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 做饭的阿姨一边收拾他们吃剩的碗筷, 一边问他们今天吃得怎么样。
杜淮咧着嘴，指着自己碗边啃干净的排骨夸了一堆彩虹屁, 陆熙也附和了几句。
乔石飞吃完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桌边只有夏可可一个人还拿着筷子，把盘子里的排骨汤汁往碗里刮，埋头吃着第三碗饭。
“少吃点。”
陆熙拿着筷子敲了敲碗，忍不住提醒他, “下午要和Mars打训练赛了, 你少吃点。”
夏可可动作一顿, 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恐，“ 窝忘了！哥泥不早说？！”
他啪地丢下筷子，无措地捧着肚子, “完蛋了！窝吃得好饱, 待会要被锤死了！！！窝是不是要去厕所催吐！！”
“也不至于……”
陆熙眼角抽了抽。
乔石飞斜了他一眼，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可以现在去健身房, 跑步。”
“豪主意！”
夏可可像是听了什么救命的话，眼睛一亮，站起来拔腿就往楼上跑。
“疯了吗？”
陆熙瞪了瞪眼，“刚吃完就跑步？”
夏可可这时候倒是跑得快，他抓都没抓住，只能追到楼上健身房, 把人提溜回了训练室。
训练室里只有郁攸一个人，他们下去吃饭之前，这人被要求直播。所以陆熙走到门口，特意站在玻璃门外观望了一下，发现这人电脑上夹着的摄像头没有在亮红光，直播应该已经是结束了。
郁攸背对着门窝在电竞椅里，也不知道在手机上看什么，看得很认真很专注。陆熙不过往他那里扫了一眼，却突然注意到他耳根不太正常地透着红，微微一愣。
他心里存了疑，和夏可可一起推门而入。郁攸似乎看得专注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夏可可溜得快，飞快跑回自己位置上坐下，一转头就看见郁攸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不解地咦了一声。
“Ring，你手机拿倒了吧。”
郁攸惊了惊，转手把屏幕一翻，刚要恼羞成怒地辩解，却又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视线不自在地挪开，“……知道了。”
手机拿倒了？
陆熙愣了愣。
看郁攸刚刚那么出神的样子，不像是拿倒了手机在发呆啊。
陆熙隐约有点印象，自己好像也有倒着看手机的时候，但回忆了一下，却没想起看的内容，于是就没再多想，坐回郁攸旁边的位置，推了一下眼镜，随口搭了句话，“你直播完了？”
郁攸刷得扭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眼神更是陆熙从没见过的诡异。平常他无论生气还是高兴，眉眼间总是冷冷淡淡的，就像结了一层寒冰，让人看不太清底下的波澜。然而此刻，那层冰却像有了裂痕，竟还能看见几簇跳跃的火光。
【Ring摁住Lucifer的手腕，将他仰面压在床上】
脑子里又跳出刚刚在倒转图片里看到的词句……
郁攸的耳尖又红了一个度。
陆熙被他看得一怔，心跳不由自主漏了半拍，“问你话呢，直播完了？”
【Ring亲吻着Lucifer的颈窝，把他翻了个身】
“……直，直播完了。”
郁攸受惊似的收回视线，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屏幕，难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Lucifer搂住Ring的脖子，身体死死贴着他，急促地喘着气】
陆熙回过神，哦了一声，又怀疑地看了他几眼。
这怕不是被上次恐怖片吓出毛病了吧？怎么一惊一乍的？
见郁攸还心不在焉的，魂都不知道去哪儿了，陆熙咳嗽了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待会就要打Mars了。”
【Lucifer叫了一声……】
Mars！
郁攸突然清醒过来，神色一凛。他差点忘了，今天下午要和Mars打训练赛。
他要对线的，是Yukie。
不是世界冠军Yukie，而是同样盯上陆熙辅助的Yukie。
*
和Mars的训练赛在下午三点开始，两点多全员就聚在训练室开会。
跟上次打Bear的氛围完全不同，这次打Mars全员都紧绷了神经，就连苍狗也很重视，提前做了不少功课，一早就待在训练室，指着白板上的峡谷地图，指出了好几个他们常犯的错误，叮嘱他们这次务必改掉。
“尤其是下路。”
苍狗看过来，拿着本子朝郁攸和陆熙两个人点了点，“你们俩别总是像脱了缰一样，脑子里就知道凶就知道压线，也动动脑子认认怂。对面Yukie什么实力，你们清楚吧？”
郁攸觉得这话刺耳，但他还没那个胆子怼苍狗，只耷拉着眼玩自己的手指。
苍狗知道他这是不满，啪地合上本子，重复了一遍，“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陆熙称职称责地打辅助，“教练，我会拉住他的。我们下路今天绝对不和Yukie硬碰硬。”
苍狗这才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和乔石飞说野区对抗，“Mars下路是核心，我们就主打中上野……”
等苍狗训完话，五个人各归各位，和Mars那边的人一起进入训练赛房间。
双方开始进行bp，郁攸原本想在一二楼就锁个霞洛情侣闪瞎对面，然而被苍狗以“主打上中野、杜淮和乔石飞优先选英雄”为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见他们拿中上野，Mars也拿中上野，把ad和辅助位放到了第二轮。
这样一来，由于RP是蓝色方，Yukie还是能选到最后counter郁攸的英雄。
