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念反应出乎意料的冷淡平静, 方茉莉眼泪婆娑落下,哽咽:“阿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连累了你?”

  说着, 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 薛念立马后退, 避开她的手, 一字一语道:“方姑娘,请自重!”

  方茉莉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 “阿念……”

  薛念斩钉截铁道:“请方姑娘叫我薛道友, 不要再叫我阿念。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事情过去十年,我们各自有所成长。即便方姑娘你深有苦衷, 在邱家如履薄冰, 可这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如果方姑娘以为, 只要你道歉了, 给个好脸色, 我就会眼巴巴凑上来,像过去一样对你言听计从, 那就大错特错!”

  方茉莉连连摇头,“不,我没有!阿念……薛道友,你误会了!”

  和当初的表现相比,现在的薛念可以说很不假颜色, 看方茉莉的眼神平静疏离, 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

  薛念道:“当初我不是没感觉出你的敷衍不用心, 对我的关照流于表面,可我依旧十分感激。因为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在邱家白吃白喝白住,而你是邱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你肯因为我义子的名头投来关注,有那么几分当做弟弟在关心,我自然要感激涕零。”

  在方茉莉错愕的目光中,薛念平静道:“想想就该明白吧,你对我再关心,也不可能比我娘还关心我。因为我初来乍到,因为你是邱家大小姐,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人以为爹娘生了一个不知感恩不识好歹的孩子,给死去的双亲脸上抹黑。所以你对我的好,我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对你言听计从,将你视为长姐。”

  然后他顿了顿,转移话题似的提起一个人,“邱鳞奶娘的儿子,方姑娘可还记得?”

  方茉莉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低下头,看着鞋尖,局促道:“自然是记得。”

  薛念自顾自道:“在我还没进水映天之前,邱鳞这个奶兄弟是他最好的玩伴,他们每天一起玩耍,感情好的就像亲兄弟。可是有一天,镜湖里爬出一个水鬼,当时两人正好在水边玩耍,那水鬼一把抓住邱鳞奶兄弟的腿,就往水里拉。他吓坏了,拼命向邱鳞呼救,向他伸手,希望能够拉自己一把。结果邱鳞惊恐之下,竟然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还在邱夫人赶来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奶兄弟想要拉他下水,他才踢人的。惹得邱夫人勃然大怒,一鞭子抽死邱鳞的奶娘。”

  方茉莉嗫嚅,“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薛念神色平静,“我刚入水映天不久,程叔悄悄告诉我的,让我机灵点,不要跟邱鳞走的太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邱煦说,他收我为义子,以后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和邱鳞就是好兄弟,让我多多包容一点,邱鳞只是脾气有些急躁,其实本性不坏的。他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能疏远邱鳞,还要主动亲近他。”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邱鳞脾气是有点急躁,可在我主动的讨好下,也没那么难相处。毕竟他是邱家少主,我这义子说起来就是外人,能有那么一点兄弟之情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贪心更多。”

  “最后你们让我明白,其实一切不过是我一头热,一厢情愿罢了。”

  “梧桐城那一跪,就是对我们之间情谊最后的了断,我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

  薛念目光在方夜逐身上停留一会儿,又落到方茉莉身上,“你现在过得很好,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有真正关心我的师尊和同门,以后各自安好也就是。你为了以前的事情向我道歉,我接受,不代表我们还能变回以前那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要看缘分,你我本无缘,全是阴错阳差。要是我还能与你谈笑风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续跟邱鳞当好兄弟,对他处处忍让……”薛念正色道:“我已经过了玩家家酒的年纪,方姑娘找别人吧。”

  方夜逐赶紧打圆场,“师妹不是这个意思,薛道友误会了。她只是骤然明白过去真相,心里过于愧疚,急于求成,才会如此。怕薛道友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并没有释怀,真心想要弥补这一切。”

  薛念不置可否,淡淡道:“也许吧。”他抱拳拱手,“两位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仙门大比在即,实在不想因为别的事分神,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方茉莉还想说什么,被方夜逐制止,他拱手:“本就是我们叨扰了,薛道友一心备赛,的确不该打搅你。告辞。”

  目送两人离开,待他们飞到空中,向绛霄仙府的仙岛飞去,兰惜靠着座椅,饶有兴致道:“今日徒儿令我刮目相看啊。”

  薛念苦笑:“师尊要是想笑就笑吧,是弟子当初年少无知。”

  兰惜:“为师怎么会嘲笑你,只是想要感概男大十八变。要是十年前方茉莉来向你道歉,再掉几滴眼泪,大概你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假颜色。”

  薛念想了想,认为兰惜说的对。

  他诚恳的说:“大概是因为弟子现在有了真正的家。”

  以前,他是以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心态面对邱家的一切,底线放的很低,一点点好都会无限放大,感激涕零的接受,受了委屈全都压在心底,孤儿哪有这种资格任性。

  可在翠微天并不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

  薛念认认真真的问:“师尊去拜访绛霄仙府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惜挑眉毛,“为什么这么问?”

