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游戏竞技>半夏伏冬>第19章

  涂半夏扫了她座位旁边的书箱和桌子上的书架,点点头颇为理解的说道:“ 悄悄告诉你们,学校文印室的印刷机这久一直没停过,都在赶工为你们准备假期作业!”

  这时隔着一排的男生,他拍着涂半夏的肩膀说道:“老师,这是笑话吗?好冷!” 

  涂半夏疼的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偏头说道:“我经常开玩笑,但是不打诳语!”

  “妈呀,有人权没人性啊!”

  ……

  莫黼冬进门后发现客厅里开着晕晕的壁灯,茶几上有一晚冒着热气的米粉,他轻声进了老师的卧室,摸黑去到床边,打开床头的台灯,果然看到露着肩膀的老师就趴在床上。“老师,抹了药再睡!”

  “你总算回来了,今晚被我们班谁一巴掌拍的我心肝颤抖,我感觉他要再拍几下我明天肩膀就能肿起来!”所以他才回来这么早,洗了澡就趴床上打算早点睡觉。

  莫黼冬拿过床头的药膏挤在手上轻轻的抹在老师的肩膀上,“老师,我也晒了两天都没事,就你晒成这样了!”那两天在映月湖两人玩了尽兴,结果回来后老师的肩膀和后背就被晒得红红的,疼得厉害。

  “你活的粗糙!”药膏涂在肩膀后背上凉凉的,涂半夏舒服了一点,闭上眼睛想要酝酿睡意。不过,“你别乱摸!”

  莫黼冬也在心底承认老师确实养的一身好皮肤,此刻他最想的就是和床上趴着的人肌肤相贴,然而,“老师,我给你按摩一下!”

  “不用了,快去吃你的宵夜!我要睡了,今晚不准来打扰我!”他早已摘了眼镜,他扭着身子和莫黼冬说话的时候其实看不大清楚,他自然就错过了莫黼冬眼中的情绪,而莫黼冬偏生不如他的意,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趁着他呆愣的时候,又继续下移,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然后关了台灯轻声出了卧室。

  涂半夏脑袋一片空白,脑袋中的某根弦在绷紧到极致之后一瞬间断了。他赤着脚就冲出了卧室,从客厅冲到浴室,见浴室关着门他停了一秒钟转身就要走,却很快被拉住手拽到一个滚烫的怀抱里,肌肤相贴,耳边一个熟悉至极、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师,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

  “放开我!”涂半夏现在也知道自己蠢了,身上的睡袍本来就因为擦药没穿好,现在更是直接掉到了地上,更要命的是顶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老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把老师挤到墙边固定住双手低头吻了上去,涂半夏反应过来后挣扎着想要踢他,却被他一手揉到腰腹,瞬间软了腰差点滑到地上,后背在墙壁上蹭的生疼,“莫黼冬,我是你老师!”

  莫黼冬第一次被老师这么吼,他一时脱口而出:“那个林嘉树有什么好的,让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涂半夏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隐秘的话,瞬时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一只手一巴掌扇向莫黼冬,他自己也随之彻底滑落到地上,脊背摩擦得火辣辣的疼,他眯着眼看被扇蒙了的莫黼冬,见他一动不动的,霎时心中升起担忧,他立刻慌张的撑着地要直起身子来看莫黼冬的情况,莫黼冬哪里会领他的情,手臂一推,没戴眼镜的涂半夏本来就没站好,又是赤着脚,一下子就砸向墙壁,“你……”未尽的话换做了一声闷哼,涂半夏觉得右臂也开始火辣辣的疼,闭上眼沉声说道:“滚!我不想看见你!”他此刻狼狈的裸躺在地上,后背和手臂原来越疼,肩膀上的那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脚踝处也有点疼。

  莫黼冬所有的旖旎心思一瞬间消弭,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师却生不出一丝除了惶恐之外的其他心思,他颤抖着双手想要把老师拉起来或者抱起来,但是闭着眼的老师已经不复温柔而是冷着脸,刚才又说出那样的话,他一时不知所措。这时,涂半夏又说道:“没听见吗,出去!”

  “老师……”

  “出去!”

  莫黼冬抖着身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涂半夏听见莫黼冬脚步走远,就睁开了眼睛,摸到地上的睡袍穿好,冷着脸一步一步的走回卧室,关门关灯上床。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涂半夏就醒了,他浑身多处酸疼,尤其是后背和手臂,整夜都是半睡半醒的。他戴上眼镜、找了衣物,赤着脚下床打开门,无视门口坐着的人就直接跨过去从客厅去了浴室。

  借着浴室里的穿衣镜,涂半夏看清了自己身上的状况,后背多处擦伤,好几块皮没了,手臂手肘处青紫一片,右脚踝青紫一片,看完后他直接洗了淋浴,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用力的搓洗身上的肌肤,一遍又一遍……

  洗好后打开浴室门,无视等在外边的人,自己擦着头发就要向外走去,“老师,我错了,你别走!”声音惶恐,手臂颤抖,但涂半夏依旧不为所动,他看都不看旁边哀求的人,用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说道:“放手!”

