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场大胜战, 庆功宴少不了。

  海族或许还会来袭,但紧绷的神经总要休息放松一下,同时也能激励士气。

  鉴于大家的飞行法宝或多或少受到损伤, 地点选在了漯河。

  经过一通收拾,虽说还是处处断垣残壁, 但作为临时营地完全没问题。

  烤肉材料都是现成的, 各种各样的海兽,随意挑选,空气里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令人食指大动,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翠微天这边,他们烤的是金蛟肉。

  其他门派不是没有杀了金蛟的, 但能杀金蛟的肯定不是门中普通修士, 作为个人战利品岂会拿出来叫大家一起享用。金蛟难得, 浑身都是宝,给大家分了吃实在浪费的很。

  不像翠微天,杀的金蛟多, 弟子少, 人家乐意, 别人又能说什么。

  兰惜与一众掌门长老坐在一块儿,既然开庆功宴, 就少不了应酬, 总不好全都推给沈凌君,这也太为难人家。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打趣道:“咱们可是沾了兰掌门的光, 才能一起尝尝这难得的金蛟肉。看大家门下的弟子, 怕是都馋坏了, 魂都要给勾走。”

  兰惜微笑, “司掌门说笑了。都是底下弟子孝敬的,我这个做师父的赶回来,什么都没能插上手,坐在这里白吃白喝实在有些惭愧。诸位与海族激烈交战,每个都对胜利做出了贡献,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韩谦启豪爽道:“兰掌门大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免辜负这难得的金蛟肉。”

  他尝一口,享受的眯起眼,仔细咀嚼后咽下去,赞不绝口:“不愧是金蛟,味道就是好!平日里都蹲在深海之中,难以见着,要不是因着战事跑出来,哪有这个口福。”

  司南舟含笑道:“我们生活在陆地,人家生活在深海,难有交集,且蛟族声名远扬,谁会没事惹他们。我对金蛟闻名已久,吃肉倒真是头一回。”

  丹阳派掌门一脸心疼,“要是拿来炼丹能炼出顶好的丹药,就这么吃了多浪费!”随后一脸郑重的向兰惜提出请求,“贵派打下的金蛟能否卖我一条?价格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兰惜为难:“我虽是师父,可这是孩子们的战利品,总不好越过他们直接做决定。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愿不愿意卖掉一条,丹阳派以炼丹闻名,门中炼丹师出类拔萃,或许能够用这金蛟炼制出新丹药,叫我们涨涨见识。”

  丹阳派掌门大大方方,“要是研制出新丹药,翠微天想要,打折卖给你们!”

  兰惜客气道:“你来我往的生意,双方都不吃亏,以后才好往来。您这么说,我哪还好意思张口向丹阳派买丹药。”

  丹阳派掌门一顿,醒悟,“兰掌门说的是,是我口误。”

  灵兽宗掌门惋惜:“可惜了都是死的金蛟,要是能拿到一个蛋该多好。”

  丹阳派掌门不客气道:“这是战场,谁会把蛋带上来,除非人家怀着蛋,正好捡个漏。”

  不等灵兽宗掌门眼前一亮,丹阳派掌门撇嘴,“谁会这么缺心眼,怀孕了上战场的。”

  灵兽宗掌门萎了,唉声叹气,嘴里吃到金蛟肉,精神一振,“好吃。”

  旁边一个掌门插嘴:“兰掌门的弟子个个优秀,实在叫人羡慕的紧。”

  兰惜抬眼看去,是印月宗的宗主,这是个中型门派,穹灵派下面的附庸门派,最先跟着一起出战的宗门之一,他的印象还不错。于是谦虚了一句:“哪里哪里,要是叫他们听见,肯定要骄傲的翘起尾巴。”

  “人不轻狂枉少年,我年少的时候要是有这战绩,我比他们还狂傲。”

  “可不是,不足百岁便能斩杀金蛟,如此战绩,便是骄傲谁又能说什么。”

  “谁若有异议,也拿出战绩来。”

  “吃人的嘴软,咱们今天吃了兰掌门弟子孝敬给他的金蛟肉,以后可都要替他们说话,不然今天这金蛟肉可就白吃了。哈哈哈,咱们可不能做那等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人的无耻小人。”

  “是极是极!”

