候,一种奇异的热情(或是渴望)就会在某一个人的体内苏醒,驱使他去索求另外一个人。

  同性之间的身体到底有什么趣味?时光无法不对此困惑。迄今为止他和俞亮之间几乎全都只是停留在爱抚或亲吻的层面上,他隐隐感觉到两个人似乎能做得更多,可俞亮大概不那么想,好像光是接吻就能让他满足,然而时光分明感觉到不是这样的,俞亮的生理反应来得比他更频繁,可他做这档子事的时候并不见得每回都是为了纾解自己,更有时候他干脆不纾解,仿佛他只是沉迷于这个过程。

  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喷吐在脸上,时光急促地低喘,他伸头用颈子去贴俞亮的前额,由于仰躺的关系,他伸长脖子时要消耗更多的力气。他感觉颈骨拉扯得有些发酸:今天流的汗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更多吗?他晃了一下半架在俞亮右侧腰上的腿,褪下的裤子还挂在那上头,外裤连着内裤一起被扯到脚踝,再用点力应该就能甩下去了,他这么打算着,扭了好几下脚踝,全都没成功,想让俞亮帮他脱掉,话到嘴边了又觉得难为情。

  除了第一天在公共浴室里的那回外,两人再也没有那么搞过,俞亮甚至很少再去碰他的下体,但今次好像又有所不同。时光半仰起头,在昏暗中瞪大眼睛,看着俞亮一头黑发蹭在自己腿间,一条像蛇一样灵活的物事即刻缠上了他腿心的器官,濡湿,且微微地泛着凉。时光双肘撑在腰后,他被震惊给劈中了,不一会他焦躁地扭起髋部,“我靠,你……你停下!”他低呼,“停下!停下!不要……不要舔……”

  他咬紧下唇,被生理反应逼得眼底发酸,更被俞亮的舌头弄得心荡神驰。

  那一回两个人做得格外久,眼看窗外从淡灰变成浓黑,浑身湿得像淋完雨,身下的褥子面都被汗水浸透。时光全身都很糟,动一动腰腿就能感觉到腿根之间黏嗒嗒的,汗液唾液和精液都混在一块,靠近会阴的地方被摩擦得红肿;俞亮跟他是半斤八两,肚腹以下潮得连腿间的毛发都泥泞成绺。他用了好几次时光的腿根,硬的时候就抵着腿根肉质饱满的地方抽动,有点软了就搂着人亲热一会再插。

  “完了,现在要去洗澡吗?褥子怎么办……”时光伸手在屁股底下摸了摸,为难地问道。“……这个褥子是我的。”俞亮想了想回答,“不然你把自己的褥子带上,去我那里睡吧。”时光听得心头一震。

  他差点想问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把自己褥子糟蹋成这样的。

  清洗被褥的事情以后再说。当俞亮拿着湿毛巾在自己的腿间擦拭时,时光狠狠抓了一下脖子,把自己的两腿辦得更开,方便对方动作。都被搞成这副样子,他也没什么好害臊的了,倒是俞亮,表情有些凝重。他一点点擦去时光腿根的痕迹,一边低声问:

  “我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时光差点被他逗笑。“是有点。”他憋着笑意接道,“杨海今天也是刚搬来,他那边要收拾的东西多,没空理咱们,否则万一他在外头敲敲门啥的,那事情就大条了。”

  俞亮没吭声,他把用过的毛巾丢到水盆里搓洗。时光轻舒一口气,并拢双腿坐起来。他一眼扫到俞亮痕迹斑斑的腰腹上,顿时眼睛不知道往哪看了。他咳了咳,小声说:

  “我也给你擦擦吧。”

  没等俞亮应声,他一把夺过对方手里湿哒哒的毛巾,拧到半干不湿以后朝对方上腹按去。

  “来来来,给你擦干净。”他面红耳赤地说,愣是不敢看俞亮的眼睛。

  虽然没回话,但俞亮的动作却很配合。他朝时光敞开了身体,安静地坐着任对方擦拭干净。当时光凑近了揩拭他胸口溅上的痕迹时,他心里发痒,手指在对方的肩头捏了捏。“时光。”他说,“今晚你……留下来,好吗?”

