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退回到一小时前。

  沈竞溪风风火火开车把人带出来,连睡衣都没换。深更半夜,医院只有急症室开着,他心里急,又对看病这事毫无头绪,只好给家里有医疗背景的樊奕和当医生的姐姐各打一个骚扰电话,这才找到地方把顾也凡安顿下来。

  这家医院有樊家的股份,沈盼半夜出来,脸上只有一层薄粉,没好气地瞪着扰人清梦的弟弟:“下个月我要去长滩岛。”

  沈竞溪从善如流:“我付账。”

  好在顾也凡看上去动静大,实际上没多大毛病,沈盼仔细检查了一下说道:“只是水土不服,吊几瓶水就好了。不过你这个朋友……看上去体质不行啊,天生的吧?”

  “嗯。”这事依稀听樊奕提过,沈竞溪还有印象,“听说他妈妈怀他的时候没养好。”

  “啧,”沈盼挑剔地摇摇头,“天生的没治,只能养得更加精心点。不过看上去他最近生活状态不太好。”

  沈竞溪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两个月去了哪里,当时就有些讪讪地岔开话题:“我……先去看看他。姐,那个……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

  呼——

  沈竞溪长出一口气,心底的犹豫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所害怕又期待、既忐忑又欣喜的心思并没有错。他定了定神,向着沈盼的双眼直视过去,说:“我原本有些害怕……我是想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沈家三少爷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并不缺少投怀送抱的人,能让他这样郑重地对家人说出来的,似乎是出生以来头一个。

  沈盼愣了一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所以你很认真地在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的。”

  沈盼沉默了一下,脸上万年吊儿郎当的神色收敛了些,不确定道:“就是……里面这个人?”她朝着沈竞溪身后的病房扬了扬下巴。

  想到病房里躺着的人,沈竞溪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体弱多病,吹个冷风就能发烧;失踪两月,回家就能水土不服,那人的体质差到让人既无语又心疼;可他明明又很坚强,再大的打击也能笑容以对;除了不太会照顾自己以外,他把身边其他的人都照顾的很好。

  他像是悬崖上的杂草,多少年的风雨也打不趴,还悄悄开出了野花,让过路的人忍不住停下来欣赏他的好。

  ——看上去一个人也没关系。

  不过,他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我会陪着他的,沈竞溪默默地想。

  “嗯。”沈竞溪微笑着点点头,“他叫顾也凡,我喜欢他。”

  ……

  这回沈盼沉默了很久。

  她苦苦的思索了半天,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不知道。”

  “嗯?”

  “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意……不过我并不想反对。爱是一种美好的感情,我很欣慰看见你开窍。”沈盼垂眸笑了笑,“等他醒过来,也许我可以认识他一下。”

  “嗯。”沈竞溪笑眯眯的,“我想你会喜欢他的。”

  “这件事……你可以问问大哥。”

  “嗯,不过……姐,你今天接到大哥电话了么?”沈竞溪道,“他让我明天把你一起抓回去,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走不开了。”

  “啧啧,”沈盼摇摇头,“见色忘爹妈,不孝啊小宝!”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插兜:“行我知道了,给我订张明天回B市的机票,航班和座位号发到我手机上。这个病号……叫顾也凡是吧?这瓶吊完估计要两小时,我去前面那个路口的酒店睡会儿,两小时后我来换水。”

  沈竞溪微微躬身,客客气气地作出一副“恭送圣驾”的模样:“姐姐慢走,好好休息,航班我来搞定。”

  沈盼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你不去B市,我会如实汇报你的‘恋爱’情况的。”

  “请姐姐大人务必为弟弟美言几句。”沈竞溪依旧行恭送礼,“等小凡身体好一点,我会亲自回去说明情况的。”

  等沈盼进了电梯,他才回到病房,对着顾也凡的睡颜又端详半晌,苦笑着摇摇头:“这下完了,爸,妈,大哥都在B市,等二姐过去,我怕是要掉层皮吧。”

  “……你还问我有没有决心,我的行动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