  “我承认,我被兰掌门成功收买了。别人要是有异议,也拿出金蛟肉来请我吃一顿。哈哈哈!”

  “哟哟哟,光明正大骗金蛟肉吃,算我一个!”

  “哈哈哈哈!”

  大家有说有笑,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些都是最先一起出发拦截海族的门派,经过战斗,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建立起战友之情,与后面随大部队赶来的众人形成对比。

  兰惜可没做冤大头,请人吃金蛟肉是人情世故,徒弟们一下子风头太盛,拿金蛟肉堵嘴,反正每一条都大的很,最小的也有百米长。感情最好的这一批尽情吃,一场庆功宴下来吃不了多少,人家明白意思,哪会真的使劲占便宜,彼此都懂。后面来的这些,意思意思也就是了,把他们的份儿全都片了端上来,一起热闹热闹。

  果不其然,在场的掌门长老都笑盈盈的承了翠微天的情,没有人唱反调的,其乐融融。

  笑过后,司南舟忽然问后头来的一个掌门,“你们后头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新消息?”

  被问的掌门一怔,面上露出一丝愁绪,“司掌门在漯河忙着与海族交战,莫非也知道了?妖族八圣忽然袭击绛霄仙府,被那位太上长老所击退。妖族大圣忽然有这番举动,实在叫人忧心。”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有所变化,看来或多或少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这个消息。

  不过,绛霄仙府果然瞒住太上长老失踪的消息。

  这根定海神针没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谁都难以预料。哪怕是为了仙府的地位和稳定人心,都势必会守住秘密。

  已经从沈凌君这边知道内情的神色无常,继续吃吃喝喝,开庆功宴。

  之后大家不约而同避开这个话题,觥筹交错,推杯置盏,谈笑风生。

  待晚宴结束,纷纷返回各自的临时驻地,又是各自展示财力的时候,底蕴丰厚的,哪怕是个临时驻地也尽善尽美。

  翠微天这边换成云舟,停留在水面做驻地正好,反正人也不多,没必要弄的太豪华。

  兰惜与沈凌君走在一块儿,向着自家驻地慢慢返回。

  沈凌君:“这一战翠微天弟子出了大风头,特别是凤雏最后那一击,一枪串了十几条金蛟。那些个金蛟可不是普通的蛟族,能够联合施展秘术,必定在金蛟族中占有相当地位。掌门,现在说这些可能是在泼冷水,可咱们要小心被捧杀。瞧那些人的出息就知道,肯事先士卒的很少,大部分只肯跟着后方的大部队前进,这样安全性更高,有了事也方便抱团保全自己这边的实力。哄骗别人出头这种事情,他们一定不会介意。”

  “战功是很馋人,他们也想要,可若叫别人替自己送死,最好是建了大量战功之后死在战场上,不就能白捡战利品,共享战功。他日别人说起这场战争,这份荣耀里也包括他们。”

  “我担心,凤雏越优秀,他们越是捧杀凤雏,还有您的大弟子。”

  兰惜:“我明白的。你是怕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某些家伙跟在后方捡漏,捡名声战功,就算实际上没什么突出贡献,可因为跟我们在一个战场上,以后别人说起来时也会提一嘴。要是我们全都死在战场,那些空出来的战利品不就全都成了无主之物,而他们还成了活下来的英雄。”

  “不过,承受不住才叫捧杀,受的起,叫做实至名归。有人要是想捧杀翠微天,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踩着他们刷声望。这种事情

  ,就看谁技高一筹。”

  沈凌君:“掌门心里明白,是我多虑了。”

  兰惜:“忠言逆耳,我明白的。论为人处世的经验,沈峰主可比我丰富多了,对各派的认知以及各大世家的行事作风也远比我有见识的多,你的意见我自然会看重。”

  沈凌君奇怪的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月光下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惜:“嗯?”

  沈凌君轻轻吐一口气,正色道:“掌门听说过韶华君吗?”