  薛念一针见血的指出:“方姑娘看似是来道歉,可有些话大可不必说的这样明白,我们只是外人而已。这套说辞毫无疑问将方姑娘的可怜之处都点了出来,完全站在她这边的。方道友心疼方姑娘,无可厚非,可有的话,其实根本不该当着方姑娘的面说出来。”

  如果真的心疼方茉莉,撒些善意的谎言又何妨。

  亲生母亲其实厌恶到想要杀她,亲生父亲对她嫌弃鄙夷,根本不打算认回来。

  方茉莉听了该是什么感觉,哪怕含糊其辞也好啊。

  可方夜逐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对旁人来说,毫无疑问会因此更加怜悯方茉莉。

  薛念:“方家公开方姑娘身份时,必定会拿出一套说辞,可是肯定不会这么直白详细。加上方姑娘似乎打算与我重修于好,急于求得我的原谅,见我反应冷淡,便做出我熟悉的样子。一个人,真的会十年间都毫无长进吗?”

  “方姑娘能为了博取邱煦的关爱,装模作样,当然也可以为了博取别人的关爱,转模作样。我猜,她现在的目标应该是放在方夜逐身上,可她成了绛霄仙府府主的弟子,还要在我身上费这番功夫,弟子想不通为什么。”

  “所以斗胆猜测,师尊前去拜访绛霄仙府时可能发生了什么。”

  兰惜歪歪斜斜,单手支着下巴,“见了府主后,出来刚好瞧见他们俩在说话,随后方姑娘还问起你,说希望能让我转达一句对不起,是她以前不懂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所以他们府主才会心血来潮,想要见一见方茉莉吧。”

  薛念神色郑重:“师尊弄清楚绛霄仙府送来仙门大比帖子的目的了?”

  兰惜懒洋洋:“没呢,就说了几句场面话。”

  薛念皱眉,“难道是弟子想多了?”

  兰惜:“不一定。只能说,方姑娘十年间长进不少。”见薛念还在苦思冥想,不得不感慨他的敏锐,摆摆手,“好了,这些暂时不是你该考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仙门大比拿下名次。”

  薛念果然立马把方茉莉抛到脑后,郑重道:

  “弟子定当竭力,不让师尊失望!”

  *

  方夜逐与方茉莉返回绛霄仙府的仙岛,前去面见府主。

  方夜逐请罪:“薛念道友接受了道歉,却并不打算再与师妹有来往。弟子怕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就先带师妹回来。”

  方茉莉战战兢兢,“是弟子的错,还请师尊责罚!”

  方行晚叹气,抬手,“过来。”

  方茉莉颤抖了一下,低着头,走到方行晚面前,眼睛盯着脚尖,根本不敢抬头。感受到一只手落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摸了摸,方茉莉忽然有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然后真的掉了,不知不觉抽泣起来。

  方行晚慈爱道:“在我面前不必这样拘谨。我与你曾祖父感情深厚,你是他的曾孙女,也就是我的曾孙女,大可以自信一点。”说着,怜悯道:“这些年,真的苦了你。”

  无人关怀的时候,能忍住委屈,可一有人关心,心里的委屈就会奔涌而出,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方茉莉低着头一抽一抽,肩膀颤抖的厉害,眼泪珠子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方行晚,看到她从前从未得到过的慈爱包容,就像针扎一样,刺得她鼻子更加酸。

  她忽然跪下来,伏在方行晚膝盖上,失声痛哭,“曾祖父!”

  方行晚耐心回应:“好孩子,曾祖父在这儿。”

  方茉莉痛哭流涕,整张脸一塌糊涂,方行晚耐心为她擦脸,“我知道你怕我失望,急于表现。大可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曾孙女,又是我的弟子,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薛念的事急不得,你们分开十年,各自有了去处,感情自然大不如前,更加不可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他接受了你的道歉,以后当做寻常道友,彼此保持距离好好相处也就是。比起薛念,我更担心你那个弟弟,据说他总是对你非打即骂?”