  “老师,我错了!”一边说一边就成了哭腔,他心底真的是怕极了,所有的计划都因为昨晚的一时冲动和后来的“破釜沉舟“而毁了。

  涂半夏听见莫黼冬的明显的哭腔后心跳莫名慢了一拍,扫了莫黼冬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他脸上明显的红痕,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莫黼冬见老师盯着他的脸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偏过脸去,留给涂半夏半个脑勺一只耳朵,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老师揪住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莫黼冬,你少拿自己来折腾我!我是心软,但不是烂好人!”说的咬牙切齿,但是莫黼冬却觉得心安,一整夜的惶恐瞬间找到了去处,他感受不到耳朵上的疼痛,藏起满心欢喜让老师揪着耳朵拖到了客厅沙发上。

  涂半夏把人就倒了客厅就想着去找医药箱,他刚才看了莫黼冬脸上的伤,自残的有些水准,不擦药是会毁容的,但又想到这一切的缘由他就想把那个臭小子扫地出门,现在自己身上多处疼得厉害,却还要先照顾那个罪魁祸首,真是自作自受。在心底抽了自己一顿后低头继续翻看医药箱,在底部找到了消炎消肿的药膏,抿着嘴屏蔽对面那双眼睛中传来的种种情绪、手上麻利的把药膏涂抹在莫黼冬饱受摧残的脸上。小小的药膏见底的时候,涂半夏把药膏壳子随手泄愤似的扔到地上,抽了纸擦干净手上的药膏,找了双鞋子穿好后,拿着钱包和车钥匙摔上门出去了。

  逃跑一般的跑到楼下,坐进自己的车子里,像往常一样靠到后背上却瞬间传来钻心的痛,涂半夏咬牙忍着疼,烦躁地盘手趴到方向盘上,昨天晚上那段不超过十分钟的情景一直在脑中回旋不去,那句包含着“林嘉树”的话刺得心里扭曲的疼,太疼了,一瞬间就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地狱中,听不到车窗外的鸟鸣,看不到阳光,闻不到花香,天地众生失色,眼前发昏!

  涂半夏很想就这样沉浸在黑暗中,就算是地狱也并无不可,在现在的他看来,现实比地狱可怕,他不愿回想昨晚一切事情的缘由,他希望昨晚的一切就像那些只看画面不听声音不看字幕的美剧一样,过了就过了,不用去明白其间的意思。这些年,他以为自己是从容潇洒的,但是此刻,他很怯弱,他不得不怯弱,他不敢真的去触碰那盘不死不休的局。想到这里,涂半夏抬起头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生疼,带着火热,人也因此回到了人间,车窗外鸟鸣阵阵,不知名的花不遗余力的释放着独特的花香,听不出来源的京剧咿咿呀呀的唱着,他突然就笑了出来,呵,可不就是在人间么,还有那么多的苦难和纠结等着去面对或者逃避呢!

  发动汽车,涂半夏向着之前计划的目的地驶去。

  莫黼冬在阳台上看着树枝掩映下的那辆白色桑塔纳终于开走了,心中也跟着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呼啦啦的吹着冷风,不见光亮却空虚得仿佛能够吞没时间一切东西。颓圮的滑坐到地板上,莫黼冬感觉自己由内到外正在被心底的寒意侵袭,片刻便周身寒彻,忍不住打起了寒颤,牙齿上下碰击发出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有些恐怖。他想埋头大哭,但是脸上还有老师刚才擦的药膏,之前所谓的安心,瞬间已经被那辆远去的车子带走了,只留下破败不堪的心境,早已不复原本的花木葳蕤、温暖阳春。

  阳台上的阳光渐渐的移出了莫黼冬周边的地盘,带走了此时他身上最鸡肋的暖意,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一直在打寒颤,感觉不到饿,心底却渐渐的平静以至于渐渐的绝望,仿佛即将永溺幽冥。昨夜他在黑暗中守着老师的房门,在地板上也是僵硬的坐了一夜,在不尽的惶恐和忐忑中扇了自己一个又一个耳光,但现在,脸上的药膏散发着药香,身处光天化日之下,却连忐忑都生不出了,绝望笼罩中,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居安不知思危,后悔年少轻狂,后悔昨夜的冲动……但是,后悔有什么用,那个温暖的人已经走了,是了,这里只是老师的宿舍,老师的家在市区,开车不到20分钟,文理科教室不在一个楼层,以后或许见面都很少……不敢去想,不要去想……