陆熙主动向苍狗要求，“我拿塔姆。”
虽然他保证了会拉住郁攸，但其实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平常郁攸上头就不听指挥，更何况今天对面是Yukie。
没有年轻选手会不想在Yukie面前证明自己。
这一点陆熙心里最清楚了。
所以他要选个打不了架的辅助，摁住郁攸。
“塔姆？”
郁攸皱眉，“就不能拿泰坦或者布隆吗？”
“不能。”陆熙似笑非笑，“选别的拉不住你，塔姆可以。”
郁攸再喜欢攻击，身边带个塔姆也很难再打架了。
“塔姆好，”苍狗赞同，在郁攸不情愿地替陆熙锁下塔姆，又吩咐，“ad选伊泽瑞尔。”
“……”
郁攸抿唇。
真好，真棒，伊泽瑞尔，他最讨厌的英雄。伊泽瑞尔和塔姆，他最讨厌的下路搭配。只能缩在塔下挨打，根本不能和对面硬刚。
一进入游戏，Mars那边的人就在双方都能看见的频道和他们打招呼。不过Mars那几个冠军除了陆熙，和其他人也不熟，所以也就陆熙熟稔地回应了几句。
【Yukie：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看看奶茶？】
聊天框里Yukie突然敲出这么一句。
郁攸看见的第一眼就像打翻了一缸醋，他本来想问奶茶又是什么东西，但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东西，不由自主顿了顿。
这一顿，就被八卦的杜淮抢了先。
“奶茶是个什么玩意儿？”
“Mars养的宠物狗。”
陆熙心不在焉地回答，手停在键盘上，有些犹豫地打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郁攸没忍住，还是往他那里瞥了一眼，板着脸，“别聊了，来线上。”
陆熙哦了一声，竟然也直接收了手，没有再在聊天框里寒暄。
“哎呀，好酸啊。”
杜淮阴阳怪气地伸手在鼻子跟前挥了挥，“飞飞你闻到没？”
“没有。”
乔石飞面无表情。
“我闻到了，一股酸味，”杜淮哈哈地笑，“好像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郁攸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虽沉却并没什么底气，“你说什么？！”
陆熙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侧头看了过来。
杜淮被他凶愣了，“怎么了？不就是不想熙神回老东家吗？我也不想啊……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郁攸：“……”
“好了好了，能不能集中注意力。”
陆熙调整了一下麦的距离，岔开话题，“对面是Mars啊兄弟们，你们以为打网吧队吗？”
郁攸陷入沉默，盯着屏幕上和自己一起往线上走的丑陋塔姆，眸色黯黯。
……是他反应过激了。
今天中午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分析他和陆熙在节目和路透里的相处细节，又是用他和陆熙的名字写些大尺度，甚至还有画同人图的。
有一张在夺冠金雨下，陆熙捧着奖杯，他抱着陆熙亲吻的图让他印象深刻得不行，震撼了好一会儿。
他和陆熙，是这种关系吗？
或者说，他想和陆熙发展成这种关系吗？
郁攸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之前一直以为，他对陆熙特殊是因为从一开始，Land就是和他最默契的辅助，他把Land视为自己命定的搭档，甚至是私有物。所以自然看不得有人觊觎……
但扪心自问，他真的只是把陆熙当成私有辅助吗？
应该吧。
*
也不知道今天的郁攸是怎么了，虽然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大OK，但竟然听话得不行。
陆熙让他退就退，让他回城就回城，平常那股子能打绝对不怂的拧巴劲全没了。
于是RP的下路竟然破天荒走起了稳重路线。
上路杜淮不负众望地打出了效果，成功压制住了对面的冠军上单。不过Mars的上单一贯不是战术核心，抗压能力很强。乔石飞一直在上中游走，帮了几次杜淮之后就给夏可可保驾护航。Mars的打野则是住在了下路，最后甚至连中单也来了，想要四包二。
一开始陆熙和郁攸也被打得有点懵，好在Yukie那边的辅助是新人，和Yukie的配合还不算特别默契，把Yukie的凶悍对线直接拉低了一个档次。
这才让陆熙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两人终于还是稳住了局面，没有被打穿……
一方打上路，一方打下路，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一共打了四局训练赛，最后战绩是1：3。
虽然只赢了一小分，但其他三局也并不是无力翻身的碾压局，有一局还是被大优势翻盘了。这样的训练赛对RP来说，太有用了，比听一个月的战术训练还有用。
而且能在Mars手上赢一局，至少今天之后，应该是能约到训练赛了……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看在郁攸今天格外听话的份上，陆熙开启了鼓励式教育，主动安慰他，“今天不是赢了一局吗？”
郁攸靠在椅子里哼了一声，眼皮耷拉着，打不起精神，看上去竟然有点像……
没吃饱狗粮的奶茶。
陆熙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抬手揉了揉郁攸的脑袋，“真的很好了，我第一次和Yukie对线，比你惨多了。”
郁攸终于掀起眼看他，“真的？”
“真的。”
陆熙点头，“怎么不信呢？要我给你点奖励吗？”
……奖励！
郁攸转着座椅的动作一顿，面上掠过一丝异样。
鬼使神差地，他脱口而出一句——
“那你再穿次女装吧。”