  兰惜:“没有。”

  沈凌君:“听闻韶华君天生仙骨,乃是生来有大气运之人,被天心派琼英真人收为弟子。他不愧为上苍眷顾的天之骄子,修为出众,人品同样了得,感念苍生疾苦,常常下山为凡人驱邪除祟,视斩妖除魔为己任,一旦有所耳闻,不论路途多么遥远都会赶去。不被恶徒所迷惑,亦不会先入为主冤枉旁人,行事清正,作风严谨,从不收半分报酬。”

  “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曾经亲口称赞韶华君,大为欣赏。”

  “于是一时间,各个世家与门派都对韶华君交口称赞,赞他修为,赞他人品,赞他风华绝代,犹如修士楷模。”

  “后来韶华君就死了。”

  沈凌君语气平静,“虽然大家都称赞韶华君舍己为人,哀叹天妒英才,无数人为他的死落泪悲泣,我却觉得,韶华君是被这些人一起杀死的。他们把他高高捧起,然后在危机来临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出头,将希望放在韶华君身上,等待他的拯救。最后如愿以偿等来韶华君的舍己为人,哭得比死了爹妈还伤心,谁见了不感叹韶华君虽然死了却活在大家的心里,死的英勇,死的伟大,这才是真正有风骨的修士,真正的英雄。”

  他抬头,惆怅的望着月亮,“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想要活下来的人可以多么卑鄙无耻吧。”

  沈凌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他。大概是因为某些人的嘴脸让我担心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在翠微天,发生在凤雏身上吧。那些势力多年底蕴,彼此袒护,各种利益牵扯,我们翠微天异军突起,放在这些人当中就像一篮子鸡蛋里多了一个鸭蛋。”

  兰惜同样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韶华君是为了什么死的?”

  沈凌君不疑有他,回答:“据闻是魔种封印忽然泄露出魔气,各大门派都不敢深入探查情况,驻扎在周围踌躇不前。有幸存者逃出来,声称那里已经是一片炼狱,感染了魔气发狂的行尸走肉疯狂攻击其他人。”

  “各派不敢让这些人离开,也不愿意收留,因为感染了魔气很可能会发狂,要么沦为魔兽,要么沦为魔族,无一例外。甚至有激进者表示应该早早杀了这些人,以免传染到其他地方去。”

  “这些人自然不愿意,哭着喊着想要见韶华君,求他主持公道。”

  “从感染区逃出来的幸存者越来越多,一个个哭闹不休,真的叫他们等来韶华君。他们求韶华君救命,求韶华君寻找家人,求韶华君不要放弃他们。”

  沈凌君长长叹一口气,“最后听说韶华君以身殉道,将扩散的魔气都吸入自己体内,包括无辜被感染的人体内的魔气,将那魔种封印的裂缝填补起来。”

  “明明还有其他办法,可大家都想保全自己,所以愿意舍己为人的人就死了。”

  兰惜语气莫名,“那位太上长老肯定大发雷霆了吧?”

  沈凌君摇摇头:“据说当时驻守的门派都被狠狠呵斥,责问他们办事不力,叫好多人都吃了挂落。”

  于是镜洛白严厉苛刻喜怒无常的名声+1

  兰惜:“那天心派的琼英真人怎样了?”

  沈凌君道:“伤心过度,悲痛欲绝,亲自接回徒儿的尸体回天心派,自此之后就一直闭关修炼,再没

  有在大家面前出现过。”

  回到翠微天驻地,两人分开,兰惜登上自己专门的那艘云舟。

  这种应酬的宴会临霜辞不感兴趣,自己一人待在房间里练字看书,抬头见兰惜回来,神情郁郁,诧异,放下手里的笔,起身上前,帮他脱掉外衫。

  嗅到酒味,轻声问:“是酒喝多了难受?”

  兰惜摇摇头,一把抱住临霜辞,脑袋埋在老婆肩膀上,吸一口气。

  临霜辞嘴角一抽,拍拍兰惜的后背。

  兰惜咕哝,“想要亲亲。”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亲亲。

  抬起头在临霜辞脸上啾一口,感觉不够,又啾一口。

  这么好看的老婆,亲两口根本不够。

  兰惜仿佛成了个啄木鸟,一个劲猛亲,如果是个小猫咪大概要被亲秃了吧。

  面对如此热情,临霜辞按住他的脑袋,主动回应,终于制止兰惜的啄木鸟行为。

  玫瑰花香膏还有很多,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