  听着双氧水滋滋的声音,涂半夏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紧了紧,镜子里后背上的伤口因为刚刚洗了澡的缘故有些粉红粉红的,到没有一大早看到的时候那么恐怖了,反扭着身子和手臂一点一点的使力够着去涂上双氧水消了毒,又撕开刚从医院买回来的药膏包装,连说明书都懒得看就打开挤到手指上开始别扭的往后背上涂抹,等耐着疼涂好后背的时候他已经脑门上冒汗了,也懒得去想是累的还是疼的。涂半夏偏头看到旁边摆着的其他几只不一样的药膏,心中真的很想爆粗口,但最终还是因为缺乏实战经验而没有说出口,只是心中憋着的那股子恶气依旧像在喉之鲠一样卡的人难受,不吐不得活!

  涂半夏压着胸口想要破口而出去祸害人间的恶气,撕开了另一支药膏的包装,打开涂抹在已经斑驳得像野兽派画家的画作的脚踝上,期间还不得不谨遵医嘱忍着痛慢慢的按摩推拿,手肘上也是一样的处理方式,弄好后,他觉得心底的邪火又一把一把的往上升了,看都不看擦肩膀上的伤就丢着药膏趴到床上打算睡死在梦里得了。

  因为背上涂着药膏不能盖被子,涂半夏一先就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偏高,直接压着枕头就打算裸睡,谁承想一会儿就真的睡了过去,等睡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房间和窗外已经黑成一片,还伴随着莫名的寂静和落寞。涂半夏拉开灯,穿好衣服、裤子,踩着拖鞋去厨房里下了一碗面条,端着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边看着电视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今天算起来也只吃了现在这一碗面条而已,很快就吃完了,连汤都喝的很干净,肚子里暖暖的好舒服,忍不住就忍着手肘上的疼伸了个懒腰,接着就习惯性的向后靠到沙发沿上,结果又是一阵透心疼,弄得他又想说脏话。耐着性子等疼痛感散去后,他起身收洗碗筷,又回到沙发上不住的换台,都是些索然无味的节目。“莫黼冬,你去死!”涂半夏烦躁的关了电视,换了鞋子,拿着钥匙钱包,提着药包,锁上门带着杀气的开车回了学校。

  一直到打开门前,涂半夏都没有停止在心底揍一个名为莫黼冬的沙包的动作,然而他打开门后,站在门边努力辨认着黑暗中的客厅中的每一个物件,想确认有没有人,结果没有,他心底揍沙包的动作慢了一点,关上门,打开灯,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扔到沙发上,随后坐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次他记着没有靠向后边。涂半夏闭上眼双手干搓了几下自己的脸,心底已经不揍人了,他此刻是满心的疲惫无力和自责,突然,他听到了滴滴滴的声音,仔细听就感觉像牙齿打架的声音,他以为是老鼠,就狐疑的放轻了脚步像声音的源头——阳台上走去。

  “黼冬,你怎么会在这里?”涂半夏被眼前的莫黼冬吓到了,此时的莫黼冬,抱着手坐着阳台上,面朝下一直发抖,他所以为的老鼠声响就是他发出来的。所有的心绪一瞬间都被担忧占据,他忘了自己正在压着的恶气,也忘了自己背部衣料摩擦就会疼的伤口,他不管不顾蹲下去把莫黼冬的头抬了起来,不成想,触手冰凉,他这下是真的急了,现在是夏天,晚上穿短袖不觉冷的夏天,莫黼冬却冷的发抖,而更让人担心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脸依旧红肿着,但是眼神却是空洞的,嘴唇发白,“黼冬,黼冬,你别吓我啊!”涂半夏顾不得那么多,把人半抱半拉的挪到客厅沙发上,但他身上的还是凉,最终,他咬着牙把人拉到背上,忍着痛背到浴室里,调了热水避开莫黼冬的脸用蓬头慢慢的浇到他身上一直到他摸着热了起来。涂半夏没有关水,他把莫黼冬搂到怀里,任凭水慢慢的放到浴缸里并渐渐的包围两人,他轻声的在莫黼冬耳边说:“黼冬,黼冬,是我,是我,是老师,是老师……”,一直说,一直说,直到热水快要溢出浴缸怀里的人才渐渐有了反应。

  涂半夏接收到这一点点回应的时候简直要欣喜若狂,他高兴的看着莫黼冬眼底渐渐恢复光亮,就像暗夜中一盏盏接连点亮的路灯,又像是童话里被作为指引的星星,美丽得让人欣喜。他忍不住避开莫黼冬侧脸上的伤搂着他的肩膀把人紧紧的环在胸口,右手抬出水面甩了甩水轻轻的帮莫黼冬梳理头发,这时,莫黼冬动了动,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涂半夏听见他说:“老师,我错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你开着车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心里就冷得厉害……老师,我只有你了!老师,你揍我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