  时光抬头瞧了他一眼。

  “不留怎么行啊。”他瞧完他,低头继续擦拭他的胸口,“你看看这地上,一塌糊涂的,你这褥子不好好洗算是废了。我的床跟你一样是单人的,咱俩睡不下,唉。”他直起腰,把毛巾啪嗒丢进水盆里,拍拍手,“那怎么办呢,只能我扛着褥子去你那里凑合一晚了。”

  他说着话,眼睛往俞亮身上瞟,窗外灯光把对面人的眸子映得璨亮。他不由地舔了舔嘴角,意上心头,他感觉俞亮也不会拒绝,遂起身上前,一把将对方的肩膀拥住。

  毛巾留下的湿意早就晾干了,俞亮的身上现在干燥而温暖。

  他肩宽和臂展都比俞亮短一点,想把人抱满就不太容易,好在俞亮愣了一会后就反手抄住了他的后背。“干什么?”他轻声问时光,用胸膛接住了这个拥抱,右手抚摸着怀中的脊背,在对方靠近自己的那侧脸颊上碰了几下。

  “不干什么,就是想抱抱你。”时光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答道。

  想抱抱他,还有他那颗呼之欲出的心。

  门口的两双拖鞋此后就一直没有被谁拿走。一开始时光想着只是临时再在俞亮的房间里打两天地铺,怎料等俞亮的褥子清洗完了,对方还是会在熄灯之后鬼鬼祟祟地摸到他门上来,第二天又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这事儿干得一多他自己也不太好意思了,于是便学着俞亮的做法也熄灯以后摸到对面门上去,然后第二天再早早地回 房。两个人来回数次,参加夏训的其他人居然都没有发现,越是没发现,胆子就越发大起来,搞到后来时光甚至还会在俞亮的地铺上赖赖床。

  反正俞亮舍不得他走,他多赖几下也不会怎么样。

  自那天以后两人就搞得少了很多,一方面是宿舍里隔音不好,清理也烦人,一方面是棋手需要禁欲,需要留体力和精力给比赛准备。围棋虽说是智力运动,但智力归根结底还是体力的一部分,平时训练强度一上来,等回宿舍基本上只剩想睡觉了,也不太容易产生那方面的兴致,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凑在一起听听音乐复复盘,有点躁动的话就稍微亲热一下。三星杯的预选赛已经开始,本赛也不会太遥远,与以往参加过的比赛不同,这是世界级的赛事,不论是棋手的竞技状态还是体力,都需要有充足的准备,其间容不下一点差错,俞亮清楚,时光也清楚。

  怀揣着某种默契,他们熟练地在彼此的门口一次又一次地进出,在晚上亲密依偎,在白天则围着棋盘相对而坐。宿舍里的人影来来回回,没有人察觉到这两扇门之间的动静,只有时光门后的那两双拖鞋始终并排挨着,俞亮再也没把它拿回去。

  凡事有一就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还能有更多,多到一定地步,就能变成永远。

  “刚刚听的是肖斯塔科维奇的F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时光要出门的时候,俞亮阖着眼睛说,“它是肖斯塔科维奇送给儿子的十九岁生日礼物。”

  “……送给儿子的?”时光捋了一下后脑勺睡翘起来的头发,“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不是你刚刚问我的,为什么每天早上和睡前都会听钢琴曲?”俞亮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天花板,“今天的话,只是很想听这支作品。”

  他的话里隐约有别的含义,时光是这样感觉的。他回神想了想,问道:

  “那你喜欢它吗?”