  方茉莉抽噎着说:“阿鳞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到绛霄仙府以后,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每次我去见他,他总是心情不好,没说两句就暴跳如雷,好像成了仇人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点害怕去见他,可他是我弟弟,周围人都不喜欢他,要是连我都放弃了,日子一定会更加难过。”

  “好不容易回仙府,还成了内门弟子……为什么阿鳞会变成这样?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

  方行晚拍拍她的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感恩。”

  方茉莉:“我没想过让阿鳞对我感恩戴德,只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方行晚沉吟,“这样吧,待仙门大比结束,曾祖父帮你做下安排。”

  *

  经过十年,邱鳞不再是少年模样,已经是个成熟的青年。灵力会让他一直保持这副青年鼎盛的状态,若无意外,便不会发生变化。重新回到绛霄仙府,还在姐姐的资助下从外门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没能叫邱鳞扬眉吐气,眉宇间的阴沉越发浓重,宛如化不开的乌云。

  一张脸宛如寒霜凿刻,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身冰寒之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到方茉莉,邱鳞的脸色更加阴沉,眼底都是暴戾,“你又来做什么?”

  方茉莉下意识后退一步,“阿鳞,我……”

  邱鳞看见她的动作,讥诮:“这么害怕干嘛还要成天装作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时不时跑到我面前找存在感。”

  方茉莉眼圈红了,“阿鳞,我们之间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邱鳞咬牙,“没了薛念,你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成天做出好姐姐的样子蛊惑别人!现在整个绛霄仙府谁不知道,你邱茉莉是个温柔善良用心良苦的好姐姐,而我邱鳞就是那个一无是处废物脓包不懂事的弟

  弟!我有这样的名声,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一有点东西就迫不及待往这里送,好叫人知道你多么关心我!你得了夸赞,骂人瞧不起的话全都落到我头上!凭什么啊!我求你了吗!人人都要求我对你感恩戴德,因为没有你这个好姐姐,我这废物哪里还能回绛霄仙府,哪里能进内门!”

  “对,你了不起,你清高!我就是个窝囊废,只会拖后腿的废物,趴在姐姐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方茉莉哭了,“不回绛霄仙府,还能去哪里?我们身上的银子灵石全都没了,全靠方师兄收留,非亲非故,总不能一直赖着。阿鳞你好不容易入了仙府,回去才有希望!”

  邱鳞暴跳如雷,声嘶力竭的咆哮:“所以你让姓方的把我抓回仙府,害我被狠狠打了一顿戒鞭,我还要感激涕零?!”

  方茉莉呜咽:“这……这是仙府的规矩啊,阿鳞擅自逃跑,所以才……”

  邱鳞怒气高涨,“既然姓方的这么了不起,他都能送你进内门,专门把我送回外门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我吗?你抱上姓方的大腿,却把我放在外门当个杂役弟子,被周围人成日耻笑!进了内门,人人只会说我是靠着姐姐才有今日!”

  “够了,我不想再看你哭哭啼啼的掉眼泪珠子,烦死了!又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快点滚,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方茉莉嗫嚅,“今天……今天没有……”

  邱鳞当场砸东西,“那你马上给我滚啊!”

  一道剑光飞过,猛然撞到邱鳞身上,把他撞得飞起,重重摔到地上。剑光绕了一个弧度飞到方茉莉身后,落到方夜逐手中。

  方茉莉吓一跳,慌慌张张就要去扶邱鳞,被方夜逐一把拉住,不让她上前,“安心,是用剑柄撞的,不会有事。就当是对他出言不逊的教训。”

  邱鳞狼狈爬起来,捂住被剑柄撞过的地方,脸色难看,狠狠等着方茉莉,眼底都是愤怒仇恨。

  见他如此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方夜逐厌恶极了,将方茉莉拉到自己身后,“府主已经收师妹为弟子。”

  邱鳞愕然,随后大笑,嘲讽:“好啊,原来今天是向我炫耀的!你离了邱家,攀上方家的高枝,现在还攀上绛霄仙府的府主,真是了不起,看来以前是邱家限制了你的发挥!我这个弟弟,倒是成了你脚底下的淤泥,我越肮脏不成器,越显得你洁白无瑕,高贵大方!”

  “能叫你这么迫不及待跑来跟我炫耀这个好消息,可真是我的荣幸!”

  “把我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就这么快乐吗?!啊?!!”

  方茉莉面色一白,躲在方夜逐身后瑟瑟发抖。

  方夜逐咬牙:“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转身就要拉着方茉莉走,“我们走,别再理这疯子!”

