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起步的游戏,只要能斩草除根地扼杀作弊源头,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郧昀觉得心烦意乱,脑海里不断回荡的是游戏中肆无忌惮开挂的工作室和每一周封禁仍旧止不住的作弊风气,他说:“康明,反作弊永远落后在作弊手段之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守望先锋始终无法做到:在开挂开启的瞬间,结束工作室的活动,他只能跟在这群狂欢者身后,等他们将一切的美好践踏完毕之后,缉拿归案。

    付出的,仅仅是一个198块的代价。

    郧昀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康明能够感受到他烦躁的情绪。

    困惑,纠结,甚至痛苦,连带着在ST受到的折磨一起涌了上来。

    并且,拒绝了康明的安慰。

    “康明,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郧昀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说出的话令康明扑上去抱住他,说:“别跑。”

    “不管心里想什么,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康明想捏他的脸颊,就怕真的激怒郧昀。他的心情不好,在崇拜的麦格雷斯说出这样现实的选择之后,郧昀很难能够保持平常心。

    在他心里,那是如神明一般的麦格雷斯,却依旧被外挂的问题困扰。

    “公平和利益为什么不能共存。”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身上缠着他的人听得清楚。

    “因为市场上缺少像我这样的老板。”康明语气里不再是炫耀,而是带着感慨一般的叹息,“他们更多的就是为了钱。”

    钱是个好东西,能够衍生出无数蓬勃的行业,令人类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追逐事物的经济价值,是社会发展的永恒定律。

    “像OP.1?”

    “不止是OP.1。”康明见他有了谈话的意思,将双臂的禁锢放得轻一点儿,“据我所知,能够用钱砸出战绩的战队已经算是遇到了良心老板,哪怕是RTK哪样的俱乐部,其实对待想要当做工作来进行的职业选手,反而是好事。”

    RTK的成绩从新版本之后一直在下滑,他们的人员变动和过去没有差别,那些作为替补的人员,偶尔会出现转会、休假、退出的情况,成为官方声明的一条信息,被更多的新消息积压,没人会记得。

    但是,对于需要生存的职业选手来说,这样的俱乐部已经是宽厚仁慈的好东家,至少保证了基本的生活,不会出现拖欠工资的尴尬局面。

    可惜,在国内电竞圈里,更多的,是在比赛列表里一闪而过,拿到尴尬败绩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小型战队,他们可能没有训练基地,没有战队队服,临时拼凑起来试水一般露脸,观众连战队成员的名字都没记清楚,就消失得从未出现过一样干干净净。

    “我知道。”郧昀的声音很低,即使是在ST的时候,他的战队也不是什么豪门俱乐部旗下,只有得到冠军不断受到关注之后,那些恶劣得难以忽视的训练环境才慢慢得到了改善。

    不能获胜就没有商业价值,电子竞技的世界仿佛残酷得没有人文关怀,但是,在这样激烈的一对一淘汰的世界,人文关怀并没有什么用处。

    职业选手靠实力赢得观众的呼声,俱乐部靠战绩获得经营下去的资本,各种直播渠道如同锦上添花,永远做不到雪中送炭。

    “但是作弊者伤害的,就是努力的职业选手的利益。”赛场只有一个胜者,作弊者获胜,就代表另一个职业选手的战败,“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更好的待遇,是外挂毁了这个机会,就算背后牵涉到整个电竞职业圈的利益,我可能还是会自私地选择揭发他们。”

    因为守望先锋,才刚刚起步,遏制一切也许还来得及。

    “我不会屈服。”郧昀没有转头,埋在枕头里,仿佛在对谁发誓一般。

    康明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也不会。”

    一夜失眠。

    即使沉迷游戏这么多年,康明都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困在外挂的包围圈里出不去的,他知道是梦,那些夜色清凉的多拉多和国王大道,伴随着麦克雷的枪声跟猎空的闪现音效,不断我为什么没有梦到半藏?他竟然还有心情在逃命闪出这样的念头,沉重得躲过击杀,依靠着拐角墙壁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要么正面迎战,要么继续逃跑,要么死。

    梦境荒诞得可笑,一个游戏而已,却上升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康明想了想,他应该能够干掉猎空,剩下的麦克雷,就赌运气吧,反正,这只是一个游戏。

    他快速转身甩出闪光弹定住了猎空,却同时被对手困在原地晕眩不得动弹,即使是游戏,康明依然感受到那种划破心脏的震颤和死亡带来的威胁。

    “叮!”,他不应该听到如此清脆的系统提示,却在敌人倒地的同时在耳边响得清晰。他往身后看去,月光清透得照出半藏完整的背影,站在遥远屋顶说道:“我不会屈服。”

    那是他的救世主。

    等康明在翻来覆去的梦境里惊醒的时候,身侧空出的地方早就没有郧昀留下的余温。他摸出手机发现时间不过早上七点,却不能继续睡下去。

    毕竟,IOP还需要他这样的吉祥物出面镇场。

    每天都要上班的康明,受到了当初肆无忌惮鸽直播积累下的民怨,带来的上亿吨重惩罚。

    电脑房今天仍旧是热闹的模样,输给BME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打击,更多的是追逐的动力。

    柳三平掐着手指计算道:“我们跟BME对打整个过程长达五十分钟,Laur是四十五分钟,感觉还是我们厉害。”

    “都是输,有什么差别。”卢筱安懒得去管他的诡异计胜方法,“还不如在赛场上赢一把,拿出去站在Laur面前炫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