  “……算吧。”俞亮用手背搭住了眼睛,“大概算。”他补充道。

  时光默默地瞅了他良久。离开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嘀咕:

  “你也要十九岁了啊……”

  那段原本让他感到昏昏欲睡的旋律,在此后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无匹。

  洗漱完出了宿舍房门,他又在俞亮的门前驻足了一会。听动静,对方似乎还在里面呆着。这种情况有些反常,他说不出来,脑中突兀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F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的行板。这旋律几乎在这间房间的门口拉起一道屏障,一道无人可入的屏障,他察觉到俞亮似乎在做某种艰难而复杂的思考——那该是什么呢?

  他摸了摸头顶,一步一曳地下了楼,忽然瞅见一楼门口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对着里面探头探脑。

  他一愣,已经喊出了声:“美邓!”

  来的竟然是邓柯平。看见他背着包的样子,时光马上想到他应该是过来参加预选赛的。

  现在已经到了预选赛第二轮了,通过了这一轮的棋手也会获得进入本赛的机会,这当然是好事。他走向邓柯平,一巴掌拍上对方的肩膀:

  “行啊你,这把过了咱们就能一起去韩国了。”

  许久没见这位室友,他心里头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恭喜话眼看到了嘴边,对面的邓柯平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像并没有时光想象的那么开心。

  “时光。”邓柯平上下看了看他,笑道,“你看起来比上上个月要精神太多了。”

  他的脸上始终有一种淡淡的微笑,这种笑容传达出来的不是喜悦,却是忧郁。时光撤下手,他心头的喜悦正在被逐渐冲淡。

  “怎么了吗?”他问,立刻想到了范筚蓝,便增言道:“难道是小范……”

  他的眉头锁起来,一面回忆这些天以来跟邓柯平聊的内容。没记错的话,在自己离开方圆不久之后,范筚蓝就被他的家人接回去了。

  “他没事,前几天还跟我打电话来着,听起来挺精神的。”邓柯平朝他摆摆手,“哎,我在外头订了房间的,这趟来只是专程找你,跟他没关系。”

  “……找我?”时光瞪大眼睛。

  “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邓柯平扶了一下额头,“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时光看着他凝重的面孔,表情也跟着凝固起来。

  “是……什么事?”他问。

  邓柯平吸了一下气,“老俞他,离职了。”他回答。

  时光呆了几秒。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连忙追问。

  “半个月前吧。”邓柯平抿了抿嘴,“听桑原说,他曾经要求棋院给他处分,或者干脆注销他在棋院的挂籍,但是棋院方面没有同意,也不肯辞退他,最后是他自己朝棋院递交了辞呈。”他抓了抓耳朵,“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这届三星杯的领队,本来应该是他的……现在是赵冰封,所以……你能明白为什么吧?”

  上午的阳光有点毒辣,明晃晃地照得两人头顶发烫。

  时光揉了揉眉角,他愣了好一会。“我以为这件事,应该……已经结束了……”他咬着下唇,说道。

  “是啊,现在算是结束了。”邓柯平接道。

  “……小范有说什么吗?”他撂下手,皱着眉头发问。

  “他什么也没说。”邓柯平眨了一下眼,“其实不管是要求处分还是离职,都是老俞自己的决定,等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他辞呈都递完了。”

  夏天的火风拂过楼前,吹得地上像火在烧,邓柯平抹了一下额头的汗,“他大概这个周末走吧,你看……要不要回去送送他。”

  “……那,队里的其他人也会去吗?你会去吗?”时光看他好像要转身离开,不禁问道。“我不去。”邓柯平回答。

  他答得过于干脆,弄得时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张了张嘴,目送邓柯平的身影在夏日晃动的阳光下走远。

  离早训只剩下十分多钟,太阳把他的头顶烘烤得湿淋淋的。不知站了多久,他才刮了一下前额,扭头仰高脖子朝楼上看去。在那无数的窗口之中,他找到了俞亮的那扇窗户。

  楼梯间里静悄悄的,他仰头盯着那扇窗户,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