  方茉莉一步一回首,被邱鳞狰狞的神情吓到,眼泪不自觉流出来,低着头跟方夜逐走了。

  周围的弟子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细碎的讨论声钻入他们耳朵。

  “这个邱鳞又在发脾气了,他这样,难怪师兄弟们都不乐意跟他走近。”

  “他连对自己这样好的姐姐都随意打骂,我们算什么,我可不想遇见危险了被他推出去挡刀。”

  “咱仙府,就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吧,脾气太差了!”

  “拿他姐姐的东西,还要骂他姐姐装模作样,根本就是白眼狼 。”

  “如果我是他姐姐,早就放弃了,谁要成天来看他脸色啊!”

  ………………

  …………

  ……

  窃窃私语,邱鳞的脸色越发扭曲,狰狞的简直要吃人。他双拳紧紧握住,恨不得把这些人都狠狠打倒在地。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这些人知道什么啊!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青女寒鞭冒着森森寒气,却浇不灭邱鳞的怒气。

  他脚底下地面缓缓结冰,向周围蔓延,看他如此,周围弟子纷纷做鸟兽散。倒不是怕了邱鳞,纯粹是不想跟疯子一般见识。莫名其妙被狗咬一口,就算打回去,也总感觉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夜逐拉着方茉莉来到人少的地方,站在一棵大树下,看她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心疼道:“明知道他这样,何必专门找上去挨顿骂。他的性子分明彻底坏了。以前一直逮着薛念骂,现在把你当做仇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方茉莉低着头,时不时抽一下,“阿鳞在家里向来受宠,所以脾气有点大。我知道的,我们眼里的邱家根本不一样。邱家主在阿鳞眼里是个温厚慈祥的父亲,阿娘虽然严厉却一心为了他好,两个姐姐,一个温柔善良,一个活泼开朗,对他都十分好,然后还有一个呼来喝去的跟班好兄弟。”

  “所以邱家没了后,无论外界怎么说,他都不相信邱家主和阿娘是青鸟册上说的那种人,坚定不移的认为是薛道友背叛了他,背叛了邱家,对薛道友恨之入骨。”

  “听了太多关于邱家的闲言碎语,将怒气憋在心底,才会越来越暴躁。”

  方夜逐皱眉,“可你也不能因此一直无底线的容忍他。瞧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嫉妒你,无法忍受你站的越来越高,把他衬托到泥尘里去。如果他真的这么有骨气,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内门,一边羞辱你,一边收下你送来的资源,自己得了好处却半字不提,从来没想过与你分享。”

  “哪怕是把你送去的资源掰一半,你们两个一起分享,我对他的评价都不会这么低。”

  “府主已经知道他的行为,他要是还这样,以后必定有苦头吃。”

  方茉莉沉默好半晌,“也许,真的是我这个姐姐害了他吧。”

  方夜逐一脸不赞同,“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

  方茉莉低着头,没有出声。以方夜逐的角度看不到,方茉莉湿润的睫毛依旧挂着泪珠,眼圈发红,残留着哭过的痕迹,眼底却好似在笑。

  她腰间挂着一朵洁白无瑕的花,娇嫩鲜艳,犹如牡丹大小,却不是牡丹,瞧着倒像是茉莉花。

  这是方行晚为她炼制的法宝,名叫瑶芳。

  茉莉不耐严寒,可方茉莉却出生在一个寒冷无比的家中,终年寒冬笼罩,母亲就是她最大的噩梦。没了母亲,还有邱鳞这么一个深得何紫穗真传,某方面可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弟弟。

  其实方茉莉早就猜出来,是邱鳞把邱蜜儿推出去给自己挡刀,这才逃过一劫。

  可她不能说,不能因此露出异样,因为邱鳞修为比她强太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直到方夜逐出现,才叫方茉莉看到摆脱这个弟弟的希望。

  论感情,方茉莉和邱蜜儿其实也没多好,邱蜜儿生怕自己沦落到跟长姐一个处境,紧抱母亲大腿。

  只是有这么一个遇到危险就会捅自己刀子的弟弟,谁能安心呢。

  两个人都落魄了,谁知道山穷水尽的时候,邱鳞会不会把她卖了。

  邱鳞本性如何,在他危难之际毫不犹豫一脚把平日里同进同出的奶兄弟踢下湖,还哭诉是奶兄弟要拉他入水,害得奶娘被何紫穗一鞭子打死后只字不提,没有半分愧疚,就能看出来了。

  方茉莉当然想笑,他要是在绛霄仙府待不下去了,那可真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